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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节

奇数此岸,偶数彼岸-第1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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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有打不完的仗了。
我曾经很奇怪驺慕宜究竟是更爱打架还是更爱金,后来终于想明白了,他的愚蠢令他不能心有二属。事业上他爱打架,感情上他爱金,但是他的智慧只能让他在同一时候专注一种事情,不能旁骛。所以他才会在这段时间把金完完全全地托付给我,而把全部的精力都投入到了斗殴的狂潮中去。
驺慕宜冒着大雨,带着所有的学生和会员,热火朝天地加固工事,在我的建议下他们还架设了鹿柴——钉尖一律朝外的铁丝网,这样敌人不敢近身,而我方却可以举起抽杆肆意殴打。白木组的人第一次进攻以惨败告终,但是他们随即又纠集了黑沼帮和青瓦门不愿归顺的闲杂人员,进行第二次进攻。这一次他们在金家的支持下,用包着塑料膜的厚厚牛皮纸作铠甲,以伤残惨重的代价冲破了鹿柴。驺慕宜立刻执行起第二步巷战的防御计划,吹响了防御的哨子,支持季风会的热血青年顿时从镇子的四面八方赶来,冲进校门。白木组的人顿时腹背受敌,由进攻变成了突围。
据当事人讲,那是一场惊心动魄的大战。白木组的人被逼得走投无路,于是一个个狗急跳墙都杀红了眼。而季风会员包围他们之后,以为胜券在握,一时放松,竟被以寡敌众的白木组打得落花流水。整整有几十个人被打昏在泥泞里面,还有几十人被击趴下跪,哀号爬滚,连连败退。白木组的人越战越勇,眼看就要占据上风。这时候又是驺慕宜出现挽救了局面,他领着十个膀大腰圆的会员,大吼着冲了上去,恰似下山的虎豹熊罴一般。驺慕宜身先士卒,左手先用抽杆击穿一个敌人的面颊,接着右手又用狼牙棒狠狠打在了白木组最壮的勇士后脑壳上。那人如同根部被爆破掉的铁塔一样咚地倒在雨水中,汩汩的鲜血染红了身下的污泥。这景象让白木组的头头心胆俱堕,他大喊一声,唤醒被吓呆了的一百多号人马,趁着包围圈尚未再次合龙的时候,冲出校门,四散逃去,据说当时有不少人由于逃命心切不择道路,滑到了门前涨满了水的白河里面,差点喂了鱼虾。
这景象我没有亲见,因为那时我正和金在她自己的独院小屋里相拥而眠。那一觉一度睡得十分踏实,满院薄荷草的香芬多少驱散了一些湿热气息。我抱着她清凉的身体,梦见了自己回到了冰河时期,白的冰凌包裹着大地,天上飘的不是热雨,而是寒冽的,如粉如沙的大雪,它们漫漶浮动,席卷着世界。我忍不住躺在厚厚硬硬的积雪中休憩,纵情感触着冬意的干净清爽。剑齿虎、肿骨鹿和猛犸象在我身边漫无目的地经过,我惬意享受着这难得的一切。忽然亮如阳昼的白光出现,一只生着闪亮透明,如同水晶一样甲片的动物浮现其中,它带着充满迷茫和空虚的眼神,沉重地走到我的面前,俯身下去舔舐着我的脸。
“你是什么……”我喃喃问它。
“我是麒麟。”它忧伤地看着我,回答道。
我陡然从睡梦中苏醒,发现金把头伏在我□的肩上,尚在带着笑容酣睡。
我小心翼翼地起来,披上衣服,推开屋门,听到远处甚至大雨都不能遮掩的震天喊杀声。
十三、
我和咖啡女孩坐在木屋前面的石凳上,看着冷风把月季和芍药的花瓣吹落在映着阳光,绿的发亮的草坪上。
“冷不冷觉得?在石凳上?”
“有一点,现在觉得自己能够慢慢适应这里了。”
“靠,那还想回到你所谓原来的世界去?”她从河马胃里面掏出黑皮本来,递给我,“垫着这个坐下,别着凉。”
“会不会亵渎你的圣册?”我开玩笑逗她。
“滚,哪那么多废话?!喂,你的心跳有没有加快?”
我自己摸了一下,摇摇头。
“我的心却扑通扑通的——你等的人来了。”
园艺女工扛着梯子,背着工具包,踏着茵茵绿草朝木屋方向走来。我坐在一排龙爪槐后,透过树的间隙,觇视着她的一举一动。她没有注意到我们的存在,从容地把蓝色的工作帽从头上摘下来,掸掸上面粘着的小块树皮和松叶,乌黑的头发甩出,被路过的风扬起,一如河波荡漾。她那清秀的面容,娴静的举止,对我来说似乎亲切无间。我恍然觉得自己某时某刻,曾经坐在某个角落这样窥探过她,这幻象如同蒙太奇镜头般在我脑海中一闪而过,留下一丝隐隐的疼痛。
咖啡女孩突然伸手罩在我的心口上,仔细感觉了一下,笑着说:“怎么还没有加速呢!加速加速,快点加速!”
