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天一色-杜公子系列-第2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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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寒回家路上,看见校门外,一个人正在用高压水枪冲洗电线杆,却不见张平。不禁疑惑:如果他没回宿舍,不是应该在这里劳动吗?
于是过去问:
“您看见一个男生……”
没说完,那人接道:
“个子矮,脸黑黑的……”
“对,就是他。”
“他呀……三下五除二把这里扫了一遍,然后就跑了。你看,多干净!”笑一下,接着说,“我倒没见过这样的……有意思,真有意思……”
然后便不开口,专心地冲刷。
电线杆上小广告肆虐,有大学生开设家庭补习的,有办身份证毕业证的,有便宜修电器的。还有画个红十字的,上面提到的病症,如果你去正经医院挂号,人家会认为你私生活不检点。
在水流的攻势下,小广告们终于渐渐化为纸浆,缓缓流到地上。
那人嘟囔:
“咱们在这儿刷,架不住人家贴呀……这些人也够想不开,真有人看吗?……”
落寒正要走,脖子上架了一把银色小刀:
“怎么?案子没办完,就想回家去偷懒?”
“禹,别闹了。”
“是禹吗?”
“张臣就在‘多克’和我们学校办案,你跟在他身边,另外两个还敢在这里现身?就算你们不小心,也没到这个份儿上吧?”
“把舜的飞刀都借来了,还是骗不了你。算了,还是说正事。咱们去‘多克’。”
到了“多克”餐厅,这次倒没有进包间,只是找了个角落坐下。桌子挨着墙上等高的木质台面,上面一个大平盘,放着待用的筷子和勺。
“我还以为张臣也在这里。”
“没有,我和他请假了。他相信我不会跑,到了时间会自己回去。对于先贤,警察局还是通融的。”
“前提是你们自己小心。比如不要拿着哥哥的刀子到处乱晃。”
“我和尧经常这样,到处替舜作宣传。他很可怜的。别人提到他的飞刀神技,都说脱离现实,不可能是真的。其实是他们自己不开窍。尧的枪法,指哪儿打哪儿,他们就信;国际的飞镖比赛,人家想往哪儿扔就会插在哪儿,他们也信。为什么飞刀就不信呢?熟能生巧,一样的道理呀……”
落寒向他立起双手:
“不用做广告了。我信,我真信。”
“你不信也不行。今天要告诉你的重要消息就是他搞来的。”
“噢?是什么?”
“在说这个之前,先告诉你一个坏消息:你上次委托我们调查的事,结果出来了……”
“出来了?这么快?”
“当然,这种事对先贤而言,小菜!本来还可以更快的,可惜我们三个不能太嚣张地活动,幸好还有其他工作人员。要就靠我们兄弟,先贤早关门了。”
“出了结果是好事呀。算什么坏消息?难道我猜错了?”
“就是呀。五年前和现在的两代林大美人,林雯和林雪,她们——听好了——不是姐妹!”
“不是?”落寒有些讶异。
禹的身子更靠近桌子,郑重说:
“是表姐妹……”
落寒一下子趴在桌子上。
“开个玩笑,别介意。她们两个从小玩在一块儿,林雪对她这个表姐,可比亲姐还亲,可能是近乎崇拜的感情。现在也有现象表明这个:你认为那个为陆月案提供证词的那个女生,叫什么顾斯玮的,是怎么个人?”
落寒抬起头:
“从那天她安慰林雪的样子看,是有能力和兴趣去照顾别人,比较温柔贤惠的类型。”
“林雪趴在她肩上哭,我也看见了,她似乎相当依赖她,平时两个人也最好。这似乎可以反映林雪具有相当恋姐情结。也就是说……”
落寒接道:
“也就是说……如果她姐姐真是被谋杀的,而她知道真相,报仇是极有可能的。”
“没错。”
落寒坐直,靠在椅背上:
“那……那个重要的消息又是什么?”
