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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节

夜访吸血鬼-第2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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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坚定地摇了摇头。‘我不允许他们这么做。你得帮我,路易。’他的嘴唇颤抖,那张因为突然的绝望而扭曲的脸会吓得我这个吸血鬼也缩到一边去。‘我们的血管里流着同样的血,你和我。我的意思是,法国的和英国的。我们是文明人,路易。他们是野蛮人!’ 
  “‘摩根,镇静些,’我说,将手伸给他。‘我希望你能告诉我那之后又发生了什么。你和爱米莉……’ 
  “他正费力地想拿到酒瓶。我把它从他口袋里掏出来,他打开了盖。‘我们才是一种人。路易,这才是朋友,’他加重语气说道。‘你瞧,我匆匆地把她带离了那儿。他们正准备就在墓地里把那具尸体烧毁;爱米莉不能看那个,不能在我……’他摇摇头。‘我找不到一辆马车可以把我们带离这儿;没有一辆车愿意走两天的路把我们带到一个正经的地方!’ 
  “‘但是他们又是怎样向你解释的呢,摩根?’我坚持问道,看得出他快不行了。 
  “‘吸血鬼!’他叫出来,威士忌泼溅在手上,‘吸血鬼,路易。你能相信吗!’然后他用酒瓶指指门口。‘吸血鬼横行!四处都是这样的流言蜚语,好像魔鬼自己就在门口偷听!当然,感谢上帝,他们最后还是结束了它。墓地里那不幸的女人,他们已阻止了她夜间从坟里爬出来吸我们的血!’他把酒瓶放到嘴边。‘啊……上帝啊……’他呻吟着。 
  “我看着他喝,耐心地等着。 
  “‘而爱米莉……’他继续往下说。‘她觉得这很有意思。在炉火边吃一顿像样的晚餐,喝一杯不错的酒会怎么样呢?她并没看见那个女人!她没看见他们都干了些什么!’他绝望地说。‘啊,我只想从这里出去。我给他们钱。如果完事了,’我不停地和他们说,‘你们中总该有个人想挣这钱吧。一小笔外快,只要你们谁能把我们从这里送出去。’” 
  “‘但是事情还没完……’我低声说道。 
  “我看见眼泪又在他的眼眶中凝结,他的嘴因为痛苦而扭曲起来。 
  “‘怎么碰巧是她?’我问。 
  “‘我不知道。’他喘息着,摇晃着脑袋,瓶子贴在额头上,好像那是什么清凉提神的东西,尽管它并不是。 
  “‘那吸血鬼进酒馆了吗?’ 
  “‘他们说是她出去时碰到的!’他承认道,泪水顺着脸颊怆然而下。‘哪儿都锁上了,他们检查过的。门和窗都锁上了!后来就到了早上,他们全在那儿大喊大叫,她不见了。窗户大开着,而她不在那儿。我甚至没有工夫穿上睡衣。我四处跑着,撞到了她就猛然停下了。就在外面,在酒馆的后面,我的脚踩到了她……她就躺在桃树下面,握着一个空酒杯。紧抓着一个空酒杯!他们说它诱惑了她……她是想给它水喝……’ 
  “瓶子从他的手中滑了下来。他用双手罩住耳朵,躬着背,头垂了下来。 
  “我坐在那儿看着他,良久,无话可说。他轻声哭泣说他们要肢解了她;他们说爱米莉现在也是一个吸血鬼。我温和地向他保证她不是的,尽管我想他没有听见我在说什么。 
  “最后,他向前倾了倾,险些要摔倒。他伸手像是要去够那支蜡烛,在手臂放到餐具柜上之前手指碰到了它,于是滚热的蜡烛油浇灭了烛心里仅剩的一点火焰。我们就坐在一片黑暗中了。他的脑袋垂到了胳膊上。 
  “屋子里所有的光线现在都好像集中到克劳迪娅的眼睛里来了。但是当寂静延展开来时,我坐在那儿,思忖着,希望摩根不要再抬起头。那个女人走到了门口,手中的烛光照见了他。他醉了,睡着了。 
  “‘现在你走吧。’她对我说,黑沉沉的人影围聚在她身边。这个古老的木板屋酒吧因为男人女人的走动而变得活泼起来。‘到炉子那边去!’ 
  “‘你们要干什么?’我质问她,站起来抱着克劳迪娅。‘我想知道你们计划做什么事!’ 
