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全本)-第11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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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座矗立在上海西郊的小山,年代并不古老的教堂,却是天主教的圣地,四十年前被罗马教皇册封为远东第一圣殿。
奇怪的是,凌晨两点,庄严的教堂大门居然敞开,似乎专为迎接我的光临。
教堂内部亮出白色灯光,忽然响起奇特的音乐声,竟是欧洲常见的管风琴,难道还有儿童唱诗班?
这道门,这缕光线,这些琴声,强烈地诱惑我,无法抗拒地走向教堂,走向这个命定的夜晚。
我的双脚的颤抖,我的双眼在模糊,情不自禁地踏入教堂大门,便已转世入另一个世界。
高阔穹顶下的大厅,足以容纳上千人做礼拜,数根优美动人的弧线,交织于遥不可及的头顶,那就是传说中的天堂,而我却等不到末日审判。墙上的玻璃画着圣经故事,地上是一排排长条坐椅,神龛最显著的位置,赫然耸立着耶稣受难像。神秘的白色灯光,散发出某种奇异气息,让人不敢打扰圣地的宁静,甚至不敢呼吸不敢心跳。
这是拜占廷的圣索菲亚,是梵蒂冈的圣彼得,是维也纳的圣斯蒂芬,也是我的四海与耶路撒冷。
因为,在神圣的穹顶之下,我看到了秋波,也看到了慕容云。
我、端木秋波、慕容云。
举杯不见月,对影成三人。
后面两个我爱着并恨着的人,正在教堂角落里手拉着手,旁边是巨大的管风琴,四周却再也没有其他人,难道是我们的美少年在弹奏?
秋波刚撞见我的眼神,便尴尬地从慕容云手中抽出手来,别过头去不敢接触我的目光,就像知道我有读心术怕泄露心底秘密。
今晚,她的表现让我极度失望,我异常悲凉地叹息一声,数个月来为她作的全部努力,竟然及不上几十分钟的变化?
慕容云垂着白色汉服,微笑着向我走近一步,仰起耶路撒冷王式的清秀脸庞,朗声道:“大哥,你终于来了!”
我终于来了?他根本就没想过逃走,而是选择这处不被打扰的圣地,在巍峨的穹顶之下,等待仓皇失措的我的来到。
也许,从慕容云被私家侦探发现的那刻开始,我就已坠入他精心策划的陷阱。以他的神出鬼没没形影无踪,怎会如此轻易被发现,何况在我的大本营上海?他必是故意现身泄露行踪,并早已掌握我的动向,恰到好处地抢在我之前,赶到广播大厦见到秋波。再用早已准备好的改装QQ,冲出我的车队重围,将我引诱到佘山这个预设战场,借着竹林夜色甩掉我所有随从——真是个完美计划,天衣无缝,无懈可击,就像两年前把我送进肖申克州立监狱。
这分明是再一次羞辱!我的下巴不住战栗,却强迫自己绝不可示弱,倔犟地回答:“贤弟,我们究竟谁赢了?”
“这样的战争没有赢家。”
“我不会输的。”
“大哥,我真为你的自信感到高兴!”
最讨厌的他这种讽刺似的恭维,我咬着嘴唇说:“既然,你已把秋波还给了我,为什么还要把她再次抢走?男人当一诺千金,你以为是小孩子的游戏吗?”
“把秋波还给你?”他摇头看看身边的美人,“你以为她是一辆车或是一个玩具?秋波不属于任何人,她只主语她自己,没有别人能决定她的归属。”
“别人?”
“我们都是别人。”
真实一语惊醒梦中人,我一直以为对秋波而言,自己并不是“别人”。
“你说要让秋波自己选择吗?”
“是,我或者你,都不能代替她作出选择。”慕容云又走近一步,重新抓住秋波的手,“好,让我来回到你,我为什么回来?因为我知道她并不开心,没有在恢复光明后,获得自己想要的生活——我已给你几个月的时间,但事实证明你不能给她这样的生活,那么她也不可能再选择你。”
“不,这不是真的。”
我像个小孩似的捂起耳朵,却依然听到他滔滔不绝的声音:“大哥,我回来就是让她自己选择,如果她选择你的话,我会马上消失永不再现——很可惜,她没有!”
