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罗开古--茶阳鬼事之人面狗-第1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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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但没想到是栽倒在张三白手中。这种水鬼神出鬼没,官府即使知道是谁作案,一般都是无可奈何的,所以,杀这种水鬼天经地义,无可厚非。
唐文道点点头,“……,那么,你是用了谁的尸体来养尸虫?”
“‘青背’!”
‘青背’是流窜于韩江一带的水鬼,水上功夫非常了得,常年潜伏水下穿凿过往船只的船底,偷盗钱物,韩江一带的水上商人对这种水鬼无不恨之入骨。这些水鬼往往都是独来独往,每次凿船盗取的东西都算不上很多,但把人的船凿穿之后却给人造成大麻烦,修船厂可不是到处都有的!三年前‘青背’突然在汀江一带消失,有人说他是被人收服,也有人说他北上福建,另处谋生了。但没想到是栽倒在张三白手中。这种水鬼神出鬼没,官府即使知道是谁作案,一般都是无可奈何的,所以,杀这种水鬼天经地义,无可厚非。
“‘青背’自然该杀,但这种杀人以取尸虫的做法还是太伤阴德,师弟还是该适可而止!”
张三白转头看看唐文道,略带戏谑地问道:“你不杀我了?”
唐文道哈哈大笑,“既然已分辨清楚,我又怎么胡乱杀人?”
“你是看到我三天前深夜去狮子口龙山坟地挖东西了罢?”
唐文道却也不否认,点点头,“我知道你早有养尸蚖的心思,三天前晚上看到你好似在挖人坟地,我几乎忍不住要出手杀你!”
唐文道年轻的时候性格火爆,但年老之后却老辣了许多,当时看到张三白所做之事虽然深感怀疑,但还好没有下手,直到今天才来求证当晚事故的缘由,避免了一场同门师兄弟的火并。
张三白叹了一口气,“我不过是把牛尸埋到狮子口龙山坟地吸点尸气而已,我挖出来的不是人尸,而是牛尸……师傅信不过我,你也信不过我,这几十年也这么过来了,你说有意思么?”张三白掏出烟袋,给烟斗装上烟丝,随手把烟袋扔给唐文道。
唐文道接过烟袋,自顾自装烟丝,点火,却也不回话。
“我们师兄弟妹三人,到如今这个结局!师姐死了;你老了,还做着明楼先生,下顿不接上顿;而我,一辈子给人做棺材。当初我们练法术为了什么?现在还不是一事无成?还不是跟寻常百姓一样过个平淡日子?看看这个乱世,谁有个好结果?”
唐文道吐出一口烟,瓮声瓮气地说道:“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也不关心为什么,我只知道师傅当年救了我。师傅临终前说的话,我应承了他,我就一定做到!”
唐文道是个直性子的人,虽然他学道的天分并不高,但师傅一向来都很喜欢他。而张三白年轻的时候却古灵精怪,花巧百出,天分虽高,但师傅却对他十分不放心。
张三白苦笑着又想起了当年师傅临终前对他所说的话——
“三白,你城府极深,恩怨看得太重,你学道的天分虽高,但只怕你今后难免误入歧途,临渊难返。人一生一世,时日苦短,若终日为恩怨所困,哪得片刻逍遥自在?放下固执一念,什么恩怨,百年之后,老天自会帮你酬还。今后切莫逞一时快意,恃才放纵,肆意妄为,到时铸下大错,悔之晚矣!”
师傅临终前所指何事,张三白自然一清二楚,这几十年的磨练,当年那份年少轻狂、恩怨之心早已消磨,对夏家的仇恨已经看轻了,看淡了。但自己的师兄唐文道却依然严守着师傅当年的遗训,时时盯着自己,唯恐自己有什么异动。
第13节
张三白不喜欢唐文道古板的性格,跟他合不来,但也知道自己这位师兄直爽豪放,是个可以交托放心的人,心里对他也是非常敬重,明知他经常半夜跑到自己屋顶揭自己瓦片窥视,却也不理会,只管安然入睡。三天前也知道自己被唐文道所跟踪,也懒得理他,反正他会亲自上门来兴罪问难的,理他干嘛?果然,今天便来了……
张三白叹口气,知道自己今生今世看来是摆脱不了这师兄的纠缠了。其实,唐文道也知道张三白不会做出什么大奸大恶的事情来,他一直跟踪张三白纯粹是师傅临终前的嘱托,天长日久习惯了而已。师兄弟两虽然面上不和,话语不投机,但心里却互相之间非常信任放心!
