萍小姐的主意-第1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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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馆的店东小姐。”
“真不寻常,不是吗? ”
“对我来说倒也不会。我常忘记带钱,但是奈薇儿小姐很亲切的。亲爱的萍小
姐,别沮丧了,我在镇上的名声不错的,你看着好了。”
这个小村镇真的就和迪得洛所形容的一样,奈薇儿小姐也同样是名不虚传。小
茶壶茶馆也是如此。这种旧式茶馆,是喜欢新式面包、奶酪和啤酒的场所的人所不
屑一顾的。但是对于喜欢喝茶,并对乡下面包铺后头的小店、沾着苍蝇小虫的粗糙
面包、没洗净的茶杯及黑浓的茶水情有独钟的一代来说,则是如获至宝。
这里具有文学中描写乡镇小酒馆的所有风情:瓷器上绘着印度式的树木,深色
的橡木桌子,麻质的靠垫上有着詹姆斯一世时代的花色,没上釉的粗陶瓷中插着几
株植物;窗台上还摆置着一些手工艺品。烤炉中传来阵阵浓郁的蛋糕香味;除了面
对马路的一排窗户外,后方正对花园的窗户映入明亮的光线,充满和谐、宁静和欢
迎的气氛。
穿着印花棉布围裙、体型硕大的奈薇儿小姐以迎接老朋友的态度欢迎迪得洛,
并问她是否“像你说的,和在大西洋的另一头一般,玩曲棍球”。骚核桃对这个把
她与布鲁克林小巷相提并论的说法不予置评。“这位是萍小姐,萍小姐写了些心理
学的书籍,来赖氏学院作客。”迪得洛礼貌地介绍露西。“我告诉她,你这里有真
正的好咖啡,客人一般来说也遵守礼教。我们两个谁也没带钱,但是我们想先大吃
一顿,以后再来付钱。”
这对奈薇儿小姐来说,好像是个再寻常不过的提议,她毫不惊讶也无异议地走
到厨房去取咖啡。茶馆在早上这时候空空荡荡的,露西随意走动,看着陈旧的痕迹
与全新的艺术品——虽然她看到了棕榈叶编成的铺垫,她还是很高兴奈薇儿小姐没
摆些铜制门把赝品——然后与迪得洛一同在桌前坐下,看着窗外的街景。咖啡尚未
上桌,店里就进来一对中年夫妇,他们是开车来的,一副在找地方的样子。他们的
车子就像是乡镇医师开的那种,耗油量低,大约是三四年的旧车。但是那个从车子
的另一边走来,对着丈夫微笑的妇人,却绝对不是典型的医师太太。
灰发,苗条,长长的腿,窄窄的脚包在上好的鞋子里。露西欣赏着妇人。现在
已经很少看到如此出身良好、气质优雅的人了。
“在我的家乡,”迪得洛打量着妇人,并对车子投以轻蔑的眼光,“这样的女
人会带个司机,外加一个仆役。”
一对中年夫妇表现得如此不寻常,看着他们走进来时,露西不禁思忖。他们看
来像是在度假。他们走了进来,带着疑问的眼光观望着露西和迪得洛。
“是了,没错。”妇人说着,“她说的就是那扇对着花园的窗户,上面刻着旧
的伦敦大桥。”
他们移到窗前,安静地、不自觉地开始研究,并坐在窗前的桌边。露西松了一
口气,要是能由她来选择个男人搭配这个妇人,她也会选同一个人;他也许略显忧
郁,比那妇人要更热中于自己的想法,但是仪表堂堂。他让露西联想起某个她相当
赞赏的人,却又想不起来是谁。可能是那两道眉毛吧。深色的浓眉低低垂至双眼。
她发现他的装束相当陈旧;虽然整烫笔挺,但是可以看出岁月的痕迹。
妇人的斜纹软呢套装则是太过寒碜,丝袜在脚踝处的缀补痕迹明显可见。她的
手看来像是经年累月地做家事,美丽的灰发则是在家里自己洗的,而且没有上卷子
吹出波浪。这个生活拮据的妇人为何如此快乐? 就只是因为和深爱的丈夫一起度假
出游吗? 是因为这样,她闪亮的灰色双眸中才会带着孩童般的愉悦吗? 奈薇儿小姐
端着咖啡和一大盘添香料的蛋糕走了进来,蛋糕看来才刚出炉,边端看来更是松脆
可口。露西决定,就此一次,把体重的问题抛在脑后,好好地享受一番。
