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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节

所有人都在撒谎 作者:周德东-第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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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巡走进屋,在客厅里坐下来。
  黄窕把门关上,说:“你吃晚饭了吗?”
  张巡说:“上车前吃的,不饿。”
  “那我沏点茶。”说完,她笑了笑,转身走进了另一个房间。
  张巡借机打量了一下四周。
  这个客厅不大,只有一张长方形的桌子和三把椅子,都是透明的。桌子上有一只细长的黑色花瓶,闪着晶莹的光泽。黄窕把那束红玫瑰插在了那里面。
  客厅一角有个庞然大物,好像是一台什么机器,罩着一块巨大的白布,挡得严严实实。
  窗子上挡着帘子,张巡上次来见到的就是这个帘子,黑色的。
  还有两个房间,都关着门。
  张巡又警惕起来。
  过了一会儿,黄窕拿着两个玻璃杯走了出来。
  “你和我想像的不一样。”她说。
  “是吗?”停了停,张巡说,“你和我想像中的你妹妹一个样。”
  她笑了笑,说:“嗯,大家都说我和她长得特别像。”
  “这里有她的照片吗?”
  黄窕愣了一下,这个神态让张巡的心一沉。
  “没有。”黄窕说,“这房子一年多不住人了,这桌子椅子都是我今天临时搬来的。”
  她一边说一边把杯子放在桌子上:“这茶是湖南均山出产的,是一种观赏茶,味也很好。”
  张巡看了看那茶杯,茶叶竟然直挺挺地悬浮在杯子正中间,十分神奇。这情景一下让他想起了在如归旅馆做的那个噩梦——一个穿白色连衣裙的女子悬浮在半空中……黄窕在张巡对面坐了下来,依然笑笑地看着他:“喝呀。”
  “谢谢。”
  面对这个通了一年信的女子,张巡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实际上,他对她一点都不了解。
  “你妹妹……”
  “今晚,我们不谈她。”黄窕说。
  张巡笑了一下,点了点头。
  过了一会儿,他问:“这桌子椅子都是你今天搬来的?”
  “是啊。”
  他看了看那把空椅子,说:“你为什么搬来了三把椅子?”
  “啊,因为还有一个人。”
  “谁?”张巡一惊。
  这时候,楼下好像开来了一辆车,按了几声喇叭。
  “他来了,你等一会儿。”黄窕一边说一边起身打开门,跑下了楼。
  本来,张巡以为这将是一个风花雪月的夜晚,现在他才意识到,他错了,今晚很可能跟爱情故事无关。
  他趁她下去接人,疑神疑鬼地把茶水朝花瓶里倒了三分之一。
  几分钟之后,黄窕带着一个男人走了进来。
  张巡一看,吃了一惊——他正是曾经找过黄窕的那个五十多岁的男人,他还穿着那身灰色西装。
  他应该是黄窕的父亲。
  张巡马上站了起来。
  那个男人看见了张巡,眼神一下变得冰冷,他极不友好地打量着他,什么话也没有说。
  张巡怯怯地叫了一声:“黄叔叔……”
  “我不是黄叔叔。”对方生硬地说。
  黄窕一直在防盗门那里捣鼓着,终于走了过来,笑吟吟地看了那个男人一眼,说:“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从长野来的,我的朋友张巡;这位是周老板,开装修公司的,也是我的朋友。”
  张巡马上感到不舒服了:既然黄窕约他相见,怎么又叫来了一个人?他是个文人,一听“老板”两个字就没有好感。
  当然,并不是所有的老板都是坏人,但是,勾搭比自己小几十岁的女人的老板一定不是好人。
  “黄窕,太晚了,我得出去登记旅馆。我明天再来吧。”
  “你们两个人都是我的朋友,今晚我们要在一起好好聊一聊,谁都不能走。”说着,她指了指那把空椅子,对周老板说:“你坐呀,我给你去倒茶。”
  周老板就坐了。
  尽管周老板十分老练地掩饰着脸上的表情,张巡还是看出来了——他的存在,也让对方很意外,很尴尬。这至少说明,周和黄不是一伙的。
  黄窕端了一杯茶走出来,放在了周老板的面前,又说了一遍:“这茶是湖南均山出产的,是一种观赏茶,味也很好。”
  周老板亲密地朝她笑了笑。
  这时候,张巡杯子里的茶叶已经沉到了杯子底部,像水草一样微微摇曳着,确实好看。
  》
  寻人(9)连载:所有人都在撒谎作者:周德东出版社:花山文艺出版社“你俩先聊一会儿,我去冲个澡,很快就出来。”说完,她莞尔一笑,走进了一扇门,把门关上了——那扇门应该是卫生间。
  客厅里只剩下了两个相斥的男人,别扭地坐在了一起。
  周老板低下头,不停地喝茶。
  张巡则站起来,在地板上踱步。
  卫生间里传出“哗哗”的水声。
  张巡停在了客厅一角那个庞然大物前,端详了一阵子,伸手把罩在上面的白布撩开了一角。
  这时,他倒吸了一口冷气!
