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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节

爱人,英武的父亲(父子) by 初夏-第4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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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比赛已经接近白热化,只剩下两条龙在斗争,其中一条是本镇的火龙。

              火龙会本就是一场野蛮的武力角斗战。

              龙身由长竹蔑扎就,上面遍插长寿香,参赛的选手一边举着火龙向位中空地中间的高台迈进,一边拳来脚往地拚斗,有人倒下了,队员马上替补顶上,永不言弃。

              阿笑爸对镇长一职也永不言弃。

              信不信,他居然是龙头,举着龙头向前奋前的关键人物。

              龙身断了不打紧,龙尾全倒下也不重要,只要龙头能够攀上竹制的高塔摘青,那就表示胜出。

              青不过是一根用红封包包起来的柏枝,只具象征意义,它背后蕴藏着巨额的奖金奖品。

              阿笑爸的龙头夺锦也只是一种象征,假如一举获胜的话,他会得到镇中所有男性的拥戴以及德高望重又具号召力的周太公垂青,借助这种庞大的群众压力,阿笑爸就算不能逼老洪退位,起码也可以当上副镇长,只要能立足权位,他就有办法排挤老洪而成为掌权人物,毕竟老洪早已在抗洪的表现上过于儒弱无能而失却人心依附,大家需要一个有魄力的领导人物指引走向明天,美好的明天。

              我的明天同样美好。

              观乎母亲的态度,她已经放弃了离开的打算,也就是说,我们不需要再为离愁抱忧,以后的家庭生活即管是仍是不能完全,但起码会是一种新的态度和观感,既然这么多日子都走过来了,往后的时日相信也不会难过。

              但阿笑爸的情形却不太好过。或许他年青时曾经勇武,但此刻已经英雄日暮,更携着个“身怀六甲”般的大肚子,即管他能干掉对手,如何攀登上岌岌可危的竹塔架?

              周太公看得皱眉,父亲同样皱眉。

              “怎么会让阿坤当龙头的?”父亲疑惑道。他并不知道阿笑爸孤掷一注的心理,如果不借这机会翻身,很难再有东山复起的机会,事情再拖延下去,老洪要查找决堤事件的负责人来当替罪羔羊,牵连着说不定还会翻出蛛丝马迹而身陷囹圄。

              “镇上已经找不到几个真正懂武术的人了,大多都是些花拳绣腿,充场面还差不多。你又不肯回来助我们。”周太公苦着脸说。

              真的,武功再好又如何?现在早非武力称雄的冷兵器时代,一颗子弹就可以让你上西天,谁还再肯穷半生精力去习武?

              母亲分别为太公和父亲换上已经冷却的香茶,彩袖殷勤捧玉盅。

              “这是什么茶?好香。”太公奇怪地问。

              “凤凰单枞,阿爸从香港带回来的,刚才说要来观赛,我顺手拿点来给你试试。”母亲答他。

              凤凰单枞是出产自广东潮安县的一种名茶,有天然花香,回甘好,但那时候产量不多,名气也不太大,国内一般买不到。

              “老姚终于肯回家了?这茶专门带给谁的?”周太公笑着望向父亲。

              我和母亲从没喝茶的习惯,只有父亲平日在家泡一壶后看报。

              父亲神色狂喜,捉住母亲的手问:“岳父不怪我了?”

              母亲笑笑。外公从没怪过父亲,他只恨母亲不懂自爱,情根错种以致虚托一生。

              爱之愈深,恨之愈切,但爱屋及乌,怎么说都承认这个女婿的。

              “卡嚓嚓”一阵竹枝断折声响传来。

              场中,阿笑爸已经攀爬上竹塔,但对手强劲,一边登上的同时还一边向他起脚,务求将他打落塔下。阿笑爸体胖迟钝,顾得上闪避却保不住平衡,整个人往下掉,撞断了几根竹枝后堪堪吊在架上,但无力挽天。

              父亲拍案而起,豪气干云地笑道:“今天很高兴!来,我就给你们俩母子摘下这枝青!”

