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浪子-第3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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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不到家,自顾自干自己的活,懒得理会身旁的人。
两个骡夫看到车夫腰间缠着的乌光闪亮长鞭,眼神一变!
那是一根软皮缠编的文八长鞭,跟传统的赶车长鞭完全不同,不用长杆,利用本身的弹
性与硬度,可以鞭策两文外的健马。
用这种鞭赶车的人极为罕见,形之于外的形象是剽悍、健壮、粗豪,与用有杆长鞭赶车
的大掌鞭那修然、从容、洒脱的形象完全不同。
要招惹这种入,真需要几分勇气。
车停在一起,照料车的人难免有贴身接触的时候。
虬须车夫则抱起一只衣箱,一位骡夫恰好擦肩而过,右手有意无意地一抬,手臂便擦过
衣箱外侧。虬髯车夫身形一晃,双脚立地生根。
“好家伙!找麻烦来的。”虬须车夫大声说,虎目彪圆,“砰”一声放下衣箱,狠瞪着
骡夫:“你以为你有几斤蛮力是不是?你他娘的昏了头,走!到外面去,太爷较量给你看
看,让你这浑球见识见识。”
说完,大踏步向外广场走。
人高大雄壮,满脸虬须,腰间长鞭缠了四匝,更显得粗壮雄伟,在背后看也像是一座
山,要和这种重吨位的人交手,真得先问问自己的拳头力道有多重。
骡夫当然也够雄壮,不然岂敢公然挑衅?
冷冷一笑,在后面跟着走出。
“你这蠢货似乎很神气呢!”
骡夫跟在后面嘀咕,突然飞跃而起,双脚猛蹬车夫的脑袋和头脊,如果蹬中踹实,不头
裂颈断才是怪事。
车夫似乎早已料到骡夫要从身后偷袭,也料中偷袭的招术。身后的弱点其实只有上盘的
背心和头颈,中盘有长鞭保护,下盘脚部有护股护膝,打击不会致命,稍有见识的,必定知
道偷袭的人要攻击何处。
车夫直等到靴底将及头颈,方向下一挫,粗壮的身材居然在刹那间高不及三尺,似乎平
空缩小了许多,双手上伸,间不容发掠顶而过的双脚被他扣住了。
“好!”
车夫隆喝,挺身而起,神力骤发,身形开始旋转,把惊叫出声的骡夫抡转旋动,有如棍
招中的山东大擂,越旋越急。
另一名骡夫大吃一惊,抄起车旁一根木棒抢出。
“把人放下!”这位骡夫大叫,却又不敢挺棒冲进。
“哎呀!要出人命了……”卸马的店伙狂叫。
“人给你!”车夫欣然叫将已旋了四五匝的骡夫脱手向另一名骡夫砸去,像泰山般向前
飞砸。
另一名骡夫不敢接人,向侧急闪,然后挥棒冲上,招发老树盘根攻下盘,要敲断车夫的
双脚或小腿,狂野绝伦,棒风呼呼怪啸!
车夫后空翻远出两丈外,一声狂笑,半空中解下长鞭,乌光电闪,有如怒龙夭矫,身形
仍在翻腾,人仍未落地,暴响已经传出。
“叭叭!”鞭梢击中骡夫的背部琵琶骨。
“哎……”骡夫丢棍狂叫,仆地痛得不住翻滚。
车夫身形落地,脸色一变。
鞭收不回来,被一个褴褛的托钵僧踏住了鞭鞘。
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事,竟然发生了。
泥地虽然干燥,但并不坚实,表面有浮尘。
托钵僧的多耳麻鞋鞋底也不坚硬,怎能踏牢坚韧的鞭梢?应该毫不费力地抽滑出来的。
托钵僧年已半百出头,身材干瘦矮小,比车夫小了两号,枯槁的手点着一根问路杖,左
胁下吊着蒲包,里面一定盛着法钵。
以形容柏搞四字来形容这位穷走方苦行僧,并不为过,似乎长年营养不良,风都可以吹
得倒,那双沾满尘埃的脚能有多少力道?支撑身躯已嫌吃力,却踏住了身具神力、武功惊人
的车夫手中的长鞭。
“哈哈哈!赌一顿斋饭。”和尚笑得像刚生了蛋的得意老母鸡,手中五尺长的问路杖向
前一指:“赌檀越绝对扯不断鞭,赌不赌?哈哈哈哈……”
车夫挫抵马步穿鞭,鞭像绷得过紧的弓弦。和尚的杖尖指向他的脸部,相距还远在八尺
外,但他虬须就立箕张,双目吃力地眨动,头部不住扭闪,似乎要挣脱某种可怕的无形物
体、撞击脸部的痛苦。
店门口,涌出几个人,有店伙,有寇大爷的人,也有乔绿绿的一男一女两骑士。
和尚正笑得高兴,得意忘形中,身后飞来一根小指粗的晶光闪烁怪绳,来时无声无息,
但快速绝伦,在电光石火似的刹那间,缠住了和尚的瘦脖子,缠住了两匝半,绳梢恰被反扣
住,所以一拉紧便绷紧了,技巧高明得出神入化,熟练万分。
“我也来赌一场。”身后传来女性的噪音:“无相魔增,赌一文钱,你的脖子一定勒不
断,赌不赌?”
