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记 作者:冷凝清(潇湘2012.07.30完结)-第1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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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眼中有一种悲伤,凌只觉心头一痛,垂了眼,点头答应。
依尔卡笑了笑,目光透过凌望向不知何处的远方,“依莲娜,不要忘了我呀。”
剑音立在一旁,默默地注视这一切,心底有无数滋味闪过,最后化为一声低叹。他看见依尔卡的身形消散,知道那是念力衰退的迹象。
依尔卡朝他看来,“结点在海神的左眼中,你送依……凌进去,之后的事我会帮你们。”
剑音点了点头,“多谢!”
“你不用谢我,我所做的这一切都不是为了你,若不是知道你们……”他住了口,笑笑,转身朝壁龛走去。
凌看着他的身形隐没于那面石壁中,心中有个声音叫嚣着要去挽留。她捂着胸口,弯下腰,眼中莹然。
剑音揽住她,“准备好了么,我送你上去。”
凌看向他,神色迷茫,“我……我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好难受好难受,好像心被人剜了一刀一般。”
剑音眼中有怜惜的神色,“别怕,等到你想起了一切,就不会这么痛苦了。”
是么?他问自己,等到想起了一切,她真的不会难过,不会痛苦了么?还是会更加纠结,更加痛苦?
剑音有些犹豫,但看向壁龛的时候眼神又坚定下来,“凌,有些痛苦是必须经历的。我们……历经了七世磨难,能不能在一起就看着最后一刻了。你愿意去面对即将到来的一切么?”
凌握住他的手,“带我上去吧!所有的一切我现在都还不明白,但是我知道自己不能放手,因为我要是放弃,你就会离开,而我……是万万舍不得你走的。”
她笑了笑,望向剑音古井般深沉的眸子。
是什么时候呢?是什么时候自己已经陷得这么深了呢?可是,却心甘情愿如此啊。
“有你这句话,我还担心什么?”剑音也笑了,揽着她的腰,略一发力,纵上了那几十米高的壁龛。
他们悬浮在空中,望着海神悲悯的左眼。只见那面如境般光滑的黑曜石中出现了一个逆时针的漩涡,那漩涡越来越大,看起来就如同将宝石融化了一般。
一只白皙修长的手从漩涡中伸出来,依尔卡的声音响起,“走吧,我送你回到所有的过去。”
凌将手放在他的掌心,感到莫名的心安。不待她回首与剑音道别,一阵巨大的引力袭来,她惊叫一声,茫然间失去了知觉。
再次醒来却是在一个古亭中。
凌睁开眼,站起身子,打量周围的一切。这儿似乎是一个驿站。古人有长亭送别之说,想来这亭子便是别离之处。
剑音和伊尔卡都不在身旁,凌不知道自己要做些什么。她转首想在亭中找地方坐下,不料却见美人靠上斜倚了个人!
那是个美丽温婉的女子,胭脂薄施,黛眉淡扫,细细的眉间拢出几分忧愁,数缕哀怨,一泓秋水似的眼睛望向北方的天空,那南归的大雁啾鸣,却没有带回令人牵挂的消息。
凌见那女子服饰,似乎是秦人,自己难道穿越千百年时光,回到了秦朝?这想法有些匪夷所思。再去看那女子时,却见她已经站起身子,朝自己走来。
凌有些慌张,不知道该怎么向她解释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然而,那女子走过她身边,衣袂卷起兰麝香气,向亭外走去,并没有向她看向一眼。
难道她看不见自己?凌心头疑惑,也跟着她出了役亭。
驿道边的树林旁停了辆马车,一个六旬的老者等在车旁,见那女子出来,忙鞠躬作揖,恭声道:“小姐要回去了么?”
那温婉女子点了点头,老者打了车帘,她便坐了上去。
老者执着马鞭坐在车头,“再晚一点,大公子怕是要着急了。”
车中人沉默了半响,接着凌便听到那女子的声音,“以后每日午时都带我来这儿吧。”
老者执鞭的手停了停,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他摇了摇头,挥下手中的马鞭。青骢大马扬起蹄子,喷出一口白气,朝来时的方向走去。
凌看着那辆马车在驿道上愈行愈远,渐渐连马蹄扬起的尘土也不可再见。
之后,时间转换,仍是这处古亭,仍是黄昏日落,仍是那个秦朝女子,只不过这次没有了树林旁的那辆青布马车。
那女子站在亭中,望着驿道通向北方的尽头。她的手中握着一只兰草编就的相思结,想是时日已久,已经干枯变黄。
她将那相思结系在腰间,朝亭外走了两步,又回来坐下,终是坐不住,她站起身,在亭中踱着步,神思悠悠,不知飘向了何方。
天边金乌已沉,晚霞烧红了半边的天空。那样热烈的颜色,有一种凄艳的味道。
凌看着亭中倚栏遥望的女子,知道她是在等人,等一个于她至关重要的人。可是这一番辛苦下来,结果是得偿所愿,还是,再不可见?
