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流行病系列 iii)-第1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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鹜隽恕
那是阿拉伯男子最後一次找富德。後来富德又找到几个稍微有漩涡花纹的木箱子,虽然并不像耳蜗或耳骨,但是他还是尝试联络阿拉伯男子来鉴定——可是已经联络不上了。富德坚持联络阿拉伯男子长达一年之後,终于还是只能把这个案子标上“任务失败”的标签。
阿拉伯男子就这样,音讯全无地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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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魔鬼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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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箱子?”布莱德目光有点呆滞地望著富德。
天已经亮了,而富德一夜没合眼,在网上寻找著发生过的可能与箱子相关的事情。
布莱德擦了擦眼睛:“你认爲魔鬼就藏在一个阿拉伯男人没看过但相信它存在的箱子里?”
富德不回答布莱德的问题,只是把面前的手提电脑转过来,朝向布莱德。布莱德眯起眼望向手提电脑荧幕显示的画面:“Gloomy Sunday?”
“爲什麽开匈牙利自杀歌的资料给我看?”布莱德不解地问道。Gloomy Sunday,中译为《忧郁的星期天》,是一首由匈牙利作曲家莱索·塞莱什在1933年写的歌,据説其忧伤的旋律导致了数百人在听了它之後选择轻生,因此也广爲流传为一首“死亡之歌”。作爲网络电台的成员,这点重要历史布莱德不可能不知道。
富德双手抱胸,虽然因一夜没睡导致一双眼袋发黑,但是盯著布莱德的眼神却很锐利:“一首歌,爲什麽能让人听了会自杀?”
“据説当时正值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活在水深火热处境里的人民特别容易受到这首悲伤歌曲的影响而自杀。”布莱德回想起关於这个《忧郁星期天》所知道的资讯。
“也有人说这是希特勒占领欧洲期间进行的脑电波实验。”富德耸耸肩。
布莱德搓了一下太阳穴:“等等……这一切和希特勒有什麽关系?”
“或许有,或许没有。”富德放下抱胸的手臂:“但我相信希特勒就算有份参与,也只是个不重要的配角,并不是关键人物。”
“所以?到底我们在讨论什麽?”布莱德感到脑袋开始痛起来。
“耳朵。”富德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耳朵。
“什麽?”布莱德摇摇头,他的脑袋已经无法思考了。
富德站起身,走到窗前,望著早晨升起的太阳:“那个箱子,据説保管著一种非常危险的物体,这个物体能钻入人类的耳蜗和耳骨之间,并能导致精神失常。”
“那个物体,叫魔鬼。”富德说完,转过身来面对布莱德。
“你是说……”布莱德总算摸到一点头绪了:“这个危险的物体,已经存在七十多年了?”
“或许还可以追朔到200多年前。”富德说:“想想贝多芬和梵谷。”
“全都是因爲一个箱子里的东西?”布莱德摇了摇头:“你怎麽能够把精神疾病都归咎於这个箱子里的东西呢?不全然是这样吧?”
“1796年,贝多芬开始出现耳疾前兆,描述自己的耳朵里常出现低鸣和呼啸声。1888年,梵谷开始听到有声音在耳边诉説古怪的故事,做出吃顔料喝煤油的怪诞行径,最终割下自己的耳朵。”富德倒背如流地数道。
“嗯……”布莱德此时却沉默下来。耳朵里有声音诉説古怪的事情这一段,让布莱德冷不防内心捏了一把冷汗。
“重点不是精神疾病,而是耳朵。”富德再度指了指自己的耳朵:“他们都听见了不该听见的声音。”
“那是因爲他们患有躁郁症。”布莱德还是无法消化富德的论点。
“那我们假设,他们的确听见了我们箱子里的魔鬼,最终才酿成悲剧。”富德望著布莱德:“它一直存在,但是假设它一开始并不会复制,或者复制能力微弱。而它其後被一个特别的族群所制衡,却在若干年後不小心流传出去,还因而增进了复制能力。这个族群再度收服这个魔鬼的时候,它已经学会了强大的复制能力……”
“所以这一次又再度不小心流传出去,就会酿成比《忧郁星期天》自杀潮更严重的集体精神失常事件?”布莱德打了个冷颤。
“假设我所说的都是正确的,那麽这个结果就是显而易见的。”富德又转过身,望著窗外,喃喃念道:“人们都是罪人,上帝,人们都会有错的。世界已经终结了!”