女工一边低头拍打着身上的尘土,一边继续朝我们缓步走来。
我站了起来。
她忽然发现了我们,也惊讶地站住,当她目光接触到我的那一瞬间,我明显察觉到了她眼里闪过一种难以捉摸的深情。是她,是她,我的心在不停的告诉我。
她瞥了我们一眼,继续走过来,把工具袋放在木屋的门口旁,走进门去,轻轻掩好,好似我们在她眼中,只是无形无状的气体。
“靠,当我不存在啊!”咖啡女孩气势汹汹地跳起来,我一把把她拉住。
我走到木屋门前,轻轻地叩门,女工终于打开门,冷冷看我们一眼。
“对不起,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我上前一步,扶住门说。
“我没有见过你。”她“啪”的一声把门紧紧闭上。
咖啡女孩不满地吹声尖厉口哨,然后从手提包中摸出一根烟来点上。
门又开了,园艺女工探出头来,使劲瞪了女孩一眼,说:“对不起,请把烟熄了。”
“为什么?是出于你的喜恶,还是这里的规定?”女孩玩世不恭地问。
“我的喜恶,对不起。”
“OK——如果你愿意跟我们谈谈的话。”
“你们究竟想做什么?”
女孩刚要搭腔,我一把拉住她,自己上前说道:“我们并没有恶意——你或许觉得唐突,但是我却是循着自己的感觉找到这里来的,可能我说的半点儿逻辑和道理都没有,但是事实就是这样:我是一个丢失身份的人,我在寻找的过程中感受到了这里的呼唤,于是长途跋涉的专程赶来。这么说可能会吓着你,然而事实毕竟如此,我也不需要找些许借口来搪塞什么。”
她淡淡地看着我,好像吃完食物那种回咂余味的样子,过了半晌,她终于又张嘴说话了。
“你说的虽然荒诞,但我宁愿相信你一次——可是,我根本就不认识你,完全不,你对我来说,就像地球彼端的人一样,我们之间隔着的,是整个行星。”
“我可不可以与你交往,或许我能在这里找到我想要的,发现我所需的。”我诚恳地说。
“我并不打算和任何人交往——我住在这里,已经隔绝世事好多年了,这里除了我,没有任何能自我移动的物体,鸟和昆虫都不能来。这只是我的寄身之处罢了,我没有办法欢迎你们的到来,但是如果你们来的话,我也不会驱逐你们。”她说话的速度很慢,似乎每个字都要斟酌一番似的。
“那好,我会来的,或许也可以帮你点什么。”
“如果你们也喜欢植物的话……”
我用力点点头:“我喜欢花和树。”
“还有,”她看一眼咖啡女孩,“这里不能吸烟,酗酒,垃圾都有固定的地方放置,绝对不能随手抛掉。吃的东西每天早上会有人给我送来,不过只有我的一份,你们要在这里吃喝,那自己带来。我的木屋只能睡我一个人,它结实的要死,曾经屡次有流氓想突入,不是撬不开门就是被我打得落花流水——我是功夫高手。再有,不经过我的许可,这里的一切东西你们都不能动。这些可以遵守?”
“完全没有问题,还有别的么?”
“别的我想起来会随时告诉你们。”她依旧面无表情地说,“我要休息了,请你们离开,有事情明天再来。”
“你可真好脾气!”我们走下环岛,在流水般行驶的车辆中穿行的时候,咖啡女孩嚷道。
“那怎么办?你没有听说她会功夫的么?要是惹毛了把咱俩打个鼻青脸肿,我倒无所谓,只是你毁容之后就难嫁人了。”我穿过环岛马路,目看着她也过来。
“呸呸,谁嫁人?我现在逍遥自在着多好,要说嫁人嘛,就嫁一个有钱的,继续逍遥自在一辈子。丈夫外面出轨啊,花天酒地啊全不去管它,给我钱就行——我拿着钱漫游世界,先去希腊在爱琴海上好好玩一年,一天到头在沙滩上打滚,叽里咕噜的,临别之前都被晒得像黑白混血儿似的。然后直飞北欧,在挪威的特罗姆瑟守候极光,穿的跟北极熊一样,跟海豹一起在冰上打滚,丁丁当当的……”
“怎么总是打滚、打滚的。”我笑着说。
“靠,现在就想打滚,要不是这里车多,真想在马路中间滚来滚去来着……”
“八十万能解决这些问题?”
