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凶手的杀人夜-第2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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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沉默。或许是创介抽了口烟,而安藤则静静地望着他。
“据说我妹妹她似乎想采访您?”安藤问。
“对,是有这么回事。”
“那她见到您没有?”
“嗯,这个嘛……”说着,创介干咳了一声。这演技也太做作了点儿。“见倒是准备见一面,但具体的日期却还没定。”
“哎?这可就奇怪了。”
安藤的嗓音变得黏黏糊糊的,“我妹妹的书桌上有张便条,上边说是上周二准备到您这里来拜访。莫非这事与采访无关?”
便条?——这不可能,我险些叫出声来。和雅美对望一眼,她也是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
“……有那种东西?”
创介的表现也显得有些狼狈,但我却看不到安藤又是怎样看待的。
“有。所以我才会再三地打扰拜访。”
“原来是这么回事啊……那搞不好……或许是因为那件事吧。”
“哪件事?”
“为了决定采访的日期,她曾经问过我哪天比较方便。记得我当时似乎和她说过,周二的话可能能够抽出点时间来。或许令妹就是因此才预定在周二过来的。”
“照这么说,那您不是已经和她约好了吗?”
面对创介这种牵强附会的诡辩,安藤的语调里表现出了怀疑。
“对,当然。”创介斩钉截铁地说。
对话中断了片刻。虽然可以听到安藤似乎在自言自语地嘟哝着些什么,但却听不到创介的说话声。
“那我最后再问一句。上星期二,您家里都有哪些人在?”
安藤问。这问题让人感觉有些奇怪。
“家里都有哪些人在?你问这个干吗?”
“不,也没什么重要的。呃,太太和您……”
“还有我儿子和家庭教师。”
“嗯,原来如此。您的两位公子,还有两位家庭教师,一男一女。”
“是的。”
“是吗?抱歉,打搅到您。”
沙发挪动的声音,安藤似乎站起了身。我和雅美赶忙离开门口,快步上了二楼。
“我想应该没问题。”
安藤离去之后,我对创介说。
“他应该是没法儿证明安藤由纪子到这里来过的。所以您说她没来过,应该可说是高明之举。”
“在那种场合下,也就只能那样说了。”创介一脸不耐烦地说,“话说回来,当他说有便条时,还真的是让我吃了一惊。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会不会是安藤故意诈唬人的?”
雅美的目光在我和创介的脸上来回游弋。
“有这种可能。”我回答,“即便如此,或许状况也没有多大的差别。因为安藤手上至少掌握了足以让他用话来唬人的根据。”
“不管怎么说,他都已经盯上这个家了啊。”
创介咬了咬下唇,看到丈夫的样子,时枝太太也绝望地低下了头。
“此时悲观还有些为时过早。”我说,“眼下还没有任何的破绽。”
“就是就是。”
雅美也在我身旁点头,“现在还什么事都没发生。就只是有个女人失踪了而已……只要对方还没找到尸体,这状况就不会有丝毫的改变。”
“对,只要对方还没找到尸体,情况就不会改变。”
我也用不逊色于她的强硬语调说道。
(夜晚)
只要稍稍看过点推理小说应该就会知道,尸体的处理可不是件轻松的事。
其方法大致可以分为四种。埋到土里,沉到水里,焚烧,再或者用药品溶解——大致就是这样。虽然也存在有冻成冰后削成刨冰一样的扔掉,或者凶手自己把尸体吃掉这类的狠招儿,但从现实上来说,这类方法却很难做到。
拓也推荐用土掩埋的办法。
“我觉得用土掩埋是最为快捷安全的办法。如果沉到水里去的话,或许会受水流的影响而浮出水面,焚烧的话也会留下骨头。”
“可又该埋到哪儿去呢?我可不想就近掩埋。”
听创介的口气,他似乎已将这事全权委托给了拓也。
“万一被人发现了,也不能让人对这个家里的人起疑啊。当然不能就近掩埋了。到琦玉县去找处荒无人烟的深山里掩埋吧,因为要连硬纸箱一起运过去,我估计得用上家里的单厢面包车。”
“就这么办吧。”
“有铲子吗?还得用铲子挖坑。”
“杂物间里应该有。”
“好。等到了凌晨两点,就把纸箱给搬上车。”
我看了看表,指针指着一点稍过的地方。
(现在)
近来一直气温暖和,昨天终于下了场雨,那雨大得足以把水桶给掀翻。今早醒来,滂沱大雨的状况没有丝毫的改变,冬天里很少会有这样的大雨。
雅美站在面朝阳台的玻璃门前,怔怔地望着屋外。玻璃门上就仿佛挂了层薄纱一般模糊不清,她的面前却留下了一块用手擦出来的圆形痕迹。
“你在看什么?”
