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塔1-7-第3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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奔都更有意义——如果当时亨利或者是谁拔脚开溜的话。可是像亨利那样的人永远
不会这样做,因为像亨利那种人总是会回来的,因为像亨利那种人确实知道怎样利
用。首先他们会把信任转变为需要,然后把需要转变为毒品,一旦这个搞定,他们
就——埃蒂怎么说来着——推。是的,他们就会推你做毒品买卖。
“我想我会坚守自我。”枪侠说。
第二天埃蒂接着往下说这些事,但罗兰已经全都明白了。亨利在高中时没有参
加过体育项目,因为他不能留在学校做运动,亨利必须回家照顾埃蒂。而事实上亨
利瘦得皮包骨头,身体协调功能很差,自然对运动毫无兴趣;不过他们的老妈一再
对他俩说,亨利本来可以成为一个了不起的棒球投手或是篮球跳投手。亨利的学业
很差,他重修了好几门课——但这不是因为亨利蠢;埃蒂和迪恩太太两人都知道亨
利聪明得要命。但亨利只能把学习时间用在照料埃蒂的事儿上(而实情却是,两个
男孩经常坐在客厅沙发上看电视,要不就在地板上摔打扭滚,这样的场面是迪恩家
客厅的常景,不足为奇)。亨利的成绩如此糟糕,以致任何大学都不要他,除了纽
约大学,可是他们家又担负不起高额学费,因为那么糟糕的成绩意味着什么奖学金
也没门,于是亨利成了街头混混,后来又到了越南,在那儿亨利差点没给轰掉大半
个膝盖,这让他痛得死去活来,他们给他的止痛药里有许多吗啡成分,等他稍稍好
些了,他们就把那药给断了,可是说到底他们没能把事情做好,因为亨利回到了纽
约,那只大猩猩(原文monkey,美国俚语中指毒瘾)始终在他的背后,一只饥饿的
嗷嗷待哺的大猩猩,一两个月后,他出去会厂一个毒贩,这样又过了大约四个月,
后来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他们的老妈去世了,那时埃蒂第一次见他大哥在用鼻
孔从镜子上吸入一种白色粉末。埃蒂猜测那是可克。结果是海洛因。如果你把这个
过程一路追溯回去,究竟是谁的错呢?
当户对罗兰什么也没说。但他在意识中听到了柯特的声音:错误总是发生在相
同的地方,我的好宝贝们:他身体太弱,别责怪他。
当发现事实真相时,埃蒂简直大吃一惊,随后就愤怒起来。亨利没有答应他戒
毒的请求,但他说自己并不在意埃蒂对他狂暴的冒渎,他知道越南把自己变成了一
个百无一用的废物,他太弱了,他要离开埃蒂,那才是最好的选择,埃蒂是对的,
他最不想看见的就是那个肮脏的乱七八糟的毒品圈子。他只是希望埃蒂不要对他过
于深责。他承认,他一向都是弱者;在越南发生的那些事情使他变得更弱了——那
就像是你的运动鞋总在泥水里趟着早晚要烂掉,或是内衣裤橡皮筋用久了也得松弛。
越南发生的某些事情似乎把你的心也给腐蚀了——亨利曾流着眼泪这样告诉过他。
他只希望埃蒂记住,这些年来他也想着要变得强壮起来。
为了埃蒂。
为了妈妈。
所以亨利要离开,而埃蒂自然不会让他离开。埃蒂一直背负着内心的歉疚。埃
蒂在他那条曾是毫无疤痕的腿上见过恐惧的一幕,那只膝盖与其说是骨头还不如说
是特富龙材料。他们当时在过道里尖叫着闹了起来,亨利穿着旧卡其布裤子站在那
儿,手上拎着塞满东西的行李袋,眼睛下面一圈紫黑色,埃蒂只穿着一条黄色的乔
基三角短裤,亨利说你不需要我在你身边了,埃蒂,我害了你,我知道的,埃蒂冲
他喊道你什么地方也去不了的,转过你的屁股进门去吧,这样一直僵持到麦克柯斯
基太太从她的窝里出来冲他们叫喊,要么滚蛋要么留下,我可压根儿不在乎,但你
们到底想怎么着最好快拿主意,要不我喊警察了。麦克柯斯基太太好像还说了些什
么警告的话,但一眼瞥见埃蒂身上只穿了条三角短裤,她马上缩回自己的屋子,关
门前说了声:你也太不体面了,埃蒂·迪恩!这好比是把“杰克盒子”(一种摇动
手柄会从龠中弹出人形的玩具)倒过来看。埃蒂看着亨利,亨利看着埃蒂,像是增
加了体重的娃娃天使,亨利压低声音说,两个人一起大笑起来,搂在一起互相拍着
对方,然后亨利回到屋子里,大约两星期后,埃蒂也吸上了毒晶,他不明白干嘛要
把这档子烂事儿看得那么严重,说到底,不过就是用鼻子吸吸呗,狗屎,那会叫你
飘起来,就像亨利说过的(埃蒂最终还是把亨利看做是伟大的智者和杰出的吸毒者),
在这世上,下地狱时显然是头朝下去的,在那么低的地方来点儿提神的有什么不好?
