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判-第2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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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这种灿烂的微笑也是有原则的,那就是收钱与不收钱的效
沈阳市原中级人民法院副院梁福全在法庭上接受审判
果,收钱与不收钱的同志关系就是不一样。那些收了钱的见面就格外亲,慕绥新说起话来,就显得格外灵;那些不收钱的部委局官员,就不好说了,慕绥新心里难免不打个问号?因此,慕绥新的目标是在他管辖的一亩三分地,为了提高工作效率,他也要把部委局的孝心钱收遍。
比方那个在法庭上发出哀鸣: 法院大楼盖起来了,我却倒了!那个敢于包养情妇、生私生子、什么钱都敢拿的沈阳市中级人民法院副院长梁福全,本身就是一个大贪污犯。1995年10月从大东区法院院长上调到沈阳市法院副院长,主管执法工作,特别是主持新建总投资为18亿的办公大楼后,他就成为众多建筑公司炙手可热的人物。
“情”与“法”的较量(2)
他知道自己手中权力的“含金量”。为了保证和扩展手中的权力,获得更大的好处,当上法院的第一副院长,他极想与更高的人物挂上钩。于是,他选择了顶头上司慕绥新。用他自己赤裸裸的话说: 慕绥新是市委副书记,沈阳市市长,又敢作敢为。我当时选择他有十分清楚的三个目的: 一是从区法院调到市法院是平调过来的,副局级待遇想解决个正局级待遇,想当沈阳市中级人民法院的第一副院长,请慕市长今后研究这个问题时说句话;二是我分管法院的基建,市政府拨款1500万,总投资18亿,我想请慕市长给追加一部分拨款;三是现在官场上竞争十分激烈,只要有了靠山,这样才能有一种被信任感,安全感。为此,他于1997年7月,专程来到慕绥新家,向慕绥新的妻子贾桂娥行贿3000美元;1998年春节,他又以拜年为名,给慕绥新送去两万元人民币。
比如当老干部活动中心需要扩建、改造工程,以及疗养院改造维修方案的申请费用,慕绥新都批了。当老干部局找他时,他就批了700万元给他们,但他说主管财政的马向东没有批。以后经过慕绥新协调,还是给他们解决了300至400万。关于疗养院的改造工程,他也批了。应该说他做得不错。
但是,错就错在当这个单位前后分三次送去8万元时,慕绥新都笑纳了。慕绥新收这份钱不亏心的原因是心里有数: 羊毛出在羊身上,又没有让他们出“血”,实际上那都是国家的钱,他收了属于“体内循环”。他不能因为老干部局特殊,就特赦这个局,那他将不是一视同仁了。
既然连老干部局这样的单位都不能“幸免”,那么还有什么单位可以熟视无睹?于是,沈阳的官场上便产生了一种奇特的互动逻辑。首先是收礼人认为: 市场经济什么东西都应该有价值,那举手之劳的什么公文,也都应该有价值吧!而送礼的干部们呢,一想这种价值交换,既不用掏自己腰包,又可以一举多得,何乐不为呢?1999年,沈阳经济技术开发区为了争取日本汽车项目能在开发区落户,就先后给慕绥新送去6万元,得到了落户权。这样的事在沈阳各部委局屡见不鲜。但是我这里必须指出的是这么些部委办局送礼,只有一个干部承认他是自己掏腰包,除此而外都是公家掏腰包。显然用公款送礼,与用公款旅游、吃饭、嫖娼一样,也是我们干部队伍,腐败创造出的一大特色。慕绥新大概也没有想到他倒卖公文,也能成为“经济大亨”。
面对慕绥新收礼办事的魅力,马向东的“哼哈二将”,沈阳财神爷李经芳,沈阳建委主任宁先杰,开始向慕绥新暗送秋波,脚踩两只船了。
李经芳利用职务之便,除了与马向东、宁先杰共同私分12万美元外,他在1993年1月到1999年6月,被检察机关指控收受财物共计人民币712万元,美元3万、港元9万元。而宁先杰也不示弱。在此期间,他被检察机关指控非法索取的财物115万元人民币,92万美元。
