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凶手的杀人夜-第1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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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
与女店员之间的交谈便就此结束了。虽然店里来了其他客人也是其原因之一,但更重要的是从她这里似乎也没法儿再打听到什么了。走出店外时,黑田再次看了看这家店的招牌。
上边写着“逢周三暂停营业”。
6
其后一周的周五,黑田刚跨进屋里,孝志便两眼放光地向他打听情况。
“见到那女孩了吗?”
“唔……没,没见着。”
“为什么?她家的地址不是已经查明了吗?”
“查是查明了,可还是没见着。她不在家。”
黑田默默告诉自己,自己这话并没有撒谎。
“是吗?”
孝志一脸失落地耷拉下了肩膀,但表情依旧很开朗。这让黑田变得更加难以开口讲述实情。
“不过你应该到她家去看过了吧?”
“嗯……算是吧。”
“怎么样?应该是处豪宅吧?”
“嗯……不过也不像想象中的那样,感觉比较普通。”
“跟我家比呢?”
“哎?和你家比啊?”黑田稍稍停顿了一下,“平分秋色吧。”
“是吗?大抵相当啊。”
孝志将闪烁的目光投向半空。他的心里,应该也在描绘想象着少女的家吧。黑田不由得把目光从他身上挪了开来。
“这星期我也去过了。”
听孝志一说,黑田“哎”了一声,忙问:“去过哪儿了?”
“体育馆咯,还用说吗?”
“啊。”黑田抹了下自己的脸,“是啊,的确不用再说的。怎么样?遇到她了吗?”
话刚问完,黑田就感觉一阵强烈的自我嫌恶与空虚向自己袭来。
“还是没遇上。”孝志摇头,“她大概已经放弃夜里练习了吧。”
“也是……或许是她已经放弃了吧。”
“但我决定,今后每次从补习班回家时,我都要去看看。说不定哪天她就会重新开始练习的,不是吗?”
“嗯,说的也是。”
到头来,这天夜里,黑田还是什么都没说。
翌日,黑田在一家咖啡馆里与一名女性朋友见了一面。那女孩名叫江理子,和黑田同在一个院系。昨晚他查了下学生名册,发现这女生是S学园毕业的。面对黑田突然提出的邀约,江理子虽然有些吃惊,但一听说黑田请客,她便立刻答应了。
“S学园的新体操部?我对那地方不熟的。”
一边嚼着巧克力泡芙,江理子一边冷淡地回答说。
“你稍微帮我问一下就行。之后的事我自己会想办法。”
“你到底用意何在?不会是看上哪个高中女生了吧?”
“纯粹只是有点事罢了。拜托了,让我请你吃牛排也行。”
“真够麻烦的啊。”
说着,吃完巧克力泡芙之后,她从座位上站起身来,“走吧。”
到了周六的下午,学校里就只剩下了各小组的组员。站在S学园的正门前,黑田怔怔地望着在操场上四处奔跑的学生们。他在等江理子。她说会把新体操部的部员给带到这里来。
——她肯定也曾这样远远望过……
看着眼前那些朝气蓬勃的学生们,黑田心中想起了那个自杀身亡的女生。当时的她,一定在心里诅咒着自己不受上天眷顾的境遇,同时对眼前这些受上天恩宠的少女们也心怀着一丝敌意。想要焚却心中的这份忧郁,所以才会夜里跑到体育馆来练习。对她而言,那时光或许便是自己所有的青春,惟一能让自己做一回主人公的瞬间。
只不过,她又为何要抛弃那样的时光,选择自杀呢?这一点,便是黑田心中的疑问所在。
不一会儿,江理子回来了。跟在她身后的,是个剪着短发,脸长得就像个男孩儿似的小姑娘。肤色不算太黑,紧绷的嘴唇给人一种不服输的印象。
“很遗憾。”
江理子的口吻听起来有种公事公办的感觉。
“新体操部今天没人。找体操部的人打听行吗?”
“哎?怎么会没人?”
