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来月钟情(完)-第2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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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清淡淡地瞥了小河一眼,小河立即噤声。
屋里刚静了片刻,庆离苦笑的脸就出现在门外:“战姑娘说她在后面的厅里等着大家。”
姞月与小河面面相觑:还没嫁进王府,就已经能把王爷当下人使唤了,这位未来的礼王妃,也是相当有手段的嘛!
后面的小厅里支着一张不大的桌子,正对着门的位置上,坐着一位身着青灰色便服的老人。战红站在他身后,带着不像是会出现在她脸上的乖巧,为老人捶着背。
这位老人就是战将军了。
在没见战将军前,姞月会以为能养出战红这等豪爽女儿的人,该也是不拘小节的大汉。可一旦见到了战将军,姞月承认不拘小节是真的,但大汉……这位瘦巴巴的战将军,还真赶不上“大汉”的定义。
他真的是战红的老爹么?姞月在心底怀疑着。
据说战将军早年因常年驻守边境,一直没来得及成家,直到四十多岁才娶妻生女。那这样算来,这位老将军已有六十余岁了,可他为什么还保持着五十出头的样子?而且他的年纪不是重点,重点在于,他不是姞月认知中的那种粗犷的将军形象,也没有儒将风采,从气质到长相,各方面都十分平常。如果他走在街上,姞月绝对不会认出他就是个将军。
这个……人的长相还真不能代表什么。
瞅瞅身边已经堆起微笑与战将军寒暄的苏清,姞月不禁又想起了刚遇到他的时候。那时的自己也把他当成软弱书生了。现在看来,“眼见为实”的确是不成立的。
“这就是红儿说的姞月姑娘?”与苏清短短几句话过后,战将军呵呵笑着,将注意力转到了姞月身上,“啊呀呀,很有特色的女孩子嘛,难怪红儿喜欢。哈哈哈,红儿的眼光真是越来越好了!”
姞月眼角抽了抽:这对父女怎么都……他们果然不愧是父女!
战红坚持要与姞月坐在一处,因此座位是这样安排的:战将军在主位上,一左一右分别坐着战红和庆离,战红身边就是姞月,而庆离身旁则是苏清。
这样,苏清便与姞月隔桌相望。
开饭前,战将军笑眯眯地说道:“大家随意,我们家没什么繁文缛礼,大家随意就好。我也是让下面的人随便做了些本地的小菜,又只请了几位前来,所以都随意!”
姞月听了他的话,乐得不行,在心底改称这位一笑就特别孩子气的老人为“随意将军”。
席间,战将军和战红父女俩缠着姞月,围绕“算一笔小账需要多少时间”探讨个没完。
不受未来岳父和妻子欢迎的庆离也不恼,只盯着对面时而微笑时而皱眉的姞月看了好久,然后他歪了歪头,以微小的幅度运动起嘴巴:“清,其实我从刚才就一直想问你:姞月那身衣服是你的杰作?真是太出乎我的意料了!”
“什么出乎意料?如果你是说衣服,那么我接受你对我的赞美;如果是指姞月,那么请尽快移开你那色迷迷的眼睛。否则,后果自负。”虽目前无人搭理,苏清依旧保持着客人应有的微笑,私下却从牙齿缝里轻轻甩出狠话,雷霆万钧地砸在了庆离脸上。
庆离听懂了苏清的意思,于是不死心地再问:“是你挑的?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买?咳咳,看不出来,你还挺有这方面的才华——真不知要干过多少次才能培养出这等眼光,上次是不是也送过什么东……”
可惜他下面的话没来得及出口,就被苏清渐渐阴冷的视线给瞪回了肚子里。
“你少刺探两句会死吗?”苏清含蓄地问道。
“……不会。”庆离再次摸起鼻子缩了缩脑袋。
“啊呀呀,看我,竟然把苏大人冷落了。”战将军一回头,猛然看见了苏清正坐在那里无人理会。他一拍脑门,抱歉地对苏清道:“刚才同姞月丫头说得兴起,唉唉,不应该啊!”
