深宅疑情-第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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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宅疑情 正文 第一卷 瑞雪飘飘
正是三九时节,从昨夜就开始飘雪,雪如鹅毛,随意漫舞,仿佛要埋葬这个世界的一切污秽。沟渠里,大树上,人家屋顶上,到处都积慢了雪。远处的山峦,只剩下起伏的弧线,苍松翠柏和山坡草地仿佛都要被染成洁白的颜色。
小院很小,两三间堂屋,低矮陈旧且年久失修。茅草都变成了黑色,石墙也凹凸不平,显示这是一个贫苦人家。院子里已经积了很深的雪,干枯的树枝上,也有一层雪挂。偶有一两只饿得咕咕叫的麻雀,从外面飞进院来觅食,转了一圈了无发现,只好啾啾哀鸣着离开了。
一位姑娘正一动不动地站在窗前,呆呆地注视着无休无止的大雪,好看的脸上满是淡淡的愁意。她身着绿棉袄,绿棉裤,脚上一双厚底棉花鞋,却仍掩不住她苗条的身材。头发已经挽起,脸上则擦了淡淡的粉,甚至还画着眉红和腮红,更衬托的那张俏脸生动润色。
“阿雪,这么大雪,他们一定会来的晚了,你莫要着急咯。先坐下,我烧把火让你烤烤。”说话的是一个中年妇女,刚从外面进来。
“婶子,我不要烤火,不冷的,就这样等着好了。”姑娘展颜一笑,随即离开了窗口。
“这天气,路上一定很难走。怎么就选了这么一个日子呢!你姐还来吗?”那妇女唠唠叨叨的抱怨。
“如果天不好就不来了,看这样子应该不来了吧。”那叫阿雪的姑娘似乎并不在乎姐姐是否过来,她起身倒了两碗水,端给那妇女一碗,自己端着一碗,借以取暖。可水却不算很烫,阿雪喝了几口,在房间内轻轻走了两圈。
“阿雪,这种天气在轿子里脚会冷的,你要有所准备哦。”那妇女到处看了看,又仔细看看阿雪的打扮,是想看看自己还能帮上什么忙。
“没事的,婶子,我有棉鞋呢。”阿雪再次笑了笑。
院子里陆续有人进来,都是来看阿雪的。这时候妇女们都忙着在家里做饭,所以倒是阿雪的姐妹们来的比较多。村子不大,老老少少都很熟悉,一家有事别家帮忙,向来如此。女伴们也许是感于此后姐妹相见之日不会很多,毕竟一旦出嫁,就是人家的媳妇,哪里还有机会相聚呢?所以没说了几句,眼圈先都红了。
而对于阿雪的状况,则更有几重说不出的原因,彼此心意相同,却苦于无法出言安慰,所以一时都僵在那里,各自想着心事。有几个女孩也许是由阿雪想到了自己的不如意,或者想到自己的未来未卜,更是相对无言,惟有暗暗垂泪。
还是阿雪先说话:“姐妹们别难过了,我以后当然会想办法回来看你们的。你们也要找个机会去甘家集,我们就能相见了。”
话虽如此,只是阿雪父母双亡,要想从婆家回来,连个借口都没有。惟一的一个姐姐也嫁在别处,而甘家更是附近知名的大户人家,庭院深深,和这山野小村如何能比?
总还是应该高兴些,女伴想到了很好的借口:“阿雪也不必太难过,你嫁到豪门大宅,说起来倒是一件好事,从此能过上好日子呢!”
