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之炎 作者:贵志佑介-第2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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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细声细气地说着。
“没关系,试着认真地把我摔出去看看吧?”
“够了啦,我没那本事啦……”
秀一抓住刚站起身的大门的肩膀,用脚绊倒他。大门夸张地摔了一大跤。看来他不懂摔倒时的护身倒法,要是秀一没有抓住他的肩部的话,说不定会对头部造成重击。
“喂,你这个样子会被欺负的喔!”
大门难为情地抬头望着秀一。
“干嘛啊?你这种表情,好像我正在欺负你似的。”
“不是吗……”
“这只能算是热身运动吧……?偶尔练练格斗技巧对你也比较好吧?”
“我没兴趣。”
“为什么?老是被我摔来摔去,难道你不想把我摔出去一次看看吗?”
“一点也不想。”
“骗人。就算你是‘无敌的’大门,其实心里一定也想报复吧?被人这样一直摔个不停。”
“没这回事。”
“拜托你生气吧!偶尔也……”
“我不会生气。”
大门站了起来,要走出体育馆去。
“等等。”
秀一抓住了大门的手腕。大门似乎预料到又要被摔出去,静静地站着不动。秀一这下总算知道他找错对象了。
“……对不起。我本来没打算这么做的。”
“没关系。”
“给我一拳吧!这样我们就扯平了。”
“真的没关系。”
大门摇摇头。
“喂,我真的觉得很抱歉。即使你嘴上这么说,心里还是在生气吧?所以你就打我一拳,让这件事扯平吧!”
“我真的没有生气。因为我决定这辈子都绝不发脾气。”
“又是为什么?”
秀一感到很疑惑。以前就觉得他的性格很沉稳,不过这句话听来和高尚的耶稣基督没两样。
“瞋恚(注1)是三毒之一喔。”
“什么?”
“一旦点着了火,愤怒的火焰就会无限地蔓延,最后连自己都被烧得一干二净。”
“什么啊?你在说什么?”
“是我祖父说的。”
“你祖父是寺里的住持吗?”
“是军人,战时去过中国。”
大门凝视着秀一。
“他跟我不一样,听说是个有男子气概又豪爽的人。不过,战争结束回到日本后整个人全变了,变得沉默寡言。而我只认识回国后的祖父。在前年过世之前,他每天都在抄写佛经。”
“那么,那些叫你不生气的话,是你祖父的遗言咯?”
“也不算是遗言吧,他常常对我这么说:不管发生什么事,唯独不能起愤怒这个念头。”
“这……这做不到吧?要怎样才可以完全不感到愤怒而在这世界上生活呢?”
“完全感觉不到也许不可能。不过,我认为愤怒的感情可以压抑得下来。”
“这也是天方夜谭吧!照你这么说的话,那一生不就只能被一些讨厌的家伙操纵摆布了吗?”
“那也无所谓啊!”
大门露出了笑容。
“与其被自己的愤怒毁灭,像那样的人生可能还好多了。”
大门的话刺进了秀一的心窝。现在他只能目送着大门自体育馆离去。
“烂人。”
有人在背后开了口。一回头,看到纪子站在眼前,用严肃的表情看着自己。
“怎么了?你什么时候来的?”
秀一脸上浮现腼腆的笑容,但纪子并没有笑。
“有一年级的跟我说你在体育馆欺负大门,我才来看看的。没想到是真的。”
“等一下……这该怎么说呢?”
秀一发觉自己正在用和拓也交涉时一样的语气说话。
“没想到你竟然是这种人!欺负不还手的人是最恶劣的行为了。”
“没有啊,我真的不是在欺负他。”
“谁管你是怎么想的,反正对被欺负的人来说,有什么差别?”
纪子转过身,打算离去。秀一追到她面前。
“干嘛?这次想要对女孩子施暴吗?”
“不是的……拜托你听我说吧!”
纪子不再说话,双手抱着胳膊站着。
“那个……其实是……”
秀一本来想试着解释看看,但看到她的眼神时,知道那么做根本没有意义。
“是我不对,刚刚我也跟大门道了歉。”
“你以为只要道个歉,不管做什么都可以被原谅吗?”
“我不知道,但是,大门好像原谅我了……。”纪子叹口气摇了摇头。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呃……我想要试试柔道的招式。其实我也打算让他摔一摔的啊。不过,大门完全不想动手,所以最后变得好像是我单方面在欺负他了。”
“简直跟小学生一样。像傻瓜一样!”
