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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节

死鸟-第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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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一
  这个秋天开始时,空气显得沉闷,找不到秋天清爽的感觉。赤板市的人们在沉闷的空气中叫苦连天。这样反常的天气似乎让人也变得反常。有一个姑娘竟然从六十层高的古木大楼上纵身飞下,摔成了一摊肉泥。她的所有同事都说她死前没有一点异常,她吃完午饭笑嘻嘻地和同事说到楼顶去透透气,平常她经常在这个时间里到楼顶去透气;她的家人朋友也没有发现她死前有什么异常,她没有和丈夫吵架,也没有和谁赌气,小日子过得好好的。她为什么要从高楼上跳下,没有人知道真正的原因,只能够归结于沉闷的空气。
  偌大的一个赤板市死一个人并不会引起很大的骚动,问题是除了那个姑娘莫名其妙地从高楼坠落之外,还发生了几件让人费解的事情。比如说,有一个老头在家里看一个古装的电视连续剧,看着看着,他就站起来,两眼发直,朝电视机的屏幕一头撞了过去,当场就把自己撞晕了。邻居发现后把他送到医院里抢救。他清醒后很奇怪地问医生,我怎么会在医院里呢?把医生搞得一头雾水,也把送他去医院抢救的邻居搞得一头雾水。
  还有一个四岁的小男孩,他的奶奶带他到公园里去玩,也发生了奇怪的事情。这个孩子本来很内向,平常一点也不好动,也不顽皮,大家都说这个孩子乖,一点也不让大人操心,他奶奶还经常在老朋友面前夸自己的孙子多么让她省心。可是这天,却发生了让大家都想不到的事情。他们在公园的凉亭里坐着,看几个老头老太太在打太极拳。突然小男孩拉了奶奶的衣服一下,说,奶奶,我渴!奶奶听孙子说渴,就像听到了圣旨一般,马上就对孙子说,奶奶去买饮料,你乖乖坐在这里等我回来。说完,奶奶又吩附另外坐在凉亭里的老人帮助她看看孙子。那两个老人都说,去吧,没有问题的,你孙子这么乖,他不会乱跑的。就那么几分钟时间,奶奶买好饮料回到凉亭,却发现孙子不见了。她着急了,她问那两个老人说,我孙子呢?那两个老人都说,我们没有看他离开的呀,怎么就不见了呢?奶奶急坏了,她说,这孩子很听话的呀,他会跑哪里去呢?然后奶奶和另外两个老人就在公园里四处找开了,问谁都说没有看见这个孩子。奶奶来到了公园的小人工湖边,她看到有几个大孩子在小湖边玩耍,奶奶就问他们有没有看到她孙子到小湖边玩。他们都说没有,他们已经在这里玩了一个多小时了,也没有看到有什么小孩来到小湖边。奶奶几乎要晕过去了,孩子要是丢了,或者被人贩子拐走,她怎么去和儿子和儿媳交代。就在这时,一个大孩子惊呼,看,看……湖里的是什么。他们定睛一看,那不是一个小孩的尸体浮在水面上吗?那小孩的尸体捞上来后,果然是奶奶的孙子,老奶奶当场就晕过去了。这真是谁也没有料到的事情。
  另外,还有一件离奇的事情也在这个秋天开始的时候发生。
  赤板市的中心广场上有很大一片菊花的花圃,这片花圃里的菊花盛开着,红的菊花、白的菊花、黄的菊花,点缀着中心广场的秋色。每天都有不少的游人来到菊花花圃的周围,在这里赏花、拍照。这是个星期天,星期天的游人比平常的日子要多很多。围观菊花花圃的人像潮水一样涌来又退去,人们在这沉闷的空气中企图借助鲜花让自己的心情愉快起来。到了正午时分,晴朗的天上突然出现了一团黑云,那团黑云遮住了太阳,天空顿时阴暗下来。人们纷纷地抬头望着天空。人们奇怪这天气的突然变化,谁也不知道这团黑云来自何方。那团黑云很快地向四周扩散着,不到半小时,整个天空就被黑云覆盖了,黑云就像一个巨大的锅盖,笼罩在赤板市的上空,黑云翻滚着,好像一场暴雨马上就要降临。广场上的人们开始四散走开。人们在这样突如其来的天气中,忘记了观赏美丽的菊花。就这样过去了约莫半个小时,天空中又出现了阳光,那些黑云像是在和阳光厮杀,黑云在阳光的威力面前,渐渐地消失,最后,一个晴朗的蓝天又呈现在赤板市的上空,空气还是那么沉闷。又有不少人涌向了菊花花圃。站在花圃边上所有的人都大惊失色,他们看到刚才还鲜艳夺目的各色各样的菊花似乎是在一瞬间枯萎,所有的花都同时枯萎了,枯萎的花朵都呈现出刚才天空中黑云一样的颜色……
