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访吸血鬼-第28节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那些最靠近那门边的人让了开来,引起一阵小小的骚动。我们一起走进了一个小小的客厅。
“壁橱上只点着一支蜡烛。我第一眼瞧见的是架子上一排精致描花的盘子。小窗上挂着窗帘,墙上挂着一幅闪光的圣母圣婴图。但是那四壁和椅子中几乎容纳不下一张巨大的橡木桌,桌上躺着一个年轻女人的尸体,惨白的双手合抱在胸前,赤褐色的乱发拢在瘦长白晳的喉颈和肩膀两侧。美丽的面庞已经被死神变得僵硬。琥珀玫瑰念珠在她的腕上和淡色羊毛裙的下摆闪着光。在她边上还摆着一顶非常漂亮的红毡帽,有一道宽边和柔软的面纱,还有一双深色手套。那些东西放在那儿,好像她随时会爬起来把它们穿戴好似的。英国人小心翼翼地抚摸着帽子,靠近了她。他几乎要全面崩溃了。他从外衣里掏出一块大手帕,捂住了自己的脸。‘你知道他们要对她做什么吗?’他看着我低声道,‘你有一点点概念吗?’
“女人从我们身后走进来,抓住他的胳膊。他很粗暴地甩开了。‘你知道吗?’他用一种凶猛的眼神逼问着我,‘他们是野蛮人。’
“‘你现在住嘴!’她嘶嘶地说道。
“他咬紧了牙,摇摇头,一绺红发抖落在眼睛里。‘你别碰我!’他用德语对那女人说,‘别来烦我。’有人在隔壁房间里低语。英国人再次看看那年轻的女人,眼里盈满了泪水。‘多么无辜!’他轻声说道,说完看着天花板,右手握成拳。他喘着气说道:‘你见鬼去吧……上帝!该死!’
“‘上帝!’女人低声念着,快速地划了一个十字。
“‘你瞧见这个了吗?’他问我。他小心翼翼地拎起死人喉咙上的缎带,仿佛他不能、也不想真的碰触到那正在干硬的肉体。在她的喉咙上,确定无疑地,有两个针孔形的伤口,像我曾无数次在无数人身上看到过的那种一样,深深地刻在变黄了的皮肤上。那男人把手举到面前,高大颀长的身体摇摇欲坠。‘我觉得我快疯了!’
“‘好了!’女人说道,想扶住他,但是他挣脱了。她的脸刷的红了。
“‘别管他,’我对她说,‘就随他去吧。我会照看他的。’
“她的嘴瘪了一下。‘我会把你们全部从这里扔出去的,扔到那黑暗中去,如果你们还不到此为止的话。’她实在是厌倦这个了,她自己也濒临崩溃。但是后来她背转身去,拉紧围巾裹住自己,轻轻地走出去了。拥在门口的人们给她让开了道。
“那英国人失声痛哭。
“我明白我必须做什么了,但这不仅仅是因为我多么盼望着能从他那儿了解到什么,我的心因为一种无声的兴奋而剧烈搏动着。他的样子让我心碎。命运无情地安排我和他这样近地相面对。
“‘我会陪着你。’我提议道,拿来两把椅子放在桌边。他重重地坐下来,眼睛望着身边摇曳不定的烛光。我关上门,墙壁似乎隐没了,蜡烛的光圈在他低垂的头颅周围变得明亮起来。他背靠在壁橱上,用手帕擦拭着脸,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带皮套子的金属酒瓶递给我。我谢绝了。
“‘你想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吗?’