“这个就说来话长了。”而且也不能全说,大家都清楚:落寒反对以暴制暴。
“舜他来学校附近找我,结果碰到了三个学生,从他们的谈话中……”
“三个吗?”落寒对这个数字产生了兴趣,托着腮片刻,笑着对禹说,“我希望没有发生暴力事件。”
“你别笑得这么阴险……”禹赶快做投降状,“没有没有。放心,绝对没有人员伤亡。”当然,精神损失不计算在内。
落寒眼睛迷起再睁开,终于没有追问。
禹松了口气:
“舜听了他们的话,才发现咱们知道得太少了。他让我查一下警察局里的资料,不光谋杀,其他类型的,只要关于你们学校的都要。反正我在里面闲着也是闲着,查呗。结果这一查,你猜怎么样?这学校出过的事情远不止这几件。”
落寒眼睛一闪,非常关注的样子。
“我按顺序告诉你。第一件,是几十年前老师救溺水学生被淹死,也就是你们前些天庆祝的第二教师节的典故。”
“这个我听说过。”
“第二件,就是五年前的时间,罗晨和林雯的‘殉情自杀’。”
“咱们一直在查的这个……”
“第三件,是三年前,就是舜听来的那件。一个男生在你们学校的存车处里摔倒了……”
“那里我去过,光线非常不好,大白天里面根本看不清东西,确实很容易摔倒。”
“问题是他摔在一辆已经坏到不成样子的车上。偏偏有一根脱落的车条直立着,从他的喉咙穿过,地上有爬抓的痕迹,应该是可怜的孩子想站起来出去求救,最终没有成功。报案的人是存车处的管理员,他的口供记录是:他出去吃晚饭的时候还没事,一回来就看见尸体。一般那个时间都是没有人来的。”
“晚上?是他回来才开的灯,还是……”
“灯一直开着。”
“那么说这件事是在光线很好的情况下……”
“再怎么亮的地方也有人摔跟头的。”
“当然。我不是说这个。我的意思是如果这是个有‘内涵’的事件,至少光线不是障碍。”
“行凶?”
“有可能。在那辆破车旁边,把车条刺进死者的喉咙,再推倒在地。很简单的方法。从凶器选取看,似乎是临时起意。当然,也可能是趁存车处没人的时候约死者来,事先想好过程,准备了车条,做成意外的样子。”
“如果真是谋杀,那凶手一定是个男人。因为那根车条,刺入的一端虽然锐利,却没有刻意磨尖,扎进去要费不少力气。”
“那么有什么人要杀他吗?”
“当时都判断是意外了,几乎是一个证人都没问的。”
“又是这样……”
“也是没办法的事。幸亏当年处理及时,不然你们学校又要传什么‘三年前惨剧’了。不过,幸好舜先见之明,向以前和死者住同宿舍的三个人问了些情况。”
“问?听起来很简单嘛。人家很愿意告诉他?”
落寒的语调似乎有些深意。
“当然,一问他们就说了。”一个人拿刀子指着你,问你什么,你敢不说?
“听说死者家里很穷,一直是勤工俭学。你也知道,大学生打工,一般就那么几种工作,做家教,帮人家翻译文章,发小广告,打字员,推销员……别人是为了娱乐,挑喜欢的做;他是为了生活,什么都做过。他这个人似乎很有点小聪明,对未来也算比较乐观,经常说将来有了钱如何如何……”
“渴望财富……小聪明……这样的人如果被谋杀,一般都是因为知道了某些秘密,去敲诈人家,而被灭口。”
“不太可能。你知道,物以类聚,人也多少有些党同伐异的本能。被一些很不正派的人厌恶,他可能倒是个品性不错的人。”
“还有别的什么吗?”
“对这个案子的了解也就这么多了。接下来是事件四:坏女人之死。”
“对于这个事件的行凶过程,我有一种想法。你说过,是先迷倒再杀人,而且尸体在门的附近?”
“是的。”
“那么……也许事情是这样。那一天,死者听到敲门声,开门一看,是个推销员。那个人很热情,和她说:‘像您这样美丽的小姐,难道不需要一瓶香水吗?’很从容地从包里拿出一个香水瓶,趁她不备,喷在她脸上……”
“里面装的其实是乙醚?”
“是呀,然后就简单了。”
“这样真的很合理呀。”禹惊喜地说。
“接下来就麻烦了。你发现没有,如果事情真是这样,有个大问题?”