“周六是新体操部和体操部轮番练习的时间。”
体操部的女生解释说。看来这问题与体育馆的使用有些关联。
“没事的。反正也差不了多少。”
江理子满不在乎地说。体操部的女生也说了句“您有什么要问的呢”,等着黑田发问。
——嗯,反正这事也是死马当活马医……
黑田心中暗忖,开口问道。
“大概三个月前,有个女孩每周三的晚上都会到体育馆里来练习新体操。只不过那女孩却不是这里的学生……你有没有听说过这事?”
黑田感觉这事让自己说得跟什么鬼故事似的。搞得不好,或许还会让对方感觉不快。
然而体操部的女孩却重重地点了点头,大声说:“你说那事件啊?”
黑田稍稍有些吃惊,“你知道?”
“不光知道,那事都已经传遍全校了。大伙儿都把那事叫做‘周三舞女事件’。”
“事件?”
从刚才起,她已经两次提到了这个词。这让黑田感觉有些在意。
“那女孩似乎每到周三都会潜入体育馆里,装模作样地练习新体操。之前一直都没发生什么,但某天夜里,新体操部的几名部员偷偷躲在体育馆里监视。那女孩出现之后,刚拿起道具来玩,她们就蜂拥而至,楸住那女孩狠狠训了一顿。那些新体操部的人都挺小肚鸡肠的。”
她的话里似乎对那些打伏击的部员颇有微辞,让人感觉体操部与新体操部之间或许有些过节。
“教训了一顿……怎么个教训法儿?”
“具体的情况我也不太清楚。估计不是让那女孩下跪,就是让她把道具都给擦干净吧,总之很过分。”
“……是吗?”
黑田感觉自己的心往下沉,或许那少女自杀的原因便在于此。那些部员不但剥夺了她展现人生价值的时间,同时还在这群自己敌意最强的人手中饱尝了屈辱。想到死,倒也并非什么不可思议的事。
“话说回来,那些新体操部的人又是怎么知道那女孩潜入这事的呢?之前不是谁都不知道的吗?”
体操部的女生若无其事地回答了黑田的问题。
“估计是学习太忙的缘故吧。”
孝志点了点头,仿佛是在对自己说一样,“虽然她喜欢新体操到了连晚上都要练习的地步,但高中的课程毕竟要比初中难得多,所以她得埋头苦学一阵才行。她家的母亲肯定也像我家一样啰嗦,肯定让她先把成绩搞上去之后再练新体操。”
新的一年马上就要到来,他却依旧无法忘记那个“舞女”。黑田从不主动提起这事儿来。即便如此,孝志也会在他面前提提起那女孩的事来。有时还会问黑田自己是不是该写封信,或者到那女孩家里去一趟。每次遇到这种情况,黑田就会说,“这种做法可是很不理智的”,敷衍过去。
孝志接着又说。
“而且最近天儿挺冷的。或许她是想等过了年,天气暖和起来再说吧。黑田老师你觉得呢?”
“或许吧……”
黑田的回答有些支支吾吾的。他不知道自己今后还要这样回答上多少次。如果把一切都说出来的话,那就全都结束了。但这样做的话,对孝志而言实在是太过残忍了。
每次看到孝志这副侃侃而谈的样子,黑田就会回想起那个体操部的女孩当时所说的话。当他询问那些新体操部的人为何会知道“星期三舞女”时,对方所说的内容。
当时她是这样回答的。
“听人说,每周四的早晨,她们都会发现体育馆的玄关处放着几瓶运动饮料。除了饮料之外,里面似乎还有一封写给新体操部的信。部员们对此一无所知,照这样看来,那么应该是有人在周三的时候偷偷放的。为了找出这个放饮料的人,部员们藏起来守株待兔,结果却发现了那女孩。因为那女孩与运动饮料之间没啥关系,所以也算是那女孩倒霉吧。估计她平常都是从后门进出体育馆的缘故,所以才没有留意到玄关处的袋子吧。”
这件事,就是所以一切的根源所在。
把这件事告诉孝志的话,或许他就能彻底抛弃心中对她的幻想了吧。
然而黑田却没有勇气告诉他,“其实杀害‘舞女’的人就是你——”
「无尽之夜」
1
电话铃响起的时候,厚子还在床上。看看钟,九点稍过。这台陶瓷座钟是之前到欧洲新婚旅行时买回来的。
怔怔地呆望了一两秒座钟,她仿佛突然回过神来似的从床上跳起。
披上睡袍走出房间,或许是因为上身充血的缘故,掌心中传来听筒那冰凉的触感让她觉得心情舒畅。
“喂,你好……”厚子的声音有些嘶哑。
“啊。你好。请问这里是田村先生家吗?”
