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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3节

黑暗塔1-7-第30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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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里奥夫妇,坡瑟勒夫妇,曼尼人还是像一滴墨汁一样挤在一起。镇子上最德高望重的韩契克和深受孩子们喜爱的小康塔布站在一起;独自站在一旁的是另一位很受孩子们欢迎的人物——安迪——它把它那骨瘦如柴的铁胳膊撑在屁股上,两只碧蓝的电眼在黑暗中闪闪发亮。欧丽莎姐妹此刻像站在篱笆上的鸟儿一样排在一块儿,她们当中站着逖安的妻子。牛仔们也来了,还有雇工们,以及那些白天上学的孩子们,甚至老伯纳多也在场,他可是镇上出了名的酒鬼。

  在逖安右边,手执羽毛的人群中发出一阵不安的骚动。在通常情况下,让一对双胞胎拿着羽毛已经足够了,因为大部分时候,人们都早已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拿着羽毛只不过是一种约定俗成的形式而已。但这次(这是玛格丽特·艾森哈特的主意)却有三对双胞胎拿着羽毛,由康塔布驾车带着,从镇上走到小农田、牧场和农场。康塔布这会儿正坐在最前头,没有大声叫唤一句,安静得反常,他只是不时向那几对骡子哼哼几声,可它们并不需要他帮什么忙。年纪最大的一对双胞胎是哈根古德家的,他们生在第一批狼群来袭的那一年,今年已经二十三岁了(在大多数村民看来,他们丑得出奇,尽管他们干活很卖力)。接着就是塔维利家的双胞胎,他们可是一对漂亮的捣蛋鬼,淘气得都能在镇上画地图了。最后也是最年幼(虽然在逖安家族里已经是最大的双胞胎了)的一对,是赫顿和赫达。看到赫达,逖安不由得迈开了步子,他看到他那好女儿(虽然她相貌平平)由于感觉到了父亲的恐惧,都快要哭出来了。

  并不是只有埃蒂和杰克在想着另一个人的话;逖安此时也想起了他爷爷的话。说这话的爷爷当然不是现在这个走路蹒跚,牙齿掉光的老杰米,而是二十年前的那个:那时他虽然年纪大,但如果你胆敢无礼地顶撞长辈或者做事情磨磨蹭蹭,他能一拳把你打飞到河边上去。逖安曾不止一次怀疑杰米是否真的曾和狼群当面对峙过,但既然罗兰相信这一点,他也就不再怀疑了。

  就那样吧!他脑子里的声音咆哮道。到底是什么让你犹豫不决、磨磨蹭蹭呢,笨蛋?只要说出他的名字,然后站到一边不就行了吗?不管结果是好是坏,都交给他了!

  逖安再注视了一会儿外面静静的人群,火把的光芒也是静静的——这毕竟不是开派对——那橘红色的火光安静地勾勒出黑暗中人们的轮廓。他想要说点什么,或者,需要说点什么,不管这样做的结果是好是坏,他只是想让大家知道,这次行动也有他的份儿。

  东边,有闪电静静地在黑暗的天空中炸开。

  罗兰像神父那样抱着胳膊,他注意到了逖安的眼神,并冲他点了点头。即使在火把温暖火光的照耀下,这位枪侠的注视也还是像安迪那样,冷冷的。但对于逖安来说,这些已经足够使他鼓起勇气。

  他拿起羽毛,举在胸前。这时,人们的呼吸都似乎停止了。远远地从镇子的那边传来苍鹰的悲鸣,仿佛要将黑夜阻止。

  “不久前我曾站在聚会厅里,告诉你们我心里的想法。”逖安说道,“我当时说,狼群来袭的时候,他们抢走的不仅是我们的孩子,还有我们的灵魂。他们每来一次,我们每闪躲一次,我们心里的伤口就会加深一次。如果一棵树被人砍得太深,它就会死去,我们的镇子也一样,如果被伤得太深,也会死亡。”

  这时罗莎丽塔·穆诺兹,一个一直没有孩子的女人,在苍茫的暮色中激动地大声喊道:“他说得对!听他说,乡亲们!好好听他说!”

  村民们也开始纷纷说着“听他说,听他说,好好听着。”

  “神父曾告诉我们有一群来自西南边的枪侠穿过中部森林,沿着光束的路径来到了我们这里,虽然有人讥笑过他这话,但他所说的千真万确。”

  “对,神父说的是真的。”人群回应着。这时又传出一个女人的声音:“感谢上帝!感谢圣母玛丽亚!”

