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罗开古--茶阳鬼事之人面狗-第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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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大奶奶转头看着儿子,又是沉吟着不说话,看得夏肖林心里直发毛。
“陈家50年前就破败了,但一直都没跨下来……饶湘年那老不死的早就想搞垮陈家,你想想,饶湘年是怎样厉害的角色?他弄了几十年了都搞不跨陈家,你以为陈家是吃素的?陈家能支撑到现在,你以为是陈家添、陈娘庚这两个窝囊废在顶着?……陈大奶奶平时不声不响的,心机细密厉害着呢,陈家那两个败家子给陈大奶奶提鞋子都不配……哼,陈大奶奶,我可真服你啊!”
夏大奶奶停下来,看着天,又想起了方才与陈大奶奶的对话,“以陈大奶奶的手腕,管治一个陈家绰绰有余,只是她一直都藏着掖着,宁愿受陈家添、陈娘庚两个窝囊废的气,这等隐忍功夫我就远远不及,你凭什么说陈大奶奶没啥厉害的?”
夏肖林不敢回答,但心里也不服。她藏着掖着有啥了不起的?现在陈家不也破败了吗?她要真有这么大的能耐,陈家能破败吗?
第5节
“你看看人家说话从容镇定的气度,做事不声不响的狠辣劲儿,你呀,要学的东西多着呢!像你这么做事的,一条路走到底也不知道拐弯抹角,还这么意气用事,我夏家再大的家业也会被你败掉,还说什么搞垮饶家?别说搞垮饶家,你现在连陈家也搞不跨!……太宁那一带的地我们五年前就从陈家弄到手了,但你去看看太宁人,看他们是服我夏家还是服陈家陈大奶奶?平沙那一带,下平沙还有一大片田地到现在也不知道是哪家的,连饶湘年都吃不下。你以为一群乡巴佬没有人撑腰他们敢跟饶湘年顶着干?以陈大奶奶的手段,她会眼睁睁看着陈家破败自己不留点底儿?就是你自己都知道要存个小金库,人家陈大奶奶比你精明百倍会不早做打算?哼,人头猪脑!”
夏大奶奶越说越严厉,夏肖林低下头不敢开口,却不知道夏大奶奶怎么知道自己私存了小金库,心中对这个娘实在是怕得厉害。
“今天,咱们卖了个大人情给陈大奶奶,连房契都还给他们,咱们在茶阳城里赢个好名声,占尽了便宜。以后我们对付陈家就多了张牌,不到陈大奶奶的家底全部掏出来,咱这张牌就一直有用。”
“陈大奶奶还有家底您就不担心她陈家东山再起?”
“哼,被我踩上一只脚,永远都别想翻身……陈大奶奶有什么牌都没用,她再能干也抵不消陈娘庚败家!”夏大奶奶冷笑着,“告诉饶宝根,让他手下那些人把陈娘庚告到警局里去,让警局里的人天天去陈家闹点事,咱夏家就靠边站,别搭理!咱夏家不追究陈家祖屋了,但人家警察局去追讨赌债,那可不关咱们的事!”
第二章
陈家祖屋算是保住了。陈家添挺了两个月之后终于死翘翘。陈娘庚随便把老子发丧了事,陈家就剩下两个人冷冷清清。
陈家已经破败,以前豪奢的生活无以为继,不得已,陈大奶奶只好把剩下的几个仆役都遣散。陈家的家务活儿就全部落到了陈大奶奶身上。
至于陈娘庚,在安分了一段时间后,又变回了原来的样子。一个过惯了享乐生活的人,怎么可能过得了清贫日子呢?陈娘庚手上没钱就常常去偷陈大奶奶压箱子的首饰珠宝变卖来吃喝嫖赌。
陈大奶奶虽然知道儿子偷了自己的钱去胡闹,却也管不了他。陈大奶奶估摸着自己也活不长了,看到儿子这个模样,陈家香火看来就得绝了,陈娘庚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她管不了了,当务之急就是要给儿子找个老婆才行,有家有室了,希望儿子能收一下心!
母子两长谈了一夜之后,陈娘庚终于答应讨个老婆给陈家续个香火,但又以讨老婆要花大钱为由,向老娘讨了她的首饰盒。陈大奶奶便将自己的首饰盒给了他,里面还有凤叉,珍珠耳坠等值钱的东西!
陈娘庚拿了首饰盒,趁着酒意,踉踉跄跄地走出家门,直奔高福路的当铺去了。陈大奶奶叹口气,躺回床上,默默回顾着一生坎坷,对儿子今后的人生,她只是尽个老妈的责任,其余却要靠自己儿子了。
三个月后,一首饰盒的金银珠宝被陈娘庚花得几近精光。陈娘庚从来没有想过去找个老婆。每次陈大奶奶问起,他就推脱了事,但现在把钱花光了却没找到个女人牵到老娘面前怎么交代得过去啊?陈娘庚躺在茶树菇妹胸口就思量这个问题。
女人!女人!女人!……咦,自己身边这个女人不就可以么?陈娘庚突然想到茶树菇妹,一把将光着身子的茶树菇妹从床上拉起来!
