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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节

庄周之燕a-第7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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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双手缠上他的脖子,埋首在他怀里。
她喜欢他这样抱她,霸道,却带着毫不掩饰的宠溺。
耳鬓磨斯,被翻红浪,意乱情迷之际,忽然紧闭的房门响起了一阵急促的拍门声,杨懿君的声音不适时地大声响起:
“流芳,流芳我睡不着,忽见今夜月色极好,你起来,我请你吃夜宵,你陪我赏月好不好?!”
“懿君小姐,我家王爷王妃已经就寝了。”西月那丫头焦急地想要把她劝走。
容遇正要拉开流芳衣结的手当即僵住,他随即俯头在想要推开他起来的流芳耳边咬住她的耳垂,有些沙哑地说道:
“不准去,现在,你是我的!”说罢,沿着她的颈项肩胛一路细琢轻吻下去。
“流芳,流芳!你再不出来,月亮要被云遮住了!快点,我等你!”
容遇倒吸一口凉气,敛去情动而变得清澈的眼底一下子便有怒火窜了进去。刚想发作,流芳却已大笑着推开他,整理好衣服走出门陪杨懿君赏月去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 离思1
一连数日,容遇心底那股邪火是越烧越旺,因为他发现,杨懿君一来,他的生活变得完全不像样子了。
比如,午膳时间到了,他问西月,你家小姐呢?
西月说,懿君小姐听说陵州有几家出名的酒楼,很好奇,让小姐带她见识见识去了;于是从此以后午膳时她都没了踪影。
还比如,晚膳的时间到了,见她一身湿漉漉地回来,问她去何处了,她只轻描淡写地说是教懿君凫水去了。恨得他咬牙切齿,这两个女人不知道现在是什么天气吗?居然去凫水!
本想晚上好好教训她,可是话还没说上两句,杨懿君又来找她下棋去了。
好不容易抓住一个机会要她好好补偿他,不料杨懿君竟像游魂一般又来拍门。
她说她做恶梦了,梦见皇甫重霜一身血地站在她面前,对她说来生再见……
说着说着,她就哭了,然后扯住容遇的衣襟问他,皇甫重霜在繁都现在究竟如何了,他是不是真的打算把她丢在陵州,让她一个人孤伶伶地过下半辈子……
神经再大条的女人,也不会对自己丈夫的处境那般茫然无知。
容遇与流芳对视半晌,他叹了口气,无法再责怪杨懿君半分。
而这时,容青匆匆来到,递给容遇一卷卷得像小指那般粗细的纸。容遇打开一看,脸色当即变得十分难看,一言不发地带着容青离开了。
静柳轩的书房中,成吉安和傅青山等人早就在等候了。
“彰元帝驾崩,传位于皇甫重云这是意料中事。但是朝中三大门阀何以会倒戈相向一致拥立皇甫重云?容青,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容遇沉声问。
“据繁都那边传回的消息说,一夜之间,左相李允、上将军南宫默和吏部秦尚书突然暴 毙。”容青说,“然而登上家主之位的人,却不是我们预定好的人。比如李相暴 毙后,得了信物继承家主之位的竟然是最不得宠的三公子,而大公子李尤却被揭发与李相新纳的小妾有染……南宫默不幸失足落水身亡,秦尚书被发现吊 死在府中的假山,说是自尽……朝中补上这几个空缺的都是皇甫重云的人。”
“三皇子现今何处?”成吉安眉头深锁,直觉告诉他这一趟事情不简单,就好像,有人的谋算远远地早于他们,他们的一举一动都落入他人眼里,然后来一招请君入瓮……
“皇甫重云在禁宫埋伏好刀斧手,幸亏三皇子早有察觉,浴血杀出重围,我们派去接应的人赶到,可是皇甫重云派出羽林卫追杀,三皇子他受了伤,在众人的掩护下向西南方奔去。”
“皇甫重云的手段何时变得如此高明?”容遇冷笑道,“青山,传令下去,陵州水师开拔到蔚海西南青口渡,准备接应三皇子和杨将军;容青到陵州大营,命周靖年领兵二十万火速行军攻打虞州!我倒是要看看,究竟是谁在背后有这么大的能耐,手伸得这么远!成先生,通知繁都我们的米行商铺明日凌晨全部关闭,撤出繁都,皇甫重云也太空闲了,他初登大宝,怕是不晓得自己的国库里还有些什么吧!”