“他点点头。‘也许你能给这个地方带来一些清醒的神志,’他说。‘你是法国人,对吧?你知道,我是英国人。’
“‘是的。’我点头。
“于是他热切地握住我的手。酒精已经麻木了他的感官,他竟未觉察到我的手是那样的冰冷。他告诉我他的名字叫摩根,他非常需要我;在他一生中从未这样需要过谁。那一刻,我握着那只手,感觉着它的火热,我做了一件奇怪的事情,告诉了他我的名字。我以前几乎从未向任何人透露过我的名字。但是,他正瞧着那个死去的女人,好像并没有听见我说的话。他的嘴唇挤出一个最微弱的笑容,眼泪在眸中凄然欲坠。他脸上的表情几乎可以打动任何人;也许还会让一些人根本不忍心再看。
“‘都是我害的,’他说道,点着头,‘是我带她来这里的。’他抬起眉毛,似乎还拿不准这一点。
“‘不!’我急忙说道。‘那不是你的错。告诉我是谁干的。’
“但是那时他看起来有些神思恍惚,迷失在他自己的思绪中。‘我本就不该走出英格兰,’他开始说道。‘我是画画的,你瞧……这好像有什么关系……那些绘画,还有书!我觉得那一切都古怪有趣、生动奇妙!’他的眼光在房间里逡巡着,声音慢慢地拉长。他又长久地看着她,而后柔声对她说:‘爱米莉!’直觉告诉我,我已经看到某种被他收藏在心底的珍贵的东西。
“渐渐地,故事开始成形了。一次蜜月旅行,穿过德国,来到这个国家。他们去班车可以带他们去的任何地方,任何摩根发觉有感觉作画的地方。而最终,他们来到了这个偏远的村子,因为这儿附近有一个据说是保存得非常完好的修道院废墟。
“但是摩根和爱米莉永远没有去成那个修道院。悲剧已经在这里等候着他们。
“他们发现班车不从这里经过,于是摩根付钱给一个农民,坐他的拉货车来到这里。但是,他们到达的那天下午,镇外的墓地有一阵巨大的骚动。那个农夫,只看了一眼,就拒绝下马车去看个究竟。
“‘那看起来像是一种什么游行,’摩根说道。‘所有的人都穿着他们最好的衣服,有些人还带着花;事实上我觉得那场景看起来很迷人。我想看得更清楚一些。我实在太好奇了,于是让那农夫走了,留下我们和所有的行李。我们看见村庄就在眼前。实际上,我比爱米莉更有兴致,当然,而她又是那样的和顺;你瞧,我最后还是撇下了她,让她独自一人坐在我们的衣箱上,而我自己爬到小山坡上,没有带上她。你们来的时候看见它了吗?那个墓地?不,你们当然不会看见,感谢上帝你们的马车将你们平安无事地带到了这儿。虽然如果你们继续往前赶路的话,不管你们的马是多么地疲劳……’他停住了。
“‘有什么危险吗?’我温和地催促他说。
“‘啊……危险!野蛮人!’他喃喃道。他又瞥了一眼门,然后又从酒瓶里喝了一口,盖上瓶盖。
“‘嗯,那不是什么游行。我立刻看明白了。我走上前去时,人们甚至不和我说话——你知道他们是什么样的;但是他们并不反对我观看。事实上,你也许不会认为我真的会站在那儿,你也不会相信我告诉你我亲眼见到的事情,但是,你必须相信我;因为假如你不相信的话,我会发疯的。我知道。’
“‘我会相信的,说下去吧。’
“‘呃,墓地里布满了新坟。我立刻就能看得出来,有一些坟上面插着新竖的木十字架,另一些只是铺满了新摘的鲜花的土丘;那儿的农夫都手持着花,其中还有一些人,像是有意识要装点那些坟冢似的;但是他们所有人都静止不动地站在那儿,目光落在手持缰绳勒住一匹白马的两个男人身上——那是怎样的一匹牲口啊!它用蹄子刨抓着地,踢跳蹦踏着,退避瑟缩到一边,似乎根本不想待在那个地方。那是一匹漂亮的马,很棒的种马,毛色纯白如雪。嗯,从某一点上来说——我没法告诉你他们是怎样达成默契的,因为他们没有一个人说一个字——有一个家伙,我想是领头的,用铁锹柄给了那匹马狠命的一击,那马就挣脱了,狂奔上山顶。你可以想象,我还以为那肯定是一段时间内我们最后一次看见那匹马呢。但是我错了。不一会儿它就放慢了脚步变成小跑,在那些老坟地间转来转去又掉头下山跑到那些新坟边。人们都站在那儿盯着它,没有人发出响声。它在土丘上疾走着,践踏过那些花束,但是没有人动手去拉它的缰绳。后来它突然停下来了,立定在一个坟堆上。’
“他擦了擦眼睛,眼泪水已经几乎没有了。他似乎对自己的故事很着迷。我也是。
