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 龛-第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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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那些栅栏。不管他妈的当时我帮他照管这个酒馆,就这样我一直照管到现在。”
格雷迪知道他已经超出艾达的耐心所能忍受的限度,他搜索枯肠想出最后一个
也许能解决他迷惑的问题: “你是否知道谁是那个山谷的主人,或者为什么布赖
恩突然感到非买它不可? ”
“你倒不如问我谁会赢得彩票。他什么都没有告诉我过。而且我告诉你,我没
时间在这个问题上纠缠。求你啦,我尽自己最大努力不要显得粗鲁无礼,但是我有
那么多顾客。现在是~天最忙的时候,快乐时辰却让所有这些人饿肚皮。我要去确
认厨房是否已准备就绪。”
“当然,”格雷迪说, “很对不起打扰你。我正想要……对不起,艾达。我
之所以要来这儿,是为了告诉你,我深表同情。”
艾达眼望一个女招待说: “8 号台还要那些洋葱圈。”
格雷迪转身便走,不去理睬工厂工人尾随的目光,离开了小酒馆。当那扇网格
门发出轧轧声关上时,当他步履艰难地经过那些小吨位运货卡车、走向他的巡逻车
时,他听见那些顾客打破沉默,私语声响亮得足以淹没另一首哀歌,这首歌是由巴
迪·霍莉演唱的《我猜它不再有关系》。
他用无线电话与办公室联系,告诉调度员他要回家去。然后他神色严肃地开车,
沿着落日余晖下树木夹道的大街,向着他曾和妻儿共享的一所平房驱车而去。
那所房子。
它使他梦牵魂绕。他时常考虑要卖掉它以便逃避由它唤起的记忆。然而,就像
他不能处理海伦和约翰的遗物一样,比如他们的衣物,海伦过去喜欢收集的纪念品
大杯子,以及约翰一直醉心玩赏的电子游戏机,格雷迪没有自信心去处理掉旧居。
回忆折磨着他,是的,但没有回忆他活不下去。
与此同时,房子里空荡荡的感觉使他头疼,因为自从海伦和约翰去世以来他没
有维修过,因为他今年春天没有像海伦那样种些鲜花,因为房内缺乏生气,落满灰
尘。
当他进入厨房时,他接下来要干什么是毫无疑问的。每当他回到家里总要做同
样的事,自从他的亲人亡故以来,每个夜晚他都如此。他直接走向一个茶具柜,取
出一瓶威士忌酒,往一只玻璃杯里倒上3 英寸酒,加入冰块和水,三大口饮下了大
部分酒。
他闭上眼睛,大口地呼气。在那儿, “有同情心的朋友”组织在他们的忠告
里强调说,悲伤中的人们不应该在酒精里寻求慰藉。布赖恩和贝特西同样强调过那
个忠告。格雷迪也曾注意到,在营地内没有酒瓶和啤酒罐。不管是什么原因导致那
场谋杀式的自杀案,由喝醉酒引起的愤怒不会是其原因之一。
他假装接受那些“有同情心的朋友”给予的忠告。但是一到晚上,在深深的悲
痛中,他越来越多地倚赖波本酒使他健忘。虽然酒精并不能真正消除他的记忆。酒
精起到的全部作用就是让记忆模糊,使记忆稍微可以忍受,让他麻木到足以入眠的
地步。一旦波本酒对他的损害达到了使他说话含糊的程度,他会戴上答话机,如果
电话铃响起,如果该信息是由他的办公室发来的重要事务,他会使劲振作一下,拿
起电话,说上几句小心谨慎的话,努力掩盖他是多么的无能。如有必要,他会咕哝
说他生了病,并命令他的属下去应对紧急事务。只是在这些情况下格雷迪才会违背
职业规则。不过正如他未能维修这所房子一样,他知道而且害怕某天晚上他会出差
错,无意中让外面的人知道他在其他方面也遭到失败。
然而此刻害怕已无关紧要,悲痛才起作用。他匆忙地又倒了一杯酒,这次少加
了一些冰块和水,他几乎很快地喝下了那杯重新倒入的酒。布赖恩和贝特西,海伦