“说我像傻瓜,不如说我根本就是傻瓜吧!我自己也这么觉得。”
纪子严厉的表情总算柔和了起来。
“以后绝对不要这么做了。”
“嗯,我拍胸脯保证。”
“只有欺负人这件事,我是绝对不会原谅对方的。”
纪子绝不原谅的事情,其实应该堆得跟山一样高吧。当然,秀一不会说出口。
“……午休已经要结束了,得赶快回教室去。”
她好像终于注意到,他们在近距离内互相凝视是很不自然的,纪子尴尬地转过身去。
秀一在无意识中抓住了她的双肩。
“怎么了?”
纪子的语气听来不知所措。他默默的把她转过来面对着,向她的脸贴近。
“啊……”
纪子没有抵抗。秀一双手环抱住她,吻上了她的双唇。离上次接吻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在嘴边也感觉得到对方的气息。他又重新感觉到,女孩子的唇是那样的甜美柔润。牙齿和牙齿轻轻地碰在一起,他悄悄地把舌头伸进去,纪子也没有拒绝,反倒是有点畏缩地让两人的舌头交缠起来。秀一陶醉在那样的感触中有整整十秒的时间。
两人分开来之后,他看到纪子的脸上带有一点兴奋。
“为什么……?”
“为什么?那当然是因为喜欢你的缘故。”
“不是这个啦,为什么要现在……?”
纪子低着头眼睛向上望着秀一,看来颇为妩媚。
“可是我刚才还在生气不是吗?因为你欺负了大门。但是,你却突然…… 这么做。”
“那你还在生气吗?”
“……傻瓜。”
纪子笑了。这一回换她抱住秀一的脖子,让两人的双唇交会在一起。
说真的,自己怎么会突然想亲吻纪子的呢?秀一问自己。在今天以前明明应该有无数次机会的啊!
为什么是现在呢?
但是,在怀中那真真切切存在的少女的重量与体温,还有那令人激动、又甜美的热吻,让所以的疑问都随风而逝了。
Part·3 刺针飞弹
杀人这种事,再干第二次的话,多少会变得习惯吧?
秀一在森林公园等拓也的时候,一边这么想着。
看看手表,现在是下午六点四十五分。距离实际行动还有八个多小时。
忽然有种像是焦躁感似的感觉袭上心头,秀一浑身颤抖了一下。就像是身体厌恶再做一次这种事而发出了悲鸣一般。不过,秀一还是拼命地把那股焦躁压抑了下去。
已经骑虎难下了。
事到如今也无法喊停。若不将拓也“强制终结”的话,那自己也不过沦于一介便利商店抢匪的共犯。这样一来,那他真的就不晓得自己是在为什么而拼命了。
不过他也未免太慢了吧。秀一在川名大池边着急地来回踱步。约定的时间是六点十五分,已经迟到三十分钟了。虽说白昼已经变长,但只要再过十分钟,太阳就会完全西沉。而且现在也已经赶不上晚餐的时间了。
背后响起了机车的引擎声。他一回头,看见拓也那黑色烤漆的机车正停在离这里三十公尺外的地方。
虽然附近没有人走动,但秀一还是装作不认识他。
拓也脱下安全帽,若无其事向这边走来。
“你迟到了。”
他小声抱怨着。
“不好意思,出门的时候跟家里的人起了点争执。”
“你家还是那样啊?”
“是啊。不过,就像你说的,揍了他们一顿好像是正确的选择。”
拓也亲密的说话语气,好像他们暂时又回到了以前的朋友关系,感觉相当奇妙。
“……之前你没这么说。”
“是啊。那个时候发生了很多事,我也很气愤。不过,只要我也发一次狠让他们见识过后,他们也相对地对我比较客气。总之,只要跟他们保证我不会使用暴力,就可以得到一回交涉的筹码。”
“就好像大浦洞飞弹一样嘛。”
“咦?什么啊?”
“天灾大浦洞,你不知道吗?”
“不是‘天才宝贝蛋’吗?”
“音是有点像啦。大浦洞是从北方(北朝鲜)发射的飞弹,落向东方(日本)……的威吓战术。”
“我不懂啦!对了,你要给我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拓也有点不耐烦地说着。
秀一从包包里拿出收在刀鞘里的假刀。
“喂,这玩意……”
“里头收的是别的东西。”
秀一拔出假刀给拓也看。拓也张大了嘴呆了好一会,然后拍着手笑了起来。
“天啊……!真是杰作啊!你还满闲的嘛!”
