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庄新娘-第29节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而他一直在生病……」
「他知道他的病会转得很严重,我们告诉他我们要结婚,他非常高兴。」
「你不以为他有点不安?」
「为什么?」
「你知道我是富翁的外孙女。」
乐石笑了。「你别忘了他和你祖父有过一段经验,你是他的外孙女,并不表示你一定就会继承他的财产。他可能很讨厌你,而我是他的孙女婿,你可能一个钱也得不到。不,你父亲很高兴,他知道我会照顾你。他可能觉得把你交给我比交给你祖父更安全。」
「我觉得他是在担心什么……正在他死之前。他可能……是为了我们而不安,你们去游泳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斐文,我知道你父亲的死因。」
「为什么……?」
「因为他不愿活下去。」
「你是说……?」
「我想他是要个比较快的办法,结果找到了,我们一起到海边去。你知道吧,天色已不早了,海滩上没什么人,只有几个人在阳伞下吃饭,吃完饭他们就回别墅去。我们到了海边时,他对我说:『你一定想和斐文在一起。』我不能否认。『那么,』他说,『我情愿一个人在这里。』他又庄肃地望着我说:『我很高兴你娶了她,好好照顾她。』」
「你是说他故意游到外海,不想回来?」
乐石点点头。「后来想起来,他当时正像是个写了遗书的人。」
我激动得说不出话来,我回想起那天的情形,乐石回到厨房坐在桌边望着我,他摇动着腿,耳朵发红,他当时可能不知道怎么回事,人在事后往往会想起某些话……某些行动的意义。
「裴文,」乐石说,「我们走吧,我们到野外去再谈。他把你交给我,他相信我,你也得相信我,斐文。」
当我和乐石在一起时,我完全相信他的话,但是当我独处时,疑情又油然而生。
如果我父亲相信我,那么我可以照顾他,带他到英国,他可以受到最好的医疗,他没有必要那么快就死去。
事情真的如此吗?
我单独一个人时,觉得乐石的话不但没有消除不安,而且使它更加深起来。
我不禁想,要解决我的谜团,关键可能就在杜池附近。这个念头不断地打扰着我…那个住在那边的女人与男孩,我是否可以去拜访薛琳莎?为什么不可以呢?我可以告诉她我是什么人,以及我听见她和彭庄的关系。
我也见过她一眼,她似乎是个很有忍耐力的妇人。我可不可以告诉她,我常常被人和白玲相比,所以我想和所有认识她的人谈谈?
不。
但是我要去找她的念头却缭绕难忘。
要不然,我可以假装迷路,不,我不愿假装。
我到了那里再随机应变地找个理由。
我驾出小摩里斯,因为我常常坐它,我已经把它视为我的专用汽车。我到了荒野,我已经对这一带的路途相当熟悉。
当我看见白屋,停车后我还在想该怎么说好,我真正想问的是:「这位酷肖彭家人的男孩是谁?」但是又叫我如何问得出口?
