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塔1-7-第25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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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加利福尼亚和内华迭州的交界处——一直喝了四天的酒。接着他时断时续地吐了七个小时,头一个小时里,他不停地猛烈呕吐着,以至于他开始担心自己是不是要死了,接下来,他又难受得巴不得死掉。等这一切过去之后,他发誓这辈子再也不喝了,他终于吸取教训了。可是,才过一个礼拜,他又开始喝起来,那天,在雇他洗盘子的那家餐馆后面,他一边喝着酒一边盯着天上那些怪异的星星。他就像一只被困在圈套里的动物,不过他不在乎。有时候,会有吸血鬼出现,他有时会把他们杀了,不过大部分时候,他不杀他们,因为他怕引起别人的注意——怕引起那些低等人的注意。有时候他会问自己,他觉得自己在做些什么,他要到什么鬼地方去,而这样的问题常常会逼得他到处找酒喝,因为他的确是无处可去,他只是顺着那些隐藏的高速公路,把某个圈套拉在身后,不停地行走,他只是听从着那些道路的呼唤,从一条路走到另一条上。无论他是不是陷身圈套,他时而还觉得挺快乐,有时他带着自己的镣铐,像大海那样唱歌。他还想看看下一个风向标站在满天晚霞里的模样,还想再看到某位已经不在人世的农夫那块荒废已久的北边田头那个即将坍塌的地窖。他还想看看路上那种轰鸣着的大卡车,侧面写着托诺巴沙砾或重型建筑沥青。他在流浪者的天堂里,迷失在美国分裂的人格中。他渴望听到峡谷里的风声,同时明白自己是惟一一个听到这声音的人,他想大声叫喊,听听那回声的余波荡漾。当他嘴里巴洛的血腥味太浓时,他就去找酒喝。当然,当他看到那些寻宠物启事,看到人行道上的粉笔字时,他就想继续前行。在西边他很少见到这些东西,即使见到了,上面也没有写他的名字或有关他的描述。他一次次地看到吸血鬼在他周围游荡——每天都要吸我们的血——不过他由他们去,毕竟,他们只不过是一群蚊子似的动物。
一九八一年春季的某一天,他发现自己正躺在一辆卡车后面,向萨克拉曼多行进,这也许是世上最古老的国际收获者卡车,它这会儿还没驶出加利福尼亚。他和大约三十几个非法墨西哥移民挤在一起,旁边还有几瓶(墨西哥)麦斯卡尔酒、龙舌兰酒、几个罐子和几瓶葡萄酒,车上所有人都醉得不省人事,而卡拉汉是所有人当中醉得最厉害的一个。和他一起搭车的这些人的名字,几年以后像发高烧时说的胡话一样在他脑海里浮现:埃斯克巴……埃斯特拉达……扎夫尔……埃斯特班……罗沙里奥……艾彻瓦利阿……卡沃拉。这些是他以后会在卡拉遇到的人吗?抑或只是他幻想出来的在车上和他一起畅饮的人物?说到这个问题,他不免想到,他自己的名字又有什么含义呢?他的名字和那个他终将留守的镇子的名字是如此的接近:卡拉,卡拉汉,卡拉,卡拉汉。有时,当他躺在家里的床上,准备进入梦乡时,这两个名字就会像《小黑混血儿》里的老虎一样,在他脑子里互相追逐。
有时他会想起一句诗,(他认为)那是阿奇博尔德·麦克利什①『注:阿奇博尔德·麦克利什(Archibald MacLeish,1892—1982),美国诗人,曾任美国国会图书馆馆长(1939—1944年)和助理国务卿(1944—1945年)。以其作品《征服者》(1932年),《1917—1952诗选》(1952年)和诗剧《J。B。》(1958年)而获普利策奖。』的《留传不朽的使徒书》中的一句,大概是这个意思:“那不是上帝的声音,那只是雷声。”原文并不是这样写的,但他只能想起这些,不是上帝的声音,只是雷声,这会不会只是他一厢情愿的想法呢?有多少次,上帝就这样被否认了?
