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罗开古--茶阳鬼事之人面狗-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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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大奶奶低头扯扯衣襟，不理儿子，冷笑一声：“夏大奶奶，你别以为陈家都是死人，陈家俩个大男人是废物，老娘可容不得你上头上脸！我没有，你夏家也别想有……”陈大奶奶抬头突然命令儿子，“娘庚，把洋油全部给我搬到厅子里。”
要洋油干什么呢？陈娘庚疑惑地抬起头看陈大奶奶。关上窗后，房间里变得黯淡阴沉，只见到陈大奶奶脸上如同木刻般毫无表情，浑浊的老眼微微睁开，完全没有往日无精打采的模样，反而眼神阴沉凌厉，透着一股狠劲，几缕银发在微光中发抖……
“娘……干什么？……火拼，我也去……”
当陈娘庚半醉着醒来时，站起身来就滑了一跤，一抹地板，居然全是洋油……陈大奶奶此时正披头散发，衣衫不整地站在门口，门外，一大群围观的小市民，指指点点。
“陈大嫂子，这间屋子已经被你儿子典押掉了，不是你的了，你要烧了它，我可要告官！”饶宝根带着一批人前来收屋了。
陈大奶奶站在自家门口的门槛上，一手扶着门框，一手插在腰上，一听到饶宝根喊起来立即就骂回去：“饶宝根，睁开你的狗眼看看你面前的人是谁？陈大嫂子是你叫的？二十八年前，老娘大着肚子，冒着十二月的冰水把你这条狗从小靖河捞起来，二十八年一过，你变成老狗了，今天你想站在老娘头上拉屎撒尿？这里轮得到你撒欢？叫你主子出来说话，你要撒欢，去东郊种犬配种场去。”
围观的群众“轰”地大笑起来。
陈家大奶奶要烧祖屋的消息迅速在全茶阳城传开，大家都赶紧放下手头的工作前来围观。
“陈大奶奶，不是咱这些晚辈来为难您，上午来看房、估价，您老人家可没难为咱们。再说了，愿赌服输，是您儿子亲手输了这间祖屋的，难不成不作数？”
陈大奶奶冷冷一笑，“你自称晚辈，你那意思是说我以大欺小？”陈大奶奶根本不理会饶宝根质问她认不认陈娘庚的赌债，只揪住饶宝根的一点话头大做文章。
“哪敢？凡事都得讲个理字！”饶宝根索性来个默认，你陈大奶奶就是以大欺小。
“哼，上午老娘懒得理你们，你们不过是饶家、夏家的狗。打狗看主人面，我就算送饶家、夏家一个面子。只是你们这些狗越玩越上劲，以为老娘好欺负，上了鼻子又上脸，不识抬举。你以为做了饶家、夏家的狗就不是狗啦？”陈大奶奶不屑地唾了一口，“叫你们主子出来说话……”
“陈大奶奶，不识抬举的是你吧……你陈家已经不是以前那个陈家啦，你家破产了！”
“哼，陈家是破产了。你以为陈家破产了，你这些狗就可以咬我陈家了？”陈大奶奶指着饶宝根“睁开你狗眼看清楚，老娘还没死呢！”
左一个狗，右一个狗，饶宝根听着气恼，想她不过一个破了产的老货，还能折腾什么？茶阳镇早就不是你陈家的天下啦？还轮得着你一个老不死来嚣张？
“陈大奶奶，今天四邻街坊都在这，谁有理没理，大家心里都明白。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自古都是这个理。赌债也是债，从来没有赖着不还的道理。今天，我是一定要将你这间祖屋收了去！”
陈大奶奶冷笑一声，“今天这里人虽多，但想看你饶宝根收屋子的人不多，我老婆子有理没理他们才不在乎，他们只想看我老婆子烧祖屋呢！我倒想看看你饶宝根有啥能耐收我这间祖屋。”
四围看热闹的群众轰地一声叫好！
“陈大奶奶，我尊您一声大奶奶那是因为您救过我，但今天我是有命在身，我是非收了这间祖屋不可，我实话跟您说，您还是识相点，我们已经报了警局了，待会儿……”