然而阿雪依旧泪眼婆娑,这不过是宽慰人的话,她岂能不知?豪门又怎么样?还不是去给人家做小?男人还没见,性格模样一概不知,幸福,不过是天上的云,早晚变幻,难以捉摸呢。
然而迎亲的队伍毕竟来了,一共六人,四人抬轿,另外两人负责锣鼓。热热闹闹的一番仪式之后,阿雪告别了生她养她的老宅,告别了朝夕相处的父老乡亲,告别了亲如姐妹的东邻女伴,她用淡绿的围巾围住头,坐上了轿子。
那是一顶绿色小轿,阿雪只能接受甘家这样的安排。不能穿大红喜服出嫁,也许是阿雪今生最大的遗憾。阿雪将镌刻有字的连心锁贴心挂好,那是妈妈唯一的遗物。
因为,阿雪将要成为甘家少爷的三姨太。
一路行来,风雪扑面。但迎亲的队伍却没有人抱怨,想必是甘家给了他们丰厚的一笔银子,所以尽管比平时稍慢,却绝不耽搁,在午后时分赶到了甘家集。
阿雪不觉寒冷,倒觉得有些没来由的紧张。不论谁家姑娘出嫁,都该在伤感之后高兴才是,可阿雪不然,她确实有些紧张。对于自己来说,此后的路,全属未知。甘家大院也只是遥望过,却从来不曾设想自己有一天会在里面生活。甘家的人虽然很知名,但却很神秘,叔叔大爷们都说从没见过甘家的人。
阿雪也没见过,她进入甘家其实很偶然,一切都是姐姐的安排。姐姐和甘府的总管一手操办,而邻居李奶奶也力赞其事,一切都由不得芮雪。
甘家的总管就曾为此来过,总管姓逄,一脸严肃,话不太多,似乎有些目中无人,阿雪很不喜欢他。但他似乎并不在乎别人的看法,一身干净的衣服,似乎一尘不染。这给了芮雪很深刻的印象。记得逄叔第一次看到自己,就像看到了国宝,两眼如铃,说起话来嘴都不利索,居然还问阿雪的妈妈是谁!阿雪那时有些害羞,也有些恼怒,但因为是姐姐带他来的,所以阿雪还是很有涵养地保持着沉默,没有发作,尽管她认为这种行为颇为失礼。
后来逄叔再来,要求阿雪过门去。阿雪并未正面拒绝,却只是跟他理论,说自己身为女儿,要为母尽孝,怎肯在此时嫁给少爷做三姨太?管家你如果用强,那么阿雪宁可一死。
老逄没办法,他请来了芮雪的邻居李奶奶,那可是本村有名的老神仙。她让逄管家暂时离开,关起房门,和芮雪聊了半天。李奶奶说,甘家是咱们这里的大户,能够嫁过去,按理说芮雪应该感到高兴才是。但话又说得回来,大户人家家规重,规矩多,反不如咱们小门小户的来的舒心。老太太叹口气,想起了在甘家担任看门任务的三儿子李胜,就是因为甘家规矩太大,得罪了甘家的当家人,居然不得不背井离乡,不知何时才能回来。所以芮雪最好认真掂量掂量,既然姐姐芮花早就和人家说好,长姐如母,姐姐的意思也就是母亲的意思,此事也就如板上钉钉,如果一味得罪这位握有实权的管家,只怕将来日子难熬。何况,李奶奶再三暗示,小雪嫁给甘家的少爷绝对不会有错,因为从某种角度讲,这也许本就是她妈妈的意思。但无论她怎么分析,芮雪一味不肯,洞悉一切的李奶奶只求自己尽到责任,也不很劝,就去告诉逄管家,芮雪这个要求合情合理,恐怕也只好按她的意思办。就这样,婚事拖了一年。
甘家大院在镇子的西边,背靠一座小山,山上全是柏树,大白天都阴森森的。阿雪曾经有一次登上山坡,想俯瞰一下神秘的甘家大院,却失望了。那是去年的秋天,她来给母亲抓药,从再生堂出来,沿着宽阔的中心大道一直往西,就来到甘家大院的东侧。由此上山,山路蜿蜒,走到了这座小山之上,将近甘家大院的后墙,所以顿时兴起了看看甘家大院的想法。
可惜甘家祖上早有防范,整个后墙建的又高又直,即使爬到树上,也看不见什么。阿雪还不死心,继续往山上爬,可纵然爬到山顶,林海茫茫,视线被遮挡,依然无法看见。阿雪这才死心,悄然下山。
柏树都应该有几百年的历史,枝杈横斜,斜刺天穹,遮天蔽日。阿雪如要陷身于此一般,竟然转了好久都没有找到出路。恍惚间来到一座坟前,土质很新,显是坟中之人新死未久。当地有个说法,人刚死的时候,鬼气弥漫,往往能借助于山川地貌,幻成人形,出来拦路。所以最好少在坟前留连,免得沾惹上身。
阿雪赶紧快步离去,心早就“咚咚”狂跳了起来。一边走,还要回头看,不提防一头撞到一个人身上,仰面朝天,摔倒在地。口中则“啊”的一声叫了出来。抬头看时,只见一个女子,一身槁素,双目如铃,满头青丝披在脑后,形容甚为可怖。她胳膊上挎着一个小篮子,一只手扶着树。若不是扶得及时,在这倾斜的山坡上,恐怕早就被撞到了。
“你这丫头,风风火火的想干什么?”那女子恶狠狠地盯着她说。一边说着,一边走上前来,仿佛要抓住阿雪似的。阿雪哪容她近身?早不顾伤疼,翻身坐起,带着几服药,转身飞也似得跑了。
迎亲队伍顶风冒雪,一路极为艰辛。转过山坡,甘家大院霍然出现在眼前。阿雪的心,如要跳出腔子。她强整思绪,力图使自己平静下来,无奈总不能如愿。一直到进了门,才略略平静。
透过一闪一闪的轿帘,阿雪仔细地注视着院内情景。院子好大,两侧都要很远才到高大的围墙!轿夫们所行之处,积雪早就被打扫干净。一直抬到第二重门,把轿子搁下,他们转身齐刷刷退了出去。
就有人来掀轿帘,口称:“新娘子下轿吧。”然后伸手来搀,直接进入了门厅。
门厅内甚至没多少客人,一点也没有预想的热闹。阿雪觉得有人塞过来一段绸子,她抓住。却偷偷的透过蒙头布看自己的丈夫,也就是甘家少爷,心中禁不住一阵紧张。娇羞和不安同时在心中翻腾,阿雪觉得自己如走在浓雾之中,而脚下偏偏踩在软软的棉堆上!