对方询问道。声音有些粗犷,却口齿清晰。从口音的差别上,厚子立刻判断了出来——
电话是从大阪打来的。
“是的……”
“请问您是他太太吗?”
“是的……”
听到她的回答,对方似乎稍稍犹豫了一下,之后又调整了一下呼吸。
“这里是大阪警署。”
听筒里传出对方压抑着感情的声音。
“……”
“您丈夫田村洋一被人用刀刺伤,不幸过世了。”
“哎……”
“如果可能的话,我们希望您能到这边来一趟……喂?田村太太?您听到我说话了吗?”
2
接完那通电话的两小时后,厚子坐上了新干线二号。每次坐新干线,她都会选择禁烟席。不光只是因为其他人吐出的烟气熏人,身上沾染上的烟味儿也让她觉得难以忍受。
她想起自己出门时忘了喷香水,连忙从包里掏出,在脖颈上喷了一些。那是洋一生前喜欢的一种法国香水。
她顺带掏出了妆镜,检查了一下自己的妆容,刑警们在新大阪车站等着,厚子不想让他们看到自己脸上留有泪痕。
——老公……
透过从车窗外流过的风景,厚子在心中呼唤着洋一。那淡绿色田园风光的背景上,浮现出了洋一轮廓分明的脸庞。
厚子与洋一是在四年前的秋天结婚的,恋爱结婚。当时洋一在涉谷的某栋时装大楼里上班。经营者是他的大哥一彦,他自己二十出头便已当上了部长。
结婚后没多久,两人便在都内买了一套三居室的公寓。每天送走洋一之后,厚子就会到从婚前起就一直任职的西式裁缝学校去,她是那里的讲师。不上班的时候,她会和朋友一起出门,做做有氧运动,去去文化中心,再不就是逛逛街。那些朋友,不是念大学的同学,就是职场时代的同事。她们住的地方大多都离都心较远。同伴们全都很羡慕厚子。
恰巧在一年前,情况开始发生了些变化。平常很少喝酒的洋一,某天突然喝得酩酊大醉地回家来了。问他干嘛喝这么多,他只回答说是为了庆祝。
“庆祝?”
“嗯。今天和大哥商量了一下,他就把大阪的店全权委托给我了。”
大阪的店,是处新设的分公司,准备在半年后开张营业。他似乎是受托掌管了那边的经营。
“哎?可那家店不是由宏明哥经营的吗……”
宏明是洋一的二哥。
“他让给我了,说是让我放手尝试一下。还说大阪那边注重商业,估计我能在那边学到些东西。”
洋一的声音兴奋不已。之前他一直都在给哥哥打下手,如今能有机会牛刀小试,看看自己做生意的能力,这当然会令他开心不已。
然而厚子却极力反对。
好不容易才有了处安身之处,上哪儿找比这里更合适居住的地方去?其他地方倒也还无所谓了,只要认得东京的情况也就行了。事到如今,她已经不想再离开这里了。
——更何况还是大阪。
她对那地方没半点好印象。锱铢必较,精明世故,又没品味——那地方就只给她留下了这样的印象,而且关西腔也让她觉得讨厌。如果搬到大阪去的话,估计每天都得和说那种话的人打交道了。大阪那地方,当然不可能有新宿有银座有六本木。
“你去推掉吧。”
厚子恳求丈夫,“又何必非要做什么经营者?现在这样也挺不错的,你还是推掉吧。我可不想到大阪去。”
洋一一脸的不耐烦。
“净胡说。我可是一直都在为了这一天而努力的啊。没事的,你也很快就会习惯的。要是能在那边搞出点成绩来的话,之后就能把事务转交给其他人,重新回东京来的。”
但厚子却死活不肯答应,说如果洋一想去的话,那他就自己一个人去好了。洋一听了自然火冒三丈。
“那我就一个人去。”
抛下这样一句话,洋一便当真开始着手准备起在大阪独自生活的事宜来了。
厚子的那些女性朋友都对她表示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