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鬼十三针_-第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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遭此劫难,一齐四散逃去。只是那个盖着盖头的黄鼠狼新娘子,看不见东西,是躲闪不及时,被一段树枝打个正中,倒地抽搐了几下,便不动了。那戴着红花的黄鼠狼新郎,本在逃跑中,看到新娘倒地而亡,竟又跑了回来,抱起新娘,掀起盖头,只见新娘已是脑浆迸裂。
那新郎仰天干嚎几声,双目狼狼瞪住石一生,竟把石一生也看得打起了个寒颤,本想就势再拿树枝打死这新郎,却突然心生怜悯,竟是未曾动手,只是呆在原地。只见新郎怒目瞪了一会儿石一生,突然低头向地上的一块石头撞过去,瞬间已是血流如注,竟死在新娘旁边。
饶是石一生最恨妖魔鬼怪,看到这一幕,心里也升出了几分难过。
为打消这难过,他一路便走得飞快,只想尽快见到家中的妻儿,忘掉外出遇到的这段鬼怪之事。
快到家时,已是下午近黄昏时间。石一生远远便看到自家的小院,妻子婉柔正靠在柴门外,显然已看到他了,妻子向这里招着手。远远的,虽然看不到表情,却能感到妻子脸上已经挂上了笑。石一生心中一暖,他每每被人请出去做这些事儿,妻子都要站在门外一直等到他回来才放心。
待走近了些,看到门前拴着一匹马,很熟悉,石一生喊了声:“师兄。”更是快步向家走去。到得门口,已见儿子石方,正坐在师兄黄天放的肩头,将师兄当成马骑,而黄天放,则笑着扛着石方,绕着院中的大枣树跑圈,石方笑得前仰后合。
黄天放见到石一生,忙蹲下来,把石方放在地上,而石方则喊着“爹”,一面扑进石一生怀中。石一生抱起儿子,笑着看着师兄说:“师兄此番来,竟事先不捎个信儿。”此时,婉柔已将一块沾湿水的毛巾,放到石一生手中,让他擦去一路风尘。石一生笑着产:“婉妹,秋日早晚天冷,就不要站在外面吹风了。”婉柔笑了一下说,说:“今日天好,因此站在门外看看风景。”
与外表文静儒雅的石一生相比,黄天放是个身材魅梧的中年人,方圆大脸上还有一圈络缌胡子,他说:“近来帮人走一趟镖,送完镖,离这里不远,想着久未与师弟相见,便赶来一起过个中秋。”石方此时拉着石一生告状:“爹,师叔适才用大胡子扎我,疼得很。”石一生含笑说:“不得无礼。”而黄天放只是爽朗的大笑几声。
此时,婉柔已在枣树的小石桌上,摆好了一坛好酒,及几碟下酒菜,向屋内说到:“师兄,一生,你们先出来喝酒聊天吧。稍后再吃晚饭。”
石一生与黄天放在桌前坐稳,石方一人玩得无趣,便又跑过来,缠着黄天放说:“师叔,爹爹已教方儿背会了很多古诗与古文,方儿背给师叔听好么?”婉柔说:“方儿,让大人说话,你又跑到那里淘气。”黄天放疼爱的看着石方说:“来,方儿,背首诗给师叔听听。”
石方遂背着小手站在枣树下,朗朗背诵到:“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黄天放闻听后神色有些凝然,对石一生说:“看来师弟隐身于此小山村中,看似享受‘归卧终南山’之乐,心里终不免有孤独寂寥之情啊!”石一生淡然一笑说:“寂寥也胜过外界的你争我夺,酒肉辛甘非真味,真味只是淡。”婉柔此时过来,抱起石方便走,边说:“听话,让师叔与爹爹说事儿。”
石一生看着转身婉柔的背影说:“只是苦了婉妹,与我一起过这山野村夫的日子。”婉柔回头笑着说:“与繁华闹市相比,我倒是更喜欢这山野生活。”
二人边喝酒吃小菜,边问了问对方近来的生活。黄天放问到石一生适才一下午去做什么了。石一生回答到:“下午发生了两档子事儿,还都有些意思。”便将一下午的经历,当个乐子讲给了师兄听。黄天放听完,竟是神色肃穆。石一生见状不解到:“师兄,你,为何如此?”黄天放道:“师弟,你还记得师父临逝去时,对你的叮嘱吗?”石一生无言,自行倒了杯酒喝上。
黄天放道:“师父逝去时,叮嘱你说,你天赋颇高、人品端正,但为人太过刚烈,出手太狠,因此一生要谨记慈悲二字。师父为不使封鬼十三针灭绝,才将此技传于你。但每一针都可使精灵鬼怪身受猛创,尤其是第十三针一旦使出,即使得一切附体妄图获得人之精气的鬼怪魂飞魄散,连死去投胎转世的机会都没有了,因此务必慎用。”
石一生此时想到那撞石头而死的黄鼠狼新郎,心中也是一软。
黄天放想到师弟出手便伤两命,心下也颇为沉痛,他继续说:“你今日遇到的第一个精灵,不过是想尝尝人间的月饼而已。突然附于人身之上,不免有些好奇,看那树林,还以为是什么样的庄稼。你吓跑了它便罢,又何必刺得它灰飞烟灭。至于后来的黄鼠狼迎亲队,更是与你毫无妨碍,你,你又何必搞得这样一对生灵,在新婚之日双双惨死。况且,这精灵鬼怪附身于人,其实也有因果之由,有时不是我们强行阻止得了的。”
黄天放虽然长得五大三粗,但却是心肠极软之人。想到那亡命的一对黄鼠狼夫妻,即是伤心不已。
石一生笑道:“师兄又何必为非人之物伤心至此。人乃天地万物之灵,似这等精灵鬼怪,也妄图拥有人身,模仿人之行为举止,便是乱了自己的本份,岂非该诛!”
