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江花月夜现代篇百鬼夜宴-第5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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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觉得自己逃命的脚步,远远跟不上城市崩塌的速度,身后的青石,一片一片的崩裂到下面的地缝里,这个彩色的世界,瞬间变成了黑白的深渊。
“到了!这就是钟楼!”陈开一抬头,一个高大古朴的钟楼就在眼前,棕色的墙壁,上面长满了青苔。尖尖的楼顶上,有一个铜制的巨大古钟。
“我们快进去!”绯绡说着,一把推开了破旧而又巨大的木门,面前是幽暗的台阶,张显着黑暗的气息,不知通向哪里?
“快跑!”素在前面叫着,一路沿着石阶向上跑去。
“唉你们这是怎么回事啊?”李老板在后面叫嚷着:“我委托你们做事,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绯绡听了,回头看了他一眼,冷冷的目光中,没有任何表情,“自己做了什么,你自己还不知道吗?”
那个李老板看了他的表情,缩了缩头不敢说话了。
几个人沿着黑暗的楼梯一路走上去,与刚才那副天崩地裂的景象好像是另一个世界,钟楼里只有无边无际的黑暗,和死一般的寂静。
不知转了多少个圈,终于来到了楼顶,一个古旧的大钟悬在木头的架子上,透过琉璃的窗户,可以看到紫色的晚霞,现在已经被折射成了缤纷的颜色。
“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陈开一下坐在地上,在这里虽然感觉不到累,可是精神上的紧张一样是很折磨人。
绯绡走到李老板面前:“现在可以说了吗?你是怎么拿到这副画的?”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吧?我们要先想想怎么出去吧?”陈开说。
绯绡听了回头看了一眼坐在地上的陈开和素:“那个怪物是什么你们知道吗?”
“好像是染料……”素嘟囔着。
“真的是染料那么简单?”绯绡说着冷笑了一声:“那为什么里面都是人的鲜血呢?难道油彩都是用血做的吗?”
陈开听他说着心一点一点的缩紧了,那漫天漫地的血,依稀就在他眼前,那个油彩的怪兽,好像有一种凄凉的感觉,所有的一切,都被这油彩覆盖了,让人摸不到真相。
“快点说!”绯绡一把提起李老板的衣领:“你难道让我们都死在这里才行吗?”
“我说,我说~”李老板叫着,声音中全是惶恐。他扳开绯绡的手,整了整衣领,好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似的。
“这副画,是我在一个画家那里拿来的!”说完一句,坐在了地上。又继续说:“我经营的画廊,本来出售的就是赝品,所以有几个固定的不出名的画家为我画画。”
“谁让你说这些了?”绯绡急得跳脚:“时间不多了!”
李老板却拜拜手:“听我说完,我全说了才会舒服!”
“那些画家里有一个画得很好,也有人看了他的画要帮他宣传的,可是,可是,要是他走了,又有谁会帮我画画啊,所以都被我拒绝了!”说道这里,李老板肥胖的双手抱着头,好像想起了痛苦的事情:“那天,那天他还是没有给我画,他从来都没有这么晚交过画,我就去了他家!”
“然后呢?”陈开也沉不住气了。
李老板涣散的目光里尽是恐怖:“我,我去了,可是我并没有找到他,找到的却是他的尸体!”
“啊啊?什么?他是死了吗?”
“是,应该说我到的时候还有一口气在吧!”他咽了口口水,继续说:“那晚天很黑,门没有锁,我就推门进去了,是个简陋的屋子,我从来都没有去过他的家,根本没有想到他会生活得这样窘迫。他坐在画架前面,我开始以为他是在画画,屋子里也没有灯光,就过去拍他得肩膀!”
