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塔1-7-第14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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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并没有和他单独在一起。”
哦你怎么这么会撒谎啊,她有点沮丧地想,因为她记得宴会当晚托林是怎样在
大厅里拥抱她的,他在她的胸部一通乱摸,就好像一个孩子要把手伸到糖罐子里去
一样;他还告诉她自己已经欲火焚身了。哦你这个大骗子。
“不管怎么样,威尔。哈特·托林对你和你朋友有何看法对你并不重要,对不
对? 你有自己的工作要去做,就这么回事。如果他帮助了你,为什么不干脆接受他
的帮助,然后表示感激呢? ”
“因为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他说话时那严肃甚至有点阴沉的嗓音让她隐隐有
点害怕。
“不对劲? 和市长有关? 还是和马夫协会有关? 你是在说什么啊? ”
他镇定地看着她,然后似乎做出了一个决定。“苏珊,我打算信任你。”
“我并不想要你的信任,正如我不想要你的爱情一样。”她说。
他点点头。“但是,为了完成这次的任务,我必须相信某个人。你能理解么? ”
她看着他的眼睛,点点头。
他走到她身边,两人靠得很近,她几乎能感到他皮肤的温暖。“朝那边看。告
诉我你看见了什么。”
她看了看,然后耸耸肩。“鲛坡。和以前一样。”她微微地笑了一下。
“还是那么漂亮。在整个世界里,这是我最喜欢的地方了。”
“是啊,很漂亮,一点没错。你还看见了什么呢? ”
“当然是马啦。”她笑着,表明这是句玩笑话( 事实上这是她父亲常说的老笑
话) ,但他没有笑。英俊,勇敢,而且如果城里流传的故事是真的话——思维敏捷,
行动快速。但没什么幽默感。说不定还有更严重的缺点。比如冷不防地去摸女孩子
的胸部什么的。
“马。是的。但在你看来,它们的数目对吗? 你从小到大都是看着鲛坡上的马
长大的,除了马夫协会的人以外,对此没有人比你更有发言权了。”
“你并不信任他们? ”
“我们要什么,他们就给什么,他们就好像是餐桌下面的狗一样友好,但是,
不——我还是不信任他们。”
“但是你信任我。”
他用那双漂亮而又令人胆寒的蓝眼睛注视着她——在以后一万天的漂泊日子里,
日晒会褪去这双眼睛的深蓝色,使之变成那种淡淡的蓝。“我必须相信某一个人。”
他重申了一遍。
她低下头,好像受到了指责一样。他伸出手,温柔地把手指放在她的下巴下面,
轻轻抬起了她的脸。“数字是否正确呢? 好好想一想! ”
但既然他已经提醒她注意这一点,她也就根本不需要多加考虑。事实上,一段
时间以来,她就觉察到马匹数量的变化,但这种变化是循序渐进的,很容易被忽视。
“不,”她终于开口说。“这个数字不对。”
“少了还是多了? ”
她沉默了一会。吸了一口气。然后长长叹了口气。“多了,太多了。”
威尔。迪尔伯恩把捏紧的拳头举到肩膀处,狠狠捶了一拳。他蓝色的眼睛闪着
光,就像爷爷以前给她说过的电火花一样。“我就知道,”他说。
“我就知道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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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那里到底有多少匹马? ”他问。
“你是说我们脚下? 还是说整个鲛坡? ”
“就我们脚下的那些。”
她仔细看了看,并没打算真的要数。根本数不过来;试图去数只能让人越来越