和约翰——统统不存在了。
格雷迪颓然靠在吧台上哭泣,内心深处的情感喷发挤压着他的喉头,使他的双
肩抽搐着。
突然电话铃响起。他吃了一惊,转身朝挂在后门边那堵墙上的电话机… 走去。
电话铃又响了。
格雷迪还没来得及戴上答话机。他那副模样好像不知道是否要让电话铃声一直
响下去。布赖恩和贝特西,海伦和约翰……他所想要的就是独处,以便他能哀思。
但是那个电话也许是他的办公室打来的,也许非常重要。
他擦去脸上的泪水,挺直腰板,思虑片刻下了决心。波本酒尚未发挥作用,他
仍然能够毫不含糊地交谈。不管这个电话有关什么事,当他还有能力时,也许能够
应付。
当他拿起电话时手有点发抖: “喂? ”
“是本吗? 我是杰夫·克兰。你在家时打扰你,我感到抱歉,但事情很重要。
我打电话给你办公室时,你的一位属下告诉我你在家。”
“要紧事吗? 是什么事? ”
“我获得几个姓名,告诉我你是否熟悉。詹宁斯,马特森,兰德尔,兰利,贝
克。”
格雷迪全神贯注。 “那些名字和面孔对不上号,我没遇见过其中任何人。至
少没给我足够印象让我记得他们。”
“我一点不奇怪,他们并不……他们没住过博斯沃什。他们都来自邻近城镇,
在西面,在这儿与匹茨堡之间的地带。”
“那么他们为啥如此重要? 我不明白。”
“他们都死于上周四。”
“什么? ”
“我们检查完布赖恩的营地后,驾车返回总部。我们一直在讨论那场变故。有
一个没参与这次任务的属下,听我们提到布赖恩和贝特西·罗思,引起他的注意。
他对我说,他听说过这两个名字。就在上周四,他参与调查的一起最严重的交通意
外事故中,有10人遇难,全部在一辆厢式货车内。一辆双轮拖车的司机爆了一个轮
胎,车子失去控制,撞上了他们。调查显示,在厢式货车内的遇难者都是前往山区
去参加一个7 月4 日的庆祝活动的,就是去那个营地。这就是为什么我要跟你谈谈
的原因。那个营地属于布赖恩和贝特西·罗思。”
格雷迪握住电话的劲头如此之大,以至于手都在痉挛,他问道: “他们10人
全部遇难? ”
“他们在一个地点集合,离开各自的轿车,全部进入那辆厢式货车。”
又一场该死的交通事故! 格雷迪心想,就像海伦和约翰遭遇的! “因此我凭着
直觉,打了一些电话,”克兰说, “打给死者亲属。我所获悉的是布赖恩和贝特
西躲开了,他们没有去博斯沃什举行的悲伤聚会。他们去了这儿附近的几个城镇。
还记得那个营地,在最小的那所房子里,当时我在琢磨墙上那些照片吗? 你称其为
神龛。噢,我便产生~个念头——因为照片中有两张展示了布赖恩和贝特西的两个
死去的孩子,就可能存在一种模式,而且也许别的照片展示的也是死去的孩子。”
“我还记得。”
“喏,我是对的。死于那场车祸的夫妇中的每个人,在几年前都失去了孩子。
你对那个建筑物的描述很正确——它是个神龛。根据亲属的要求,那些父母在壁炉
上方挂出那些照片。他们点亮蜡烛,虔诚祈祷。他们——”
“简直是一场噩梦。”格雷迪说。
“你了解的噩梦比我所能想像到的更多。他们总共12个人,一个奉献同情心的
私人俱乐部。或许那就是布赖思精神失控的缘由。或许他杀了贝特西然后开枪自杀,
就是因为他无法忍受更多的痛苦。”
“也许是。”格雷迪战栗不已。
“年纪较大的孩子的照片,穿军装的那两个小伙子战死在越南,事情过去很多
年了。”
格雷迪心想:我会觉得事情永远没过去。
“主要问题在于如今我们得到一种解释,”克兰说, “布赖恩和贝特西准备
了一个周末联欢会,但是结果事与愿违,它转变成一个沉重压抑的周末,而且……
只剩下他们俩人孤零零地在营地那儿,布赖恩决定不能再继续活下去。太多的悲伤,
太多的见鬼事。因此他枪杀了妻子。出于我们知道的全部原因,他得到她的允许,
然后他就……”
“开枪自杀。”格雷迪长吁一声。
“清楚了吗? ”