“嫁给老子!”陈娘庚伸手给睡得迷迷糊糊的茶树菇妹一巴掌!
茶树菇妹昨晚睡前没有卸妆,睡了一晚上,脸上油腻腻的,汗水,油,花粉乱七八糟贴在脸上,被陈娘庚一巴掌打下去,脸上花花绿绿的极为难看。
茶树菇妹叫做王翠,住在大华路,是个暗娼,也是陈娘庚的相好!茶树菇妹以为自己睡着做梦,张口就一口唾沫向陈娘庚吐去;“死鬼,你又想怎么折腾啊?”
“嫁给老子,今天就去见我老娘!老子今后保你过得舒舒服服!”
“呸,你个打靶子(客家话骂人被枪毙就叫做打靶子),你现在都穷得裤衩都穿不起了,还怎么给老娘舒服日子?”
陈娘庚“啪”的一巴掌又打了过去。“老子要是穷,老子还能来嫖你?”
陈家虽然破败了,但陈家的老底大家都看得到的。现在的陈家没有收入,但陈娘庚照样天天喝酒赌钱,以后要是嫁给了陈家,那可比做什么娼妓过个皮肉生活好多了。
“那……,你娘要我?”
“是我娘要我找个老婆的!”
这倒是没错,但陈大奶奶并没叫他找个娼妓来做老婆!但谁管呢?反正是老婆就行了!
“呐!你可要说好啊,你不能半路扔了我不管!”
陈娘庚嘻嘻一笑,一把抱住茶树菇妹,“怎么会呢?你可是我亲亲小茶树菇妹!你可要给我生很多小娘庚的……”
“滚开!”茶树菇妹一脚把陈娘庚蹬开,然后又蜷伏在他怀里,撒娇道,“陈娘庚,你这打靶子,我可告诉你,在你之前,我可从来没跟其他男人来过!我可是卖艺不卖身的!我的屁股还是冰清玉洁的哩!”
陈娘庚哈哈大笑,“妈的,我的屁股也是!”
吃完早餐,一对狗男女就来到了陈大奶奶的床前。陈大奶奶前几天冒着寒冬下河洗衣服还掉进河里去,着了凉,引发了腰腿的陈疾,现在只能躺在床上,动不了了。
陈大奶奶一看到茶树菇妹,立即就晕了过去。怎么都没想到这个不孝子居然找了个娼妓来做老婆!!!
茶树菇妹虽然没有在茶阳镇公开拉皮条,但茶阳人都知道茶树菇妹的家那是随便哪个男人都上得。找这样的女人上门,老陈家那是彻底完了!!!茶阳人会怎么说?这种女人会持家相夫?她还能生得出儿子来吗?……
陈娘庚宿醉未醒,看到老娘昏了过去,以为是睡了回去,也不理,一把拉住茶树菇妹,“来,上楼睡觉!”
“刚睡!”
“继续睡嘛!”
于是他们上楼睡觉,让老娘在下面昏着……
第三天,婚礼就草草举办了。陈大奶奶躺在床上听着厅堂里头的喜乐,满肚子苦水吐不出来!
而陈娘庚抱着新娘子喝得醉醺醺的,糊里糊涂就完成了自己的人生大事!
婚后的生活不说也罢。无非是整天骂街吵架,弄得四邻不安,鸡飞狗跳。茶树菇妹嫁进陈家之后才发现陈家底子是真的掏空了,什么神仙般的日子,通通是骗人的,那个挨千刀的陈娘庚整天除了喝酒就是赌钱,家里值点钱的东西被搬了个精光,警局的人还天天来催债,这日子眼看着就是过不下去了。茶树菇妹那个后悔就别说了,整天以骂陈娘庚、摔盆子为生。
茶树菇妹早上起来就给自己扑粉、描眉,把两边脸蛋弄得像猴屁股那么鲜嫩红润,活泼可爱。弄了半个时辰下楼来买点早餐独自一个人吃,吃了之后就把陈娘庚从床上吵醒,把他赶出去喝酒,而她就走上街头,向来来往往的过路男人哭诉自己一个天真可爱、清纯怡人、冰清玉洁、秀外惠中的姑娘怎么上当受骗嫁给了陈娘庚这个穷鬼老色狼。要是这些过路的男人稍假辞色,茶树菇妹就忍不住贴上去,蹭两下,抛抛媚眼……
而陈大奶奶这个老不死的就躺在二楼,时常听到茶树菇妹在大街上惊天动地的哭诉声……
话说臭味相投。正好,有个行水路的,沿着韩江卖山货、竹器的潮州商人叫做刘大昌的,在经过茶阳时,邂逅了茶树菇妹。一段“纯洁浪漫”的婚外恋就产生了!