“特地为了这件事而准备的,要是受伤了那可不划算。”
“不过,还做得真不错嘛!真佩服。你很有劲嘛!”
拓也看来很高兴,呵呵的笑着。
“铝制的部分很容易伤到,所以绝对不要碰刀刃的地方。还有,在行动前一定要收进刀鞘里。”
“我知道,我知道。”
拓也期待着今晚的冒险,看来相当的兴奋。
“待会就跟我们说好的那样,凌晨三点过后,你必须在附近待命。等客人都走掉之后,我会把杂志的颜色从红色换成蓝色。”
“嗯,我知道啦!”
拓也竖起大拇指,戴上安全帽后,向机车的方向走去。
秀一一直目送沐浴在夕阳余晖下的拓也离开,直到看不见位置。被映照成赤红色的皮夹克,看起来像是染着鲜血一样。
大浦洞飞弹真是遗憾啊,明天破晓前将逃不过被刺针飞弹给击落的命运。“天灾只一回啊。……大浦洞、洞……”
他唱出了很老的卡通片主题曲,还把歌词给换了。
秀一不正经地耍起宝来,希望能藉以减轻即将到来的沉重压力。
不过,一想到这里,脚就动弹不得,喉咙也开始干燥起来。
“电击作战”的时候,是在没有目击者的密室中,且在对方不省人事的状态下进行的。
但“刺针飞弹”可就不一样了。对方精神饱满活力十足,非得利落地收拾掉他才行。
而且这次的行动,有一部分是在摄影机前面进行的。
在“心连心”的店里,很难得的过了凌晨两点还有客人,而且还有三个。
虽然距离“刺针飞弹”行动的预定时间还有一小时以上,但是秀一坐立难安,不断看着客人和自己手表上的时间。
有两个人从刚才开始就一直黏在杂志的专柜前,两个都是年轻的男子。一个是留长发、有点胖的人,戴着度数很深的无框眼镜。脚下的篮子里装的看来是宵夜吧,里面有意大利面、蛋糕面包、草莓起司蛋糕、栗子蛋糕等食物。
另一个是个瘦瘦的、脸色很差的男子,鬓角留得很长,从一开始就打定主意站在这看漫画的吧。
第三个人是个看来眼神空洞的年轻女子,她在店里逛了三十分钟以上。好不容易她终于下了决心,把篮子放到柜台上。但里面只放了丝袜一双,还有一个猫罐头而已。秀一用机器读取商品条码的时候,那个女的一直盯着他的脸看。
女子离开一阵子以后,那个胖男子终于也要结账了。因为他一直在看杂志,所以以为他只想看免钱的。不过在结账时他在宵夜上面放着一本大型杂志,封面上的照片看来是十三、五岁左右的小女孩,穿着泳装微笑,做出像AV女优般的煽情姿势,要是在对儿童保护比较严厉的国家,以这杂志的尺度恐怕得进监牢吧。
一直看着漫画的瘦男子,在过了两点半的时候,突然像阵风般迅速离开了店里,结果他什么也没有买。秀一还是照着手册上写的,说了声:“谢谢您的光临。”
距凌晨三点虽然还有一点时间,但便利商店已进入了“平静期”。
看来不会有新的客人进店里来了。不过秀一还是想照着预定好的计划,等到三点以后再行动。拓也大概还没前来待命,所以如果太早打出OK讯息,让自己处在不知道拓也什么时候会来的状态下,那他会承受不住这种精神上的沉重压力。
秀一在没有一个客人的店里,就像往常一样,擦拭清点柜上的商品来打发时间。
他的心思完全被监视摄影机的事占满了。
偶然想起一个在美国的农产品交易所发生的故事。直到最近为止,日本的证券交易所好像也是用这个方法,因为交易员多用肢体动作来代表交易的指示,结果发生很多到底有没有下单之类的争议,为了解决这个问题,于是在交易所里面设置了监视摄影机。
结果,交易所里的争执虽然变少了,交易员却因为一直处在整天被摄影机监视的压力下,一个接一个的去找心理医师辅导。
现在秀一所受到的压力,当然不及那时的交易员们。
事件发生之后,警察当然会调阅监视摄影机的带子吧。那么,不止是事件发生当时的影像,连之前录下的影像也会详细的调查。超商抢匪和店员是共犯的新闻屡屡可见,那说不定他们会从店员的态度是否在事件前就表现出不安,或是其他可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