陈开和素听到这里,连大气都不敢喘,总觉得这个李老说的事情比外面的怪兽还要怕人。
“可是,可是我就是那么一拍,他就倒下了!”李老板说着脸上全是惊恐,好像又看到那天晚上的惨象:“他的前面放了一张画好的画,上面喷溅了好多鲜血,就是这副画!我又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人,他的脖子上插了一把油画刀,还有一口气在,血不断的往外喷涌。”
“那你呢,叫了救护车吗?”陈开急切的问。
李老板听他这样问,低下头:“没有,我怕惹麻烦,我吓得拿了画就走了~”
“什么?你这不是见死不救吗?”陈开听了觉得这个人太可怕了,一个自己认识的人,替自己工作的人,就躺在地上,血还在往外流,可是他竟然只拿了画,留下那个将死的人去等死。
“不错,我是,我是见死不救,后来警察还是找上门来了,还是他写了遗书我才没有事了,我找人把画上面的血迹处理掉,又想卖了它,可是就要出手的时候,那些血迹竟然又出来了,还不断的变大,就像我刚刚把它拿到手里时一样。”说完哀嚎起来:“树,树,我错了,我不该那样对你,你就放了我吧~”肥胖的双手掩着脸痛苦起来。
绯绡和陈开听了他最后一句话,心中都是一惊,相视忘了一眼,急切的问:“你刚刚说什么?树是谁?”
“树,树就是他的笔名,这副画的作者的笔名,我一直叫他树,他的真名我也不知道~”
陈开听了,好像察觉出了什么,心中升起一股恐怖的感觉,回头看了看坐在旁边的素:“你,你真的叫素吗?”
素一脸茫然,苍白的脸,乱蓬蓬的头,在钟楼昏暗的光线下看格外的可怕,“也许,也许也叫树吧?我忘了自己的名字~”
陈开听了吓得一下跳了起来,原来,原来这画里的怪物就是他,而且还是一个已经死了的人。
素却低下头,细细的哭了起来:“我,我怎么会这样,原来我已经死了,我、我还不想死啊!”
“所以你的魂魄才会进了这画里,忘了一切,继续逍遥自在的生活。”绯绡说。
“什么?你就是树?”李老板惊叫着:“不对,不对啊,有点像而已,可是树不是这个样子,也没有这么年轻啊,他已经快40岁的人了!”
“也许,也许他自己的记忆是停留在他认为最好的年纪吧!”绯绡走到素的面前:“外面的怪物就是你对这个世界的怨恨,只有你能杀了他,刚刚我就在想,为什么只有你造成的创伤它才没有办法恢复!”
“为什么?这些和我有什么关系,我没有恨过谁?”树满脸的泪水,好像接受不了自己已经死了的事实。
“因为,因为它就是你自杀的时候喷溅在画上的鲜血!”
“什么?”树叫着:“我没有死,我活在这个城里好好的!我并不想恨谁,也没有恨过谁!”
“你清醒些,如果你真的没有恨过谁的画,为什么你的血只想致李老板于死地呢?”绯绡摇着树的肩膀:“恨就恨吧,每个人都会有憎恨,有喜悦,这才是人生,你要面对真实的自己,不要一味的逃避了,好好想想,你真的已经忘了过去吗?”
树呆呆的听着,突然用手砸着自己的头:“不错,不错,你说得不错,我是死了,我从美术学院毕业就没有找到合适的工作,也没有办法放弃自己的理想,当初在学校里的想法是多么的幼稚啊,这个社会太残酷,吞没了我所有的梦想。”说着大哭起来:“我都快四十了,还是以给一个小画廊画三流的画为生,这样的日子我过够了,什么时候才是尽头……”
陈开听了只觉得莫名的伤心,也许树恨的不该是李老板吧,人生毕竟是充斥了太多的无奈,自己以前却从来没有想过。
正说着,突然之间只听“哗啦”的一声,几个人都吓了一跳,之间那个油彩的怪物,沿着破碎的玻璃蠕动进来。
“该怎么办啊?”李老板吓得一下从地上爬了起来。
绯绡见了,一把把自己手中的长刀塞到树的手中:“只有你,只有你能够杀了它!”
“我、我为什么要杀它,它不是我的一部分吗?”
“它是你在这个世界的恨意,也是它羁绊着你在这画里,让你无法超升,难道你要带着满腔的恨意去迎接你下一个人生吗?”
树听了,望着绯绡的脸:“不要骗我~”
“不会!我从来不曾骗人!”说着,对树笑了笑:“走吧!”
说完,抓着树握紧了长刀的手,一把把他拽了过去,那个褐色的怪物狰狞着要扑过来。
“啊,它,它好像很伤心啊!”树问道。
“不错,怀才不遇的悲哀,对人生的无奈,这些都是你自己的想法吧!”
