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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节

前世今生三百年-第1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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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取车的时候我看到阿清,他正躲在车丛后面同小妹嘀嘀咕咕,两个人都神色惊惶,满脸焦虑。 
  为免瓜田李下之嫌,我故意加重脚步,又轻轻咳嗽一声。 
  阿清回头看到我,赶紧走过来拉车门,态度中有明显的尴尬。 
  我轻轻问:“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吗?” 
  “没有。”他立即答,可是随后眼光一闪,手按在把手上犹豫不动。 
  我知道对待这个淳朴的青年是需要多一点耐心和鼓励的,于是放低声音,温和地说:“如果有我可以帮忙的地方,尽管找我。” 
  “唐小姐,你人真好。”他终于开口说,“你可不可以……借我一点钱?” 
  又是钱。然而此钱非彼钱,且这句话早在我意料之中,闻言立刻取出银包。“多少?” 
  “大概……500块吧。”他迟疑,似乎觉得这数字太大了。 
  我笑一笑,点出5张百元钞票放在他手上,自己拉门开车离去。后视镜里,还一直可以看到阿清愣愣地握着那几张钞票,满眼感恩,凝视我的车慢慢开走。 
  无论他要钱是为了什么,我知道他是真正需要。而且,500元对他和对我的意义是不一样的。可以帮到人是一件赏心乐事,我郁闷的心情稍稍舒畅。 
  车子刚刚开出,手机响起来,是李培亮。 
  “唐诗,‘王朝’何董来电话,说你忙得没时间过问玉饰展的事儿?” 
  “他没说错。”我悻悻,趁机推脱责任,“小李,这个CASE一直是你跟的,很清楚,就负责到底吧。” 
  “这么大的事儿……”他迟疑,但是很快地说,“你是在忙元歌的事儿是吗?我支持你。” 
  “小李,谢谢你。”我挂掉电话,忽然想起,他刚才说“你是在忙元歌的事儿吧”,他只提到元歌,却没有提宋词,这和宋词前夫苏君每每提起这件案子必然把两个人相提并论的作风刚好相反,然而苏君是有心,小李却是无意,这有心和无意,却都代表了有情。 
  这时候手机再次响起,我看也不看号码便接听:“小李,我正想问你……” 
  “唐诗,是我。张楚。”   
  十六、让我对我的爱说再见     
  在那间“老故事”咖啡店,我终于再次见到张楚。 
  一见面,我们的双手就紧紧握在了一起,彼此贪婪地注视着,只是两天没见,却像隔了整整一个世纪,思念得发狂。 
  他以看得见的速度消瘦着,眼窝深陷下去,可是眼中的光亮,却那么炽热如火,带着不顾一切的痛楚与热烈,好像要把自己和我一起燃烧。 
  “唐诗,我已经决定了。”他说,“和我妻子离婚!” 
  “不!”我惊呼起来。 
  他摇摇头,用眼神阻止我,坚定地表白:“我知道你是善良的,不想伤害任何人。可是事情走到这一步,已经注定会有人受伤害,我妻子没有错,她不该为此伤心,可是同样地,她也不该受到蒙蔽,她也是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女子,也是当事人之一,有权力知道真相。我必须把一切摆在她面前,并接受她的惩罚。。当初,我向她求婚是因为爱她而不是其他,现在,我遇到你,爱上你,无可推诿,无可辩解,是我变心。既然已经变了心,却还要维持一份表面上的道德和忠诚,一味隐瞒塞责,对她,是不忠,对你,是不义!唐诗,我不能再继续对不起你们两个,也不能再让我的内疚来折磨你,一再向你表白我的痛苦是一种自私,只会给你带来双倍的痛苦,我没有权力这样做,却有责任必须结束这一切,及早给你一个答案,给你一份永恒……” 
  “不,张楚,我不需要任何答案。”我哭着,握着他的手,心如刀割。他怎么可以这样好,这样好!我所想的一切他都知道,不推卸,不矫做,一力担当,磊落地面对自己的感情,负起应尽的责任。 
  我再一次知道,今生今世,我不可能再爱上第二个人如爱他一样,他是我生命的一部分,是我用全身心所追求维护的感情。他是我的心,是我的血肉,是我自己的另一半! 