“大后天,我要去夏家,听说陈娘庚也要去夏家?”张三白问道。
“他找过你了么?”唐文道点点头,“他想去找夏大奶奶求个情!”
张三白皱皱眉头,“什么事?”
“饶宝根好像想把他抓进警局里去!”
“……,夏大奶奶是个极难捉摸的人,陈家已经破败,陈娘庚也没什么法子翻身,想来夏大奶奶也不至于把人赶尽杀绝。搞垮陈娘庚自然快意,但只怕有损她在茶阳镇的名声,这只怕是饶宝根那下流坯搞的鬼!”
唐文道点点头,“虽然不一定能说动夏大奶奶,但陈娘庚那小子肯定得受上一顿羞辱,杀杀他公子哥儿的习性也好!”
张三白磕磕烟斗,“那到时让他先来我这,随我一同去吧!”
唐文道就等他这一句话了,赶紧点点头。他给自己和陈娘庚卜过一卦,他和陈娘庚同时去夏家,大凶,但让陈娘庚独自一人去夏家,他又实在不放心,如果有张三白带着,那就肯定没事了!
既然张三白已经磕烟斗,那就意味着送客了,唐文道站起来正要告辞,张三白指了指厅堂上放着的一只素鸭,一只素鸡,“我托人从梅县松口带来的,我一个人吃不了那么多,你拿回去给陈娘庚也开开斋吧!”
唐文道向来吃斋,大过年的也一样吃斋;以往他都是独身一人过年,随随便便也就过了。而如今有了陈娘庚却不一样,多少有个人陪着多了点人气总该热闹一些,难道大过年的两个人还要吃米汁水啊?茶阳没有人做素鸡、素鸭,张三白知道这一两天唐文道必定会来找他,便托了人从松口带只素鸡和素鸭过来,送给唐文道过个像样一点的年。
“我自己会买!”
“你要是不要,我就扔了!”
唐文道哈哈一笑,走到桌前,把素鸭、素鸡抓起来,转身便向门口走去。
唐文道走到门口却停了下来,转身,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憋了片刻,挠挠头,又转身朝门外走去。
“你漏了样东西啦!”张三白叹口气,知道唐文道极想说出来,但又不好意思问。
“什么东西?”
张三白从胸口掏出一个巴掌大的绣囊,走到唐文道身前递给他,“师姐临终前给我的绣囊,要我转交给你!”
唐文道脸色涨得通红。他平时脸色就已经够红了,如今则像是烧红了的铁板一般。陈大奶奶去世,没有请他办丧事,而是从河背请了一位王姓的明楼先生主持丧事;陈大奶奶死后,只留给他一张绢子,什么都没说,只要他收留陈娘庚。他猜不透师妹为何临死都不对他假以辞色。他知道陈大奶奶的后事由张三白处理,但他又一直找不到机会,也不敢亲自来问张三白,这大半年的时间,他胡思乱想,一直憋在心里。
他慌慌张张接过绣囊转身急匆匆地离开了小李棺材铺!
张三白叹口气,缓缓关上门,拿出龟甲,占卜后天去夏家是何凶吉……
民国三十七年的冬天阴冷;寒潮不断。大年二十四晚开始茶阳城内下起了小雪。
这年的冬天阴雨不绝,又恰逢寒潮南下,这小雨便成了小雪。毛毛细雨夹着冷雪,淋在身上几乎如同刀割般难受。
天刚亮,陈娘庚便起了个大早,全身收拾利索,带上斗笠,夹紧大棉袄,哆哆嗦嗦地打开唐家破门。
寒气扑面而来,门外冷雪飘洒,迷蒙了茶阳的大街。路上一个人都没有,清冷的麻石街道在晨光中泛着油亮亮的光,没有人会在这个时刻,在这种天气下出门。
狗屎黄跟在他后面蹭着他,但陈娘庚却没空理会它。改期或许会更好,这么冷的天,到夏家人家未免会见他;但是,约定了时间却又不去,只怕又会惹恼夏大奶奶……陈娘庚犹豫着是不是该出门,是不是该上楼去问问唐文道。但唐文道肯定是不会理会他的!
如果是老娘还在世,遇到这个问题她会怎么办?
一想到这个,陈娘庚立即抬脚将狗屎黄踢开,扶正斗笠,紧了紧棉袄,冒着风雨走了出去。
唐家的大门敞开着,风雨灌了进来,破门咣咣当当地响着,老黄狗站在门口,静静看着陈娘庚消失在迷蒙的漫天雨雪中……
唐文道叹息着,闭上眼,关上窗。天,又暗了下来!