论理,慕绥新和马向东因为争夺工程项目审批权、土地审批权,慕绥新在市常委会上,不惜与马向东撕破脸皮,提议并制定了新措施,把权力收回自己的手上。由此而来,他们的关系由好变坏急转直下,产生了一些不可调和的矛盾。他看不上马向东独霸审批权,看不惯马二爷搞的小帮派,搞的朋友小圈子,他心里明白应该提防点。而马向东的小圈子的人,却陷入了两难的境地,可谓“麻秆打狼”两头害怕,两头都得罪不起: 因为一头是根基深厚的“地头蛇”,一头是无所顾忌的强龙。他们作为下级,即怕冷落了多年的铁杆老朋友、老领导,又怕一手遮天的慕绥新对他们另眼相看,因此,他们又不敢不对他们都进行“感情投资”。尤其是马向东被“两规”前后,树倒猢狲散,马向东的那些朋友别无选择,纷纷向慕绥新靠拢,或给慕绥新送钱,或给慕绥新送物,慕绥新都笑纳了。
慕绥新的逻辑是不能暴露他对他们有看法。如果暴露出来看法,就等于把自己置身于矛盾的漩涡里去了。比方李经芳在1999年“五一”节前是被慕绥新的秘书指令取走5万元,用于慕绥新外出费用的。随之,李经芳便开窍了,1999年春节前,慕绥新在市财政局开完表彰会后,李经芳请慕绥新到办公室坐坐,临走时恭恭敬敬给慕绥新递上一个信封。说市长这是年终奖,人民币不好拿,就换成美元了。还有1999年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前,李经芳又一次到慕绥新办公室汇报工作后,对慕绥新讲:“市长,我给你办个卡,你用起来方便些。”然后,就交给他一个招商银行的一卡通,上边是20万人民币。这按慕绥新的说法,他与李经芳的关系开始时,属于主动出击、联系情感,他没有想到这么一联系,财源便滚滚而来。
“情”与“法”的较量(3)
而宁先杰在慕绥新入主沈阳市前,是建委的副主任。慕绥新一到沈阳,马向东就给慕绥新吹风,要提宁先杰为建委主任,换掉当时的建委的老主任,慕绥新没有看清内幕不同意。1998年,马向东又一次提议宁先杰任建委主任,慕绥新考虑与马向东的关系,宁先杰又多次主动找过自己,就同意了。但是时隔不久,慕绥新与马向东的关系出现紧张,外边也开始盛传慕绥新对马向东不信任。也许宁先杰想“水不来先垒坝”,害怕慕绥新不信任他;也许宁先杰为了保住乌纱帽,脚踩两只船;也许宁先杰有感谢慕绥新提拔的成分,想进一步联络感情。反正从1999年春节开始,他就到慕绥新家拜年。那时慕绥新可能没有多少钱。他们在客厅聊了一会儿,他就主动说:“市长,过年了,我来看看你,给你拿点钱。”说着递给了慕绥新一个信封,里边是两万元。慕绥新那时并不十分富裕,他对宁先杰讲:“这些钱留给我弟弟,别告诉老贾。”谁知宁先杰理解错了,隔了几天,他又来到慕绥新办公室,一进屋就说:“市长,你的钱挺紧的,我又给你拿点。”说完又给慕绥新5万人民币。慕绥新又笑眯眯的收下了。1999年4月,宁先杰得知慕绥新要出国访问,他到慕绥新办公室送去1万美元。1999年6月,慕绥新在陆军总医院住院期间,宁先杰又去看望,他对慕绥新说,市长住院了,给拿点钱吧!他这次又给慕绥新拿了5万元,慕绥新都一一笑纳。在社会上盛传马向东出事了后,慕绥新知道宁先杰与马向东的关系,害怕受到牵连,必须处理掉这些钱,就把在办公室与陆军总医院送的钱10万元,收了后又吐了出来,当了一把“二传手”,转手交给了秘书长,叫他给康平、法库的扶贫点和希望小学送去。他说他不能退给宁先杰。
当然,慕绥新集中大收钱财,还是他住院之后。
据说,慕绥新在北京301医院癌症住院的消息,像插了翅膀似的,很快就传回了沈阳。于是,各路人马争先恐后很快就纷纷杀到北京,有坐飞机的、有坐轿车的、有坐火车的、还有坐汽车的;而这支探访队伍人员很杂: 有市里的领导、有企业家、厅局长、个体大款、亲属朋友等。由于探访的人太多,不得不排成一排长队,成为该医院建国以来最独特的一道风景线。以致前来看病的一位高层领导非常吃惊,不由得问:“什么人住院,这么大派头?这么兴师动众?”当听秘书说是东北的一位市长时,那位高层领导气愤地说:“风气不好!”