糊涂。她看见有四个较大的马群,每群大约有二十匹。它们在绿色的草地上跑着,
就像鸟儿在蓝天上飞翔一样。大概还有九个小一些的马群,每群有八到十五匹不等
……还有些成双成对的马( 这让她想起了情侣,但好像今天看到的所有东西都让她
想到情侣) ……还有些独自奔跑的马——基本都是年轻的种马……
“一百六十匹? ”他有点迟疑地低声问道。
她有点惊讶的看看他。“嗯。我心里想的数字就是一百六十。不多不少。”
“那我们看到了鲛坡的多少地方? 四分之一? 三分之一? ”
“要比你说的少得多了。”她朝着他微笑着。“我以为您是知道的。这大概只
有整个鲛坡牧场的六分之一。”
“要是每一片六分之一土地上都有一百六十匹马在吃草的话,那总共加起来就
有……”
她等着他说出九百六十这个数字来。他一说出口,她就点点头。他又朝下面看
了好一会儿,这时拉什尔用鼻子拱了拱他的背,他有点意外地嘟哝了一声。苏珊把
一只微微弯曲的手放到唇边,防止自己笑出来。他很不耐烦地把马嘴推开,从这个
细节她就看出他至今也没觉得这件事挺可笑。
“你认为还有多少匹马是圈养的,正在被训练或是参与劳作? ”他问。
“下面的每三匹马就会有一匹是圈养的。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
“那就是说我们共有一千两百匹马。都是纯种马,没有杂种的。”
她有点吃惊地看着他。“对啊。眉脊泗可没有杂种马……在任何一个外领地都
没有。”
“每五匹马之中有不止三匹被你们养活了? ”
“我们把所有的都养活了! 当然了,时不时会出现一匹畸形马,我们只好把它
杀掉,但——”
“但并不是每五匹马就有一匹是畸形马,对吧? 每五匹马中就有一匹出生时—
—”伦弗鲁当时是怎么说的? “有多余的腿或者是肠子露在外面? ”
她那震惊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是谁告诉你的? ”
“伦弗鲁。他还告诉我在眉脊泗有五百七十匹马是纯种的。”
“那真是……”她有点困惑地笑了。“那真是疯了! 要是我爸在这里——”
“但他不在这里,”罗兰说,他干巴巴的声音好像是一根断裂的树枝。
“他已经死了。”
一时间,她没能觉察出他语气的变化。突然,就好像她脑子里发生了日食一样,
她整个脸都阴沉了下来。“我爸遇到了意外。你知道么,威尔·迪尔伯恩? 一场意
外。真的是非常惨,但有时候就会发生这样的事。一匹马踏到了他的身上。那匹马
叫做海泡沫。弗朗说海泡沫当时被草地里的一条蛇吓坏了。”
“弗朗·伦吉尔? ”
“嗯。”她的脸都白了,除了两团野玫瑰般的红晕——粉红色的,就好像是他
让锡弥送给她的那束花里的玫瑰——绽放在颧骨上面。“弗朗当时和我父亲在一起,
他们一起骑马走了好几里路。他们并不是很好的朋友——他们来自不同的阶级——
但他们一起骑马。弗朗的第一个老婆曾为我做了一顶洗礼仪式上戴的帽子,虽然我
已经忘记那顶帽子放在哪里了。他们总是一起骑马。我无法相信弗朗·伦吉尔会在
我父亲怎么去世的问题上撒谎,更别提他会……和我父亲的死有什么关系了。”
但她还是面露疑色地看着下面奔跑着的马。有那么多的马。太多了。
要是她爸爸还活着,准能看出来有多少。而且爸爸也会和她思考同一个问题:
那些多出来的马到底是谁家的呢? “弗朗·伦吉尔和我的朋友斯托克沃斯讨论过那
些马,”威尔说。他说得很随意,但脸上看不出任何随意的表情。“上了啤酒后没
人喝,我们只喝了几杯泉水。那之后,他们就开始讨论起马来了,就像我和伦弗鲁
在托林的欢迎晚会上讨论马一样。当理查德请伦吉尔估计一下能用来当坐骑的马匹
数量时,他说大概有四百匹。”
“疯子。”
“看起来是这样。”威尔说。
“难道他们不知道那些马就在这儿,在你们能够看到的地方吗? ”
“他们知道我们几乎还没有开始工作呢,”他说,“我们先是从渔民那里开始
的。我敢肯定他们是这样想的,还要过一个月,我们才会开始数这里的马。与此同