她倒是常常做这样的决定。
她倒着咖啡时,听到那个男人说道:“早安,我们打西岸来,为的是尝尝你们
的煎饼。不晓得你有没有时间帮我们做煎饼,早上这段时间会不会太忙? ”
“如果你太忙也没关系,”有着操劳双手的妇人说,“我们也想点那个闻起来
好香的蛋糕。”
奈薇儿小姐表示准备煎饼要一点儿时间,因为她得现做饼干材料,且恐怕无法
依照标准程序去做,放太久的材料做不出好煎饼。而且,夏天很少有人点煎饼吃。
“我想也是。只是因为我们在赖氏学院念书的女儿常说到美味的煎饼,而且,
这可能是我们惟一能品尝的机会了。”妇人微笑着,似乎一半是因为想到他们的女
儿,另一半的原因则是笑自己孩子气的愿望。
原来如此,他们是学生家长。
谁的父母呢? 露西从咖啡杯的上缘看着。
也许是宝儿的父母。当然不是,宝儿家很有钱。那么会是谁呢? 配给戴克丝不
错,但是会有问题。戴克丝那颗亚麻色的脑袋瓜不可能遗传自深发色的男子,这个
稳重聪慧的妇人也不可能生出戴克丝这样莽撞的孩子。
突然间,她认出那对眉毛。
茵恩斯的。
他们是茵恩斯的父母。说来也怪,从他们身上可以看出茵恩斯的个性。她庄重
的个性,她那种不属于这个世纪的表情,她无法感受人生乐趣的态度。生活品质必
须有一定的水准,而却没有足够的财源来维持这个水准。对一个以学业成功为责任
的女孩子而言,这个负担的确不轻。
奈薇儿小姐离开后,空气中沉迷着一阵安静的气氛。
露西听到自己的声音说着:“对不起,请问两位是不是姓茵恩斯? ”
他们转向露西,呆了一会儿,妇人笑了:“是的,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面”
“不,”可怜的露西在一时冲动把自己丢进困窘的情境时,常常会无法控制地
脸红起来。“但是我认得你丈夫的眉毛。”
“我的眉毛?”茵恩斯先生说话了。
他慧黠的妻子笑了出来。“当然哕,玛莉! 那么你一定是从赖氏过来的。你认
识玛莉吗? ”边说话间,她的脸色明亮起来,声音也犹如唱歌般提高。你认识玛莉
吗? 是因为她今天要去看女儿,所以才这么快乐吗? 露西自我介绍,也介绍了迪得
洛,后者很高兴这对迷人的夫妇对她了如指掌。“赖氏学院的大小事情,我们几乎
都知道。”茵恩斯夫人说道,“即使我们根本没来过这个地方。”
“没到过赖氏学院? 对了,你们愿意坐过来,和我们一起喝咖啡吗? ”
“玛莉没来这里念书之前,这地方对我们来说是太遥远了。所以我们决定在她
学业完成之前,来参加成绩发布活动。”露西猜想,如果不是旅费的关系,茵恩斯
的母亲绝不会等了这么多年才来赖氏学院一趟,她一定很希望亲眼看见在她的安排
下女儿过的生活。
“现在你们一定是要去赖氏学院哕? ”
“不,太不巧,我们不去。我们要去拉博镇,我先生——他是个医生——要去
参加医学会议。我们没办法到赖氏去。况且现在是期末考试周,父母亲没来由地突
然跑去,只会让玛莉分心。就这么近了,实在很难过门不入,但是反正已经等这么
久了,在多等个十来天也没关系。真正无法抗拒的是不绕个弯到毕灵顿镇来。没想
到在这个时间,会在这里遇到学校来的人,尤其在期末考试期间,然而我们真的很
想看看玛莉常常提到的地方。”
“我们知道,在成绩发布当天不会有时间做别的事,”
茵恩斯医师说,“到时候会有太多东西要看。她们的训练很多元化,不是吗? ”
露西再同意不过了,并说着她在教员室中发掘的多元化世界。
“是啊,在玛莉最初选择这个项目为终生行业时,我们本来还不太懂——她对
竞赛从来都不是特别感兴趣,而我本来则是以为她会去习医——但是她说希望将来
的事业能够有许多层面,她看来是如愿了。”
露西想起在那双浓眉下所展现的意志力,她读人相貌的判断果然正确;如果茵
恩斯一旦下了决心,绝不可能轻言放弃。没错,眉毛是最有帮助的。如果有一天不