  “这些天以来,他们一直和我们在一起。有人想和他们说几句话,其实,你们已经和他们说过话了。他们对我们惟一的承诺,就是要帮助我们——”

  “并且,如果我们愚蠢到允许他们这么做的话,他们还会把我们的镇子夷为平地,把村民赶尽杀绝,然后继续前行。”伊本·图克吼叫着。

  人们吃了一惊,开始窃窃私语起来,等大家的议论声渐渐小下去的时候,韦恩·欧沃霍瑟说道:“闭嘴吧!你这多嘴多舌的家伙!”

  图克听到这话惊讶地转过头看着欧沃霍瑟,他感到难以置信:欧沃霍瑟这个卡拉镇的大农夫可是他的老主顾。

  逖安接着说:“他们的首领是来自蓟犁的罗兰·德鄯。”虽然大家都知道这一点,但一听到逖安说出的这个传奇般的名字,人们还是嗡嗡地小声议论起来。“也就是说,他来自内世界。你们想听他说点什么吗?想不想?伙计们?”

  人们的回应声很快汇成了响亮的一片,“让他来说说!我们要听听他说!我们会一直听他说完的!让我们好好听他说说!说谢了。”正在这时,逖安听到了一阵轻柔的,有节奏的敲打声,他起初没有听出这是什么声音,但很快,他明白过来了,脸上也笼上了一层笑意:这不正是皮靴踏在地上发出的声音么!只不过这些靴子不是踏在聚会厅的地板上,而是踩在这片丽莎女神的草地上。

  随着皮靴声越来越响,罗兰走上前来,逖安朝他伸出了手。这时女人们也努力地踏着她们脚上的便鞋,试图加入到这响亮的脚步声中来。看到罗兰的到来,人们的跺脚声变得更大了。逖安把羽毛递给罗兰,示意其他的双胞胎们先走下台阶,自己也牵着赫达的手走了下去。罗兰用只剩八个指头的手紧握着那抹过桐油的古老的梗,将羽毛举在胸前。终于,皮靴声、便鞋声渐渐平息下去,只剩下火把在嗞嗞作响,偶尔还冒出劈啪的火星。火把照亮了人们仰起的脸,也把那些脸上的希望和恐惧照得一清二楚。这时苍鹰又叫了起来,不过很快安静了。东边的天空中,有巨大的闪电将黑暗划破。

  枪侠此刻正站在人们面前。

  2

  似乎有很长时间罗兰只是静静地看着人群,在每双惊恐而呆滞的眼睛里,他发现了同一种东西,他曾不止一次看到这样的眼神,读懂它们并不难。他看出这些人十分饥饿,他们想要有人来给他们点吃的,来填饱他们饥肠辘辘的肚子。他不由想起了蓟犁镇上的那个馅饼小贩,他总在夏天最炎热的那几天走街串巷卖馅饼,馅饼的味道真是令人作呕,因此,他妈妈管这小贩叫塞普先生,塞普先生的意思是死亡售卖人。

  哎,他想,但我和我的朋友们不一样,我们是免费提供帮助。

  想到这儿,他脸上浮现出一抹笑容。这笑让他那张布满沟壑的脸看上去年轻了些,也让台下人们紧张的心情放松了些许,他像以前一样开了口:“请大家听我说,我们早已在卡拉见过面。”

  沉默。

  “你们对我们敞开过心扉,我们也对你们敞开过,不是吗?”

  “对,枪侠!”沃恩·艾森哈特喊道,“是这样。”

  “你们能接受我们,以及我们所做的一切吗?”

  这次是曼尼的韩契克回的话:“是的,罗兰,就像《圣经》上说的那样,你是上天派来对付黑暗势力的光明使者。”

  这时,人群发出了一声长叹,靠后面的地方传来一个女人的抽泣声。

  “卡拉的人们,你们是不是正需要我们的帮助和救援?”

  埃蒂呆住了,虽然他们逗留在卡拉·布林·斯特吉斯的这几个礼拜里问过许多人这个问题,但他觉得拿它来同时问这么多人是一件极度冒险的事儿,如果大家回答说不需要,那他们该怎么办?

  很快,埃蒂就发现自己根本不用操这份心。罗兰还是像以前一样善于俘获听众的心。虽然的确有人提出异议——由少数特勒佛德人带头,一小部分黑考克斯人和两三名图克家的成员表示他们不需要帮助——但是,大多数人都立即喊出了他们的心声:是的!其他一小部分人——主要是欧沃霍瑟家的人——没有表态。埃蒂觉得在通常情况下,不表态是最明智的态度,这毕竟是最常见的政治手段。但现在不是通常情况,此刻大多数村民正面临此生遇到过的最非同寻常的抉择,如果卡…泰特最终战胜狼群,那么人们就会记住今天那些投反对票和不表态的人。他开始不着边际地想,一年以后,韦恩·D·欧沃霍瑟是不是还能在这个地方继续做他的大农场主呢?

