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锁的棺材-第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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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谷说过关于里面的东西以后会详尽告诉他的,可山名似乎有点等不及了,很想马上打开看个究竟。
不过,这样做会失去深谷的信任。
“好吧,等到明天早上再说吧。”山名把东西放进衣帽柜深处藏好,马上投入了到客高峰时间帐台繁忙的工作。
山名虽然心里还对深谷的反常表现抱着一丝漠然的不安,但很快就被为对付潮水似不断涌来的旅客而全力以赴的夜班高潮吞没了。
旅馆一天中有三个高潮。首先是上午七点到九点左右的离店高潮,其次是下午五点到八点左右的第一次到客高潮。这一时间带里到达的大致都是团体或带家属的旅客。最后便是从晚上十点左右开始的第二次到客高潮,旅馆一天的营业胜负就取决于这一时间带里到客的人数。
随着午夜零时的接近,夜班负责人开始根据预约人数逐步放出一部分已预约出去的房间。
根据经营管理的特点,旅馆一天的营业以午夜零时为界线。除非来客人数特别多,在一般情况下预订出去的房间都保留到这个时间。
不过如果到了这个时候仍有大量虽经预约但实际上不来住宿的旅客,这些房间就成了让旅馆亏本的“死室”。
为减少这种死室的出现,帐台往往根据情形放出一批房间,可如果放过了头,就可能招至收容不下预约旅客的炸锅状态。
预约的旅客中总有那么一些订好了房间却不来住,并且连招呼都不打一个的人。因此要想让保留客房一间不漏地如数得到利用得有相当的技术才行。
随着午夜零时的接近,帐台上的紧张状态也进入了高潮,只要能顺利地越过这个时间带,夜班的“山巅”也就算是越过了。
开放出来的预订客房都是向临时闯上门来的旅客提供的,所以时间越迟,旅客的等级也越低下。
偷偷地带个异性同宿、卖淫、汹酒、打架等旅馆业最感头痛的事都集中在深夜发生,其原因也正在于此。
任凭是如何超一流的旅馆,出现空房总免不了是一种损失,因为这不是第二天可以继续卖出去的商品,所以即使来的是些不三不四的人,收下预付款以后,旅馆照样还是收留的。
这些人要是惹出些什么麻烦,收留他们的帐台经办人少不了被训上几句,不过只要能赚钱,不管是卖淫妇也好,犯罪分子也好,一概来者不拒,这也是经营者的本心。
这些披着集现代建筑艺术精华的几何形特殊外衣的庞然大物,尽管其外观武装得不可一世,可实质上都是一种被人们称为“贷款混凝土建筑”的被债务和利息追逼着的惨淡经营。
这种花费了巨额的资金建成的豪华的空间,是一夜也不能让它空着的。说得透彻一点,只要能付钱,则无论何等样人一律在受欢迎之列。
尽管经营者处处要显示旅馆的尊严,可站在第一线上人却心里清楚,若要讲尊严,生意就做不成了。所以他们实际执行的还是经营者见利就上的方针。
一过凌晨一点,该到的旅客大致上都已到了,帐台上终于出现了松了一口气的气氛。剩下的就是接待第二天早晨到达的旅客的准备工作。准备工作开始以前,人们开始轮流去吃夜餐。
事件就发生在这时候。凌晨一点三十分左右,夜班主任长野桌子上的呼叫蜂鸣器响了起来。长野抓起耳机一听,吃惊得差点把话筒掉在地上。
“什么!五楼的客房里有人被杀?”