“哼，要是我没救你，那倒要怎么着？……当年老娘救你，这个恩情就算揭过了，你也不用回报。就当我大冷天下河，顺便拖了条王八上岸来！告诉你饶宝根，我说你是条狗，你连狗都不如！狗都比你精，你以为你人多势众就可以收我祖屋？你以为告到警局就能收我祖屋？问问老娘手上这个火折子……”陈大奶奶打着火折子，脚下洋油泼了一地，只要一不小心，这个火星溅到地上，立马就是大火灾！
陈娘庚终于知道老娘这个洋油是干什么用的了！但是烧了祖屋，不连带把自己也烧死了？陈娘庚挤到门口，站在陈大奶奶旁边。
第4节
“宝根，你退下！”人群后面突然传来一位妇人的声音，不高不低，但却极有威严，人群自动让开一条道儿。
来的这位正是跺跺脚，茶阳镇都得抖三抖的夏家大奶奶庄婉。夏大奶奶年纪并不大，四五十岁上下，由于保养得好，犹不失年轻时的风韵，隆胸蜂腰，举止高贵闲雅。
夏大奶奶公公婆婆死得早，而丈夫夏天伦又是个懦弱人，所以夏大奶奶年仅18就掌管了夏家，凭着姿色和手腕周旋于夏家的众多叔伯姑婶之间，最终将夏家众人收服，她主管夏家期间，家财收入甚丰，家势越来越大，是个极能干的人。茶阳人一见到夏家大奶奶都忍不住又恨又怕，又很想亲近一番。
夏大奶奶和陈大奶奶都是茶阳城的风云人物。三十年前就是死对头，互相斗了三十年，但大家表面上倒是互相敬重着，只是私底下斗得厉害，今天又是面对面争锋相对啊！茶阳人无不翘首以盼这场精彩的大战！
“呦，饶宝根，怎么做了夏家的狗啦？你家主子饶湘年还不打死你啊？……你小子吃双份，两头拿啊！晚上的肉骨头谁买给你啊？”陈大奶奶还不忘讽刺饶宝根两句。
周围的人又轰地笑了起来，饶宝根恼羞成怒，正想发作，夏大奶奶却冷冷回头，“回家，领肉骨头去！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饶宝根脸涨得通红，却不敢说出一句话来，只好悻悻而去。围观的人们都知道，大戏现在才真正开场！
“陈大奶奶近来身体无恙？”夏大奶奶微微一笑，使人顿觉如同春分袭面，跟刚才冷若冰霜的样子截然不同。
“我这把老骨头倒还挺得住！夏狐媚子你不用对我使招，你对付男人的招数对我没用。”陈大奶奶装模作样地捶捶腰，一副老态龙钟的模样。
“呦，哪敢呐？哪个臭男人顶得上您一个陈大奶奶？您可千万别跟那些下三滥的家伙计较啊！那些狗，看到陈家破败了就仗着人势欺负到陈大奶奶的头上来了。瞎了他们狗眼，想欺负人也不想想欺负的是谁？”
“哼，今天幸亏有你夏狐媚子救驾，要不，今天我老婆子就死在这里了！”
“哪敢啊，我怎么救得了您？我是来救我那些狗的，要不是您宽宏大量，饶宝根这条狗都不知道他会死成什么样子……陈大奶奶，今天的事就到此为止吧，只要您陈大奶奶还在一天，这间陈家祖屋，您就可以安心住下去，绝没有人敢动您一根毫毛……”
“多谢夏大奶奶……”陈娘庚一听到这，大喜，挤出人群就对夏大奶奶鞠躬。人家夏大奶奶可是大人物，说话可不能不算数的。
“哼，我只是给你娘陈大奶奶住；我可没说要留给你！”夏大奶奶轻蔑地瞧了陈娘庚一眼，冷冷扔下一句便转身正欲离去。街上的人群嚷嚷着，意犹未尽不肯散去。
陈大奶奶气得噎住。“我只是给你娘陈大奶奶住！”这无疑是说夏大奶奶开恩特别照顾了陈大奶奶！当年两人暗地里斗了个不分上下，但现如今，这一句话夏大奶奶抛出来，无疑就是等于宣告了当年没分出的胜负，今天就算揭开了！
“哼，多谢夏大奶奶照顾，只是我这间祖屋不用夏大奶奶照顾，老娘照样住着！”
夏大奶奶微微一笑，也不回头，轻描淡写地说道：“陈大奶奶说的也是，全茶阳谁不知道陈家家大业大，谁敢得罪啊？”
陈大奶奶轻蔑地一笑，“我陈家是破败啦，也难怪什么公狗母狗都跑到我陈家来找个破烂，咬点肉骨头。夏大奶奶，你不是想收我祖屋么？可以啊，不过我可先告诉你，我这祖屋什么都好，就是有点不好，你可要当心着！”
“哟，还真亏陈大奶奶提醒了，这陈家祖屋有什么不好，我可清楚着呢，也不过是不养人，养出来的儿子全部死光光，剩下一个只会败家而已。没啥事啊，这不算什么大不了的，反正我要了这间祖屋也就是拿来养狗而已！”