那都过去了。埃蒂没有说他吸了多久。枪侠也没问。他猜想埃蒂心里明白得有
一种借口来给自己找点刺激,不能一个理由也没有,他一直把自己的习惯控制得挺
好。亨利也竭力想控制自己。虽说不如埃蒂,可总算没有堕入彻底的放纵。因为不
管埃蒂是不是理解真相(罗兰深知埃蒂是明白的),亨利肯定必须面对这一现实:
他俩的关系倒过来了。现在是埃蒂领着亨利的手过马路。
有一天,埃蒂逮着了亨利,他没用鼻子吸,而是拿针筒往皮肤上注射。于是又
爆发了一场歇斯底里的大吵,几乎就是第一次争吵的翻版,只是这回的争吵发生在
亨利卧室里。结束的方式也几乎如出一辙,亨利哭泣着放弃无用的抵抗,向埃蒂开
口求饶,保证道:埃蒂是对的,他不再注射毒品了,不再从阴沟里捡垃圾吃了。他
会走人的。
埃蒂不会再看见他了。他只希望埃蒂能记得所有的那些……
叙述的语调与拍击海滩的浪声没有太大区别,说话声被卷入阵阵波涛声中——
他们正在海滩上朝北边的方向艰难行进。罗兰听了这个故事,什么也没说。是埃蒂
不明白这整个事情,埃蒂卷入这事儿整整十年了——也许还不止,从一开始他头脑
就非常清醒。埃蒂没有把这个故事告诉罗兰;埃蒂最终还是把故事告诉了他自己。
那也行啊。枪侠充其量会这么想,他们反正有的是时间,说说闲话也是打发时
间的一种方式。
埃蒂说他脑子里老是会想着亨利的膝盖,那道扭曲的伤疤几乎从上到下覆盖了
他整条腿(当然伤是治愈了,亨利差不多只能跛着腿走路……当他和埃蒂吵架时,
他的腿就跛得更厉害了);他老是想着亨利的所有事情和亨利为他做出的所有牺牲,
他还老是想着一些更为实际的情形:亨利不可能在街上再混多久。他很有可能就会
成为虎狼出没的丛林中的一只小兔子。这么下去,不到一个星期亨利就得被关进监
狱或是让人抬进贝尔维尤(指纽约大学附属贝尔维尤医院)。
所以他求亨利歇手,亨利最终答允他注射量不超过目前的上限,六个月后,埃
蒂的胳膊也便跟亨利一样了。从那一刻起,事情就不可避免地急转直下,直到埃蒂
从巴哈马藏着东西过来,罗兰突然闯入他的生活为止。
换了另一个人,一个更为讲求实际而不像罗兰那么自省的人,可能会问,(如
果不便问出声的话,会在心里自问,)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这个人要卷入这样的
事情?为什么这个一再说自己很弱的人会那么古怪,甚至要疯狂地走向毁灭呢?