我缩在被窝里,冲着只披了件男式衬衫的雅美背影问道。石油暖炉虽然已经点上了,但屋里却还没有变暖。
“看看这片寂寥的街镇。”雅美说。她嘴中呼出的气息,让面前的玻璃再次变得朦胧。
我苦笑了一下,“我倒没感觉到有多寂寥。你知道在这附近买套独门独院的房子得要多少钱吗?”
“不是这问题。”她再次用手擦了擦玻璃,“被雨淋湿之后,各种各样的东西就会剥落下来,让人感觉其实大家手头都不是那么富裕。”
我撑起上半身,拿起了枕边的烟盒和打火机。不知什么时候,收音机已经打开,播放着古典音乐。
雅美转身望着我,“我们到国外去生活吧。我再也不想在这个窘困潦倒的国家里,每天过着这种凄惨的生活了。”
“你去帮我把报纸拿来行吗?”
她纤细修长的双腿从床前走过,向着玄关而去。之后她手里拿着报纸走回,啪地一下扔到我面前。
“真想变得有钱起来。”
雅美嘟哝着说。我瞟了她一眼,之后便立刻把目光转回了报纸上。
报纸的头版上登的是有关税金的问题。之后是裁军、地价——全都是些时隔多年,却依旧悬而未决的老生常谈。
翻开社会版,看到从昨天起就一直下个不停的雨在某地引发了泥石流的报道,怪可怜的。
就在我准备把目光挪到体育专栏的时候,一则不起眼的报道映入了眼帘。一看标题,《琦玉县泥沙之中惊现尸体》,我把报纸凑近了眼前。
昨天傍晚,在琦玉县××町骑车锻炼的一名公司职员,因雨势突然变大,车轮打滑而摔进了树林里。尽管没有受伤,但自行车却掉下了山崖。该职员在捡回自行车时,发现有东西缠到了车架上,仔细一看,才发现是从地下漫出来的人的头发。该职员立刻抛下自行车,跑到距离该地一公里远的民宅,报告了情况,民宅的主人当即报了警。当时警方赶到现场,从泥沙中挖出了一具女性尸体。其年龄大致在二十五到三十岁之间,长发,面部与两手手指均被破坏,无法辨认,胸口处留有尖锐刀刃刺伤的痕迹——
报纸上的报道刊登了以上情况。
“出什么事了?”
看我两眼死盯着报纸,雅美露出了担心的表情。我把报纸递到她眼前,给她指了指那篇有问题的报道。
她的脸随之变色。
“这地方……不就是那里吗?”
“说得没错。”我说,声音颤抖不止。“就是我们掩埋尸体的地方,真没想到,发现得竟然会如此之快。”
“怎么办?”
“给岸田家打个电话,问他们警察有没有去过他们家。如果说没去过的话,那就告诉他们我们随后就到。”
侧眼看着她拿起电话听筒,我从床上跳起身来,准备换衣服。
最近一周,安藤和夫一直没有露过面。妹妹的失踪虽然令他把怀疑的目光投向了岸田家,但或许是因为手头没有确实的证据,对方就没有再追究此事。之前我还和他们夫妇说,估计这事也可以放心了呢。
安藤由纪子的尸体被人发现了——这正是我们最担心的一点。
(夜晚)
令人窒息的时间已然过去,采取行动的时刻即将到来。拓也,正树和创介三人合力把硬纸箱抬进了车里。半路上,吊钟花的篱笆与硬纸箱擦碰了一下,发出了刺耳的咔嚓声。
“我也一起去吧。挖坑是人手多些更好啊。”
创介把鞋子扔进硬纸箱里,说道。刚才几人商量时,已经决定让岸田夫妇和隆夫留在家里。拓也说,要是半夜里突然有人打电话来,夫妇两人都不在的话,容易引人怀疑。在这种情况下,隆夫这孩子就只会坏事。“不,这种事情,人数越少越不容易引起他人的注意。没事的,我们几个能行。”
“包在我身上了。”
正树的语气大咧咧地。或许他早已算准,如果自己能参加处理尸体这种难办的事,那么父母对自己定会刮目相看。
“那就把这东西给带上吧,醒醒瞌睡。”
“嗯?口香糖啊?谢谢。”
“路上当心。”
太太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担忧。
“我们走了。”说着,拓也点燃了引擎。
车子开出了一段路,几个人都默不作声。每个人的心里,似乎都在反复思量着自己此刻的立场。
“雅美你不必跟我们一起来的啊?”