              他说罢脱掉外衣,拿起场中一根长竹,向地上一点。竹竿弯折,他借势跃空弹起,直向竹塔落过去。

              现场发出哗然之声。

              正在勇闯顶峰的家伙料不到有这变化,连忙停下攀爬,起脚踢向父亲的腰腹。

              父亲空中两腿平张,手向下压,击中对方的脚掌,然后凌空翻身,堪好落在阿笑爸身边,一手接过龙头。

              “好!”现场观赛的人为他这几下潇洒利落的连贯流畅动作拍掌助威。

              对方眼见厉害,不敢怠慢,手快脚快地向上急攀,以求凭距离的优势捷足先登。

              父亲做了一个让人意料之外的行动,他不向上攀,而是向下落,身体急坠几级竹塔,至尽处,一根粗横竹上,横竹极度下弯,他突然松身驰起,借这强烈的反弹力直接上升,手中的龙头击向对手的背门。

              对方明知道他采取的是围魏救赵打法,但不能不回身迎敌,因为这个竹龙头虽轻,但借内力打在背上的话,就算保得住性命也不能再施力夺标了。

              母亲揪着衣襟紧张地盯着面前的场面,不止是母亲,事实上现场每个人都屏息观战,连打鼓助势的大饭桶他们都忘记了自己的工作,目瞪口呆地看着竹塔上兔走鹘落的高手互博。

              我低下头,不太敢看现场。

              我心中有个预感父亲一定会赢,但又害怕他意外失手输掉以致威名尽丧。小时候看女排争霸战,每次我看电视直播的时候中国女排总会输,输得我以后都不敢看了,怀疑是不是自己的霉运影响了她们的水平发挥,否则为什么我不关注了她们就会赢,我关注了却马上输掉?

              其实这只是巧合,但我关心则乱。

              “卡隆隆”,连番巨响传来。

              我连忙抬头,塔架整个倒下,碧空下,两个人影如大鸟般落到场中。

              这是一种仪式,得胜者会切断塔顶的系绳表示尘埃落定,比赛结束。

              我和母亲扑出去。母亲吓坏了,虽然她知道父亲懂武术,但从没见过他真跟人动起手来,还如此危险剧烈。

              父亲一把将我托骑上肩膀上。

              我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中,那根象征着胜利与光荣的柏枝,充满希望的颜色,绿色。

              “赢了!赢了!”大家狂烈欢呼。

              明晃晃的秋阳下,父亲肩承着我,拖起母亲的手,三为一体。

              我们本就一体,血肉维系,何苦分离,如何分离?

              “今天我们过一个开开心心的中秋节,改天一起去探岳父!”父亲对母亲建议说。“我抢了他的女儿回来这么久了都没亲口多谢他大方承让。”

              我和母亲相视而笑,相顾落泪。

              “都说过不会再让你流泪,你却马上掉眼泪给我看,是不是不将我这个丈夫放在眼内?”父亲故作生气地说。

              那是欢喜之泪,喜中有泪,泪中有阳光。

              阳光渐隐,华灯初上。

              周氏宗祠大堂内灯火辉煌。

              宗祠基本装修完成,但细节未完工,虽然电线仍未拉好,但祥叔已经迫不及待要重启开光了。电源还是临时从附近的人家处拉过来顶着用,到处竖着挂电灯的竹竿子,摇摇欲坠,比较吓人。

              没有通电的地方更吓人,包括各个厢房,阴阴沉沉的,如人间的鬼域。我转了一圈,结果还是跑回光明灿烂的祭祀大堂感觉舒服些。

              祭祀仪式已过,现在是晚宴时刻,宴开十数席,清一色是男丁。

              按照族规,除了主人家外,女子是不能参加祭祀的。因为无法鉴定每个女性的经期,怕月经者会冲犯血光之灾,比较迷信,似乎有违反男女平等之嫌,但百多年来没有反对,也没有人认为不合理。