  这时候罗兰开始了他的高谈阔论,于是埃蒂便把全部注意力转移到他身上,他此时对罗兰充满了崇拜之情。埃蒂长这么大听过不少谎话,当然他自己也说过不少谎话,有些谎话说得几乎天衣无缝。但等罗兰的那段夸夸其谈进行到一半时,埃蒂才发现直到此时此刻,在这卡拉·布林·斯特吉斯的傍晚,自己才算见识了什么叫真正的撒谎天才。并且——

  埃蒂环顾四周,满意地点了点头。

  并且人们正如饥似渴地听他说着。

  3

  “上次,我也站在这个台上面对着大家,”罗兰发话了,“那天我跳了考玛辣舞。今晚——”

  乔治·特勒佛德打断了他,在埃蒂看来,这个人太过圆滑,并且狡猾得令人生厌,但他不得不承认他很有勇气,很明显大家都想听罗兰说,可他硬是和大家对着干。

  “哎,我们还记得呢,你那舞跳得不错!罗兰,你当时是怎么跳的?拜托你告诉我吧。”

  人们开始不满地小声议论起来。

  “我当时是怎么跳的舞并不重要,”罗兰答道,他的语气中没有半点恼怒,“因为我在卡拉跳舞的那些日子已经一去不返了。现在,我和我的朋友们,我们在镇上有别的事情要做。你们热情地招待了我们,我们说谢啦。如今你们既然请我们上来,希望我们可以向你们提供帮助和救援,那么我现在就请你们好好听我说。不到一个礼拜之后,狼群就要来了。”

  人们发出赞同的叹息声。时间也许留不住,可是连最底层的村民也可以充分利用这五天的时光。

  “在他们到达的前一天晚上,我会把卡拉镇上所有不满十七岁的双胞胎都领到那儿。”罗兰指着左手边,在那儿欧丽莎姐妹支起了一个帐篷。今晚那帐篷里就有许多个孩子,尽管不足以容纳那上百个正面临风险的孩子。在大家集会时,那些大的孩子承担起照顾年幼孩子的任务,欧丽莎姐妹也不时地轮流清点人数,以确保所有孩子都平安无事。“

  “那顶帐篷装不下这么多人的,罗兰。”本·斯莱特曼说。

  罗兰笑了。“但我们可以换一个大点儿的,本,并且,我认为欧丽莎姐妹能找到比这更大的帐篷。”

  “是的,她们还能给孩子们做一顿香喷喷的饭,保证他们这辈子都忘不掉!”玛格丽特·艾森哈特勇敢地喊了一声。人们对她的话报以善意的笑,但这笑声还未涨起便消散了。毫无疑问,许多人开始想如果狼群赢了,那么一两个星期后,这些狼来的前夜等在草地上的孩子们当中,会有一半人连自己的名字都会忘记,更别提他们吃过的一顿饭了。

  “我会安排他们在这儿过夜,这样第二天我们就可以早早开始了。”罗兰接着说道。“就我打听到的消息来看,我们无法预知狼群会在早上,晚上,还是中午来。如果他们一早就来了,不费吹灰之力抢走了露天睡着的孩子,那我们简直是世上最愚蠢的蠢货。”

  “如果他们提前一天来呢?”伊本·图克挑衅地喊着,“或者,如果他们在你所说的袭击前夜的半夜来呢?”

  “那不可能,”罗兰简短地答道。这一点被杰米·扎佛兹证实过,人们基本上是相信的。而这位老人所讲述的经历就是罗兰之所以让安迪和本在接下来的五天五夜里自由走动的原因。“他们是从大老远过来的,而且,他们并不是一路上都骑马,他们的行程提前很久就确定了。”

  “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路易斯·黑考克斯问道。

  “我想我最好保密。”罗兰说,“说不定狼会听见的。”

  人们若有所思地沉默着。

  “在同一天晚上——也就是袭击前夜——我会找来十几辆巴克马车,用它们把孩子们带到镇子北边去。我会和车夫约定好的。到时候还会有几个看护和孩子们一起去,可以陪伴着孩子们。另外,大家不用问我孩子们会被带到哪里去,这个问题我们最好也不要现在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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