  “‘站到火炉那边去!’她命令道。 
  “‘不,别这样做!’我说。但是她眯起了眼睛,露出了她的牙。‘你走开!’她咆哮着。 
  “‘摩根,’我喊着他,但是他没听见,也听不见。 
  “‘让他待在那儿!’女人恶狠狠地说。 
  “‘但是这很愚蠢,你们做的事!难道你们不明白吗,那女人已经死了!’我请求她。 
  “‘路易。’克劳迪娅压低了声音,这样他们就听不到她的话了。她的手臂在我斗篷的毛皮下紧紧地抱住我的脖子。‘别管这些人。’ 
  “现在别的人也进屋来了,围住了桌子,看着我们,面目狰狞。 
  “‘但是吸血鬼从哪儿来呢!’我低声说道,‘你们已经搜查了你们的墓地!如果是吸血鬼,它们又藏在哪儿不让你们发现呢?这个女人不可能对你们构成危害。如果必须的话,你们就去追捕那些吸血鬼吧。’ 
  “‘白天!’她严肃地说,眨了眨眼睛,缓缓地点了点头。‘白天,我们抓住它们,白天。’ 
  “‘在哪儿?就在坟地里,挖掘你们同村人的坟墓吗?’ 
  “她点了点头。‘废墟,’她说,‘总是废墟。我们错了。在我祖父的年代里它们在废墟里,现在又是这样了。不得已的话,我们会一块砖一块砖拆开来,把它们找出来。但是你……你现在走开。因为如果你不走开,我们就要把你赶到外面的黑暗中去。’ 
  “说完,她从围裙下面露出了握紧的拳头,攥着一根桃木钉,在蜡烛明灭的光亮中高举起来。‘你听见了吗?走开!’她说。人们从她的身后逼近过来,嘴唇紧闭着,眼睛在烛光中灼灼发亮。 
  “‘好吧……’我对她说,‘到外面去。我更愿意出去,到外面去。’我从她身边拂袖而过,几乎把她撞到一边,看着他们闪身让开道。我把手放在门栓上,飞快地打开了门。 
  “‘不!’女人用带着喉音的德语大喊。‘你疯了!’随后她冲到我面前,盯着那门栓,目瞪口呆。她扑上去,用双手抵住门上粗糙的木板。‘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废墟在哪儿?’我平静地问她,‘有多远?它们在路的左边还是右边?’ 
  “‘不,不。’她疯狂地摇着头。我一把拉开门,冷风呼啦一下吹到我脸上。一个女人在墙那头尖刻而愤怒地说了些什么,一个孩子在睡梦中呻吟了一声。‘我会走开的,只要你做一件事:告诉我废墟在哪儿。这样我就可以绕开它们。告诉我。’ 
  “‘你不明白的,你不懂的,’她说。于是我把手放在她温热的腕上,慢慢地把她拉到门外。她脚在门板上蹭着,神色惊恐。男人们向前围拢过来,但是当她被迫踏进外面的夜色中时,他们不动了。她使劲摇着头,发丝跌落到眼睛里去。她瞪视着我的手和脸。‘告诉我……’我说。 
  “我可以看见她没在盯着我,而是在看着克劳迪娅。克劳迪娅已经转过脸去对着她,炉火的光映照在她脸上。我知道,女人并没有看见她那圆圆的脸蛋和抿紧的嘴唇,她看见了克劳迪娅正凝视着她的眼睛,那眼神里闪烁着一种黑暗的、魅魅的、魔鬼一般的智慧。女人的牙齿紧咬着嘴唇。 
  “‘在南面还是北面?’ 
  “‘北面……’她轻声道。 
  “‘左边还是右边?’ 

  
第二节



  “‘左边’ 
  “‘有多远?’ 