陈娘庚一个人走过高福路,来到大华路。校场坝旁火神庙的大门紧掩着,校场坝旁的小李棺材铺虽然关着门,但门缝却透出了烛火光。(校场坝的火神庙现在成了茶阳菜市场)
陈娘庚站在小李棺材铺的骑楼下,搓手跺脚,伸手去拍门。“张叔,张叔,开门,我是娘庚啊!”陈娘庚小声呼叫着。
张三白面无表情地打开门,看着陈娘庚。陈娘庚大觉尴尬,似乎张三白并不欢迎他。
“进来吧!”张三白一让身,陈娘庚走进棺材铺头。
还是一片凌乱,木屑、刨花满地,三具还未完工的棺材就摆在厅堂上,棺材盖也未盖上,虚盖着。
“我等你很久了!”张三白自顾自慢腾腾收拾着东西,陈娘庚站在门口等着。
你不是还没有收拾好么?陈娘庚不自然地跺跺脚,“刚才路上不好走……”在张三白面前,他总是觉得不太舒服,说不清什么原因,或许张三白总是不说话的缘故,让人永远都很难猜中他心里想些什么。
“走之前你师傅跟你说了什么?”
“什么也没说!”
……
“昨晚呢?”
“也没!”
张三白“唔”了一声,把个青布包袱防砸一边,自己坐到小木登上,掏出烟斗,抽几口。“你恨不恨夏家?”
为什么问这个问题?陈娘庚心里一愣,轻轻把背后的门掩上,漠然地说道:“恨吧!”
“我给你个机会,”张三白用烟斗指点陈娘庚,“我让你报仇……就今天!”张三白一张清癯的老脸在烟斗的火光和烛火中半隐半现。
……
陈娘庚低下头,“张叔,”陈娘庚小声说道,“我今天去夏家只是求夏大奶奶放我一马……”
“但我可以给你机会,让你报仇!今天!!!”张三白把“今天”两字说得特别重。
陈娘庚低垂着脸,不动声色。这一年的磨练,让他知道什么时候该说,什么时候该藏着。“张叔,我娘临死前说了,人做事,但凭‘诚’字,‘敬’字,自可逢凶化吉。我今天去夏家只是求夏大奶奶放我一马,其余的事情,我没去想过!”
“夏家能放了你么?”张三白冷冷一笑,“你倒是能放得开来!但夏家未必就会放手!饶宝根盯你盯了一年了吧?人家放手了?”
如果老娘还活着,她会怎么说?这个世上,没有谁会没来由送你好处!张三白表面上只是一个棺材铺的老板,但看来也是个深藏不露的高人,跟他一起杀夏大奶奶,只怕自己没有报仇就先被人卖了!这间棺材铺名字叫做:小李棺材铺,但老板却姓张,这也是奇怪!
“张叔,正是因为夏家不肯放过我,我才去求情,夏家要是不依不饶,那也是没办法之事。我陈家已经破败,我娘都救不了,我杀了夏家夏大奶奶我陈家也不能振兴,况且,我陈家一脉单传,我还要给陈家传宗接代呢,我陈家岂能从我而绝?报仇之事,不说也罢!”
这败家子却也不是傻瓜!张三白点点头 “这个你拿着!”张三白递给陈娘庚一个青玉净水瓶。陈娘庚接过来,只觉触手温润,看来这净水瓶是个宝贝。
“到了夏家,多看,少说,我叫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不要问那么多为什么!听明白了?”
陈娘庚虽不明白张三白有什么安排,但还是点点头。张三白磕磕烟斗,站起身啦,提起身边的小包袱,扬手一掌,将一丈远的烛火扇灭,跟陈娘庚一起走出了棺材铺!
门外,天还是迷蒙着!
到了夏家,比预想的顺利多了。大门,天井,前厅,正房,一路畅通。在夏家管家隆先生的带领下,两人一路走到客厅,夏大奶奶已经坐在藤椅上等着他们两个了!
“哟,有劳张先生了!”夏大奶奶起身相迎。夏大奶奶虽然年过五十,但保养得体,腰身相貌跟三十好几的妇人一般,根本不显老,谈笑举止间自有一股风流媚态,但凤目生烟,凌厉刻薄,让人绝不敢亲近轻薄。
“不敢不敢!路途风雪难行,未能依时前来,让夏大奶奶久候,还望见谅!”
“这倒是我的不是了,早知今天雨雪,我就该派车前去接先生才是。招待不周,礼数不到,张先生千万莫怪!”
“岂敢岂敢!”
“先生坐,不知先生一大早前来是否已吃早餐?”夏大奶奶也不等张三白说话,立即招呼管家老隆先生,“老隆先生,上茶。去厨房里让惠儿把新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