甘大少个子不算很高,身材纤细,脸上白白的没有血色。据说自己是他的第三房夫人,但他的年龄看上去最多二十岁,新婚之日,他也没有一丝高兴的样子。真是的!阿雪心下顿时惴惴然,依稀觉得自己的前景蒙上了一层阴影。
在一拜天地的当儿,她偷觑了一眼门外,大雪兀自下个不停。自己的名字叫雪,出生时正逢大雪,连出嫁都要赶上这一场大雪,雨雪霏霏,为什么自己总是和雪这么有缘?
这么一胡思乱想,倒不紧张了。可拜高堂时也忘了仔细看看自己未来的婆婆,阿雪只是注意到,只有婆婆一个人坐在那里,一侧有一个丫头,依稀觉得老人家脸上似乎也没有预想的笑容。但要想再弥补也已来不及,因为夫妻对拜之后,那个瘦瘦的丈夫就只给自己留下了一个背影。他一直牵着自己,走进洞房。
深宅疑情 正文 第一卷 2新婚之夜
新婚之夜
“你姓芮?叫芮雪?”甘少爷等下人们都出去了,脸上才算有了点神采。但他说话声音却还是冷冷的,令人听上去很不舒服。
“是。”芮雪小声回答。
“以前来过甘家集吧?”没出过远门的少爷根本不知道芮雪家离此地多远,仿佛芮雪是外地人似的。
“当然来过。”芮雪的声音还是那么小,似乎一阵风过。姐姐却没有给自己介绍过甘家大少,而芮雪似乎也忽略了这一点,居然也没有问。
“你家里还有什么人?”原来今晚就要成为自己丈夫的这个人,居然一点也不清楚自己的情况。那就是说,这段时间急于要自己嫁到甘家来的,其实并非眼前这个人。
“没别人,父母都去世了,我姐姐也出嫁了。”
“哦。”甘大少报以一声叹息,随即不语。尽管只有几句客套,但也像是不得不有的礼貌,甘家少爷其实对自己并没有多少兴趣。这是芮雪第一感,也因为这一点,让她在微微的失望之外,生出一丝倔强的冷傲。
这实在是一幢奇特的婚姻,双方互不熟悉,也不知道究竟是谁把他们俩扭在了一起。芮雪自己想想,都觉得很奇妙。她其实很想了解一下对面这个人,由于矜持,却不便开口。几次话到嘴边,又都打住,初来乍到的陌生感让她觉得难以措辞。来日方长,不争一时。尽管芮雪是个很好奇的姑娘,但她同时也很有耐力。山里的孩子,从小就养成了坚毅的性格,当然不会这么沉不住气。就在这沉默的当儿,少爷又开口了。
“咱们家规矩重,你要注意些。尤其不要违背母亲的命令,知道吗?将来我会慢慢教你怎么做。很多事情你看到了可以装作没看见,遇到什么不懂的事,除了我,不要问别人。回头我会让母亲给你派个丫头来。”少爷谆谆叮咛,一点也没有架子,而且语言温和,一看就知道性格懦弱。少爷的表现,跟适才拜堂之际判若两人,这让她感觉很放心,因而对这个瘦瘦的男人倒有了一丝好感。
放心其实是一种感觉,女人新为人妻,环境的陌生感,周围人的陌生感,非短时间内所能消除。而新婚所带来的生理和心理的紧张,也很不容易消除。如果有一个人能让她很快去除这种陌生感的话,那就是她的丈夫。只有他,才能给她安定的良好感觉,让她安心。
少爷起身给她掀掉蒙头布,二人相对,彼此几乎同高。少爷苍白的脸上,有一种极大的震撼和吃惊。芮雪惊奇于他的这种表现,也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