是夜,陵州周靖年领兵二十万直奔平乐关,攻打虞州与陵州边界的天授关。
天授关,虞州的西北门户,处于授山与陀山两山之间,地势险峻,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周靖年拿下天授关,只用了短短七日。
而在那七日内,繁都却发生了抢粮事件,不但抢所剩无几的米行商铺的粮,甚至有暴民抢了官粮,整个繁都的百姓都陷于粮荒之中。而更为荒谬的是,繁都的寿材店不是发生火灾便是突然倒闭,一时间百姓怨声载道,有人夜观天象,说是天火突犯紫薇星,紫薇星渐入西南,被云翳所遮云云,故人间纷乱,将有大灾……一时人心惶惶,不可终日。
另一方面,皇甫重霜与征西将军杨念先会合,率十万大军与青州赵王彭子都会师彭城,楚王宁皓,韩王百里煜亦响应起事,一旦虞州被攻陷,西乾的半壁江山便会尽失。
皇甫重霜坐镇冀州,彭子都和宁皓分别率领十万兵力直逼禹州和繁都。
“流芳,你说这天授关不是以易守难攻闻名于世的么?怎么周靖年七日内便能攻下?听说他尚未过而立之年,莫非真的是天生将才?”杨懿君拿起那壶菊花酒嗅嗅,“真香,流芳,我可不可以喝一口?”
流芳颔首,这样的问题她也问过容遇,容遇只是轻描淡写地告诉她,当日周靖年身披银色亮甲,马匹花哨,带着一百多伶牙俐齿的士兵阵前叫骂而天授关守将避而不出,自恃天险。殊不知周靖年麾下有一先锋,晚上带着五千兵勇,无声无息地攀山泅水,绕过天授关正面,从背后出其不意地猛攻,天亮时分,天授关便被攻陷了。
那名先锋,就是张恩。
流芳讶异,张恩,不就是蔚海海盗?
容遇笑笑,告诉她张恩沦为蔚海海盗之前,当了十年山贼,后来在周靖年麾下专门训练泅水和攀山特长的士兵。
流芳想起那个粗豪汉子,不由得既好笑又气恼,真不知道容遇是如何收服这蔚海海盗的,还叫他去抢新娘子!
“流芳,你笑什么?”杨懿君推推她,轻叹一声说:“莫不是又想他了吧?这菊花酒你酿好两月了,重九过了,转眼立冬也过了,他只让容青捎过平安二字回来,他若真想你,又怎不知道你心底的煎熬?”
周靖年攻克了天授关后,接连连克两城,可是攻打靳城的时候却遭到了挫败,只要过了靳城,温不平所守住的最后一道壁垒桓城便在眼前了。
而繁都反应也很迅速,派神武将军刘彦桢率兵五万火速增援,同时命令与虞州接壤的幽州团练使徐峰率兵三万屯军定远关,进行策应。
刘彦桢的军队竟然在屹罗借道成功,直扑虞州靳城的丹阳渡,那里有着周靖年大军赖以进退为据的浮桥,只要先把浮桥毁掉,就等于把陵州军队截留下来,形成关门打狗之势。
周靖年情急之下想要撤退,烧毁了随军辎重;而容遇亲自领了三万士兵,星夜不停地赶在刘彦桢之前,在靳城丹阳渡上,磨刀霍霍地等待着自投罗网的刘彦桢。以三万对五万,这一仗,只许胜不许败!
据闻那一战,染红了半个丹阳渡的江水。
容遇还是没有回来,他让周靖年带兵直扑定远关的繁都援军,而自己,指挥靳城之战。
没有攻,只是围城。这一围,便整整围了两个多月。
立冬这一天,下了一场小雪。
不知庭霰今朝落,疑是林花昨夜开。
流云居的西府海棠花叶零落,流芳坐在低矮的秋千上,四周很是安静,若说有声音,那便是雪落得轻不可闻,软软的、绵绵的,打在心头。
他走的那一天,还是八月末。发兵的决定来得突然,那时她备好了晚膳,老韩王老是嘟囔最近没几天能见到容遇,她做了蟹黄豆腐,清蒸鲥鱼,八宝鸭,这些都是他爱吃的,她都记住了。
华灯初上,他却不由分说地拉着她上了马,一直往外城而去。
她从来不知道容遇的马术是这么的好,一路狂奔,风声在耳边呼呼掠过,他一手执缰,一手紧紧地抱着她的腰,不知道跑了多远,只知道他的呼吸离自己很近很近,他胸膛的温热从紧贴着的衣衫传递过去,那种暖意渗进心底,忽然之间好像什么都不用想,更不用害怕。
放下一个人,往往在一念之间;
爱上一个人,却是要千锤百炼。
她信他,爱他,所以一言不发地任凭他带着自己去自己所不知的地方。
到了陵江边上,他和她下了马,江边早有一艘乌篷船在等候,船上只有一个仆人,一张小几,简陋之至。
上了船,她才问:“我们这是去哪里?”