最后一句话深深刺痛了我的心,大喝一声:“秋波,快点告诉他,这一切全是他的异想天开。”
慕容云却把食指竖到嘴上:“嘘,不要打扰圣地的安宁。”
“你别插嘴,让秋波回答!”
曾经的盲姑娘紧蹙娥眉,对这个问题左右问难,只能低头看着地面,又将手从慕容云手中抽回。氤氲静谧的光线之下,仿佛一个古老舞台,焦点便是女主角秋波。
她忧伤地缓缓抬头,面色竟像聚光灯下般惨白,眼睛连同睫毛以及眼神都在颤抖,终于吐出几个字:“高能,我不知道该怎样回答你。但我感谢你为我做的一切,感谢你帮助我重获光明。我早就明白你的心意,与当年我为救你而失明无关,只因你全心全意爱慕着我,而我却不能给予你同样的感情。”
虽然,这几句话让我心碎,但仍不能使我放弃:“秋波,我会给你时间的,你也需要给我时间——但我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你绝对不能信任你身边的这个人,不能信任他那张漂亮的脸,更不能信任他的花言巧语。你不知道他是多么可怕的人,他让多少人痛苦地死去,也让我承受过多大的磨难。你可以去任何地方,但不可以去他的地方!”
她惊恐的转头看看慕容云,不敢相信身边天使般的美少年,竟然是我口中的恶魔。
我们的兰陵王却面不改色,从容地看着秋波:“请以你自己的理智判断。”
就当秋波在他身边犹疑不决,四周却响起一片沉重的脚步声,惊得她急忙后退。我也猛然回头,只见白展龙和我的司机,后面是十几名保镖,将慕容云和秋波团团围住。
第五章 牛总
兰陵王,你已差翅难逃。
幸好,这不是吴宇森的电影,教堂圣洁的穹顶之下,我从最初的惊愕中醒悟过来——原来,自从上次的海岛绑架时间,将我的警备提高到最高级别,就连我身上也安装了电子感应装置,无论我跑到世界上哪个角落,都可以通过GPS定位系统,准确找到我的位置,最高可以精确到厘米!
因此,我的大队人马也赶到佘山,发现我正在教堂内部,便在白展龙的指挥之下,严密包围这栋建筑,确认内无误才闯进来。
周围全是我的保镖,他们为遭到戏耍而愤怒,慕容云和秋波已成笼中之鸟,我不相信他还有什么办法逃脱?
然而,我却恼怒地对白展龙等人大骂:“蠢货!一群蠢货!”
大家都颇感到以外与委屈,明明是忠心耿耿护主心切,却为何得到如此训斥?
因为,在秋波面临抉择的刹那,他们像群强盗似的突然闯入,非但不能给我加分,反而会把秋波赶向敌人怀抱。
果然,慕容云重新抓住她的玉手,毫无畏惧身边的前特种兵们,对我微笑到:“大哥,你的手下果然神速,小弟不由得佩服啊。”
“住嘴!”
我受够了他这种冷嘲热讽,要不是秋波站在旁边,早就上去给这张漂亮脸蛋两拳了。
“我们打个赌好吗?”
“什么赌?”
他胸有成竹地看看四周:“今夜,你将把我放走。”
所有人都大吃一惊,我摇着头问:“为什么?”
“你可知道华容道?”
“捉放曹?”
不用解释也明白,慕容云抓住过我,最终却不但将我放走,还把秋波还给了我——假如他不是神仙,却可以计算到今天的话,那么我仍然欠他一份情。他知道我还会把他做过的事情再做一次——将最大的敌人从自己手中放走,并且带走敌人心爱的女子!
“没错,你会这么做的。”
他充满自信地微笑,拉着秋波向我走近几步,没人敢去阻拦他,只有白展龙小心地站在我身边似的不测。
然而,我却狂躁地对左右说:“全都给我退下!”
保镖们面面相觑退了几步,但我仍为满足,大喝一声:“全都退到教堂外面去!”
“董事长!”忠诚的白展龙提醒了一句,“此人狡诈无比,千万要小心!”
“滚开!”
我又是一把将他推开,他只得满脸委屈地点头,带着其他人退出教堂。
于是,华丽的穹顶底下,再度只剩下三个人。
慕容云居然以胜利者的姿态说:“大哥,我可以带着秋波走了吗?从此,我们谁也不欠谁。”
“不!”