  我想起《呼啸山庄》里凯瑟琳对希刺克厉夫的爱的表白:“除了自己之外,还有,或者应该有,另一个自己存在。如果我是完完全全都在这儿,那么创造我又有什么用处呢?在这个世界上,我的最大的悲痛就是希刺克厉夫的悲痛,而且我们从一开始就注意并且互相感受到了。在我的生活中,他是我最强的思念,如果别的一切都毁灭,而他还留下来,我就能继续活下去;如果别的一切都留下来,而他却给消灭了,这个世界对于我就将成为一个极陌生的地方,我不会再是它的一部分。我就是希刺克厉夫,他永远永远地在我心里,并不是作为一种乐趣,却是作为我自己本身而存在。所以,不要说什么让我们分离,那是做不到的……” 
  可是现在,我和我的希刺克厉夫却要分离了。离开他,我将不再完整,会比剜除我的心我的血肉更使我疼痛,可是,让我如何拥有他? 
  望着他,望着他,我柔肠寸断,而泪如雨下,却不得不狠下心绝望地说出:“张楚,我们分手吧!”     
  “张楚,我们分手!” 
  我从没有想过这句话会由我说出。自从第一眼看到张楚,我今生最大的愿望就是可以拥有他,并永远和他在一起。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我甚至可以不求任何名份没有任何条件地跟随他,只要他在繁忙之余,让眼光偶尔在我身上留连。 
  可是,今天,他却说他要离婚,他要给我一个名份,他要同我在一起,永永远远! 
  他终于答应了我,他终于接受了我,他终于承诺了我。然而,我却对他说:我们分手! 
  天,这是怎样的残忍?怎样的荒谬?怎样的痛入心肺? 
  我哭着,语无伦次地,将那个发生在350年前的老故事合盘托出。 
  哦,那可真是一个老故事。 
  在我的叙述中,张楚的表情不断地变幻着,由惊讶,愕然,震撼,而至惨痛,悲悯,感慨,无奈,最后,呈现出一种心灰意冷的死寂。 
  我讲得很乱,很艰难,口才比鬼王爷吴应熊差一千倍,可他还是听明白了,而且,信了。 
  毕竟,他也是吴应熊的一部分,是另一半转世。我们之间,始终有灵犀相通。 
  沉默,比死亡更沉重的沉默。 
  足足沉默了有一支烟的工夫,终于,张楚轻轻地用耳语一样的声音叹息:“这么说,我们只得分手了?” 
  然后,他站起来,跨进一步,猛地将我紧紧地搂在怀里,用尽全身的力气,仿佛要将我揉进他的身体里去。我觉得自己的骨头都要碎了,可是忍住了不出声。天知道我多么渴望这样的拥抱,多么渴望碎裂,毁灭,将你我两个,都来打破,用水调和。我和他,本来就是一体的呀! 
  教堂举行婚礼时,新郎新娘会对神父发一个誓:“我将跟随他,无论贫穷与疾病,不离不弃。” 
  对我和张楚而言,无论贫穷,疾病,都不足以将我们分开,甚至道德与良心的重压,我们也宁可背负,情愿抱在一起下地狱。可是,现在要分开我们的,不是疾病也不是道德,而是命,是命! 
  元歌说过,我美貌,青春,富有,受上帝宠爱,她不知道,拥有得再多,没有了张楚,我也只是一个无爱的躯壳,最贫穷的失窃者。不,我并不是上帝的宠儿,而恰恰相反,却是上帝全力追杀的那个不祥之人! 
  我失去张楚,失去我自己,来换得世界的和平。真不敢相信自己有这样的伟大,我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女子,如何竟肩负起拯救全人类的责任来了。 
  “只想做个普通人”,是哪个名女人的感慨?一直觉得她们矫情,言不由衷。但是此刻,这却是我最强烈的愿望。 
  只想做个普通人,可以自由去爱!      
  手机在这个时候锐响起来。这一回,是苏君:“唐小姐,你可不可以到医院来一趟?” 
  “什么?谁住进医院?”我兀自沉浸在痛苦中,一时不明所以。 
  “是宋词。她旧病复发,在审讯中晕倒,一直昏迷不醒。” 
  我蓦地惊醒,手上忽地渗出汗来:“在哪家医院?我就来。”  
  吴应熊警告过我,不可以再见张楚,只要我们见面,只要我情动于衷,就会有人受伤害。可是,我给忘记了,见张楚的心太炽太切,当我们紧紧相拥,我早已忘记全世界的存在,更忘了宋词和元歌。是我的忘情令宋词受罪,我太自私,太不应该了! 