时,他们对待我们的态度……我该怎么说呢? 嗯,就不要管我是怎么说的了。我的
文字表达能力不是很好,但是我的朋友阿瑟称之为‘善意的鄙视’。他们就在我们
的面前放马南山,因为他们觉得就算我们看到了也不会明白是怎么一回事。或者是
因为他们认为我们不会相信看到的一切。
我很高兴能在这里遇到你。”
这样我就能给你一个更加精确的马的数目? 那是不是惟一的原因呢? “但你们
最终不还是会四处去数马吗? 不管怎么说,那都是联盟给你们的重要任务。”
他有些诧异地看了她一眼,好像她错过了一件很明显的事情。这眼光让她觉得
有点不自在。
“怎么了? 我说得不对吗? ”
“也许他们指望在我们开始这项工作之前,那些多出来的马就会消失。”
“消失到哪里去? ”
“我也不知道。但是我不喜欢这个想法。苏珊,你能保证今天的谈话只有你我
知道吗? ”
她点点头。如果她把今天在鲛坡上和威尔·迪尔伯恩独处、除了拉什尔和派龙
两匹马在场外别无他人这件事告诉别人,她准是疯了。
“也许不会有什么严重后果,可如果有的话,知情者都会有危险。”
这句话又让她想到了自己的父亲。伦吉尔告诉她和科蒂利亚姑妈,说帕特被甩
下马来,海泡沫硬生生从他身上踏了过去。他们俩都没有任何理由来怀疑这个人说
的故事。但弗朗·伦吉尔不是还告诉威尔的朋友说在眉脊泗只有四百匹能当坐骑的
马吗,而这真是睁着眼睛说瞎话。
威尔转身面对自己的马,她很高兴。
她有点想让他留下——想要他站得靠自己近一点,让云彩把他俩长长的影子投
射到草地上——但他俩独处的时间太长了。照道理说没有人会在这个时候来这里撞
见他们在一起,但这个想法不仅没让她安心,反而使她更加紧张。
他拉直了挂在矛柄边上的马镫( 拉什尔发出了一声低沉的嘶叫,就好像是说到
时间了,我们该走了) ,然后就又转身面对她。他的目光让她几近昏厥,卡的感觉
如此强大,让人无法否认。简直强大得让人难以抗拒。她试着告诉自己,这种感觉
是很愚蠢的——这种好像有过前世一样的感觉——然而这并不是;这种感觉就好像
是终于发现了一条找了好久的路。
“我还有别的要说。我不喜欢再回到谈话的起点,但我必须这样做。”
“不,”她虚弱地说。“关于那点我们已经没有什么可以说的了。”
“我对你说过我爱你,那晚我是在嫉妒,”他说,这时他的声音第一次变得有
些失控,有些颤抖。她发现他的眼睛里有泪花在打转,不禁心里一阵恐慌。“还有
些别的,还有别的事情。”
“威尔,我不想——”她急匆匆地向自己的马走去。他一把抓住她的肩膀,把
她拉了回来。这个动作并不强硬,但其中有一种不容抗拒的冷酷让她觉得有点害怕。
她无助地看着他的脸,发现他看上去真年轻,只是个远离家乡的孩子,然后她突然
明白自己没有能力长时间抗拒他。在她内心深处,她渴望着他,这种渴望如此强烈,
以至于她的心都在疼痛。她宁愿拿出生命中整整一年的时间来作交换,只要能把手
放到他的脸上,感受他的皮肤。
“苏珊,你想念你的父亲吗? ”
“嗯,”她小声说道。“想得不行。”
“我也想念我的母亲。”他把手放在她的双肩。一只眼睛再也兜不住眼泪;一
滴泪滴落下来,在脸上划出了一道银色的线。
“她死了么? ”
“没有,但是发生了一件事情。偏偏发生在她身上。该死! 我连该怎么思考这
件事都不明白,又该怎样谈论它呢? 在某种意义上说,她的确死了。
对我来说是死了。”
“威尔,这真可怕。”
他点点头。“我永远忘不了最后一次看见她时,她看我的那种眼神。饱含了羞
耻、爱和希望的眼神。羞耻是因为我看见的一幕以及我知道的事情,希望,就是也
许我能理解她,原谅她……”他深吸了一口气。“那天的晚宴上,饭快吃完时,莱
默说了什么有趣的话。你们都笑了——”
“如果我笑了的话,那只是因为要是只有我一个人面无表情会显得很奇怪,”
苏珊说。“我不喜欢他。我觉得他是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