  白布下是一架老旧的钢琴!
  他转过头,看了周老板一眼——他正不满地看着张巡,似乎觉得张巡的举动很不礼貌。
  张巡快步走到他跟前,低声问:“你了解这个女人吗?”
  对方冷冷地说:“什么意思?”
  “我觉得她不正常……”
  “不正常?为什么?”
  这时候,卫生间里的水声突然停了。房子里一下变得十分宁静。
  “来不及细说了!你快告诉我,你和她是怎么认识的?”
  周老板迟疑了一下,说:“通过《寻人启事》……”
  张巡的脑袋“嗡”的一声就大了。
  就在这时候,卫生间的门开了,黄窕慢慢从里面走了出来。张巡和周老板都瞪大了眼睛——她换上了一条白色连衣裙!
  她的头发湿淋淋的,眼睛上面竟然没有眉毛!可以肯定,她的眉毛是画上去的,现在洗掉了。
  她嘴唇上的口红也洗掉了,露出了本色——那嘴唇毫无血色,十分苍白……她一步一步地走过来,停在了两个男人面前,冷不丁笑了出来。
  接下来,事情发生了戏剧性的变化:周老板盯着黄窕,突然站起来,捂着肚子说:“我肚子疼,先走了……”一边说一边踉踉跄跄走向防盗门。
  黄窕转过身,看着他的背影,做了个兰花指,戏腔戏调地叫了一声:“三郎!”
  周老板一哆嗦,停住了,愣了几秒钟,撒腿就朝防盗门跑过去!没想到,他的手刚刚碰到防盗门,就好像被什么咬了一口似的,惨叫一声,猛地缩了回来。他慢慢地转过身,痛苦地看着黄窕,“扑通”一声栽倒在地,脸部在一点点扭曲……张巡一直傻着。
  黄窕低头看了周老板一会儿,转过头来,盯着张巡,又做了一个兰花指,戏腔戏调地说:“三郎,你是我的三郎啊!”
  张巡的眼睛越瞪越大,身体向前缓缓倾斜,终于直挺挺朝地上摔了下去,砸出一声巨响。他在地上蹬了几下腿,终于不动了。
  平时,张巡一点都不会表演,但是这一次他演得很逼真,他摔倒的时候,根本没有伸出双手支撑,鼻子直接磕到了大理石地面上,血流如注。
  接着,他听见那个黄窕坐在地上,号啕大哭起来,那声音极其惨烈,她一边哭一边怪腔怪调地号叫着:“我就是黄×啊!!!我一直在找我自己啊!!!”
  7解释一下警察是从窗子爬进这个402室的。
  楼下那户人家被楼上的哭喊声吵得睡不成,报了警。
  警察赶到之后,敲402室的防盗门,结果敲门的警察被电击倒在地。
  黄窕被抓走了。
  周老板中毒身亡。
  张巡是受害者,也是目击证人,他在公安局录口供的时候,面如死灰,前言不搭后语。
  黄窕的母亲死后,黄窕确实搬出了松源小区,住进了北郊的一个新房子。不过,她每次犯病都悄悄溜进这个老房子来,半夜时装神弄鬼,天亮之前再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
  住在如归旅馆的那个女子就是她。她把张巡引到那里,吓完他,立即打车返回吉昌市,再给张巡打电话……一直过了三个月,张巡才慢慢恢复过来。
  这一天,张巡吃过晚饭,闲闲地翻报纸,看到了一条有关黄窕的报道:……经过权威检测,黄窕患有严重的精神分裂症,无行为责任能力。她有双重人格,犯病时,她的主体人格完全丧失,精神被另一个神秘人格所控制。
  她的肉体一直在寻找她丢失的魂儿。
  昨日,公安局把她送进了辉楠县精神病院……这三个月里,很多媒体都在报道黄窕这个案件。
  张巡那个叫黄窕的大学同学也看到了这个报道,她从报社问到了张巡的电话,给他打了过来。她说,大学毕业之后,她回到吉昌市,一直在一所学校当老师。
  “想不到我的名字给你带来了这么大的灾祸,真抱歉。”她说。
  “这事儿跟你没一点关系。”张巡说。
  “想起来真可怕,那个精神病和我在同一个城市里……她不会再出来吧?”