  张楚拉住我:“我同你一起去。” 
  “不要。”我望着他,心中灰痛到极点,“张楚,你还没有明白吗?我们不能再见面了。如果再见面,宋词就没命了……” 
  他呆住。我在他眼中看到清楚的爱与疼痛。 
  爱,爱得这样荒凉。 
  如果世界上真有公平交易这件事,我愿以自己所有的一切来交换张楚的爱情。 
  然而,我们的前身吴应熊说:如果我们相爱,将会给人类带来难以估计的灾难,战争或者瘟疫,那时,死的人将数以万计,远远超过300年前的三藩之战。 
  全人类的灾难!这样的大帽子压下来,我已经没有任何理由抗拒,便是死一千次也唯有束手认命。 
  是的,认命。 
  我同张楚,只得分开,这是我们的命! 
  最后一次凝望,望进永恒! 
  哦张楚,张楚,让我怎舍得将眼光从你脸上移开?他来的时候,眼中有火在燃烧,只是片刻,却已烧成了灰。 
  我拭一把泪,毅然转身。这一别,大概从此相见无期了。可是,我又怎能再贪恋温柔? 
  去医院的路上,我一直祈祷着:宋词,你可千万不要出事呀。如果你有什么意外,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我答应你,同张楚分手,再也不见他,永远不见他。只是,你一定要醒过来,一定要活过来呀!         
  赶到医院才知道,警察根本不许探视。 
  苏君苦苦哀求,又到处托人,才勉强得到隔着玻璃窗遥望的特许。他立即将整个身子都趴到玻璃上去,恨不得就此穿墙过壁,与宋词化为一体。 
  我走过去,将一只手搭在他肩上:“别担心,宋词会没事的。” 
  “以前真不该那样对她。”苏君忽然哭泣,“宋词一生很少开心。如果她就这样去了,叫我,怎么能原谅自己……” 
  我掩住脸。他说出了我心中的话,我们,都辜负了宋词。如果宋词有事,我也绝不会原谅自己。 
  等。永远也没有尽头的等。 
  忽然明白过来为什么会有人一夜白头。原来等待是这样焦灼而绝望的一件事。 
  我几乎可以看得清苏君的胡须滋长的速度,为了安慰他,不得不找些话来说:“这样相爱,为什么还会分开?” 
  那么简单的问题,可是他明显困惑:“为什么?竟连我也不知道。” 
  “是因为性格不合?”我再问。天下夫妻离婚100对里有99对会这样说,哪怕这并不是最关键的一条,也至少是数十条理由中之一条。 
  “算是吧。”苏君拧着眉,整理一下思路,“也许应该这样说,是双方都太注意发扬自己的个性,而不肯迁就对方所致。” 
  这是一个君子,不肯随便菲薄自己的前头人。但是我已经猜到事情真相,正像吴应熊说的那样,是宋词的傲慢伤害了正常的夫妻交流,使一段原本应该很美好的感情得不到顺利发展。 
  “如果宋词醒来,你会同她重归于好吗?” 
  “我不知道,如果能和好,当初就不必分开了。” 
  “但是当初大家都还年轻,经过这么多事,也许性格会成熟许多,不再为耍个性而伤害自己。”我这样说,与其说是劝慰,不如说是祝福。 
  苏君忽然抬起头来凝视我:“唐小姐,我一直有种感觉,你好像比我们每个人都更了解我们自己。看你的年龄比我们还小,为什么说话做事如此成熟睿智?” 
  “这是因为我是王爷转世,表面年轻,其实已有300年道行。” 
  苏君苦笑,不再搭腔。 
  我知道他当我是在说笑,也不去更正他。换了是我,有人突然跑过来说他是玉皇大帝下凡我也会当他是疯的。 
  我们不再说话,静静等待宋词醒来。 
  隔着层玻璃,躺在病床上的宋词显得特别瘦小,完全看不到平日的张扬跋扈,此刻的她,苍白而无助,让人只想像只猫儿一样把她搂进怀里呵护温存。 
  可是等她醒来以后呢?等她醒来,苏君是否还会对她像此刻这般疼惜?我知道有些大男人是专喜欢等女人落难时才肯来表现男子气概的,否则便不足以体现男人自尊似。苏君可是这种人? 
  这时候病床上的宋词动了一动,医生护士齐齐长出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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