“‘嗯,后来是这样的,’他继续道。‘那牲口只是站在那儿。人群中猝然发出一声喊叫。不,那不是叫喊,那听起来就像他们所有的人都在喘息和呻吟,而后一切又复归平静。可那匹马只是站在那儿,摆动着它的脑袋。最终,那个领头的家伙冲上前,呼喊着另外几个人;有一个女人——凄声尖叫着,一头扑到马脚下土丘前的坟墓上。我尽可能凑上前去,看到了刻着亡人名字的墓碑。那是一个年轻的女人,只死了6个月,日期还明明白白地刻在上面。那个痛苦的女人跪在尘埃间,双臂紧抱着墓碑,好像她决意要把它从土里拔出来。而那些家伙试图把她抬起来赶到一边。
“‘当时我几乎要回转身了,但是我不能,除非我看明白了他们准备干什么。当然,爱米莉是相当安全的,人群中没有人对我们两个有丝毫的注意。呃,有两个人最终还是把那女人拉起来了。而后,另一个人拿着铁锹走过来,开始挖那个坟。很快他们中就有一个人跳下了墓坑,所有的人都保持着绝对的安静。你可以听到最轻微的声音。铁锹刨挖着,土扬上来垒成一小堆。我无法形容那场景。太阳高悬在我们头顶上方,天空中没有一丝云彩。所有那些人围成一圈站着,彼此依扶着,甚至那个哀伤的女人也……’他停了下来,眼光又落在爱米莉的身上。我就坐在那儿等着他。他拎起酒瓶,咕嘟咕嘟喝着威士忌。我很高兴他还有那么多酒可以喝下去杀死自己的痛苦。‘那山上也许已经是午夜了,’他说道,看着我,声音非常低,‘感觉上像是。后来我就听见墓坑里那家伙的声音,他正在用铁锹撬棺材盖!然后,支离破碎的木板被扔了出来。他正在把它们全都扔出来,一左一右地抛到墓地两边。突然,他发出一声可怕的叫喊。另外两个家伙凑上前去。而几乎同时,人们都蜂拥到墓坑面前,而后又像一阵波涛似的全部向后退去。所有的人都高声尖叫着,有些人回转身想推操着挤出人群。而那个可怜的女人,几乎要发疯了。她蜷曲膝盖,拼命想挣脱那些抓住她的男人们。我实在忍不住了,只能走上前去,没有想到会有什么事能够阻挡我。我告诉你,这是我第一次做这样的事,而且,上帝保佑我,也是最后一次。现在,你必须相信我,你必须!在那儿,就在那棺材中,躺着那个死去的女人,脚边上那个掘墓的家伙站在破木板上。我跟你说……我跟你说,她的皮肤仍然新鲜红润,就像——’他的声音嘶哑了。他坐在那儿,圆睁双目,手平放着,就像正抓着什么看不见的东西。他迫切地要我相信他——‘红润得就像她还活着一样!已经埋掉6个月了!而她就躺在那儿!尸衣被剥去了,她的手放在胸口,就像在睡梦中一样。’
“他叹了口气,手垂落到腿上,摇摇头,坐在那儿怔怔地愣了一会儿。‘我向你发誓!’他说,‘后来那个墓坑里的家伙,弯下腰拿起了女人的手。我跟你说她的胳膊能像我的胳膊一样移动自如。后来他又把她的手举起来,似乎在看她的指甲。然后他大叫起来。待在坟边上的那个女人,猛踢着那些人,用脚蹬踹着土,灰土扑喇喇落在尸体的脸和头发上。啊,她那么美丽,那个死掉的女人;啊,如果你能见到她和他们后来干的事!’
“‘告诉我他们做了些什么。’我轻声对他说,但我在他开口之前就已经知道了。
“‘我跟你说……’他说,‘我们不会明白像那样的事意味着什么,除非我们亲眼瞧见!’他看着我,眉毛耸起,仿佛正在泄露一个可怕的秘密。‘我们是绝不会知道的。’
“‘是的,我们不会明白,’我说道。
“‘我来告诉你。他们拿来一根木桩,注意,是木头的。而在坟坑里的那个人,拿着一把锤子把木桩结结实实地钉进了她的胸膛。我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然后,他猛力一击,将木桩钉穿她的身体。我告诉你,就算我想动也动不了。我脚底下像生了根。而后那个家伙,那个兽性的家伙,举起了他的铁锹,两只胳膊一用力,猛地把它插进了女人的喉咙。她的脑袋就那样被铲掉了。’他闭上眼睛,面容扭曲,头歪向一边。
“我看着他,但是似乎根本没有看见他。我正看着那个坟里的女人和她被削掉的脑袋。我感觉身体内有一种最剧烈的恶心,好像一只手正扼住我的咽喉,五脏六腑都涌上来,使我不能呼吸。后来,我感觉到克劳迪娅的嘴唇贴在我的手腕上。她瞪视着摩根,显然她这样已经有一阵了。
“慢慢地,摩根抬起头看着我,眼神狂乱。‘这就是他们想对她做的事,’他说,‘他们想这样对付爱米莉!我不会让他们这么干的!’他坚定地摇了摇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