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物公墓-第13节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路易斯问:“诺尔玛还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吗?乍得,她是不是害怕有什么别的病?”
乍得低声说:“她一直都有胸口疼,又再也不去看医生,所以我有些担心。”
“诺尔玛担心吗?”
乍得犹豫了一下,说:“我想她有些害怕。我想这也是为什么她不愿意去看医生的原因。就在上个月,她的一个老朋友贝蒂死在了州医疗中心,是癌症。她和诺尔玛同岁,诺尔玛有些被吓着了。”
路易斯说:“我很高兴给她做检查,根本没问题。”
乍得感激地说:“谢谢你,路易斯,要是有天晚上我们发现她突然发病,我想——”
乍得停了下来,头古怪地倾向一边,眼睛看着路易斯。
路易斯后来记不起当时的情绪是怎么变化的了,试图分析当时的情形只使他感到头晕,他所能记起的就是当时的好奇立刻变成了感觉什么地方有什么极不对头的事发生了。他看着乍得,两人都吃了一惊,迟疑了一会他才缓过神来。只听到厨房里两个模仿小魔鬼的孩子“呼呼”的叫声突然变成了“呜呜”惊恐的叫声。接着有个孩子尖声叫起来。艾丽紧张的狂叫声传了过来:“爸爸!爸爸!克兰道尔太太摔倒了!”
“啊,上帝啊。”乍得痛苦地低声说。
艾丽向门廊这儿跑过来,她的黑衣服扑扇着,一只手里抓着笤帚,面色铁青,由于惊恐而拉长着脸,看起来就像酒精中毒到了晚期的小矮人。两个装作小魔鬼的孩子边哭边跟着她跑了出来。
乍得猛地冲进门去,对于一个年过八旬的老人来说,动作敏捷得令人吃惊。不,不是敏捷,几乎是轻松自如,乍得边跑边叫着妻子的名字。
路易斯弯腰双手按着艾丽的肩膀说:“艾丽,就待在门厅里,知道吗?”
艾丽小声说:“爸爸,我害怕。”
两个装作小魔鬼的孩子飞快地跑过他们身边,边叫着他们的妈妈边向车道跑去,装着糖果的口袋乒乓作响。
路易斯向前厅跑去,进了厨房,而艾丽正叫着他,让他回来,路易斯没理女儿。
诺尔玛躺在桌旁的油布毡上,身边全是苹果和糖块。很显然她用手端糖果盘时弄翻了盘子,盘子落在她身边,像个小外星飞碟。乍得正擦着妻子的一只手腕,看到路易斯来了,他抬起头脸色紧张地看着路易斯,说:“帮帮我,路易斯,救救诺尔玛,我想她快死了。”
“把她移到一边去。”路易斯说,然后他跪下来,膝盖压在一个苹果上,他觉得果汁被挤了出来,透过了裤子,突然满厨房里都充满了苹果味。
又发生了这种事,帕斯科似的悲剧又要重演了,路易斯想。但他马上又赶走了这种想法。
路易斯摸了摸诺尔玛的脉搏,脉搏微弱、纤细而又急促。不是在搏动,而是在痉挛。极度的心律不齐,马上就要心肌梗塞了。路易斯解开她的衣服,露出了一条黄色丝带,他把她的头侧过去,开始按着自己的脉搏频率边给她实行心肺复苏急救术边说:“乍得,听我说。”乍得答道:“我听着呢。”“你带着艾丽过马路去我家。小心些,别被车撞着。然后告诉瑞琪儿发生了什么事,告诉她我需要用我的急救包,不是书房里的那个,而是浴室里高架子上的那个。她知道是哪个。再让她给班格的医疗中心打电话,叫辆救护车来。”
乍得说:“巴克斯坡特的医疗中心离这儿更近些。”
“不,班格的来得更快些。快去吧,你别打电话,让瑞琪儿打。你把急救包拿来,我急用那个急救包。”
乍得走了,路易斯听到门关上了的声音。他现在一个人和诺尔玛在一起,闻着满屋子的苹果味,从起居室传来了7下钟声。他边做着心肺起搏急救术,边想:用力,放松,别紧张,小心做,看在老天的份上,可别压坏了她的老骨头,别压坏了她的肺部。路易斯又想瑞琪儿要是知道这儿发生的事,又要让她忧心忡忡一阵子了。
诺尔玛突然长长地吐了口气,眼皮抖动起来,路易斯霎时产生一种冰冷恐怖的感觉。她要睁开眼睛了……噢,上帝啊,她要睁开眼睛开始谈论宠物公墓了。
但是诺尔玛只是睁眼带着糊涂的、似乎认识路易斯的眼神看了路易斯一下,就又闭上了眼睛。路易斯为自己的想法感到羞愧,产生那种愚蠢的恐怖感简直不像自己。同时他又觉得一阵轻松,心里充满了希望。诺尔玛的眼中有痛苦的感觉,但不是剧痛的感觉,因此路易斯的第一个推断是诺尔玛的发病不是特别严重。
路易斯现在边喘着粗气边冒汗了,只有电视上的医护人员做心肺起搏急救术时表现得很轻松,实际上这种心脏按摩要做得又好又稳是要消耗很多热量的,而且明天他的胳膊和肩膀也准会疼。
“我能帮忙吗?”