坐在助手席上的正树扭头朝着身后的雅美说。
“不,我有件事要让雅美去做,所以她还得跟着我们跑一趟。”
拓也手握着方向盘,说道,“没问题吧?”
“没事儿。”我回答,“反正我这都已经是上了贼船了。”
“话说回来,你这究竟准备上哪儿去呢?适合弃尸的地点,你心里有头绪吗?”
“以前兜风的时候曾经迷过路,开进过一条周围全是树林的路上,估计那里是不会有人去的。不过我从没想过,那地方竟然会在这种时候派上用场。”
“真是的。”正树耸了耸肩,叹气说,“你这人可真够冷静的,事情都已经到这份儿上了,亏你还能一脸不在乎。”
“也就只是表面上而已,心里其实在怦怦跳呢。”
遇见红灯,停下车后,拓也叼起一支烟,用打火机点燃,他的嘴角亮起了一点红色的火光。
“掩埋掉尸体之后,这纸箱又怎么处理?”我问拓也,“上边似乎沾了些血。”
“今晚就暂时先运回去吧,找不到合适的地方丢弃。”
“那就明天把它给烧掉吧。装成是在点篝火。”正树说。
“那样做太引人注意了,最好还是别这么干。把它给撕成小片,然后等到倒垃圾的日子,拿去扔掉。”
“明白,明白。一切都照你吩咐的去做。”
说着,他往嘴里扔了块口香糖。
对,你就闭嘴吧——我在心中默默诅咒。
车子在黑夜中一路飞驰。
(现在)
安藤由纪子的尸体被发现的四天后,刑警来到了我家。当时我正在穿鞋,准备到岸田家去一趟,就听门铃响起。
其实,昨天时枝太太就已经给我打过电话,告诉我说警察到他们家去了。看来警方对尸体身份的判别,比我们预想的要快得多。但刑警却没有缠着问个不休,就只是把安藤由纪子的照片给拿了出来,问说有没有见过这女的。据说那照片就是安藤上次拿出来的那张,太太当然回答说没见过。
刑警共两人,自称高野和小田。高野身材较高,总是一副面色凝重的样子。小田则给人一种银行职员般的感觉,金丝眼镜下的目光却炯炯有神。两人说有点事想打听一下,我回答说只有十分钟时间。
“您认识岸田这户人家吗?”
高野问。我故意一脸茫然地回答:“认识啊。我在他们家做家教。”
“似乎是的。您每天都会过去吗?”
“除了周六周日,每天都去。其实现在我也正准备过去呢。”
“妨碍到您出行,真是抱歉。”
“没事。话说回来,岸田家出什么事了吗?”
刑警从灰色的防水服衣兜里掏出一张照片来,递到我的眼前。“请问您有没有见过这个人?”
来了,我心想。那照片似乎就是安藤之前手上的那张,照片上的由纪子满脸笑容。
“这张照片我之前看到过。”我回答,“几个星期前,有个男的曾经拿给我看过,不过照片上的这女的我却没见过。”
“有个男的给您看过?”
“对方说自己是这女子的哥哥,感觉有些猥琐,嗯……”
“安藤?”刑警问。
我接连重重地点了两下头,“对,就叫这名字。”
高野刑警望了小田刑警一眼,小田正一脸忧郁地在手册上记录着什么。他们的这种行动,具有着扰乱我心神的效果。
“请问,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我尽可能装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