他微微一笑,“出海。”
                  第一百一十三章 离思 2
夜晚的蔚海更让人觉得茫无边际,黑沉沉的一片,若不是水面不时地翻涌过阵阵波光,真不知如何去分割这片海域和同样广阔无边而低沉的天幕。流芳仰头,只见天空中满布星子,明亮而静谧,初秋的风缓缓吹过,连带着人的心,仿佛也入了静一般。
船上惟一的仆人是个哑仆,容遇对他做了几下手势,他便取出一个挂满了钩子的小小的渔网,开始在钩子上挂上一些小虾和泡开了的菊花,流芳不解地问:
“他这是在干什么?”
“钓目鱼。”容遇好笑地看着流芳眼神忽然一亮,“你不饿么?我饿了,你要不要试着去钓一下?”
目鱼就是墨鱼,也叫乌贼。
“怎么钓?”流芳小心翼翼地拎起那个网,容遇让她把网放进海里,然后流芳坐在船板上目不转睛地盯着那片黑黑的海水,容遇坐过来,伸手揽住她的腰,低声在她耳边说:
“别紧张,目鱼会上钩的。你连我都钓到了,还担心钓不到目鱼?”声音戏谑而调侃,流芳嗔他一眼,伸手放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容遇却拉开她的手,凑过脸去在她唇上轻啄了两下,流芳又气又窘,余光瞄到哑仆转身进了船舱才没那么尴尬,她干脆咬着唇转头不去看他,他轻笑一声,倚下身子把头顺势靠在她腿上,仰头,抬眼,满天星斗就这样无一遗漏地尽落眼底。
“是故大丈夫恬然无思,澹然无虑,以天为盖,以地为舆……”
这是《淮南子》里的《原道训》。流芳从来没有听过容遇念书,他的声音有如琴弦擦过木楔那般低沉而又抑扬顿挫,她不禁问:
“恬然无思?澹然无虑?你现在做得到吗?”
容遇看着她,黑眸幽亮似有星子坠入其中,他摇头,“做不到。”
他顿了顿,又说:“可是,将来未必做不到。”
“那你现在思的是什么,虑的又是什么?”
“真的想知道?”他坐直身子,从背后抱着流芳,下巴枕在她的肩上,说:
“想的是你,虑的也是你。”
流芳笑了,“你越来越会说甜言蜜语哄人了,我的人早已是你的,心也是你的,你又何必如此?”
他闷闷地说:“你不信?阿醺,我骗你的时候你总是深信不疑,我诚实的时候你却怀疑我说谎,这算不算是我自作孽?”
流芳笑出声来,回头看他,见他神色轻松可眼里闪过一丝忧虑,不由得也收敛了笑容,伸手握过他的手,问:
“遇,你怎么了?”
容遇还没说什么,流芳忽然觉得手里一沉,她急忙说:“好像有目鱼来咬食了,我该怎么办?!”
这时哑仆手拿着火把过来照着,火光之下,清清楚楚地看见了网上银钩的反光和水里的情景。一只只小章鱼咬住了钩子,苦苦挣扎不能脱身,哑仆让流芳松手,自己把网拉起,流芳不禁惊喜地说:
“遇,你看,怎么一回就能钓到这么多?!”
“目鱼上钩时,用光照之,它眩了目,就难以脱身。”
哑仆拿了目鱼,就到船舱里去处理。没过多久,他就拿着一盘冒着热气的目鱼放到船上的小几上,在酱油中放上一种绿色的东西,流芳夹起目鱼蘸了蘸,吃到嘴里才醒悟原来酱油里放的是芥末,一时没有防备,呛到了。
她咳得眼泪都几乎要流下来了。容遇连忙给她倒了一杯水,看着她喝下去,又递过帕子,然后说:
“辣吗?这时芥菜成熟的种子做成的一种酱,出海的渔民比较喜欢吃。这目鱼趁着新鲜,洗净了用开水稍微烫一下,再蘸这种酱,风味比较独特。”
流芳看着容遇,她当然知道,这个味道是久违的熟悉。
她又夹了一块,蘸了一点酱放进嘴里,真的是很鲜。她对他笑了笑,说:
“我……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目鱼。遇,谢谢你。”
他对她温柔一笑,又往她碗里放了一块目鱼。
鼻子有点发酸,那个世界她回不去了,他如今成了她惟一的牵绊,也是这世上惟一能了解和容纳她的人,不介意她是个异类,不介意她的身份,就是这样单纯的宠溺着她。
他说,骗你,只是为了爱你。
她懂了,如今是真的懂了。
“三年前离开繁都回到陵州之后,心情烦闷时,我便坐着这条船出海,一个人躺在船上看着满天星斗,然后——”
“然后呢?”
“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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