              真的,什么才叫合理?世界上的人事就从没合理过,规例和方式只是人定,习惯了某些政治或道德思想束缚,于是自以为它是公理,凡事都必须以这个绳准来厘定黑白对错,看似合理,说穿了其本质只是受束缚统治后惯性的奴隶意识作崇。翻翻我们的历史,不用太远,只看近几百年,清兵入关后,多少汉人为保一头青丝完整,拒扎辫子而抛却性命?到民国推翻清统后,人们反过来又为保住那条奴性的尾巴要生要死,这又是否合理?合了谁的理?原来只是适应着制订规范的统治者的理,并非人的天性真理。

              有一个人的到场也非常不合理,更不合时宜,体育老师。

              “周明轩同学是我们学校的好学生,周先生真有福气有个这样聪明的儿子。”体育老师向父亲敬酒,眼睛里充满笑意,一种带点暧昧的笑意。

              父亲拍拍我的脑袋,踌躇满志。

              “小轩要走了,我还真舍不得。”体育老师惋惜道。

              我大吃一惊,刚才和母亲达成默契不再离开,现在可不能引起父亲疑心再起波澜,连忙说:“我本是打算请假去探外公。”

              体育老师眼睛晃了晃,一拍自己脑袋道:“看,我真是胡涂了,天天见着,突然要请几天假,感觉象要离开似的。”

              父亲释然道:“你跟小轩的感情还不错嘛!来,我敬老师一杯,多谢你对小轩的关照。”

              体育老师连忙倒酒相陪。

              我可不想他继续在父亲身边勾留生事,推着他说:“老师,有个运动队的事情跟你商量一下,我们去那边谈谈好吗?”

              体育老师答应着,跟父亲握手道别,有点依依不舍地放开手。

              真是的,对俊男起色心也不应该表现这么张扬嘛!怎么说都叫为人师表,以后还要继续在本地教书的呢,又不是那个偷了嘴就远走高飞的陈医生!

              陈医生?

              “阳哥今天真是英雄了得啊!”陈医生凑过来说。

              都说白天不要说人,晚上不要说鬼,刚想到他,他就象只摄青鬼似的突然爬上来报到。

              我固然担心体育老师会捅漏子,又担心陈医生弄什么花样,进退两难,唉,有体育老师这只色鬼就够了,现在再冒出只摄青鬼,真是多只香炉多只鬼!

              幸好陈医生只是谈了几句就离开了,因为他拿着一台小摄像机不断拍摄酒宴场面,说是带回去让香港的亲人观赏,全晚连酒杯都没机会碰,相信搞不出什么花样。

              “小轩同学有什么要跟我说吗?”体育老师笑容可掬。

              我真有点冲动想在他脸上扯一下,看是否能扯出一片人皮面具,看笑容下是否鬼气森森。

              “你怎么来的?”我问他,总觉得他的出现太离奇了,既不姓周又不是本镇人,凭什么出席周家夜宴?

              “我有朋友邀请的,你不会以为我是打秋风的吧?”体育老师依然在笑,而且笑得有点得意。

              他的朋友是谁?啊,我知道了,摄青鬼!

              “你什么时候跟他搭上的?”我看着体育老师手上的金表,跟陈医生的“金劳”款式相近的金表,情侣表,难怪他会“忽然”富贵。

              “说得这样难听!”体育老师毫不忌讳我知道他与陈医生的关系。

              如果以母亲为娇姐说婚事算起,陈医生也应该回来一段时间了,认识体育老师并不奇怪。姣婆碰上寡佬,体育老师一表人材正穷困,陈医生年少有金慕俊男,各取所需,一拍即合很正常。

              问题是陈医生要结婚呢,一边跟娇姐筹谋婚姻,一边跟体育老师勾搭成奸,他到底在搞什么啊!

              “这儿人多吵杂,不如我们找个地方谈谈好不?”体育老师建议说。

              “不用了。”我回身就走。跟他还有什么好谈?

              体育老师一下子拉住我,笑着问:“你爸爸知道你停学了吗?”

              我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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