陈大奶奶哈哈大笑，“我陈家的儿子是死光光了，但都死得清清白白；不像有些人家，生了5个儿子，啧啧，真能干，全都活着。呱呱叫，别别跳，厉害厉害！”陈大奶奶砸吧着嘴巴，一脸羡慕地看着夏大奶奶，“只不过那大儿子是在罗家大院门口的古井旁弄出来的乌龟王八蛋！不知道剩下4个是不是？夏大奶奶，你知不知道啊？”
一听陈大奶奶这话，夏大奶奶如同五雷轰顶，几十年的往事过去了，当初自己做得极其隐秘，没想到如今居然被人挖了出来，而且是被陈大奶奶这个死对头给挖了出来。
夏大奶奶当年嫁进夏家3年不育，夏家对这个媳妇非常不满。但无奈夏肖林身体孱弱，百病缠身，心有余而力不足。夏大奶奶受不了夏家折辱跑回娘家，在家里人的一再劝解下，过了三个月夏大奶奶才答应回夏家。夏家的叔伯姑婶对她非常嫉恨，夏大奶奶一怒之下勾引了自己的公公，在罗家大院门口的古井旁做下了不伦之事，生下了夏肖林！生下了儿子，最终才定下了她在夏家的地位！
夏大奶奶虽如同受晴天霹雳，但表面上却仍然不动声色，回头看着陈大奶奶，“陈大奶奶果然是细心人啊！连罗家大院古井里掏出王八来都知道，怎么我却不知道啊？咱老茶阳还发生过这种事？”
陈大奶奶整整衣衫，嘿嘿一笑说道：“夏大奶奶怎么会不知道呢？知道的人多着呢，什么时候去打听打听啊！人在做，天在看！什么事能瞒得了人呢？瞒得了人也瞒不了天啊！”
夏大奶奶走近陈大奶奶，压低声音笑道，“我不信你会说！”
“是么？”陈大奶奶笑笑，点点头“你试试！”
“不用试！”夏大奶奶轻蔑地一撇头，“说了，会搞臭我名声，但对我夏家没什么影响。你看看我身后的儿子们……”夏大奶奶指指自己后面的儿子夏肖林，“我下来，他们就上去，于我夏家有何影响？……但对你来说嘛……你没有得到任何好处！……精明过人的陈大奶奶怎么会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哟？打出一张牌，多少要捞到点好处吧？”
“哎，这你就不知道了。我老婆子人老了，这脑袋也就糊涂了。谁知道我哪天失心疯了，张口就说了呢？我老婆子都不敢给自己打包票，你夏大奶奶敢打包票我不会说？”
“哟……”，夏大奶奶咯咯笑起来，“陈大奶奶要是老糊涂了，那咱们都是白痴咯……”
“夏大奶奶，我也不多说！今天就看你的了！”陈大奶奶一笑，看着沉下脸色的夏大奶奶。
夏大奶奶微笑着，看着陈大奶奶心下思量，把当年的丑事爆出来，等于是毁了自己三十几年的苦心经营，要放下自己在夏家的地位，那是绝不可能的；万一不得已退了下来，让儿子们去撑起夏家，今后夏家又怎么跟饶家斗？在茶阳城，夏家可就算栽了！
夏大奶奶从怀里掏出房契，看着陈大奶奶，大声说道：“陈大奶奶，看在我们都是庄家姐妹的份上，我不会把人逼进死路，喏，这是你陈家祖屋的房契，今天物归原主！以后可要认真看着点儿。陈家多大家业也消受不了你那儿子啊！我要有这样的儿子，一巴掌就把他拍死！”
陈大奶奶收过房契，也大声回应：“我儿子怎么管，不用你教！”
夏大奶奶一笑，转身就走！
陈大奶奶也不说话，把陈娘庚拉进屋子，拿出油纸地拖抹干净满地的洋油。
周围围观的茶阳人这才散去，刚才两人凑的那么近，讲得那么小声，没有挺清楚她们讲了什么，但看她们两个笑嘻嘻的样子好像还谈得挺合拍，看样子还是打了个平手。不过陈家倒确实是破败了，算起来，陈大奶奶还是败给了夏大奶奶。
“妈，这样不是太便宜陈家了？”夏大奶奶身边的儿子夏肖林悄悄地问。
“那你想怎么样？”夏大奶奶半眯着眼。
“咱们跟饶家合计了这么久，就这么完了？”
夏大奶奶回头瞧瞧自己的儿子，却不说话。沉吟半响才缓缓说道：“做人呢，要讲究个分寸，见好就收。你以为你一棍子能把陈家打死啊？今天咱们把陈家好好羞辱了一番，目的已经达到……不许再去惹事！”
“他们陈家已经破产了，那个陈大奶奶平时也不见得有什么厉害，有啥好怕的？您以前也跟我说过，做事要干净，现在不干不净的算个啥？”
夏大奶奶转头看着儿子，又是沉吟着不说话，看得夏肖林心里直发毛。
“陈家50年前就破败了，但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