慕绥新据说当时也急了,他岂能不知道在这特殊时期,自己的行为要收敛,便急忙找人写了一个“免战牌”: 谢绝探访,挂在走廊门口。他同时还请求院方帮助制止一下。然而,这些雕虫小技,岂能挡住他亲手培育出的送礼大军?
于是,来人便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有的人便乔装打扮,借了医院的白大褂、戴上工作人员的徽章,混进慕绥新的病房;有的人声东击西,乘医务人员方便之机,或交接班忙乱之机,溜进慕绥新的病房;还有的人干脆打起持久战,白天送不进去,那就晚上来。这些人都非常自觉。如果看到慕绥新没睡,点点头交流交流眼神,就心满意足,如果看到慕绥新睡了,一句废话没有,撂下东西就走。无疑,他们表现了东北人特有的认真与执著。
面对滔滔不绝的送礼大军,慕绥新无可奈何了,据说他的笑非常尴尬,充满了凄楚。因为他现在的境地,对有求于他的人来说,已经失去了作用,别人还仍然这么看重他,他只有继续坚持这是一种“人情往来”。此时此刻,无疑,这些送礼大军,对于他的心灵是一种安慰,他就是死也不能辜负了朋友之情,也无法摆脱世俗的绑架,那就是他要把收礼之笑坚持下去,坚持笑到最后。
由于送的钱物太多,平晓芳白天照顾慕绥新,没有时间看。有一天晚上清理钱物时,看见了一个鞋盒子。她非常新奇: 老慕有病送鞋干什么?她用手一拎沉甸甸的,打开一看: 喝!里边不是鞋塞,而是整整30万元!他们也惊呆了,他们惊呆不是因为钱太多,比这送的多的、钱数大的也有过。而是慕绥新有个原则,那就是“廉者不吃嗟来之食”。就像喝隔夜凉茶要犯病一样,他不会犯这个“规”的,这不明不白的东西一定要送回去。否则,这不是给自己凑材料吗?于是,他立即叫秘书,嘱咐他务必查清楚这礼是谁送的?由于鞋盒子上没有写送礼者的名字,秘书闹心了,还好费了很大劲儿,最后总算查出了送钱人。
“情”与“法”的较量(4)
慕绥新和平晓芳把巨款原封包好,出院回沈阳后,他们把那个人找到家里来,好言相劝让他拿回这笔钱。这位款爷说:“市长,我什么都不求您,您也别害怕,您都病成这样了,我看看您还不行么?这些钱是我的一点心意呀!”慕绥新没有力气解释了,只得挥挥手,那个人拎起装钱的鞋哭着走了。
当然,他就在那个非常时刻,收礼还是创造了百万记录。
“责任心”与“虚荣心”的异化(1)
金钱与权力无疑是人类创造的最得意而又最无奈的“孩子”,一对非常特殊——既相互排斥,又相互依存,既互不服气,又谁也离不开谁的“孪生兄弟”。
谁是老大?一直是这对同床异梦兄弟争斗的焦点,也是他们之间永远无法和谐的伤痛病根。
金钱说我是老大,俗语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在这个世界上只要有钱,就没有办不成的事情,这个世界离开我们一天也玩不转。
权力说我是老大,我们是这个世界的主宰,是至高无上的象征,百姓的衣食父母,这个世界如果没有我们的存在,就会变得没有秩序,乱得不堪收拾。
是先有鸡,还是先有蛋?这是一个在哲学界老掉牙、谁也说不清楚的命题。就像高官傍大款,大款傍高官一样,理论上都无法做到泾渭分明,现实生活中就更难以得到一个准确的定义。
人们说,慕绥新受贿千万,与其说他傍大款捞钱,莫不如说他在寻找一种感觉,一种领袖人物般的那种舍我其谁、万富朝拜,君临天下的感觉。
我想此刻,大款们一定在背后窃窃私喜地笑了:你们看哪,我们的“弟弟”穿着我们送的名牌西服、开着我们送的宝马,在为我们做广告呢?
既然双方互不服气,都有强烈的表现欲;既然两斗则伤,两和则旺;那么为什么不适应形势,创造出一套“双赢理论”呢?既然是创造,就要付出代价,这种代价的核心就是:“责任心”让位于“虚荣心”。
于是,慕老大的“双赢理论”应运而生了,他也在自己高妙的理论中,变成了一个多面人生的怪物……残酷的现实告诉人们:这不仅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