树听了又是泪流满面,喃喃的说:“对不起,对不起,我也不想这样的……”说完,看了一眼绯绡,点了点头。
绯绡抓着他的手,一下抡起了刀,银色的刀锋,在空中划出了优美的弧线,树大声喊着:“对不起啊,可是你不能活在这个世界上了!”
那锋利的刀,直直的把那个怪物砍成两半,那怪物庞大的身躯还没等倒在地上,就像烟一样消失了,地上什么也没有留下,就像刚刚有一阵清风吹过,吹走了所有在这画中的劣气。
“全完了吗?”树一下坐在地上,一松手,长刀“咣”的一声也掉落下来。
“还没有完,我们还要想法回去,这个钟楼也要塌了!”绯绡弯腰捡起刀,走到窗前,回头和树说:“你和我们一起出去吧!”
“好,先出去再说!”树抬头看了看夕阳:“多美的景色啊,不知道我出去了,还能不能看到这样的紫色!”眼泪顺着他苍白的脸庞又流了下来:“可惜我这样早就告别了这个世界,不然,不然还能多看些风景!”
“不要紧,他有的是办法,你要实在是不想走,可以想个法让你留下来和我们在一起!”陈开安慰他。
还没等说完,就见绯绡冷着一张俊脸,在斜眼瞪他,知道又是说了不该说的话,忙闭嘴不敢吱声了。
绯绡在钟楼里找了根绳子,拉了拉是否结实,拿着那根绳子站在窗口,口中不知道念了什么,那根绳子就像有了生命一样,“突”的一下飞了出去,另一头笔直的伸向天际。
“走吧!”绯绡说着,把长刀插在腰后,一把拽了陈开:“拉着我,你拉着李老板!”
李老板走到树的跟前说:“树,也许你真是树吧,我真的做错了,可是,可是你能原谅我吗,我知道我太自私,说什么都晚了,可是我真的希望你能原谅我~”脸上全是愧疚。
树抬头看了他,笑了笑:“我已经原谅了你了,只希望你待别人能好一些吧!”
“我会的”,李老板点了点头,伸了肥胖的手出来,“现在,我来拉你好吗?”
“好的!”树伸出手去,两个人的手紧紧的攥到一起,算是化解了所有的前尘旧恨。
四个人拉成一排,绯绡抓着绳子叫着:“我们回去了,抓紧了!”
陈开只觉的身体好像凌空飞了起来,一睁眼,真的是在空中,那个油彩的大地已经完全崩裂了,下面是黑白纵横的深渊,不知道下面又藏着什么玄机。
“啊!”李老板叫着:“他不见了!”
“啊,树他在那里!”陈开叫着。远处的钟楼里,有一个影子正站在窗口向这边张望,瘦瘦的,孤弱的影子,依稀就是树的模样。后面是晚霞,紫色的,美丽的,悲哀的晚霞。
这是陈开有生以来看过的最美的风景,树的脸,他永远都不会忘记,一个可怜的,执着于自己人生的画家。
“哎哟,头痛!”陈开从地上爬了起来,看了一下周围,是自家的客厅,旁边放着一个烟缸,看来绯绡就是拿着这个把自己打晕了
旁边绯绡正一脸严肃的凝视着桌面上的画,忙也爬起来看。那幅画上已经满是裂纹,看不出所以。
旁边沙发上的李老板也醒了,好像还记得什么,摇摇晃晃的过来拿起那副画,他这一拿,上面的油彩都剥落了,稀稀寥寥的掉了一地,这空虚的,破碎的,梦的油彩。
他仔细的看了看那破败的画,好像发现了什么““这画我带走了,谢谢你们!”
“你拿它有什么用啊?不是已经坏了吗?”陈开问。
“这个你就不懂了,过两天希望你们能来我的画廊,我要找人把上面的油彩弄干净!”
“这是什么跟什么吗?”陈开挠着头,“你知道吗?”回头去问绯绡。
“唉,好累啊!”那知道绯绡已经像没事一样,伸着懒腰走到屋子里:“陈开,一天没有吃东西了,现在是不是没有赤字了,可以叫外卖了吧?”
过了几天,绯绡和陈开去李老板那里去拿另一半的酬金去了,一进画廊,就看到一幅素描挂在明显的位置,是一个男人的画像,一个消瘦的中年的男人。
“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