不管怎样,这些都是后话了。那天,当卡拉汉坐着卡车进入萨克拉曼多时,他喝得酩酊大醉,并且欢天喜地的,他脑子里再也没有那些扰人的问题。一直到了第二天,他那股高兴劲儿都还没完全退去,他在城里四处晃悠,并且很轻松地找到了一份工作。工作似乎到处都是,就像暴风雨过后果园里掉落了一地的苹果一样,当然,前提是你不怕脏,不怕被开水烫着,不怕手被斧头柄或铲子把儿磨出水泡,毕竟他在路上的这些年里,从来没有谁让他干过股票经纪人之类的工作。
他在萨克拉曼多找到的这份工作,是在一家叫瞌睡约翰的整体床架床垫商店做卸货工,瞌睡约翰正在准备一年一次的床垫大甩卖,整个上午,卡拉汉和另外五个卸货工都在搬着那些男式、女式和双人床垫。不过,和他以前干过的一些日间工作相比,这种活儿只是小菜一碟。
中午,卡拉汉和装卸工们一起坐在卸货码头边吃饭。就他所能记得的,这些装卸工里没有一个是和他一起乘国际收获者来这儿的墨西哥人,不过他也不能肯定,毕竟在车上时他醉得一塌糊涂。他惟一能确定的就是,他又一次成为在场的惟一的白人。他们都吃着从马路那端的疯狂玛丽餐馆买来的辣味墨西哥菜,旁边的一排柳条箱子上,放着一个脏兮兮的老式扬声器,正播放着伦巴舞曲。两个年轻人跳起了探戈,于是其他人——包括卡拉汉在内——把午饭放在一边,给他们鼓起掌来。
一个穿着衬衫和裙子的年轻女人走了出来,她不满地盯了一会儿那两个跳舞的男人,接着,把目光转移到卡拉汉身上:“你是英国人,对吗?”她说。
“我一直都是。”卡拉汉说。
“那么你也许会喜欢这个,显然,这个对他们没什么用处。”她递给他一张报纸——萨克拉曼多蜂报——接着她又看着那两个正跳舞的墨西哥人。“这些家伙们!”她说,那语气似乎在说:你能怎么样呢?
卡拉汉想要站起身,往她那不会跳舞的英国小屁股上踹上一脚,但现在已经是中午,要是他丢了现在这工作,那今天剩下的时间肯定不够让他再找一份。并且,如果他那么做,就算他不会被关进卡拉波左,他今天的薪水也肯定会泡汤。于是,他决定就在她转过去的背上打一下。然后在那些工人们的鼓掌声中哈哈大笑。那女人用怀疑的眼神看了看他,转身回去了。卡拉汉咧嘴笑着打开那张报纸,可是,当他翻到国家简讯那一页时,脸上的笑容立刻消失了。在一则关于佛蒙特州铁路运输详情的新闻和一则关于密苏里州银行抢劫案的新闻之间,他看到了这个:
屡获殊荣的“马路天使”情况危急
纽约(美联社)美国最负盛名的流浪儿、酒徒及吸毒者收容所所有者兼主管罗恩·R·玛格鲁德先生被人称“希特勒兄弟”的歹徒袭击以后,现在正处于危急状况之中。希特勒兄弟在纽约的五个区已经有八年的作案史,据警方透露,他们一共实施了三十多起袭击案件,并造成了两人死亡。和其他袭击目标不同的是,玛格鲁德既不是黑人也不是犹太人。事发之后,有人在离他一九六八年创立的那家收容所不远的一个门口发现了他,当时,他额上有希特勒兄弟的标志:纳粹用的十字记号,身上也有多处刺伤。
玛格鲁德的收容所在一九七七年因为特蕾莎修女的拜访而在全国名声大噪,特蕾莎修女当时和他们一起做饭,还和受保护者们一同祷告。一九八○年,这位被东部地区人们称为“马路天使”的先生,被纽约市长埃德·科什提名为曼哈顿年度风云人物,并成为该年的某期《新闻周刊》封面故事中的男主角。
一位熟知玛格鲁德病情的医生透露,玛格鲁德脱离危险的可能性“不超过百分之三十”。他说,罪犯不仅仅给玛格鲁德刻上了记号,并且刺瞎了他的双眼。“我自认为是个仁慈的人,”他说,“可我还是认为,做出此等凶残之事的罪犯应当被处死。”