黄天放见石一生并未听得进去自己的劝导,也只好作罢,道:“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只愿师弟今后手下留情。”
正说着,婉柔端着几样小菜过来,招呼大家一起吃晚饭,此话题也就到此为止了。
此时天色已暗,虽然尚有两天才到中秋,但那月亮已是圆圆的一轮挂在天上,树下凉风阵阵拂来,偶尔还吹下几颗饱满的大枣来,石方便放下筷子,跑过去捡枣,随擦随吃。饭毕,石一生又拿出笛子,吹了几首曲子,石一生本就气质儒雅,身着粗布白衣,风吹衣动,笛声忽而低沉,忽而悠扬,此情此景,竟似仙人吹响仙乐一般。
少不更事的石方倚在娘怀里,道:“娘,我想,我们便是那天上的神仙。”
历经沧桑的黄天放也感叹道:“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三
(三)
两天的时间转眼就过去了,中秋佳节到来。
这天傍晚,石家院落炊烟袅袅,婉柔正精心烹制几样小菜。石家及黄天放,全部吃素食,从不吃肉,而婉柔做出的素菜,口味清淡却余味悠长,一般人吃惯了婉柔的手艺,也就受不了肉食的腥气和重味。黄天放常年在闹市中生活,此时到山间去看看野山野景。
一家人正准备和和美美的过中秋,突然柴门被撞开,只见几位乡民急急冲进来,中间一位被五花大绑的中年男人。其中一位老人见到石一生,扑呼跪倒在地,求到:“石先生,快救救我家黑子,他,他不知道撞到什么邪了。乡里的张神婆也奈何他不得呀。”
石方正在树下捡枣,此时早被婉柔一把揽到怀中,抱进厨房。透过门缝,石方见那中年大汉,一张黑脸,身材肥厚结实,虽然被绑,却丝毫也不挣扎,只是在那里骚手弄姿,一双虎目,却像女人般睥睨着,眼光飘忽不定,那种神态,石方从未见过。
石一生问那老者:“黑子是何时变成这样的?”老者带着哭腔说:“我儿地里干完活,刚进院中,摔了一跤,起来就成了这副样子。”只见那大汉见到石一生,双目露出狠光,说出话来,却是娇滴滴的女人声音:“哟,这又是把我带到哪里了?”石一生走进大汉,瞬时感到一股阴冷之气逼人,看来此次不是黄鼠狼等动物的精灵,而是个飘忽的鬼魂。石一生说:“你是何方鬼怪,中秋之夜到这里捣乱?”