长野的声音一直传到客绝人静的帐台那边。这个消息实在太惊人了,以致使他忘掉了职业性的声音控制。
4
那天夜里五楼服务台的值班员是津上昭夫。客房服务的高潮到晚上十一点左右也就渐趋平静,一过午夜零时,服务台几乎就没有什么事了。
服务台的值班员的任务是处理深夜里突然发生的事务。先前,每一层都配备女侍者值夜,后来因为人手不足,再加上女侍者中有的和旅客发生了近似于卖淫的关系,所以一律改由男侍者值夜。
女侍者们主要的工作是整理客人的房间,经常遇到为旅客清理性行为遗迹的事情。因此,在不知不觉中原先对于性行为的洁癖感也越来越淡薄,最终甚至消失。更何况她们的工作场所本身就是没有外人的密室,若被彼此相熟的旅客巧妙地用语言煽起这方面的冲动,再加上她们自己心里的好奇心,有的就很轻易地把身上宝贵的部分奉献了出去。
这样的关系绝对不会一次了结,而完事后从旅客手里拿到的钱又正是促使她们再次行动的动力。凡能上这里来住宿的旅客,一个个都属于有钱阶层。
明明是被人当了一夜的玩具,她们却错误地理解为这是在和对方一起分享豪华。这些人一旦深谙熟知了性行为的欢悦和技巧,那就不再是旅馆的女侍者,而是一名不折不扣的妓女了。
全部改由男侍者值夜后,这一类问题并没有就此绝迹。外国的观光团(允其是美国妇女团体)一到,男侍者就成了勾引的对象,或者被搞同性恋的男客看上。
总之,要想让两性关系一类的问题在旅馆里绝迹是不可能的。
在值夜一律改用男侍者的同时,皇家饭店的经营者还以人手不足为理由,改变了原先每一层都有夜勤人员的做法,只在五、十、十五、二十楼的服务台各配备三名值班员,实行了每隔四层设一个点的所谓“重点配备”制度。因此,其余各层从十点钟中班下班到第二天早上七点钟早班人员上班,便成了完全的无人区。
万一发生了火灾之类的突然事故,这么几个值班人员究竞能不能顺利地指挥客满时可达四千名左右的旅客安全撤离危险场所,这实在是个大大的问号。
那天夜里,守在五楼服务台上的津上是在凌晨一点二十分左右听到电话机响的。当时另外两个同事正好去吃夜餐了,津上独自躺在服务台的小床上看报。
听到电话声后他急忙从床上跳起来朝柜台奔去。津上跑到柜台前突然木鸡似地楞住了。柜台外面站着一个形状可怕的年轻女人。
这女人披头散发,两眼发直,尽管走廓上灯光暗淡,但也看得出她的脸异样地苍白。最使津上吃惊的是这个女人几乎全裸着身体。
这女人虽然还穿着一件仅存名义的内衣,然而这件内衣已被撕得不成面目,下摆处还溅满了血迹。丰满的肉体象被剥了皮的果肉似地在内衣的残片间显露着,更强调了她所受到的强制性蹂躏的残暴。
很明显,这个女人是在受到暴力蹂躏后拼死逃出来的。
“出什么事了?”
津上问道,声音在喉咙里卡住了。他从这个旅馆开业时就在这里工作了,可看到这么副惨状的年轻女客却还是第一次。
在起初的一瞬间他还以为是旅馆里的女侍者被旅客强奸了。因为先前曾有过这样的事情。那次幸好是属于强奸未遂,事情后来通过谈判解决了。
当时那个女侍者也已被剥成了这个样子,幸亏有人及时赶到才得以幸免。不过眼下这个女人一点也不面熟,看来是旅客无疑了。
“您怎么弄成这副样子?”
好容易镇静下来的津上又一次问道。暴力在哪个房间里发生的?加害者是谁?如果被害者已受了伤,那不得赶快找医生。津上想着自己在职责范围内该做的事情。
“我……我……”
那女人神智愰忽,呓语似地嘀咕着。
“小姐,请镇定一点!您住几号房间?是谁把您弄成这副样子的?”