驿道的尽头,有马蹄扬起尘土。亭中的女子看见,秋水般的眼中燃起一丝光彩,她跑出亭子,站在驿道边上,等待那个快马赶来的人。
近了,近了,骑马的人近了。
凌看到那是一个很年轻的秦国战士,仍旧穿着战场上的铠甲,他跃下马,超路旁的女子行了一礼。
而那个女子,在能看清马背上骑士的铠甲的时候,脸色便暗淡下来。她接过骑士递给她的绢书,只是看了一眼,身形便有些踉跄。她定定地看着面前的秦国士兵,开口说了一句话。
她的话和那士兵的回答随风传来,凌听得清楚。
“你……再说一遍。”
“左将军为报国恩,誓与鹿城百姓共存亡,现已战死沙场,大公子为其国葬,焚尸于野,散骨于江……”
第十七章 秦风
那女子听完,脸色变得苍白,眼底有绝望的神色。她手中的绢书飘落,凌恍然记得那是封泣血的诀别书。
在那女子倒地前,有撕裂的痛楚袭中凌的心脏,那痛楚是如此真实,身临其境莫过于是。
凌弯下腰,心中的痛却没有因此而减轻。她见那秦国士兵扶起昏厥的佟国公主,上马载着她疾驰而去。
凌想,之后的事自己是知道的。
佟国飞鸿将军左明飞死后,公主柔姬忧伤过度,患失心之症。佟国大公子楚羽应先前之诺,将其献与秦王嬴政,冀保全佟国一隅之地。秦王允,见柔姬明丽妩媚,甚喜,筑琢俪宫储之。然柔姬性情淡泊,终日不展愁眉,秦王日久情疏,终忘之,后卒于南屏山别院行宫。
是啊,卒于南屏山别院。凌笑笑,嘴角有凄凉的弧度。她明白了,秦时的柔姬便是如今的萧凌,这是她的第一世,她与剑音的第一世情缘最终逃不过情深缘浅的结局……
时空再变。凌看到柔姬身着盛装,缓缓走在秦宫的殿堂中,走向那个高坐上位的王者。她迤逦的裙裾铺洒开来,随着她端庄的步子摇曳。华贵绢毯铺就的道路两旁有窃窃私语声传来,赞叹的,倾慕的,藐视的,她只耳不闻,那秋水般的眼眸暗淡,眼底是心死后余下的灰烬。
她一步步地,庄严地走着,走向毁灭她国家的男子,走向自己的宿命……
凌知道,在同一时刻,通往咸阳的古道上,一个少年将军在策马疾驰,他要在城门关闭前赶到,再见上心爱之人最后一面。
可他毕竟是来迟了,等到他再次站在她面前,她已经是秦王宠爱的妃子,深藏秦宫,富贵雍容无以复加。
他质问她,痛恨她的背叛,“我为你苦守鹿城,而你却嫁给了嬴政,那个要灭我们国家的秦王!”