枪侠没有提出这样的问题,甚至没有在脑子里考虑过这样的问题。库斯伯特也
许会发问;库斯伯特什么事情都要问,他就是被那些问题给毒死的,嘴里含着一个
问题死去的。现在一切都过去了,都过去了。柯特的最后一批枪侠,那个起初有五
十六人的班级,到后来只剩下十三个,后来这些人也都死了。所有的人都死了,只
剩下罗兰。
他是最后的枪侠,继续活在这个日益陈腐、贫瘠而空虚的世界里。
十三,他记得柯特在出道仪式前一天说的话。这是一个邪门的数字。第二天,
三十年来第一次——柯特没有出席仪式。他最后一批得意弟子走进他的别墅里,第
一次跪在他脚前,垂颔领命,然后起身接受他的祝贺之吻,第一次由他给他们的枪
填装子弹。九个星期后,柯特死了。死于中毒,有人这么说。他死后两年,最后一
场血腥的国内战争开始了。惨烈的大屠杀一直蔓延到文明的最后堡垒,毁掉了他们
曾视为如此强大的光明和理性,就像海浪轻松地冲走孩子用沙子搭建的城堡。
所以他成了最后的枪侠,也许他存活下来的原因只是简约与务实的精神颠覆了
天性中阴郁的浪漫气质。他明白只有三件事情是重大的:人总有一死,命定之责,
还有那座塔。
这就够让他操心的了。
大约四点钟时埃蒂说完了他的故事,这是他们在茫茫一片海滩上向北行进的第
二三天。海滩本身似乎单纯如一,毫无变化。如果要找一个行程的标识,只能朝左
边张望,也就是东边的方向。那些高低起伏的山峦开始出现柔和的轮廓,有的地方
似乎往下凹陷了。他们已朝北面走了这许多路,高峻的群山可能正渐渐地被那些起
伏的丘陵所取代。
埃蒂说出自己的故事之后就消沉下来,一声小吭,他们接着走出的半个钟头乃
至更多的时间里,两人都没说一句话。埃蒂时常扫他一眼。罗兰知道埃蒂不明白他
其实已经了解埃蒂这些眼神的意思了;他过多地沉浸在自己的事情中了。罗兰也知
道埃蒂在等待着什么:一个回应。或者类似回应的表示。任何表示都行。埃蒂两次
张开嘴,却又马上闭上了。最后他还是开口向枪侠问出那个其实他心里早已了然的
问题。
“那么,你对这事儿是怎么想的?”
“我想的是你在这儿。”
埃蒂停住脚步,伸出一对拳头朝他屁股上捶过去。“就这样啦?
就这样啦?“
“我就只知道这样了,”枪侠回答。他失去手指和脚趾那地方又一牵一扯地痒
了起来。他想最好能从埃蒂的世界里再弄点阿司丁就好了。
“你对这所有的一切就没有一点儿看法吗?”
枪侠也许该举起他残缺的右手说,你这愚蠢的白痴,怎么老想着那些事情的意
义,但这想法只是在脑子里一闪而过,他也不打算把心里想的另一句话拎出来发问
:在芸芸众生之中,为什么偏你埃蒂能在不同的宇宙空间里生存?他平静地面对埃
蒂,只说了一声,“这是命运(借自古埃及的语言,本义是”轮子“,衍生出”命
运轮回“的比喻)。”
“什么是命运?”埃蒂的声音很刺耳。“我从没听说过这词儿。除非你能再把
那娃娃腔的损人词儿连着说两次。”
“我不知道怎么说,”枪侠说。“这意思是指责任,要不就是命该如此,或者,
在标准文本里,它表明你必须前往的地方。”
埃蒂竭力想同时表现出惊恐、讨厌和好奇的神色。“那么说两遍吧,罗兰,你
这发音很像小孩骂人。”
枪侠耸耸肩。“我不想讨论哲学,我没学过历史。我只知道过去的都过去了,
前面的东西就在前面。接下来就是命运了,要好好留意这个命运。”
“是吗?”埃蒂朝北面望去。“我看见的未来就是九亿公里的他妈的一成不变
的海滩。如果说那就是未来,命运,或是运势就是一样的东西了。我们也许有足够
的子弹去砰的一下打死五六个或更多的大龙虾那路玩意儿,但接下来我们可能会落
到个只能用石头去砸它们的地步了。我们往哪边走?”
有一瞬间,罗兰确实想过一下埃蒂是不是也曾向他的哥哥问过这话,但提出这
样的问题只能意味着招致许多莫名其妙的争吵。所以他只是朝北边的方向伸了伸大
拇指,说,“那边。开始有门儿了。”
埃蒂看着那边,什么也没看见,只有满地的贝壳和灰色砾石,一模一样的景致。
他回头看着罗兰,想嘲笑他,可是在他脸上看见的却是宁静和坚定,他又朝着那边
看。斜起眼睛看。他举起右手遮在脸上,挡住西边晒过来的日光。他竭力想要看清
楚什么东西,任何东西都行,狗屎,哪怕海市蜃楼也好。却什么也没看见。
“你是在跟我胡说八道吧,”埃蒂慢声慢调地说,“我得说这可别是一场该死
的骗局吧。我在巴拉扎的办公室里就把自己的性命都交给你这一路奔波了。”
“我知道的。”枪侠微笑了一一罕见的微笑在他脸上稍纵即逝,就像乌云密布
的天空闪过的一道阳光,“这就是为什么我对你公正发牌的原因,埃蒂。就在那儿。
我在一个小时前就看见了。一开始我还以为是海市蜃楼,或是什么意念之物,但它
确实足在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