在倾听了一下午茶树菇妹的悲惨“被骗”历史后,刘大昌忍不住去安抚她受伤的心灵和“肉体”!完事之后,两人又相约下次见面,刘大昌扔下十几个大洋走了。“大昌哥”就这么走进了茶树菇妹寂寞干枯的心灵!
两人胡来了几次后,茶树菇妹摸清了刘大昌的家底,就缠着刘大昌要跟他私奔。而刘大昌在听了茶树菇妹反复的哭诉后,知道陈家虽然破败,但确实还有不少好东西在陈大奶奶手中,就劝茶树菇妹不要着急,等陈大奶奶死了之后,把陈家的金银财宝骗到手,到时再“双宿双飞”,在天做个比翼鸟,在地做个连理枝,不羡鸳鸯不羡仙。
茶树菇妹抱着这个神圣的使命开始了在陈家的新生活!平时在陈家的祖屋翻翻找找,看看有什么机关暗室藏有什么金银珠宝,晚上睡觉就对半醉的陈娘庚旁敲侧击……但是,陈家家底确实是翻光了!
“现在找不到不要紧,你要等到那个老不死的死了,她才会死前把金银珠宝留给她儿子,那时候才能动手!”刘大昌安慰茶树菇妹说,“你就多忍耐几天,以后我会补偿你的!”
从那以后,茶树菇妹在陈家的生活就更多了一分用心!陈大奶奶的药煲好后,她就偷偷倒半碗冷水进去,然后再端给陈大奶奶;平日吃的饭菜,她总要在陈大奶奶的饭碗里倒点细沙,还向陈大奶奶诉苦说米价上涨,只能买这等沙子比较多的米;陈大奶奶的洗换衣服她也从来都不洗,只是在水中一浸,立即提起晾晒;要是陈娘庚出去喝酒喝得不省人事,那就更好了,根本不用理楼上的陈大奶奶,还用时不时骂上两句刺激一下她!
陈娘庚也根本不管自己老娘死活。老娘给他钱要叫医生、买药,他都要从中克扣,把钱拿来喝酒!没钱再去嫖赌毒了,但喝酒却是怎么都不可少的,陈娘庚每天的任务就是把自己给灌醉!
陈大奶奶身体虽然不济,但心里却清明着。但她什么也不说,只是静静地等待着自己的时刻到来!
在茶树菇妹进陈家大门半年后,陈大奶奶终于受不住反复的折腾,病情日重一日,眼看就要过世了!大家都在等着那激动人心的一刻!
饶家、夏家等着,陈大奶奶一死,茶阳镇就是饶家和夏家的天下了;茶阳人也等着,陈大奶奶一死,这陈家就算没了,茶阳三家争斗的时代就此结束,留给茶阳人说不尽的唏嘘感慨。而陈娘庚和茶树菇妹也等着,老娘死之前那些金银珠宝应该会留给她唯一的儿子!
民国三十六年的冬天来得特别快。十一月底的天气就如进入了寒冬腊月一般,陈大奶奶在众人眼巴巴的盼望下,不负众望,在北风呼啸的一个晚上终于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第6节
“你们两个……坐近一点!”陈大奶奶说话都困难,一抽一抽的,空气对她来说有点稀薄,而抽进肺里更是异常费力。
陈娘庚和茶树菇妹都赶紧坐到老娘床沿。两人都知道陈大奶奶就是这一两天的事了,但陈娘庚还是喝得半醉。
待到两人都坐近了,陈大奶奶奋力挣扎着半坐起来靠在床靠上。
“今天多吃了一碗饭!……”陈大奶奶说完就喘气,“我也知道就是今天的事儿了……回光返照,我得吃多点才能有精神跟你们说……”
病床旁边就是一张小桌,桌子上还是有小半碗“加料”白米饭——除了饭,没有菜!
“你知道,茶阳为什么叫做茶阳么?……”陈大奶奶有气无力地指指儿子,又指指自己的媳妇!
陈娘庚打了个嗝,而茶树菇妹却不耐烦把头撇了开去。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不说金银珠宝藏在哪里,难道你还想把这些东西带进坟里啊?
“茶阳城啊,那是因为有个茶阴城,所以叫做茶阳!……一阴一阳相反么,有阴自然有阳……唉,你们都不听!这些都关系到你们今后命运的事,你们都不听!……”陈大奶奶大口大口喘气,看到自己身前的两个人都完全听不进去,不禁叹了口气,轻轻哼起了儿歌:“月光光,照茶阳,茶阳背,种韭菜;韭菜盲开花,摘来呐公爹;公爹盲项起,摘来比姐姐;姐姐盲梳头,摘来漏黄牛;黄牛跌落溪,水牛来拔尾;水牛跌落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