  “她有犯罪倾向,精神病院肯定不会放她出来。”
  “那就好了。”
  “你还记得毕业时我给你的留言吗?”
  “当时给我留言的人太多,记不得了。”
  “我像林彪爱搞阴谋一样爱着你……”
  黄窕一下笑出来,接着她大大方方地说:“想起来了,时间过得真快,转眼都三年了。我都结婚了。”
  “哦……”
  “没关系,有空的时候,我还是希望你来吉昌市玩,我们见见。”
  》
  寻人(10)连载:所有人都在撒谎作者:周德东出版社:花山文艺出版社“我一直有空。”
  “那你周末来吧,正巧我老公出差,我把吉昌市的几个老同学都约来,咱们好好聚聚。”
  周末,张巡赶到吉昌市的时候,已经是黄昏了。黄窕在电话里告诉他,几个老同学都到了,就等他呢。
  他爬了八层楼,来到黄窕家的门前,拨通黄窕的电话:“我到了。”
  黄窕惊喜地问:“你在哪儿?”
  “就在你家门外。”
  很快,张巡就听到房间里有人朝门口跑过来。这个人停在门口,透过猫眼朝外看了看,然后,“哗啦”一下把门拉开……他又看到了那张精神病的脸!——她穿着一条白色连衣裙,脏兮兮的,一双眉毛依然缺失。她盯着张巡,面无表情地叫了一声:“我的三郎啊!……”
  》
  幽灵船(1)连载:所有人都在撒谎作者:周德东出版社:花山文艺出版社1度假最初的时候,并没有任何不祥的迹象。
  晴空万里,烟波浩渺,三个人划着船在水面上缓缓前行,不停地说着笑话。
  四周,芦苇荡纵横交错,一望无际。天地间一片宁静,偶尔有一只大雁从芦苇荡深处“哗啦啦”飞起来,冲上蓝盈盈的天空,蝴蝴就兴奋地大叫:“鸟!那边有鸟!”
  申三江一边摇橹一边笑着说:“这里野生的鸟类太多了,我随口就能说出几十种。”
  这个水乡泽国是申三江的老家。不过,读小学的时候,他就随父母迁进了城市,算起来,他已经十三年没有回到过这里了。
  现在,申三江在电视台工作,搞剪辑。在单位里,他和蝴蝴、张郊关系最好,经常在他们面前夸耀自己的故乡。每一次夸耀,都是他追忆的过程,脸上充满了思恋。终于,在2005年夏末秋初,蝴蝴和张郊请了假,离开钢筋水泥的城市,跟申三江一起到老家来玩了。
  在这个村子里,申三江还有一些老亲戚,他毫不费力地在舅舅家借到了一条船。他舅舅家有一个痴呆儿子,叫万历,他呆呆傻傻地望着这陌生的三个人,眼珠像两只毫无表情的玻璃球。
  三个人打算在芦苇荡里漂泊一整天,好好享受一下这天这水。
  张郊一直四仰八叉地躺在船头。
  他是个大大咧咧的人,不像申三江和蝴蝴那么细腻。这迷人的风光似乎并不怎么吸引他,也许,他只想着怎样逮一只珍禽吃掉。
  芦苇已经长得比人还高,远远望去,它们呈青绿色,上面是毛茸茸的芦花,一片洁白。风吹过,它们像波浪一样起伏。芦苇荡切割出大大小小的河道,简直像迷宫一样。水很清,浅的地方可以看见水下污泥中的水草。有的地方生着茂盛的香蒲。
  申三江望着碧绿的水,一边摇橹一边讲述他的童年,怎么摸鸟蛋,怎么用月牙镰刀割芦苇,怎么捉泥鳅……细心的蝴蝴问申三江:“一会儿,我们还能找到回家的方向吗?”
  申三江说:“我闭着眼睛都不会转向。”
  “那我就放心了。”蝴蝴说。
  2漂流瓶最早出现的不祥之兆是个漂流瓶。
  蝴蝴眼尖,她第一个看到了它,大声喊:“三江,你看那是什么?”
  申三江朝远处望去,水面上有一个黑点,静静地漂浮着。
  “可能是一截树枝吧。”申三江说。
  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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