她坐在古琴后,手里紧紧地握着那个兰草编就的相思结,没有分辩。
他伤心欲绝,转身离去。她看着他的背影,按着琴弦的手用力,细长的弦割破了指头,素手一抹,白色的弦丝便成了殷红。
是啊,是大公子骗了她。他伪制血书,制造假象让她相信左将军已死,待到她心如死灰,便联合秦使,将她送进秦宫,献给了嬴政。然而他却告诉明飞,只要鹿城得保,便将柔姬许配给他,结百年之好……
直至她生命的最后一刻,公子羽才执了她的手向她诉说这一切,请求她的原谅。
南屏山别院,她看着塌前的大公子,她的兄长,笑着摇了摇头,“我不怪你,”她说,“我只怪自己是你的妹妹,又,生在了这乱世……”
她说完,便望向北方,那里是佟国的方向,是她所眷恋的人所在的地方。
她走了,带着她的眷恋和不舍走了。
公子羽看着她不愿闭合的双眼,突然有些伤心。他还有事情瞒着她。其实早在两年前,她刚入秦宫的时候,左明飞入咸阳去找她,之后就没有回来。他出宫的时候,由于心神恍惚,惊动了暗卫,背腹中箭十余支,伏地而亡。
公子羽叹了口气,自己所做的一切究竟是对是错,他不知道,只是若要重新来过,他想自己还是会这样做。为了佟国,明飞、柔姬,甚至是自己的幸福或者生命又有什么重要?只是……嬴政,真的会为了一个战败国的公主而放弃吞并她的国家么?在实力悬殊的两国间,任何的承诺都是那么的弱不可击。
公子羽让自己不要再去想这件事,他扶起柔姬,想让她平躺下来,一件物什从她手间滑落。公子羽弯腰捡起,却见是一个兰草编就的相思结,兰草早已枯黄干硬,轻轻一握,便裂做数段,再也不复原先模样……
凌醒来的时候,是在旅馆的床上,伸手一摸,眼角还有泪湿的痕迹,心中也残有钝钝的痛感。
窗帘闭着,从缝隙间透进来的阳光可以知道,天光已经大亮。
“早餐我叫人去准备了,一会儿便会送上来。”
凌抬头,看着立在窗帘阴影处的剑音,他的面孔与记忆中的左明飞重合。好像还是昨天,他在她面前决绝离去,留给她一个落寞的背影和一世的情殇。
剑音看到她眼中的凄然,走到她身边,握住她的手,“过去了,那一世早已过去了。现在你既然已经知道,也应该放下,不要再纠结于过往。”
“以后的每一世都是这样么?”凌问他,有些伤感。
剑音看着她的眉眼,“这是我们的宿命。”他和她都没有想过要退缩。
敲门声响起,侍者送来了早餐。
剑音走过去开门。凌低头看向自己的手心,掌纹凌乱,那纠缠牵绕的是看不清的命运……
第十八章 谁晓前世今生缘·大唐遗梦
相传唐李世民第七子,锦然公主,飞扬跋扈,意气骄奢,性情甚为乖戾。其刁钻古怪,举止不检之处,不仅为宫中之人所不齿,甚至民间巷尾都流传着其欺压弱小,为恶不悛的谣传。
“然其为人甚恶,若有敢散其谣言者,必遭其报,或剜眼削鼻,或锥骨断趾。其残忍之处,人神共愤。宫中之人,见之绕行;市井之中,其车行来,百姓哄散。其野蛮之处,可见一斑。”
说书秀才义愤激昂,喝了一口桌上茶水,环视周围神态各异的食客,咳嗽一声,还待再说下去。不料衣袖被人扯住,一个俊俏的书童打扮的少年朝他微一作揖,笑道:“我家公子见你说这么久,想必早已口干舌燥,备下了好茶,请你上去坐一坐呢。”
那小童生得异常清秀,睁了双黑白分明的大眼将人瞅着,倒让那秀才不好拒绝。
他随着小童进了二楼一间雅座,挑开水晶玉珠帘儿,便见一个锦衣公子正坐在榻上烹茶。见他进来,那公子朝他一笑,顿时珠光满室,想来春风化人便是如此了。
秀才见那公子衣着华贵,自己认识的人中似是没有如此显贵之人。
他弯腰作揖,“小生怕是不认得公子,不知公子叫小生上来所为何事?”
锦衣公子将新沏的茶水放在鼻下嗅了嗅,略一品味,放下杯子,朝他看来,“你不认识我?我见你在楼下将我说得如此不堪,料着你定是与我有什么深仇大恨,没想到……”他挑了挑眉毛,“你却不认得我……”
秀才大惊,再抬头看那锦衣公子时,见“他”正挑眉看着自己,只觉耳边一热,不知该如何作答是好。
锦衣公子见他窘态,“哈哈”一笑,起身和那婢女扮作的小童一起出了雅阁,下楼去了。
秀才抹了抹额头,心里仍旧有些不敢相信,刚才那公子便是锦然公主,是那个娇奢跋扈,举止不检的锦然公主!只是……她的言行,似乎确实有些惊世骇俗……
凌看那秀才呆呆愣愣的模样,心中不觉有些好笑,转首去找锦然公主,却早已不见了她的踪影。正有些担忧,只见场景变幻,已置身于一家人声嘈杂的酒馆中。
她举目四望,看到锦然已换做女装,坐在一众章台子弟中间,举盏畅饮,神态颇显不羁。
一个紫衣公子偎近她,倒了杯酒捧在手里,“在下久闻公主名讳,今日得见,三生有幸。”说着便将酒杯伸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