我还看着房子时,洋台上的玻璃门打开,走出一个妇人。她年纪很大,相当胖肥。她显然在窗内看见我,出来问我要什么。
当她走近时,我下车道声「早安」。
我又说:「我姓彭,彭太太。」
她吸了口气,脸上立刻浮起红晕。
「哦。」她说,「薛太太今天不在。」
「哦。你是……」
「我是替她工作的培丽。」
「这里的风景不坏。」我想引起话题。
「我们倒不觉得,大概在这里住太久了。」
「哦……薛太太今天不在?」
「她带孩子回学校去,她明天才会回来。」
我注意到这妇人有点微颤。
「你怎么啦?」我问。
她走近我身边低问:「你是不是来把孩子带走?」
我惊讶地看着她。
「请进去吧,」她说,「我们不能在这里谈话。」
我跟着她走过草坪进入洋台,然后到大厅中,她又推开一间凉爽小起居室的门。
「坐,彭太太。薛小姐也一定会招待你用点东西,咖啡还是葡萄酒?」
「薛太太不知道我今天会来,也许我不该多坐。」
「我愿意和你谈谈,彭太太,薛太太骄傲了点。她老是说:『你得这样做……你得那样做……』你如果走了,会伤她的心。不,我常常希望能有一天由我来谈话,好像天差使她今天带孩子出去。」
「有什么误会……」
「毫无误会,彭太太。你是彭庄来的,她正怕彭庄有人来。她常常说:『我当时没谈好条件,培丽,现在也不行了。』她什么事都对我说。我开始就认识她……你知道,是我陪她到白屋来的,那是她结婚的时候。所以我们已经在一起很久了。」
「哦。」
「好,让我替你倒点咖啡。」
「不。如果薛太太知道我冒昧地跑来,她会不高兴的。」
「她是世界上最和气温良的人,老实说,有时候我觉得她过于顺从。她的命运也实在不好……一生里两次不幸,先是失去了他,然后是这孩子。真太过份了,孩子给她的时候才三个星期,当乐石先生把孩子交给她的时候,她像是变了个人。」
「乐石先生……」
她点点头。「那天我还记得很清楚,天已经快暗了。我想他们是有意等到天黑,他们直接由海外回来……乐石先生驾车,那位年青女子和他在一起……虽然我没看清楚她,但是她还是个女孩。她戴了顶遮着脸的帽子……不愿被人看见。她抱着孩子,亲手把她交给薛小姐,然她回到车上让乐石先生谈话。」
白丽青!我想。
「你知道,她似乎自己感到有罪。她爱乐石先生的父亲,自以为他会娶她。据说他也想和她结婚,可是彭庄没钱,他只好娶了韩小姐。他一直没放弃琳莎,虽然他有了妻子,但是他爱的还是琳莎。他妻子死去后,他来向她求婚。但是她为了一些理由,不肯答应。她认为他妻子死了,她这样做是不对的,虽然他时常远行,但是一回来就来看望琳莎。在他心中,没有人比她更重要。你已经是彭家人,你一定已经听说过,不用我多话。他去世后,她心碎了,而她一向希望怀个他的孩子……她对他的双胞胎很关心,那对孩子又十分顽皮。他们听说了父亲和白屋的事,便过来看琳莎。那是他们父亲去世后的事了,她带他们进屋请他们吃点心。从此他们常到这里来,她对他们说如果有困难…他们正是会有困难的人……不过他们现在已经不像小时候那么调皮了…也可以来找她。不久,她就接到乐石先生的信,麻烦来了,一个孩子快出世了,她能不能帮忙呢?」
「是。」
「她非帮忙不可,她也愿意帮忙,所以她接下小恩宁,从此把他当作自己的孩子,小孩到屋里后,她才快乐了起来。但是她一直害怕,你知道,他长成了个漂亮的孩子,可是终究不是自己亲生的。她当初接受时没有要钱,所以也没商妥条件。她怕有日乐石先生会来讨还孩子,当她听见他结婚了,她深信他会要回孩子……她担心得不得了。我说这些话,是希望你能谅解。」
「他可来看过孩子?」
「有,他时常来。他非常喜欢孩子,孩子也喜欢他。」
「我很高兴他并没完全遗弃他。」
「是,不过也很奇怪。彭家人一向不怕人家闲言滥语的,所以他父亲时常来看琳莎,他并不想瞒人,也许乐石先生比较年青,当时他还只有十八岁,琳莎说为了孩子起见,最好不要给别人知道。他名叫薛恩宁,以为琳莎是他姑母。」她停止打量着我。「呵,彭太太,你样子很和气……请你了解,他已经在此地住了十四年了,你不能现在把他带走。」
「你不必担心,」我对她说。「我们不想带走他。」
她放心地笑笑。「哦,当你说出你是什么人的时候……」