那大汉继续用女声,不阴不阳的说:“此番就是来试练试练奴家的身手,看看可有人赶得走我不。”石一生知道,一般作恶的精灵鬼怪,有了几分道行后,便喜附在人身上,吸取人身上的精华,可以令自己的道行突飞猛进。而这人若被附得时间过长,自己的元气则会大伤。再看天色,已渐渐暗去,石一生急着与家人和师兄共渡中秋,于是也不再与他废话,回身取出银针,准备向大汉身上扎去。
却不想那大汉似女人般将身体扭了几扭,绳索即自行脱落。石一生没想到这女鬼竟然有几番厉害。那女鬼见到银针,只是嘻嘻的笑着。石一生举起一根针,向其人中扎去,被女鬼附身的黑大汉,身形却是飘来飘去,几个回合下来,石一生只扎进黑大汉身上一针,那黑大汉,也没有表现出丝毫害怕,只是轻轻吹了口气,将人口的银针吹落在地。一般鬼怪被扎后,不被吓跑,也会哇哇叫,而这大汉仅是“嘤”了一声,吹落银针后,手扶老枣树,回头嫣然一笑,说:“果然有几分厉害,我先走了,过后再来找你。”说完,大汉一头栽倒在地,一阵阴风吹过,人们扶起大汉,只见其已昏迷不醒。
适才石一生与女鬼过招,速度太快,乡人也没有看得太清。女鬼临走说的话,乡人也听不大明白。只见到女鬼终是走了,可见还是石先生厉害,于是又一齐谢了石一生,抬人离去了。而石一生,此时却紧锁眉头。
婉柔关切的走过来,唤道:“一生。”石一生回头,见妻子眼中竟是焦急,强做无事道:“我们准备吃饭了。”婉柔说:“适才那,那个东西临走时说--”石一生道:“莫要担心,一般鬼怪,还奈何不了我。”婉柔低头“嗯”了一声。而石方,适才那一幕,也看到几眼,见到父母此时情绪有些低落,自己小小的心灵也有些担心。那附身于大汉的女鬼,稀奇古怪的神情,却深深记在他心中。
过了片刻,饭菜都已经准备齐全了,黄天放却还未回来。石一生便对婉柔说:“你在家里等一等,我先出去寻师兄一寻。”婉柔回屋给石一生拿件厚衣服披上,说:“一路小心,快去快回。”石一生笑道:“你看你,就是出去一会,便有这样的啰嗦。”
石一生出门,便向东拐去。婉柔倚着柴门,看着他的身影渐渐远去,心中便有说不出的担心,自己也笑自己,到底是年岁见长,越来越婆婆妈妈起来。闲来无事,便抬眼,看那天边的落霞,红红的一片,扭头待要回屋再热热饭菜,却见黄天放从西方正在向家里走来,见到婉柔,还挥了挥身。“原来一生与师兄是走岔了。”婉柔心下暗道。
石一生走到山间寻黄天放,眼见晚霞要隐于山头,心想师兄应该也已经回去了,便想不妨回家去等。谁料在山间,竟是怎样绕也绕不出来了。石一生心下有些奇怪,进山没走多远的路,况且自己还找的是平日熟悉的路走,怎么竟是迷了路了。就这样在山间绕来绕去,天色已渐渐暗下来。这时忽听背后有女人叫道:“石一生!”石一生愣了一下,却未回头,因他知道山间,最易出鬼怪,往往学做人声,唤人名字,若回头,魂魄就会被鬼怪摄了去。自己虽然有一些降魔的功夫,但还是不惹这麻烦为好。
只听那女人在背后又唤了一声:“石一生!”石一生还是不理,只顾往前走,自己找自己的路。谁料那女人又在背后唤到:“一生!”石一生一听,这分明就是婉柔的声音,难道,难道婉柔又出来寻自己?一想到她一人出来,石一生便一点设防之心都没有了,匆忙回过头来,却见一个陌生女子,一袭红衣,披散着头发,面容竟是极为妩媚,一双美目飘忽不定,眼神睥睨,身体风骚的一扭一扭。只看那神态,石一生便认出,这就是附在黑大汉身上的女鬼。能够清清楚楚的唤人三声,可见之女鬼道行不浅。
那女鬼看着石一生,娇滴滴的叹惜道:“想不到,你也是这样眉清目秀的一个人,可惜此番天要收你,也怪不得我了。”说罢,向身后挥了一挥袖子,只见其身后,立刻显现出一个巨大的土坑来,坑中,全是各种鬼怪,都是些缺胳膊断腿的,有的还流着脓血,各个都在呻吟,表情有的狠毒,有的可怜,连那日的一对黄鼠狼新婚夫妇,也在其中,新郎与新娘俱是脑浆崩裂,却还倚靠在一起,给彼此将脑浆塞进去脑壳里。风吹过来,还带着阵阵腥味。
细看来,每个鬼怪都是被石一生收过的。
石一生知道这些都是女鬼变出的幻景,但看到这坑中惨况,也不尤得惊心动魄。那女鬼妖笑着说:“你难道不知道,每伤一个鬼怪,你自身元气都会大受损伤。可惜你平生见到鬼怪,不分好坏,统统使其身受重创,甚至灰飞烟灭,今日我这个恶鬼现前,你却已经奈何不了我了。”说完,那女鬼仰天一阵狂笑,顿时天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