淳上想,不管怎么总得先把这女人让进里面把事情问清楚再说,便朝那女人走去。这时候,从那女人手里掉下来一件东西,因为地上铺着地毯,从那女人手里掉下的东西在地上轻声地弹了一下。
津上朝那件东西一看,顿时变了脸色。那是一把刀,而且锋利的刀身上明显地沾着血。看来这女人下摆上的血迹不是出自她自己身上,而是另一个被这把刀所伤的人溅上去的。
津上终于渐渐明白了,这女人不是被害者,是个持刀行凶的加害者。他心里猛地升起一股恐怖感!凶器明明已从这个女人手里落到了地上,可他仍然觉得自己有被杀的危险。
“别,别胡来……”
他低喊一声,从那女人身旁倒退了几步。这时候,饭店职工专用电梯响了,去吃夜餐的两个同事回来了。
皇家饭店上上下下乱成了一片。三个值班员以为这个女人已经杀了人,于是分别和夜班经理、帐台的夜班主任、值班医生、客室主任等人取得了联系。
这女人不是投宿的旅客,好象是到这儿来找哪个旅客的。由于本人陷入了极度兴奋状态,对于饭店方面提出的问题几乎都答不上来。从她曾经握在手里的那把刀的样子看,好象已有人受了伤或者甚至被杀害了。
讯问这个女人的任务由夜班经理担任,帐台和服务台的值班人员便各自分头去查房间。五楼共有单间及可兼作双人房间用的大单间近八十个房间。
当夜卖出了其中的七十间(住了人的),也就是说被害者就在这七十个房间的其中一间里。不过,寻找这个被害者应竭力避免叫醒其它旅客。处理不祥事故应避免被其他旅客知道。这是皇家饭店的铁则。对于旅馆来说,最头疼的就是把事情乱烘烘地闹得无人不知。
“看那个女人的样子象是不顾一切地从房间里冲出来的,我看她很可能没来得及把房门关好。”
人们根据帐台主任长野的分析,着重检查房门半闭的房间。客室的门上装的是自动弹簧锁,门不关紧锁便不会锁上。
站在走廓上一看,不见有哪个房间的门是开着的。可能门是虛掩着的,一眼难以看出。
“大家一扇门一扇门地仔细查看。注意,别把里面的旅客吵醒了。”
长野话音刚落,手下的一个人低喊一声:“主任,这里有血迹!”
那人发现了明显地指示着出事房间的轨迹。血迹在厚厚的地毯上点点滴滴时断时续,一方伸向走廊深处。
山名望着血迹延伸的方向暗暗祈祷:深谷啊,你可不能出事啊!
如果地毯上的血是从深谷身上流出来的,他已经抓到的有关杀害希世子的线索也就彻底消失了。
山名没有敢领先直奔深谷的房间,他害怕不吉利的预感真的变成了现实。尽管他心里拼命地祈祷着,那血迹却无情地直指512室方向。
5
长野猜得不错,512室的门果然虚掩着。推门进去一看,发现室内有一具胸部被刺、早已断了气的尸体。
旅馆原打算若是轻度负伤,便设法悄悄地处理一下,尽量不让事情张扬出去,可如今出了人命,这就无法隐伏了。
在立即打110电话报警的同时,还向皇家饭店的各级干部作了紧急通报。
首先赶到的是负责警务的,不一会儿,饭店的干部们纷纷都赶到了。若是普通的自杀,由夜班经理作主酌情安排也就完了,可若是凶杀,就不能这么办了。
皇家饭店虽然号称日本第一家大饭店,可发生凶杀事件却也还是第一次。刚睡下就被喊起来的干部们一个个都是显得惊慌失措。这些人虽然赶来了,可因为事件已属于警察处理的范围,饭店方面也没有什么好干的。
一张张睡眠不足的浮肿的脸聚集在一起,讨论的无非是如何处理那个发生过凶杀的房间,如何对付不一会儿便会象潮水似的涌来的新闻记者群一类的事情。
事件本身是简单的:那女人用水果刀杀了人以后马上被看管起来了,因为凶手在作案后被捕,所以也用不着搜捕,警察的任务无非就是审讯案发前后的情形。
被害者是东都新报记者深谷克己,二十八岁,尚未结婚,父母亲住在都下八王子。行凶的女人叫细川清惠,二十三岁,系未婚女职员,在神田的一个叫长浜机械的建筑公司的秘书科任打字员。
根据好容易平静下来的细川清惠的自供,事情是这样的:
她和深谷已是在大约三个月以前的一场音乐会上因偶然座位相邻才互相认识的。此后,深谷送给她过象是凭着职业上的方便搞到的试放电影票和外国交响乐团访日演出的招待券,此外还和她一起上咖啡馆喝过几次咖啡。
可是今夜(正确地说是昨夜)深谷突然给她打电话说他住在东京皇家饭店,硬是要她赶来和他一起吃晚饭。
细川清惠婉言拒绝说今晚已经太迟了,还是另找机会吧,可深谷死活不答应,说只要一会儿时间就够了,细川清惠被缠得没法,只好来了。吃完晚饭以后,深谷说要送她一件礼物,让他到他房间里去一下。
细川清惠想到深谷是一流报社的记者,而且自己又吃了人家的饭,不好意思十分推辞,便跟着他进了房间。进屋以后深谷便好说歹说地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