再流行探讨心理学,她要写一本面相的书。当然啦,要用个笔名。知识分子普遍还
是看轻面相学的。
“你们的女儿真漂亮。”迪得洛突然说话。她很快地吃了一大口香料蛋糕,然
后发现大家讶异地沉默下来。“在英格兰,是不是不好在父母面前称赞女儿的美貌
? ”
“不,”茵恩斯夫人急忙说,“不是这样,只是我们从来不认为玛莉长得很漂
亮。当然,她看来还算可人;至少我们这么认为。她是我们惟一的女儿,为人父母
总觉得自己的孩子可爱。她——”
“我刚来这个地方的时候,”迪得洛伸手从托盘上再取一块蛋糕,( 她是怎么
保持身材的!)“正好在下雨,树上垂挂着滴着水的枯叶,就像是一只只死蝙蝠,水
滴到大家身上,大家急急忙忙地跑来跑去,并说着:‘噢,亲爱的,你好吗? 你打
得好吗? 亲爱的,你不会相信的,我把球杆忘在评审台了! ’然后,我才看到一个
女孩子,既不奔跑也不讲话,长得有些像挂在我祖母家起居室里那幅我曾祖母的祖
母的画像,我就说啦:‘这里终究不是化外之地。如果这个女孩能待在这里,表示
这里绝不像看起来的那么野蛮。
我要留下来。‘萍小姐,麻烦你,还有咖啡吗? 她不只是漂亮而已,她是赖氏
学院最美的人。“
“宝儿·纳什呢? ”露西忠心地护着宝儿。
“英国的圣诞节——萍小姐,麻烦你,牛奶一点点就好了——杂志上总有着漂
亮的图片,让人可以加上框裱起来,挂在壁炉前当装饰,好让大家保持好心情。图
片都很明亮——”
“好了好了,”茵恩斯夫人说,“这纯粹是诽谤! 宝儿很可爱,真的很迷人,
你也知道。我忘了你也认识宝儿。”她转向露茜,“其实,你认识她们所有的人。
我们只认识宝儿,因为她有一次到我们家去度假。在复活节时,英格兰西岸的天气
比其他地方要好一些。玛莉在夏天时也去过宝儿家一同度过几个星期的时间。我们
很欣赏宝儿。”她看着她的丈夫,要他也表示同意,因为他几乎完全没有参与谈话。
茵恩斯医师坐直了起来——他没坐挺时,看来就像是个工作过度的开业医师—
—严肃的脸上出现小男孩似的淘气表情和有趣的神色。“看到我们能干又信心十足
的玛莉让人照顾,是件奇怪的事。”
茵恩斯夫人虽然不觉得茵恩斯医师给她足够的支持,但也决定借此好好发挥一
番。“也许,”她好像是第一次思考这件事,“我们认为玛莉的自信是一个理所当
然的表现,所以她才会认为被人照顾也是不错的感觉。”接着她又向萍小姐说。“
我想是因为她们相辅相成,所以才能成为好朋友。我很高兴,因为我们实在喜欢宝
儿,也因为玛莉不太容易交到知心的密友。”
“她们的训练是不是很严格? ”茵恩斯医师问道,“有时我看着她的笔记簿,
会想,为什么她们要念一大堆连医师一离开医学院都会抛在脑后的东西。”
“绒毛横剖面。”露西想起这个名词。
“是啊,像这样的东西。看来你在四天内学了不少医学名词。”
煎饼端上来了,尽管没有依照标准制作程序,刚出炉的煎饼仍是值得从西岸开
车过来享用。开心的聚会。真的,露西觉得整个茶室内充满了愉悦的气氛,与外头
的阳光普照相互呼应。即使在医师疲惫的脸上,也出现了满足与放松的表情。至于
茵恩斯夫人,似乎能到女儿常来的地方已经够令她快乐的了,而且,再过几天,她
就可以与女儿相会,验收她的学业成果。
露西心中想着,如果早先真的返回伦敦,就无法分享这一切了。早上十一点,
我会在做什么呢? 去公园散步,想些借口,好不出席某些文艺界的晚宴吧。而现在,
就因为奈特医师明天要去参加医学会议,让我拥有这一切。不,应该说是因为在多
年以前,涵妲在学校里为我出头。然而,要将六月艳阳天下的英格兰,与三十年前
挤满了要放鞋套的小学生的阴暗学校大厅挂上关系,实在不甚容易。
然而,那却是一切的肇始,不是吗? “真是段愉快的时光,”茵恩斯夫人再度
站在街上,“想到我们马上又要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