“这个……”禹想想,忽然有些错愕,“冒充推销员,一定有个条件,就是死者不认识他,至少是不能一眼就认出来。可是原来这个案子的所有嫌疑人里,包括我们,似乎都不符合。难道……真正的凶手根本没进调查圈?”
“划定一个调查范围,就是有这个弊端。但是如果不这样,那全世界的人,每个都可能是凶手了。”
“这……”
“也不用太紧张。这样作案只是一种假设,还有很多可能。我猜错了也说不定。”
“可是……你很少错……”
“这个案子告一段落。下一个?”
“下一个发生在这星期一,就是我和你说过的发病事件。你们学校有个姓蔡的花匠,五年前罗晨尸体的发现者,在这里吃饭。快关门的时候,他还趴在大厅桌子上。招待以为是喝醉了,就去叫他,结果……你就知道了。检查结果是心脏病发作。我看这件事倒没什么可疑……”
“我看是十分可疑呀。”
“你是说有可能也是谋杀?”
“不但可能,还非常简单呢。有心脏病史的人,死于心脏病,验尸不会太仔细。”
“你是说……”
“现在只需要知道,有没有一般不容易查到,症状酷似心脏病发作的毒药?”
“这个……你还真别让我去找。把那些药的资料都扔给你,能把你压死。”
“压死……又是完美的犯罪。”
“不开玩笑了,先贤接触过这样的案子,那样的药确实有,学名太复杂,我也记不清了。”
“有就好。”落寒看看周围,“现场就是这里……”露出满意的笑容,“咱们的位置还真合适。”
“可是那个蔡师傅……”
“我知道他坐的不是咱们这个桌子。”
“你怎么知道的?其实,他坐的是……”
禹刚要指,落寒说:
“没关系,这不重要。”
说着把旁边放筷子勺的大盘勾过来一点。
“你这是干什么?人家拿着多不方便……”
正说着,一个客人来到旁边,手向勺伸过去。因为位置变了,隔着落寒他们的桌子,不太容易够到。落寒顺手拿起一柄勺子,微笑着递给他。那客人接过来,点头道谢,满意地走开了。
再看唐禹,脸色虽然不像书里夸张描写的煞白,倒也多少有些变色:
“就是……这样?如果刚才的勺子上有毒……”
落寒点点头:
“很容易,是不是?”
“这……你想的好快!才刚听到……”
“那倒不是。咱们进餐厅门之前,我就已经知道花匠蔡师傅的事情了。”
落寒把下午和李花匠聊天的成果说给禹听。禹听完笑道:
“你一向很能掌握话题。你想听什么,人家就给你说什么。”
“不!最美妙的一点是,我还没来得及诱导他什么,他就都说出来了。”
“听你的语气,你觉得有问题?”
“不是,只是觉得现在的情况很有意思。你别问了,就是一种感觉,我也说不好。”
“那好,我告诉你下一件事,发生在这星期二,你们学校学生会的人,负责宣传工作,女生,好像皮肤有点黑……”
“这也是一件事?我听文羽说是车祸。”
“是,但不是一般的车祸。女生家离学校远,往返坐地铁。她们学院星期二课少,很多人那天回家。她那天和平常一样等地铁,结果车来了,人挺多,一挤,她掉到轨道上。你知道地铁这东西,就算司机看见了,也不是能停下来的。她还命大,没当时死。在医院抢救到昨天,还是没挺过去。”
“这……”
“我知道,这件事更像有‘内涵’的。”
“是呀,咱们都坐过地铁。先听见车的声音,然后看见车灯的光,全都瞪着车来的方向。到了眼前,看着车门一个个过,盯准了,等车一停稳,一拥而上。没有人往旁边看,谁推了谁一把,根本不会被发现。”
“唉!”禹叹口气,“下一个案子就是星期四了,陆月挨的那16刀。对了,刚才忘了问你,你和那个花匠谈到蔡师傅,他有个因遗传心脏病而早死的女儿。如果不是他比陆月死得早,你会不会怀疑他是这个案子的凶手?毕竟这和陆月高中时代的故事很像。”
“我当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