苏清整整面容,轻轻一笑:“无妨。”
“啊,怎么能说是无妨呢!那么苏大人来我们越刍是为了查案吗?久闻苏大人办案一绝,莫非这次也是为此而来?有什么需要的地方,苏大人尽管直说,我虽没有大人这种头脑,可在越刍这地面上好歹也活了这些年了,认识的人不少,兴许还真能帮上忙!”战将军哗啦啦地说了一大通。
苏清感激道:“那就先谢过老将军了。”
“不碍事不碍事!谢什么谢呢!”战将军偏回了头,夹了几筷子菜,认真地品尝起来,“这菜做得还真不赖,苏大人尝尝?”
苏清面带得体笑容,应景地夹了些战将军认定好吃的水煮青菜。
战将军身边的战红则从来都没停下与姞月的对话,哪怕对面的苏清已经要用目光杀死人了,她也没示弱过半分,跟不知道苏清在瞪她似的。
这么一顿被战将军称为“随便吃吃”的饭,那简直吃得是意味深长。老将军似乎总把重点放在姞月或是苏清身上,而战红更明显了,除了姞月,根本谁都不理。
庆离明知道这是未来岳父在摆脾气、冲自己发火,可他也只能摸着鼻子忍了下来。谁让他无理在先,耽误了与战红的亲事呢?
这些年的拖延,对庆离没有很大影响,但对战红来说那就不一样了。
尽管战将军本人是不在意什么联姻之类的,可世人的嘴巴却没有遮掩,议论战红是非的比比皆是。几乎每个人都在怀疑生性爽利的战红是不是不守妇道,才会被礼王爷如此唾弃,连问一句都不愿意多问,过了二十岁了,也还不成亲。
因此,战红哪怕再怎么不在意,战将军也要站在打抱不平的立场上为爱女讨回一些公道。既然不想明着表达不满,怕得罪了藩王,会对大家都不好,那在饭桌上稍微怠慢一下王爷殿下,也有情可原——毕竟人家老将军只是爱女心切了些。
苏清也看出了战老将军的意思,便笑着悄悄对庆离说:“你来之前也没做好准备么?怎么不带些东西送给老人家,权当孝敬?”
庆离小声回答:“你懂什么!我昨天一到越刍,就派人送礼了——要不然今天哪能这么容易就过关啊?这还只是被暗中下了个小小的教训而已。皇上在我出京前就已经告诉过我要送什么才能讨战将军的欢心了。”
苏清受教地点头道:“原来如此。我就说战将军怎么对你格外开恩来着。”
就是因为自己好友有错在先,苏清才没对战红霸着姞月不放的行为太过计较,否则就按他的脾气,无论如何也还是要给战红点儿颜色看看的。何况战红在父亲面前也还是要做个样子的,所以除了拉着姞月不停地说话,倒也没再明目张胆地轻薄她。
由是,苏清算是可以接受饭桌上她对姞月的“正常亲近”。
但庆离明白地接收到了苏清“下次一并报复”的眼神,他用酒杯挡住了自己的脸,心想:苏清老兄,你可千万别算到我头上来啊!有道是冤有头债有主……
饭后,天已大黑。战红非要亲自护送姞月回礼王府。姞月婉言谢绝,并表示:“如果你护送我回府了,那是不是还要找个人把你再送回来?”
一边立着的苏清冷笑补充道:“我想,让庆送你回来倒是个不错的办法。”
庆离佯装不知他们在说些什么,自己爬上了马车,借醉先行一步。
战红还在坚持:“越刍到了晚上就很乱,你不能自己回去!”
姞月这才明白,战红是把苏清给当成空气了。她示意小河先上车去等着,又对战红说道:“战红姑娘,真的不需要。有苏大人在,应该没问题的。”这是姞月在见识过苏清武功的基础上,做出的推断。
战红白了苏清一眼,紧接着拉住了姞月,不让她上车:“就是有他我才不放心!这个家伙对你有企图诶!你放心让他在这么个月黑风高的晚上送你回去吗?”
当着苏清的面,她居然说这种话……姞月脸上红的不是一点两点:“战姑娘!”
战红摊手道:“我有说错吗?你能否认他对你有意思?”
姞月狼狈地看了眼苏清,见后者似乎没听到这边的对话,便稍稍松了一口气:“其实不管他有什么目的,他自己也是住在王府的,能把我怎么样?姑娘就不要为了这一时半会儿坚持了啊!要是你在回来的路上遇到了什么,我才担心呢!”
战红眼睛闪亮闪亮的:“你担心我吗?那你就是把我当朋友看啦?”