我的阻拦令他吃惊:“大哥,算我看走眼了,你真是那种无信无义的卑鄙小人?”
“等一等!我还没有作出决定。”
“你已经作出决定了!”
这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我终于缴械投降:“好吧,亲爱的贤弟,你可以离开这里,但秋波必须留下。”
这是我的有条件投降。
“谢谢。”他给了我一个灿烂的微笑,但立刻恢复严肃,“秋波,还是让她自己决定吧。”
“也罢!秋波,你来决定,是跟我留下来,还是跟他远走高飞?”
我热忱地直视她的双眼,期待得到这双曾被黑暗覆盖的眼睛的回应,让我实现自己爱一个人并得到一个人的愿望,我会为这个女人付出一切,直至让她感受到幸福。
这个问题又让秋波陷入煎熬,她托着颤抖的额头,悲伤地回答:“高能,你为什么要这样逼我?你为什么一定让自己和我受伤害?”
“什么叫要让我和你受伤害?”
终于,秋波鼓起勇气:“你不要再骗自己了!你知道我不会爱你的,但我不想对你说出来,我怕会伤害你的心。”
这句话犹如晴天霹雳,将我钉在教堂的座位上,痴痴地看着她忧伤的眼睛——不要再自欺欺人了,她不会爱我的。她不会爱我的?她不会爱我的!
坐在长椅上发呆许久,整个人像浸泡于冰水,就像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执拗地继续追问:“可是,你就从没有对我有过好感吗?”
“当然有过,在我的双眼看不到的时候——”她苦笑了一声,“我喜欢你好听的声音,喜欢你带我去听海,喜欢你说你的故事。我也有过期待,期待在视网膜移植手术之后,第一眼能够看到你的脸庞。”
“你看到的却是这个人!”
我指了指慕容云,却又什么都做不了。
“是,但当时我以为他就是你,我说过我会爱上第一眼见到的男子——而这个男子竟完全符合我对你的想象:漂亮、神秘、忧郁面具有古老王族气质,一双迷人的眼睛。我相信他就是我的梦中情人,相信命运让他来将我从黑暗中拯救,相信我将与他永远厮守下去。”
她抒情似的说完这一切,转头看了看身边的人,竟是情义绵绵的眼神。
“可他骗了你!”
“是,我非常怨恨这一点,我恨为何幻想中的白马王子真的降临,竟然是个骗局?可是,我的眼睛让我无法抗拒,无法抗拒这个完美的男子。我喜欢和他在一起的感觉,喜欢看着他飘逸的长发,喜欢看着他被风鼓起的汉服,喜欢看着他忧郁地注视大海。当我离开他的时候,我无时无刻不在思念他,每个夜晚都会梦到他,我无法抑制心底的冲动——对不起,我不想对你说些,是你逼我一定要说粗来的,我说过这会伤害到你。”
秋波说完又低下头,神秘的灯光洒在她的发梢,眼泪似乎已滑落在地,但这不是她的忏悔,我也不是告解神甫。
“秋波,你确实伤害到我了。”
“对不起,但这同时也伤害了我自己。”她走到我身前,抚摸我的额头,像抚摸一个受伤的小男孩,“我知道你喜欢我,知道你愿意为我付出一切,但前提是要我也爱着你。可惜,我做不到这一点,而且我也很感激你,我想对你的任何伤害,也是对我自己的伤害。”
“你不爱我的原因是什么?因为我没有他漂亮?没有他的神秘忧郁?因为我只有一张普通平凡的脸,而这张脸让充满幻想的你大失所望?”
她继续像母亲那样抚摸我的头发:“爱一个人不需要理由,不爱一个人也不需要理由!”
这句话完全塞住了我问题,让我痛苦地仰头长叹:“好吧,就算我无知。”
“高能,再说一声对不起,我愿意成为你永远的朋友——但也仅限于朋友。我想我不需要再说我的选择了吧?”
“是,我已经知道你的选择了。”
我不再需要她的安抚,因为我不再是个小男孩。我霍地站起来,后退好几步,像受伤的狮子看着最大的敌人,以及我曾经爱过但已经不爱的女人。
慕容云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