  “她的手死命挣扎着。‘三英里。’她大口喘着气。我放开了她,她向后一跌,撞到了门上,眼睛大睁着,充满恐惧和迷惑。我已经转身要走了,但是冷不丁地她在后面大喊着叫我停一下。我回过身,看见她从头顶的门梁上扯下十字架向我掷过来。刹那间,在我噩梦般记忆的远景深处,我看见巴贝特多年以前像她一样瞪着我,说着那几个字:‘离开我,撒旦。’但是女人的脸是绝望的。‘拿上它,求你,以上帝的名义,’她说,‘快些跑。’门关上了,把我和克劳迪娅留在了彻底的黑暗当中。” 
  “不久,我们那微弱的车灯光就穿行在紧逼在两边的隧道般的黑夜里,仿佛那村庄从未存在过。我们蹒跚前行。在一个转弯后,车轴吱吱响着,迷蒙的月光片刻之间勾勒出松林那边远山苍灰的轮廓。我不停地想着摩根,那些无法驱除的声音和我自己掺杂着恐惧的期待纠缠在一起,想着要见到那杀了爱米莉的东西,那个毫无疑问是我们当中一员的东西。而克劳迪娅正处于一种激狂的情绪中。假如她自己能驾驶马车的话,她早就会拿过缰绳了。她不停地催促着我使用马鞭,野蛮地抽打着突然戳到我们面前车灯里的低矮树枝。颠簸中,她紧抱着我腰的手臂像钢铁一样坚定。 
  “我记得道路陡急一转,车灯噼啪作响。克劳迪娅在疾风中喊叫着:‘在那儿,路易,你看见了吗?’我使劲一拉缰绳。 
  “她屈着膝爬在我背上。马车颠簸震颤着,像海上的一艘船。 
  “一大朵羊毛般的云将月亮从背后释放出来,高高耸立在我们头顶上的是塔楼的暗影。一扇长窗显露出外面苍灰的天空,我坐在那儿,抓住座椅,试图平息脑袋里嗡嗡的骚动。马车已经停稳。一匹马低嘶一声,之后一切都安静了。 
  “克劳迪娅在说:‘路易,来吧……’ 
  “我喃喃说了些什么,一声简短而不耐烦的否决。我有一种出于本能的可怕印象,觉得摩根就在我附近,用那种在小酒馆里请求我时的低沉、感人的语调在和我说着话。夜幕之下,周围没有一丝生命的响动,只有风和树叶轻柔的沙沙声。 
  “‘你想他会知道我们要来吗?’我问。我的声音在风中听起来很陌生。在那小小的车厢里,我好像无法逃开,仿佛那浓密的森林也不是真的。我想我发抖了。而后,我感觉到克劳迪娅的手十分轻柔地抚摸着我抬到眼前的那只手。细高的松树在她身后波涛一样涌动着,松涛声也越来越响,好像有一张大嘴吸进了微风,形成了一股旋风。‘他们会把她埋在十字路口吗?那是他们想做的吗?一个英国女人!’我低声说道。 
  “‘要是我有你那么大个儿……’克劳迪娅在说,‘要是你有我这样的一颗心,噢,路易……’她的头现在倾向我,以一种吸血鬼的姿势弯下来吻我。我不得不闪避了一下。但是她的嘴唇只是很温柔地覆盖在我的唇上,找到一个地方吮吸着我的气息,又将它吐回到我口中。我用手搂住她。‘让我来领着你吧……’她请求我说。‘现在已没法回头了,’她说。‘抱着我,把我放下去,放到路上。’ 
  “时间好像变成了永恒。我只是坐在那儿,感觉着她的嘴唇吻过我的脸颊和眼睛。而后她开始行动了,温软的小身体骤然离开我身旁,动作优雅而又敏捷。她现在看起来像是悬垂在马车旁的空气中。她的手握紧了我一会儿,然后松开了。我看到她仰视着我,立在车灯下微微颤动着铺洒了一地的光亮里。她招手示意,一边向后退着,一步接一步。‘路易,来吧……’直到她威胁说她要消失在黑暗中。我匆忙把车灯从挂钩上取下,站在她身边丛生的高草中。 
  “‘你难道没有感觉到危险吗?’我低沉着嗓子说。‘难道你不能把它像空气一样吸进呼出吗?’她嘴上露出一个倏忽即逝、捉摸不定的微笑,转向了山坡。提灯的光在迎面而来的森林里辟开了一条通道。她纤秀、白皙的小手将披风上的羊毛围脖又拉紧了一些。她向前走着。 
  “‘先停一下……’ 
  “‘恐惧是你的敌人……’她答道,并没有停住脚步。 
  “她走在灯光前面,步履坚定,甚至在那些高草也给碎石让路的地方,依然执着地走着。森林变得愈加深远了,月亮慢慢隐去,头顶上树枝浓结密织,远处的塔楼也消失不见了。很快,马的声音和味道也渐渐湮没在低旋的风中。‘留神点,’克劳迪娅低声说。她前行着,毫不减速,只偶尔碰到缠结的藤蔓和看起来像藏身之地的石块时才停下来。那废墟是古老的,但是否曾经有疫病、大火或是外邦的敌人洗掠过这个城池,我们已无法知道了。只有那修道院是真的保存下来了。 
  “现在有种像风声和叶声的声音在黑暗中低响着,但那不是风也不是树。我看到克劳迪娅的背绷紧了,白色手掌一闪,慢慢地放缓了脚步。而后,我明白了那是水声,蜿蜒沿山势而下。远远的前方,透过黑色的枝极,我看到一条笔直的、月光照亮的瀑布垂泄而下,落入下面的一个水花四溅的水塘中。克劳迪娅的黑影出现在瀑布前方,手抓住旁边潮湿泥地里一段裸露的树根。我看到她手脚并用,攀爬着那古老的悬崖。胳膊轻微颤抖着,小靴子犹疑了一会儿,然后又踩下去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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