路易斯环顾四周,发现一个穿着棕色毛衣的女人犹豫地站在门口,一只手握成拳头放在胸前。路易斯想,也许是那两个装成小魔鬼的孩子的妈妈。
“不。”路易斯话刚出口,又说:“对,请帮我弄湿一块布,然后拧干放在她的前额上。”
那个女人去照办了。路易斯向下望去,诺尔玛的眼睛又睁开了。她小声说:“路易斯,我摔倒了,我想可能是晕倒了。”
“你有点像得了冠心病,”路易斯说,“不过看来不严重,诺尔玛,你现在需要放松,别说话。”
路易斯休息了一下,又开始给诺尔玛测量脉搏,她的心跳频率很快,而且不稳定,一会正常,一会不正常,接着又正常了。路易斯听着诺尔玛怦怦怦的心跳声,虽然不正常,但比心肌梗塞强多了。
那个男孩子的妈妈拿了块湿布,放在了诺尔玛的前额上,然后犹豫不决地走开了,这时乍得带着路易斯的急救包回来了。
“路易斯,怎么样了?”
“她马上就会好起来的。”路易斯看着乍得,但实际上是在对诺尔玛说:“救护车来了吗?”
乍得说:“你妻子给他们打的电话,我没在那儿多耽搁。”
诺尔玛小声说:“我……不去医院。”
路易斯说:“不,诺尔玛,要去医院,进行5天的观察和治疗,然后你就安然无恙可以回家了。你要再说些别的话,我就让你把这些苹果全吃了,连皮带核一起。”
诺尔玛衰弱地笑了一下,然后又闭上了眼睛。
路易斯打开急救包,翻找出速效救心药药瓶,倒出一粒,然后盖上药瓶。药片很小,像指甲盖上的白色月牙那么大,路易斯用手指捏着药片对诺尔玛说:“诺尔玛,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能。”
“我要你张开嘴巴,有病得治疗,我要把这个小药片放在你的舌头底下,你就含着它,直到它溶化,味道有点苦,不过没事。好吗?”
诺尔玛张开了嘴巴,一股带了假牙后产生的腐烂味飘了出来。看到她躺在厨房的地板上,周围是苹果和糖块,路易斯想也许她年轻时会是满口如玉般的牙齿,坚挺的胸脯惹来不少邻近年轻人的注视,胸中的心脏会像小马驹般健康地跳个不停。想到这些,路易斯不由得为老太太感到难过。
诺尔玛把药片含在舌头下,药片有些苦,她不由得做出一脸苦相,不过没关系,她可不像帕斯科那样让人无能为力。路易斯想诺尔玛至少还能活一天呢。诺尔玛的手在空中抓了一下,乍得轻轻地握住了她的手。
路易斯站起身,找到了翻落的果盘,收拾起地上的苹果和糖果。那个帮忙拿了温布来的女人说自己叫布丁格太太,帮着路易斯一起收拾了一下,然后说她最好回到汽车上去,她的两个儿子吓坏了。路易斯说:“谢谢您的帮忙,布丁格太太。”
市丁格太太低声说:“我也没做什么呀。不过今晚我要祈祷,感谢上帝你能在这儿,克利德大夫。”
路易斯有点感到尴尬,他挥了下手。
乍得看着路易斯,他的眼神又恢复了沉稳,短暂的惊慌失措和恐惧过去了,他又能镇静自若了。乍得目不转睛地说:“我也要祈祷,感谢上帝,也感谢你。路易斯,我欠你一份情。”
路易斯边向布丁格太太挥手告别边对乍得说:“别这么说,乍得。”路易斯拿起一个苹果吃了起来。味道不错,路易斯自我感觉也不错:路易斯,干得好,今晚上你赢了。一边想着,路易斯一边狼吞虎咽地吃着苹果。
乍得说:“我确实是这么想的,路易斯,以后你需要帮忙时,第一个就来找我吧。”
路易斯说:“好吧,我会的。”
班格医疗中心的救护车20分钟后来了,路易斯站在外边看着医院卫生员把诺尔玛抬上救护车时,看到瑞琪儿正从起居室向窗外望着,他向妻子挥了挥手,瑞琪儿也招了一下手。
路易斯和乍得站在一起,望着救护车闪着灯疾驰而去。但车没有鸣笛。
乍得说:“我想我现在得去医院了。”
“乍得,他们今晚不会让你见她的。他们要给她做心电图,然后对她进行精心的看护。刚开始的12小时内是不允许人去探视的。”
“路易斯,她会好吗?真的会好吗?”