「对不起我吓了你,实际上我实在不该来,我到这里是出于好奇心,我听人说起薛太太,所以想来看她。如此而已。」
「那么你不带走孩子?」
「不,绝对不,那太残酷了。」
「太残酷了,」她跟着说。「啊,谢谢你,彭太太。这样我才放了心。让我倒杯咖啡给你喝好吗?如果薛太太知道你连咖啡都没喝一杯,一定会不高兴。」
我接受她的好意,实际上我也有此需要。培丽在厨房时我想:我怎么能再信任他?关于一个孩子的事他都能欺骗我,其它的事更不用提了。他为什么不告诉我?说穿了倒简单多了。
培丽端着咖啡回来,她现在已经比较高兴,至少我此行已经消弭了她们的隐忧。她对我说,她和琳莎已经爱上这块旷野,又对我说这片石地是如何地难以垦种。
「旷野的土地比较贫瘠,彭太太。」她说时,忽然听见外面有车子驶来的声音。
「哦,不可能是薛太太回来。」培丽说着起身到窗边去。
她在窗口说的话令我耳根红透。「哦,是彭先生。」她说。「哦天,他一定以为她们明天才走。」
我站起来,双膝发抖。乐石的声音传了进来。「培丽,我看见车子在外面,是谁?」
「哦,你今天来了,彭先生。」培丽遗憾地说。「哦,薛太太说要出去两天,他们先在伦敦住一夜,明天再去学校。你大概以为他们明天走,是吧?」
他已走进玻璃洋台,以熟悉的态度大步跨进起居室。
他推开门瞪着我看。「你!」他说,他的脸色变了,我从来没见过他这么生气。
我们站着互望了一会,他心中也一定和我有一样的感觉,我们像陌生人般互望着。
培丽走进房。「彭太太对我说你们不带走孩子……」
「是吧?」他说,他望着喝过的咖啡杯。
「我非常放心。我想你也不会,彭先生。我很高兴遇到你的新娘。」
「是的,」乐石答。「你等一下,亲爱的,过一会我驾车送你回家。」
他的声音冷冰冰的,以前他从没用这种口吻对我说过话。
「你们今天各自到这里来,外面有两部车子。哦,今天是什么日子!」
「是。」乐石几乎恶毒的说,「正是个好日子。」
「我去热咖啡,乐石先生。」
「不用了,多谢。培丽,我想来看看孩子,可是我来得晚了。没关系,我遇到我太太了。」
培丽笑了。「我很抱歉,薛太太没有通知你。你知道,她不愿打电话去家里。」
「我知道,」乐石说。他又转向我,「可以走了吗?」
「好了,」我说,「再见,培丽,谢谢你的咖啡。」
「欢迎之至。」培丽说。
我们走向车子时,她站在门口微笑,乐石坐上他的车子,我则坐进我的。他驾车跟在我后面,到了据说是阿瑟王最后一战的桥上,乐石超过我停下车子。我听见他关上车门,走到我车边。
「你对我说谎。」我说。
「你就会介入与你无关的事情。」
「也许和我有点关系。」
「如果你这样想,完全错误了。」
「我不该对我丈夫的儿子关心?」
「我决不相信你会做出这么鬼祟的事,想不到我娶了个……奸细。」
「我也不懂你为什么要说谎,我早该知道。」
「你真好!你当然宽宏大量。」
「乐石!」
他冷酷的眼光使我畏缩。「没什么可说的了,是吧。」
「我想是的,还有些事情我想知道。」
「你自己去打听吧,你的刺探方法颇为成功。」
他走上车去,直驶回彭庄,我跟在他后面归去。
回彭庄后,乐石只在必要时才对我讲话。我知道他在计划上北海岸去,毫无疑问,我是不会一齐去的了。
我们的龃龉无法瞒着家人,因为我们两个都不善于掩饰感情,他们一定感到非常奇怪。
以后几天的日子似乎漫无际涯,自从我父亲去世后,我从未这么忧郁过。访问白屋后两天,我到方院中去坐在棕榈树下,暗忖夏天即将随着我的幸福相俱逝。
阳光明朗,我看见树枝上张着的蜘蛛网。即使是美丽的兰花也阻挡不住冬天的脚步,因为这是康华郡,玫瑰还在盛放。
有个双生女一定看见了我,她走出来哼着歌走向水池边。
「嗨,」她说。「妈妈说不可以坐在湿椅子上,否则会感冒。你呢!」
「我想它并不湿。」
「什么,全是湿的。你会得肺炎死掉。」
我知道她是海茜,自从她和我一起关在墓室后,她对我的态度变了。也许不只是对我,连她的个性也有改变。
「那也是一种方式……」她想了想说。
「一种死的方式,是吧?」
她突然皱起眉头。「别说死,」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