“我们能发现的大概就这么多了。上帝保佑他们。”格雷迪说。
“我意识到对你而言,谈论这事有些困难。”克兰说。
“我能应对。你干得不错,杰夫。虽然我无法说我很快乐,但是你的理论概括
足以让我的大脑歇口气了。我感激你的来电。”格雷迪很想尖叫。
“我只是想你会乐意知道。”
“当然。”
“假如我听到更多的消息,会再打来电话。”
“好极了,很好。就那么做。”
“本? ”
“什么事? ”
“我不愿意重犯一个错误。如果你需要某个人谈谈心,就打电话给我。”
“那当然,杰夫,如果我需要的话,就指望它了。”
“我指的是我说过的话。”
“当然啦。我指的也是我答应的。如果我需要跟你谈谈,我会打电话。”
“这正是我想要听到的话。”
格雷迪放下电话,离开那堵墙,走过厨房。
他又走向那瓶波本酒。
次日清晨很早的时候,就在4 点钟,格雷迪咳嗽发作,在床上挣扎。虽然酒精
催他入眠,但当它的效果减少时,他过早地意识清醒,过早地面对他的生存,尽管
他还不愿面对。他的脑袋在突突地抽痛,双膝在颤抖。他跌跌绊绊走进浴室,吞下
几片阿斯匹林,用手掌将水捧进他的口中,才发现还穿着他的制服——在他横倒在
床上之前,他尚未更换过衣服。
“告诉本·格雷迪,并将他带来此地。”那张令人心惊胆战的字条栩栩如生地
唤起格雷迪的记忆,就如同当时,他痛苦的目光从那两具尸体上移开,看到克兰递
给他的用塑料袋封好的那张字条上的字时一样生动。 “告诉本·格雷迪,并将他
带来此地。”
格雷迪寻思,为什么呀? 昨晚杰夫把一切都告诉我了——厢式货车里10人遇难,
布赖恩沮丧的来由——均顺理成章。布赖恩已经达到忍耐的极限。搞不清楚的是布
赖恩坚持要我接触这事,坚持要我开车到营地,坚持要我见到那些弹孔。
格雷迪的大脑乱哄哄的,胸口鼓胀,他便俯身在水槽上,拧开冷水龙头,快速
地用水;中洗他黏糊糊的脸。他摇摇晃晃地走下楼梯到厨房,在餐桌旁颓然坐下,
刚开的电灯刺痛了他的眼睛。他心想,我需要——但是他的冲动却被桌上的那一堆
信封和邮购单子所抵消。昨晚当他回家时,他一面在口袋里摸索房门钥匙,一面本
能地在户外邮箱里取出他的邮件。他将邮件一把扔在厨房的桌子上,迫不及待地打
开茶具柜——那儿存放着他的波本酒。眼下他双肘撑了下桌子,然后摊开信封和邮
购单子,他的目光盯在一封有他地址的来信上——自从海伦和约翰去世后,海伦的
亲戚便中止信件往来了——这是他很少收到的来信中的一封。
那封信上署名——“宾夕法尼亚州博斯沃什镇,柏树街112 号,本杰明·格雷
迪收”。接下去看,邮政编码——是用黑墨水潦草地写成,没有回信地址。
但是格雷迪辨认出那潦草的字迹。他在过去经常收到的慰问卡上见过这种字迹。
不仅在海伦和约翰去世后那些日子和星期里,而且在这痛苦的一年里,他月月都收
到写有这样字迹的慰问卡。那是激励性的信息,绵绵不绝的同情。
信来自布赖恩。信封上的邮戳是两天前的,星期五。
格雷迪抓起信,把它撕开。
“亲爱的本”,信开头了,格雷迪靠醉酒维持的睡眠是被噩梦惊醒的,此刻一
个更可怕的噩梦在等着他。当格雷迪读起他那位很棒的、慷慨大方的、铁哥们儿似
的朋友——他已不在人世——的来信时,不禁瑟瑟发抖。
“亲爱的本:当你收到这封信时,我和贝特西已死。对于我的行为将引起你的
悲痛和震惊,我深表遗憾。我不知道哪种情况更糟糕——是最初的震惊呢,还是持
续不断的悲痛。两者都是可怕的重负,我十分抱歉。
如果在你读到此信之前我们的尸体已被发现……如果我打算写的那张字条——
当我扳动手枪扳机时放在手里的那张字条未能实现我的意图……如果出了什么差错,
不能请你来到此地……我想要你来此,并非要你看见裹着我们灵魂的躯壳,并非用
我们有损尊严的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