路易斯耸了耸肩膀说:“没人能保证。这是心脏病突发,不过不管怎么说,我想她会好起来的,经过用药治疗,她可能会比原来更好些呢。”
“是啊。”乍得点了支烟说。
路易斯笑了一下,看了看表,他惊讶地发现才7点50分,可看起来好像已经过去很长时间了。
“乍得,我想去带艾丽接着去做万圣节的活动了。”
“是的,当然,你快去吧。路易斯,告诉她让她多拿些礼物。”路易斯应道:“我会的。”
路易斯回到家时,艾丽还穿戴着巫婆的装束。瑞琪儿试图让她穿上睡眼,但艾丽坚决不干,她认为游戏虽然被诺尔玛的心脏病突发打断了,但还有可能接着进行的。路易斯告诉女儿穿上大衣时,艾丽高兴地又拍巴掌又叫的。
“路易斯,这么晚了,还让她出去?”
路易斯说:“我们开车去。没事,瑞琪儿,她盼着万圣节游戏都盼了一个月了。”
“那好吧……”瑞琪儿笑着答应了。
艾丽看到妈妈同意了,高兴地边大叫起来,边向大衣橱跑去。瑞琪儿接着问:“诺尔玛好些了吗?”
“我想好些了。”路易斯觉得很累,但感觉不错。他接着说:“心脏病突发,不过不严重,她以后得小心些。不过一个人到了75岁时必须意识到自己无论如何不可能再做撑杆跳了。”
“你在那儿真是太幸运了,几乎是上帝的安排似的。”
“我觉得是运气。”路易斯看到艾丽跑了过来,笑着说:“你准备好了,黑泽尔巫婆?”
艾丽说:“准备好了,走吧——走吧——走吧!”
一小时后,艾丽带着半口袋糖果和路易斯一起走上了回家的路。虽然路易斯最后要停止做游戏时,艾丽做了些抗议,但抗议得不太厉害,她也累了。路上,艾丽问:“爸爸,是我使克兰道尔太太心脏病突发的吗?就在我不想要那个摔坏的苹果时吗?”
路易斯看着女儿,吃了一惊,纳闷孩子们怎么会产生这种好笑的、有点迷信的想法。踩上带缝的土,折断你妈妈的脊梁骨。要么爱我,要么恨我。爸爸的肚子,爸爸的脑袋,半夜里笑起来,爸爸去了西天外。这些孩子们的鬼节歌谣让路易斯又想起了宠物公墓和那些模糊的坟圈。他想笑话自己的想法,但却无法笑出来。
路易斯对女儿说:“不是的,宝贝。你和那两个小魔鬼在屋子里——”
“他们不是小魔鬼,他们是布丁格家的双胞胎男孩。”
“好吧,你和他们在屋子里时,克兰道尔先生告诉我说他的妻子有些胸口疼。实际上,你倒是为救她帮了不少忙呢,或者说至少没使事情变得更糟糕。”
这次变成艾丽大吃一惊了。
路易斯点头接着说:“宝贝,她那个时候最需要大夫的帮助,而我是大夫。可要不是因为你去给她玩万圣节游戏,我怎么会在那儿呢?”
艾丽把这番话想了半天,然后点点头实事求是地说:“可是她不管怎么说还是可能会死的。得了心脏病突发的人通常都要死的。即使他们活下来了,很快他们就会一次又一次地突发心脏病,直到最后……嘣地完了。”
“我问你,你从哪儿学的这些词啊?”
艾丽只是耸了一下肩膀——耸肩的样子像极了路易斯,路易斯看到后觉得很好笑。
艾丽让路易斯帮她把糖果袋拿进屋里,这是对路易斯信任的标志,路易斯默默地想着女儿对死亡的态度。当初想到小猫丘吉的死使女儿惊恐得几乎歇斯底里了,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