  在这个秋天里,还有什么让人惊骇的事情会发生呢?人们不得而知。
  二
  《赤板晚报》的女记者石萍怎么也没想到,她在那个痛苦而又愤怒的深夜会接到一个奇怪的电话,她不知道打电话的人是谁,他沙哑而阴沉的声音在叙述着一件事情。事情仿佛和她无关,却是那么让人惊惧,像在这个秋天开始时发生在赤板市的恐怖事件一样让人惊惧。
  那天晚上,石萍和丈夫史未来发生了一场前所未有的激烈战斗,甚至有点血腥。战斗的起因是为了一个未拆封的避孕套。其实,石萍和史未来三年的婚姻生活几乎走到了尽头,相
  互的猜疑让他们经常争吵。避孕套是导火索.一下子引爆了他们的感情危机。史未来很晚才回家,他刚踏进家门,石萍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酒气。石萍写完一篇稿子,有些兴奋,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她瞟了一眼醉眼迷离的史未来,酸溜溜地说了一句,史未来,你在外面花天酒地还回家干什么呀?史未来没有理会石萍,他脱掉了外衣.走进了卫生间。
  石萍觉得头晕了一下,眼前有一团黑乎乎的东西晃过。她揉了揉眼睛,电视屏幕又在她的眼前清晰起来。不一会,卫生间里就传来了哗哗的水声,石萍知道,史未来又在用洁净的热水冲刷他身上的污浊了。石萍的目光落在了史未来那件外衣上,外衣散发出酒臭,她站起来,拿起了那件外衣,走到小阳台上,把外衣塞进了洗衣机。
  风不知从什么方向吹来,穿着睡衣的石萍觉得有点凉,她迟疑了一会,打开了洗衣机,拿出了那件外衣,她一手拿着外衣,另一只手伸进了外衣的左口袋,左口袋空空的,什么也没有。她又把手伸进了外衣的右口袋。她摸到了一个软乎乎的东西。她的心跳骤然加快了。石萍极不情愿地掏出了那个软乎乎的东西。她看清了那东西,呆立了一会,然后牙缝里蹦出了三个字,王八蛋!石萍的确弄不清风是从哪个方向吹来的,但她身上已经没有了凉意,她似乎闻到了一股让她作呕的腥臭气味,她不知道腥臭的气味是风带来的还是来自史未来的外衣。
  史未来的头发湿漉漉的,有些发梢上还滴着晶莹的水珠,他洗完澡从来不把头发擦干。史未来的眼睛血红,深藏着一股杀机。他把浴巾裹在腰间,走出了卫生间。他一出卫生间的门,就看见了站在门外的石萍。史未来也站住了。他用惊异的目光看着石萍。石萍盯着他,她浑身颤抖。史未来不知道妻子发生了什么事,他心想,石萍又犯神经病了,史未来不想理她,他想绕过石萍,坐在沙发上抽一支烟。可是,石萍堵住了他,石萍的嘴唇蠕动着,想说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史未来粗声粗气地说,石萍,你让开!
  石萍一动不动,仿佛没有听见史未来的话语,史未来愣了一下。
  史未来又重复了一遍,石萍,你让开!你有病呀你!
  石萍还是一动不动,对他的话充耳不闻。
  史未来有些生气,他提高了声音,石萍,你让不让开!紧接着,史未来用手去推了石萍一下,石萍像是早有防备,她站得很稳实,史未来竟然没有推动她。
  屋里的空气似乎紧张起来。
  史未来变得有些气呼呼的了,石萍,你真的有病呀你,你他妈的哑巴啦!说话呀!
  石萍的嘴唇蠕动着,她的眼睛也潮红了,两串热泪从眼眶中滚落。然后,她扬起手,在史未来脸上狠狠地掴了一巴掌。接着,石萍把那个未拆封的避孕套使劲地扔在惊呆了的史未来的脸上。石萍怒吼道,你在外面鬼混吧!你还回家来干什么,离婚!
  史未来看到从他脸上弹落到地上的避孕套之后才明白了什么,要是往常,他会解释点什么,但那一巴掌让他的头脑发热了,他内心燃烧起一股怒火,往常再怎么吵,他们夫妻俩也没有动过手,可如今,他挨了石萍的一巴掌。史未来暴怒了,他把石萍狠狠地推倒在地,咬牙切齿地说,石萍,你别欺人太甚!离就离,有什么了不起的!