那是匈牙利原版《忧郁星期天》的最後两句歌词。布莱德深呼吸了一下,勉强打起精神:“那假设你说的都是正确的,现在我们该做什麽?”
“第一步,找到那个阿拉伯人。”富德说著,低下头沉思。
“怎麽找?你不是说你已经完全失去他的消息?”布莱德问道。
“我们总还可以再度去他最後一次留下的联络地址的所在地,看看有什麽綫索留下。”当然,如果还有什麽綫索的话,富德当年就已经找到了;但是现在这是他们唯一能做的了。
两人陷入一阵沉默。几分钟後,布莱德终于开口划破沉默:“这个魔鬼,依你看,是什麽东西?”
富德瞥了布莱德一眼,徐徐回答:“一种古老的病毒。”
“所以精神失常是一种会传染的病?”布莱德不由得失笑:“这就完全颠覆我们的医疗常识了。”
“问题是,它是怎麽传染的?它是怎样选择它的受害者的?”富德一脸严肃地走到办公桌前坐下:“这是我这个假设里面最大的漏洞。”
“如果它是一种病毒,并能传染并复制,爲什麽完全没有接触过的两个人会互相传染?而有直接接触的人却会平安无事?到底它是如何选上它要感染的对象的呢?”富德若有所思地拿起原子笔转起圈来。
布莱德又摇了摇头:“你把这东西想得太聪明了。一个病毒的智慧没有复杂到能作那样的考量。”
富德没有回答,只是继续低头沉思,转动手里的原子笔。t
“总之,我看先找到那个阿拉伯人吧。”布莱德觉得脑袋胀痛得厉害,只得赶快下结论。
布莱德擡头看了看时钟,已经早上八点钟了。虽然百般不情愿,但是布莱德还是不希望丢掉饭碗,再旷工的话説不定就会被辞退了。於是他站起身,伸了个懒腰:“谢谢你,富德,不好意思打扰了你一整晚。 我现在还是先回去洗把脸,然後去上班。”
临走前,布莱德对富德说:“等我下班,我们就一起去找这个阿拉伯人。”
富德只是点点头,没有説话。布莱德摸摸鼻子,转开门把,离开了富德的办公室。
布莱德离开後好一会儿,富德突然停下转动原子笔的手指,拿出布莱德递给他的阿修的随身笔,插入耳机,戴上耳机,按下播放键。
富德接著起身走到沙发边,然後整个人躺在沙发上,双手枕在脑後,凝视著已经泛黄出现水渍的天花板。
耳边开始出现阿修断断续续的声音。
“我是阿修。这是我第一次录这劳什子东西,因爲……因爲我可能有病,一种住在我耳朵里的疾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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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魔鬼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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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莱德走在早晨的街上,低头望著脚下的人行道砖块,一格又一格。
路人形形色色的鞋子在他眼前匆匆走过,有高跟鞋,有皮鞋,有球鞋,有凉鞋。早晨上班的车辆塞成一条车龙,时而听见不耐烦的汽笛声。
布莱德感觉到体温随著步伐的加快而提升,额头渐渐地冒起汗来。富德的办公室离最近的地铁站需要步行大约20分钟。
“上什麽班?”突然,魔鬼的声音又袭击布莱德的神经。
实际上一整晚在富德的办公室里,布莱德还是摆脱不了这快把他逼疯的声音,可是最後他实在太累了,才昏厥了过去。
“他们根本忘了你的存在。”魔鬼又说。
去死吧。布莱德在内心暗骂了一句,继续走向地铁站的方向。
“文素没有回电给你对吧?”声音不肯放过布莱德。
要你管。布莱德加快步伐,仿佛这样就能摆脱魔鬼的声音。可是没有用。
“没有人理你,你就算消失了,也没有人在乎。”
布莱德感到呼吸急促得几乎无法负荷,於是只好走到人行道一旁的树下,暂时停下脚步,舒缓一下呼吸。
他大口大口地吸气,脸色苍白,额头冒汗。路过的行人却行色匆匆,没有一个人注意布莱德超过两秒。
或许就这样倒毙在这里也没有人发觉。冷不防这个念头窜上布莱德的脑海,他紧锁双眉,用力地摇了摇头。
这时一个穿著上班套装戴著耳机听歌的三十嵗上下的女人,突然在布莱德不远处的前方停下脚步,她四处观望似在寻找什麽,最後她的视线与布莱德的视线对上。
女人就这样呆滞地望著布莱德好几秒,她似乎正要迈开脚步朝布莱德走来,一个穿著全身黑色,戴著鸭舌帽,耳边挂著醒目的红色耳机的臃肿男人从女人的身旁走过,接著女人一个踉跄,往马路上跌出去。此时交通灯刚转绿,一辆小巴正以高速往女人跌出的方向行驶。
布莱德的心跳仿佛在那一瞬间停止了:“喂!”