“什么问题?”她忽然抬起头,狠狠地盯着我。
我被她看的心里发毛,低下头装作边看鞋带边说:“去实现爱琴海啊,特罗姆瑟啊这些环游世界的梦想啊。”
她目光忽然茫然了起来,不知道是不是对在我这里得到八十万失去了信心。她心不在焉的喃喃自语了几个词,含糊的连我都听不清声音,尤其在这汽车呼呼川行的路上。
我的心也陡然无着了起来,霎时间就像被人一脚踢下万丈深渊,下面黑沉沉的一望无际,我怀着被摔成肉酱的恐惧不断坠落,却总也到不了谷底。每下降一米,惊悚就会增强一分,我就这样无休止的坠落着,甚至怀疑根本等不到脑浆迸裂的那一刻到来,自己就会惨死在半途的绝望中……
我抬起头看她,眼角还噙着刚才被想象震慑出来的泪花。
“又疯了?”她瞟着我,背后是不知何时无声无息涌上来的漫天晚霞。
城市冷酷无情的扩张也已经侵入此处,附近到处是拆迁了一半荒凉村落和建设了一半的冰凉水泥建筑。由于路途遥迢,我们根本没有办法回去,即使回去,她也没有钥匙——或许她的室友已经得到了八十万或者更多钱,直接去爱琴海沙滩上打滚了,家里的电话拨打数次,却根本没有人接答。
我们好不容易才在附近找到了一家还算能住的宾馆,宾馆大门上面突兀的破损着一块玻璃,被透明胶带粘在那里,摇摇翘翘好像老太太嘴里晃动的牙齿。我们走进灯光昏暗的大堂,里面前台散漫坐着一个女接待员,百无聊赖的玩着自己的手机,看到我们进来连睬都不睬,仿佛倒应该我们招待她一样。我询问房间价格,她仍旧保持惜字如金的派头,昂着下巴对准标价牌的方向一指。
“有没有折扣?!你什么态度啊?!”咖啡女孩大概是不满她的傲慢无礼和我的软弱无能,放马过来,用手“啪”的拍了一下前台的桌子厉声问。
她的当头棒喝果然有了效果,那个接待员的嘴终于被撬开,依旧简洁明了地说道:“有,七折。”
“开一个标准间。”
我赶紧用手拽她衣角,事实上由于她穿着的布料俭省得不能再俭省,我也实在想不起再碰她什么地方更加合适了。
“干嘛?”
“要两间吧,让人误会。”
“靠,你有钱啊!别忘了你花的是我的钱,一分钱也得掰两半儿使!我包养你,还帮你泡妞,你还挑三拣四的。”她肆无忌惮的大声喊着,接待员脸上终于露出了生气,满目讥讽的睥睨我一眼,我恨不能找个洞口钻进去和老鼠同住。
“哈哈,你还不好意思了,我倒觉得蛮酷的。”她不忘了给我被划开的自尊伤口上面洒把盐。
她把河马胃扔在自己床上,从中间掏出来一大堆化妆品内衣什么的,无所顾忌的在我面前抛来抛去,然后拿着它们,大摇大摆地走进卫生间,哗哗的洗起澡来。
房间里估计好久不经人烟,那种廉价的霉味满满的充斥着,屋里的橱柜色调阴沉,这也使屋子里增添了更多的森森寒意,我不禁瑟缩的虬到被子里面。
闭上眼睛,想起来那个园艺女工,她的熟悉的一举一动,如同deja…vu(即视感)那样,在我的脑海中反复出现。但是这又是何时印进我的大脑的,我却怎么也想不出。
心忽然又说起话来,对着我,循循善诱的告诉我最爱的人是她,她就是我在这个世界中唯一能对话的旧人。我反问心为什么她一口咬定不认识我,心哑口无言的沉默片刻,然后根本不理睬我的诘问,只是再一次告诉我,我应该爱她,我的爱能够拯救她,这是我的责任,不可推卸的责任。
责任,既是责任,我便无言以对,我告诉心,我知道该怎么做,心朝我微笑着。
她从浴室里面出来,只穿着一件短小的吊带睡衣,见我蜷在被子里面凝固呆滞的样子,失声笑了:“喂,你是冷了,还是又傻了?洗个热水澡吧,刚才洗的好舒服。把这几天的泥垢啊、疲惫啊什么的一扫而光,爽死了!喂,你也要每天都使劲洗啊,要把花的钱都充分利用到,可记住了?这是我给你的Principal 2。”
我哆嗦着点点头,像冬眠的熊一样钻出被子,朝卫生间晃去。
她解开包在头上的毛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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