  石萍嚎叫着从地上爬起来,朝史未来扑了过去,在他身上乱抓乱咬起来……这一场搏杀的结果是两败俱伤,史未来身上脸上留下了一条条的血痕,石萍的头发也被史未来抓落了不少。史未来没有动粗,否则,石萍就不仅仅损失些头发就了事。搏杀完之后,史未来穿好衣服摔门而去。石萍一个人蓬头垢面地坐在沙发上,呆呆地坐着,她被拉开的睡衣从肩膀上滑落下来,露出一只白生生的乳房。史未来曾经是多么迷恋她的乳房呀!她结实的乳房就是被史未来粗大的手掌揉松揉软的。石萍无声地呆坐着,屋内的空气仿佛凝固。
  不知过了多久,石萍突然听到当的一声。她的心马上警觉起来,声音来自通往阳台的落地玻璃门。石萍站了起来,走到玻璃门边,拉开了落地的布帘,玻璃门外什么也没有。她又拉开了玻璃移门,走出了阳台。她打开电灯。她发现阳台的地上有一只死去的小麻雀。她十分吃惊。石萍捡起了那只死鸟,死鸟的身体还是温热的,这证明鸟儿刚死,那当的一声让石萍产生了联想:这只鸟儿一定是在黑夜里迷失了方向,一头撞在玻璃门上,把自己给撞死了。
  一阵风吹过来,石萍真切地感到了寒冷。
  就在这时,屋里的电话铃骤然响了起来。
  石萍一只手捧着死鸟,走进了屋里。
  她没有关上那玻璃移门,径直来到电话机旁。
  石萍凝视着白色的电话机,考虑着接不接这个电话。电话该是史未来打来的。往常他生气走后,总会打电话回来在电话里和石萍接着吵,吵到双方都没有力气为止。石萍不想再吵了,她想明天就和史未来离婚。
  电话不依不饶地响着。石萍看了看墙上的挂钟,现在已经是凌晨两点了。石萍很奇怪地想起了前不久刚看过的电影《午夜凶铃》,她心里升起了一股寒气。
  电话的铃声一遍遍地响起,好像就是要和石萍过不去。石萍知道,史未来其实并不那么坚强,他是个脾气暴烈而实际上懦弱的男人,他经常离开家后就会后悔,然后打电话回家继续吵,吵完后,他会在电话里向石萍低三下四,以求取得石萍的谅解。石萍想,他一定又打电话来重复那一套软话了。她今天真的不想理他,太没有意思了。电话铃声一直响着。石萍实在无奈,只好拿起了电话。电话的另一边安静极了。石萍连续喂了几声都没有听到声音。石萍觉得有些不妙,她壮着胆子说,史未来,你有话就说,有屁就放!对方还是一点声音都没有。石萍放下了电话。风从阳台上吹进来,石萍打了个寒噤。
  她手捧着的那只死鸟也渐渐地没有了温度,她想扔掉它,可她鬼使神差地捧着,凝视着,像是希望它复活。
  电话铃又响起来了。
  见鬼!石萍嘟哝了一声。
  这一次,她没有迟疑,而是快速地用另外一只手拿起了电话。
  喂——
  石萍这回听到了一个男人的声音,男人的声音沙哑而阴沉,仿佛来自一个暗无天日的深渊。男人说,你是石萍么?
  石萍听得出来,这不是丈夫史未来的声音,他是谁?为什么在这个时候打电话给她,她一无所知。她觉得身上越来越冷,仿佛要像那只鸟儿一样慢慢地僵硬。
  你是谁?
  你不用管我是谁。
  你为什么要打电话给我!你想说什么?
  我打电话给你,只想告诉你一件事,我知道你愿意听,这件事并不寻常。
  那你讲呀,是什么不同寻常的事?
  这事的确不同寻常,可看上去是那么的平静。让我慢慢地告诉你吧,不过,你可要有耐心听我的叙述。
  你说吧,我听着呢。
  有一个女孩子死了……
  一个女孩子死了?石萍鼓着勇气听完了那个陌生男人将近半个小时的叙述。那个陌生男人把电话挂了之后,石萍觉得自己在这初秋的深夜,身体渐渐地变成了一坨冰。风还是不停地从阳台上灌进来,像是在向石萍告知什么人间的隐秘。
  石萍的目光落在了托着小鸟尸体的手上,她惊叫了一声,小鸟呢?
  她手上的死鸟不见了。
  她开始了寻找,她回到了阳台上,从阳台上一直找到屋里,任何一个角落都找遍了,她就是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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