“砰”的一声,布莱德的双脚还没来得及跑过去,女人已经被撞飞出去前方几米处。
前方高速前进的罗里来不及踩刹车,碾过了女人的身体才停下来;接著罗里後方的三辆轿车也刹车不及而连续撞上前方的车辆,令罗里又连续把女人的身体往前拖曳了三次,力度一次比一次猛烈。
血、脑浆、不知名的液体溅了一地。女人已经一片血肉模糊,脑袋破裂。
目睹这一切在他面前发生的布莱德,整个人动弹不得,连放声大叫都忘了反应。
驾驶肇事小巴的大叔打开车门,望著女人破碎的尸体,整个人也呆愣在那边。小巴里载著一些正要去工厂上班的外劳,个个脸如死灰,议论纷纷。
汽笛声此起彼落,接著是人们失控的尖叫声,打破了一个寻常上班早晨的规律性。
不久警车和救伤车出现,救伤人员把女人已经无法辨认的尸首封入一个黑色的胶袋里面离开,警察在现场维持秩序以及找车祸车主们和目击者录口供。
布莱德仍呆滞地站在树下;他缓缓地转头环顾四周,发现那个在女人跌出马路前经过女人身旁的臃肿鸭舌帽男人,已经往地铁站的方向走远了。
在莫名的直觉驱使下,布莱德快步跟了上去。不能让那个男人搭上地铁逃走,绝不能。
眼看著那个男人就要步入地铁站入口,布莱德追了上去:“喂!”
男人回头瞥了一眼布莱德,神色紧张地跑下往月台的楼梯,布莱德马上也追上去。
鸭舌帽男人因爲体态臃肿,才跑没两步到达月台後,就停下来用力地喘气了。
布莱德趁机追到鸭舌帽男人跟前,抓住鸭舌帽男人的手臂:“你爲什麽要这样做?”
鸭舌帽男人脸色铁青,满头大汗。他挣扎著把耳机取下,弯著腰,擡眼望了布莱德一眼:“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麽……”
“你把那个女人推出马路。”布莱德感觉到怒火沸腾。
鸭舌帽男人摇了摇头,摘下鸭舌帽,露出光秃秃的脑袋,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我……我……我爱她……”
“什麽?”布莱德有点惊讶。
“可是……她从来都不正眼……看我一眼。”秃头男垂头丧气地説道。
“我不想的,我真的不想的,可是惟有这样,她才会注意到卑微的我……”秃头男说著,竟然开始哽咽起来。
“你杀了她,你知道吗?”布莱德不知爲何同情心油然升起,在人来人往的地铁站,还是压低了声音责问这个可怜的秃头男。
“我知道。”秃头男此时擡头望著布莱德,双眼发亮:“我终于与她有了一次最亲密的接触。”
“她的生命,由我决定了,这一次。”秃头男説话已经不再喘气了。“我和她,有了最紧密的联系了,而此生我再无遗憾,再不会为情所困。”
布莱德怔怔地望著秃头男,一时间被悲伤和愤怒所震慑,无法言语。
“我做到了,神,我做到了,我照你的话去做了,全都做到了。”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