姞月笑道:“不是朋友怎么会答应来你家吃饭?虽然你昨天对我……呃,是有些让我生气,不过我还是很喜欢你的。在这个世……哦不,我是说,现在像你一样的女孩子,真的很少见了呢!我做不到你这么潇洒,所以我很羡慕你,当然也很喜欢你。”
战红马上放了拉着姞月的手,得意地冲苏清道:“听见了没?姞月喜欢的人是我,不是你这只臭狐狸!”
苏清停下了安抚马的动作,似笑非笑地回头看向姞月。
“是么?”他低声问了句,不知是在问姞月还是在问战红。
姞月在心底无限哀叹:战大小姐,我都说你是我的朋友了,为啥你还陷害我?!难道是朋友就该“插朋友两刀”吗?
战红不知姞月所想,只在为自己打败了讨厌的臭狐狸而感到骄傲:“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我姑且相信那家伙一次。只一次,如果他不好用,那下回你到我家玩的时候,可就要让我护送你回去哟!”
姞月很想捂脸,但她不能。
所以姞月说:“……谢谢……”
守株待兔
战红进了将军府后,姞月都不敢往苏清那边看,只匆匆地爬上马车。刚一坐稳,就听苏清在外面吩咐着车夫道:“天黑了,小心坑洼。”
车里,早上了一步的小河拽拽姞月的衣服,悄声问道:“那个战姑娘没再说其他的吧?”
姞月沉默了一下,“没有什么。其实战将军都告诉我了,战红姑娘身为越刍驻守将军的女儿,小时候被别人抓去当过人质,从那之后就根本不敢再轻易相信别人了。没有能说得来的朋友啊!这样独来独往的人生,她是怎么坚持住的?换做是我,早就疯了吧!”
小河道:“她的身份也该习惯了这种生活。就像我们小户人家的女儿,不也天天习惯着挑水种地吗?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活法,我倒是觉得没什么可感慨的。”
姞月想了想,笑道:“说得也是呢!那好,以后只要我们没事了,就多来将军府陪陪她!”
“还用我们?”小河意有所指,“有王爷就够了。再说战红姑娘不马上就要嫁进咱们王府了吗?到时候一天到晚都见面的,你想躲着她都难。”
可能苏清还算是“好用”的,因为马车平稳地回到了王府,一路上也没发生什么拦路抢劫的事情。不排除战红夸大了越刍的治安水平,但苏清的确功不可没。
“他还真有祛邪的本事……”姞月边咕哝着,边下了马车,王府大门上挂着的灯笼已经亮了起来,照得门外几米远的地方都亮堂堂的。
苏清没有下马,只看了看王府附近,然后对姞月说道:“已经到了王府门口,应该没什么危险了。你先进府,我还有些事情需要解决——让他们不用留门,我自有办法进去。”
苏清说的倒是轻松,可姞月怎么听却怎么都觉得这话像是小说里常见的桥段:丈夫半夜出门,嘱咐妻子不要等他。
雷啊!天雷!
姞月“囧囧有神”:苏大人,这话不该是对我说,要说也该是吩咐门房才对。
等不到姞月的回答,苏清挑眉“嗯”了一声。姞月见风使舵:“记住了,待会儿我会对门房说明的。大人您一路……好走。”
苏清明知姞月的想法,却在心中好笑着,也没有对她回话里的那个可疑停顿太过深究,只说了句“记得上药”,就驾马往城外去了。
车夫已经把马车赶进了府门,门外只有小河和姞月二人。
“进府吧?”小河探头问道。
姞月敛神,收起目送苏清的视线。哪知她一回头,却撞上了小河促狭的笑容。姞月脸上没来由地一热,不由自主地就想辩解:“这么晚了,苏清这又是干什么去呢?要是王爷知道了,恐怕又会为他担心。还说什么自有办法进府,什么办法啊,该不会是翻墙吧……”
“好啦,姞月。”小河拍了拍姞月的肩膀,“我看得明白:你的衣服很好看,将军府的饭菜很好吃,当然啦,最重要的是,苏大人的护送也很体贴。你说对不?”
姞月大窘,作势要打小河。
“嘿嘿,我可没说错!”小河躲闪着跑上了门外的台阶。
姞月刚要追过去,却不小心瞄到府门石狮子后似乎有个什么东西的影子。从她所在的角度看,这被拉长了的影子十分怪异,飘飘地映在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