卡拉汉把文章重新读了一遍,他在想报纸上的这个到底是“他的”那个罗恩·玛格鲁德,还是另有其人——一个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玛格鲁德,比如,他们的钞票上印的是一个叫恰德伯恩的人。他凭某种感觉,几乎可以认定这个人就是他认识的那个玛格鲁德,并且,他认为自己看到这则消息是一件注定的事。他现在当然是在他所认为的“真实世界”里,这一点不仅可以根据他钱包里那一小叠钞票看出来,同时也是一种感觉,一种气氛,还是一种现实。如果真是这样(他知道事情就是这样),那么他在高速公路上耗费的这些时间里,错过了多少事情啊。特蕾莎修女都来拜访过了!并且帮他们舀了汤!该死,就卡拉汉所知道的来看,她煮的可能是一大锅蛤蟆和饺子!很可能,那个食谱就在那儿,用胶带粘在灶边。他还获了奖!还上了新闻周刊的封面!他很恼怒自己居然没有看到这些,不过,一个要么跟随演艺团到处颠簸,给他们修理疯狂车辆,或者在俄克拉荷马州爱恩德市的竞技场后的牛栏里清理牛粪的人是不大可能定期阅读最新的杂志的。
他应该感到羞愧,可他竟然一直浑然不觉,这更让他感到深深的惭愧。直到裘安·卡斯蒂洛对他说:“你怎么哭了,唐尼?”他还没有意识到自己是多么的羞愧。
“我哭了吗?”他问道,并用手拭了拭眼下,是的,他是真的在哭。但是直到这时,他还不知道自己流下的是羞愧的眼泪,他觉得那是震惊的泪水,可能,震惊是原因之一。“对,我想我是哭了。”
“你要去哪儿?”裘安接着问,“午饭时间差不多要结束了,伙计。”
“我得走了,”卡拉汉说,“我要回东部去。”
“你现在走的话,他们不会付给你工钱的。”
“我知道,”卡拉汉说,“没关系。”
这真是一句谎言,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是“没关系”的。
没有什么东西是这样。
6
“我把两张百元大钞缝在背包底部的里子里,”卡拉汉说。此时,在明媚的阳光下,他们正坐在教堂门口的台阶上。“我买了一张回纽约的机票,这主要是为了快点到达——当然是这样——不过那真的不是惟一的原因,还有一个原因是:我必须躲开那些隐藏着的高速公路。”他朝埃蒂微微点点头,“那些时空高速公路和酒一样,很容易使人上瘾。”
“比酒还厉害。”罗兰说,他看见三个人影向他们走来:是罗莎丽塔领着塔维利家的双胞胎,弗兰克和弗兰西妮。小女孩手里拿着一张纸,把它毕恭毕敬地举在胸前,那神情几乎有点滑稽。“四处漫游是世界上最容易让人成瘾的毒品,我觉得。每一条隐藏的路都会把你引上更多条这样的路。”
“你说得对,我说谢啦。”卡拉汉答道。他看起来有些阴郁和悲伤,还有一些——罗兰觉得——一些迷惘。
“神父,我们很愿意接着听你的那些经历。但是请你把剩下的部分留到傍晚再讲,或者,如果我们那时还没回来的话,就留到明天傍晚讲吧。我们的小朋友杰克很快就要来了——”
“你能感觉到,对吗?”卡拉汉颇感兴趣地问,不过对于这一点,他并不怀疑。
“是的。”苏珊娜说。
“我想在他来之前,看看那里边是什么,”罗兰说,“关于你是怎么得到它的,这也是你要讲的故事的一部分吧?”
“是的,”卡拉汉说,“我想,那是我所讲的故事的重点所在。”
“——而且你必须等到适当的时候才能讲。现在你所讲的,是所有的事情都堆叠在了一起。”
“那其中是有方法的,”卡拉汉说,“一连好几个月——有时甚至是几年,就像我试图解释给你们听的那样——时间几乎是不存在的,所有事情都同时出现了。”
“你说得千真万确,”罗兰说,“和我一块上前去看看那对双胞胎,埃蒂。我确定,那个小姑娘正盯着你看呢。”
“她可以尽情地看,”苏珊娜好脾气地说,“光看看的话,可以免费。罗兰,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想就坐在这些台阶上晒太阳。我好久没有骑马了,并且,我可以毫不避讳地告诉你们,我被马鞍磨痛了。没有腿就意味着什么事情也不能尝试。”
“怎么样都行。”罗兰说,但他的本意并不是这样,埃蒂也知道这一点。枪侠希望苏珊娜这会儿能够坐在原地不动,埃蒂只能期盼苏珊娜不会有同样的感觉。
他们朝罗莎丽塔和孩子们走去时,罗兰压低声音,快速地对埃蒂说:“我打算独自和他到教堂里去,你要知道,我并不认为你们俩都不能靠近那里面的东西,如果是黑十三在里面——我想很可能就是它——那么她最好不要靠近。”
“你是说,她现在身体状况很脆弱,罗兰,我还以为假如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