“贫……贫僧……不赌。”无根魔僧大骇,杖无力再举:“是……是谁?”
“是我。”怪绳一松,不见了。
无相魔僧倏然转身,鬼眼中似要喷出火来。
身后八尺左右,荆钦布裙徐娘半老的青姨,正在将晶光闪烁的小绳技巧地缠成一小束,
冷电四射的明澈双目,冷然注视着惊怒交加的无相魔僧。
“贫僧不认识你。”无相庸俗暴怒地叫:“你这小女人好大的胆子,敢在我魔僧身后暗
算偷袭,反了!”
“魔僧,你不认识我,我认识你就够了。”青姨的语气与她目光一样冷森:“如果你以
为鸡猫狗叫可以吓得倒我,你将会发现,你犯了致命的错误,因为如果我没有把握克制你,
你的头早已不在你的脖子上了。”
“贫僧却是不信……”
不等魔僧冲上发威,身后已传来寇大爷的喝声!
“无相大师不可鲁莽。”寇大爷急步而来:“那是传闻中的龙筋捆仙绳,可破内家气
功,挨上一下骨碎肉裂,玄门罡气也禁不起一击,那是东海散仙的神刃。你的须弥禅功火候
还抗拒不了雷霆一击。”
无相魔僧吃了一惊,手杖无力地下垂。
“是个识货的行家。”青姨冷冷地说。
“姑娘可是东海散仙门下高弟?”寇大爷和气地问。
“不错,修真三神山,四十载辛勤小有所成。”青姨的语气仍冷。
“高人门下,在下失敬。姑娘修真有成,是不是对佛门存有成见……”
“与成见无关,只是路见不平,伸手管闲事而已。你是不是也想插手?”
“在下不敢。”寇大爷打一冷战,情不自禁退了一步:“在下只是劝架的,天气热,难
免肝火旺,事情过了也就算了。无相大师,走吧!”
“贫俗不走,贫憎要找寺庙挂单。”无相魔僧乖戾地说:“女檀越敢不敢留下名号?”
“我也不走了,我要找地方落店。”青姨转身从树下抬回一只包裹:“我姓公良,东海
三神山散仙门下,记清楚了没有?”
“贫僧记住了。”无相魔憎恨恨地走了,去街尾找寺庙挂单。
“谢谢公良姑娘解厄之德。”车夫缠好长鞭,行礼向青姨道谢。
“不客气。不能称我为姑娘,年轻人。”青姨和蔼地微笑,眼中寒意全消:“仅是练丹
也练了四十年,你说我该有多大年纪了?”
“小的该称姑娘为前辈……”
“应该。哦!这里不知是否有客店?”
“这家食店就兼营旅店,小的主人就在店中投宿,还有上房,小的领前辈前往落店。”
“那就谢啦!”
两人似乎毫不相干,冷眼旁观的寇大爷真以为他们在此之前原是陌生人,东海三神山门
下的女弟子,怎会认识一个车夫?
街尾宾馆北首,有一座小小的碧霞元君庙。
碧霞元君是泰山之神,也有人称之为泰山神女。反正教派不同的人,高兴怎么叫就怎么
叫,没有人会为了名称而抬死杠。
因为谁也不可能确实证明神的来历,反正瑶池记与博物志两书的作者不会从坟墓里爬出
来,为自己的考据作证。
无相魔僧在庙中挂单,那位唯一的老庙祝不敢拒绝。
寇大爷回到上房,显得忧心仲忡。
“该死的!怎么这样凑巧?”他向李慧慧和秋素华懊丧地说:“正好在咱们要发动的紧
要关头,竟然来了姓乔的一伙人,接着又来了更可怕的东海散仙门下弟子,你们说糟不
糟?”
“姓乔的一家很厉害?”李慧慧讶然问。
“仅一个车夫,也具有超人的一流身手。”寇大爷不住摇头:“那四名男女骑土,可能
更为高明。”
“无相大师……”
“魔僧名列字内十大邪魔之一,也仅能略胜车夫一分半分,几乎送命在那姓公良的女人
捆仙绳下。有这些人在,咱们毫无机会。”
“秦华妹。”李慧慧拍拍秋姑娘的肩膀:“你去试试那位东海散仙门下,看能不能将她
赶走?”
“也许我的承影剑可以克制她的捆仙绳。”秋姑娘显然不同意:“可是,这会打草惊
蛇,引起石固寨景老匹夫的警觉,反正她和姓乔的一家会走的,何不耐心地等候他们离开再
作打算?多等一天,值得的。”
“但是,我们不能等。”
“为何?”
“会耽误梅谷方面的事,也怕仇家跟踪而至。”李慧慧说出心中的忧虑。
“这……无相大师是我们的人?‘”
“是的。”
“他带来了多少人?”
“人都潜伏在田野里,他们不能在田野里久等。”
“好吧!我去找东海散仙门下试试她的造诣……”
“不行。”寇大爷居然也反对李慧意的意见,他对秋姑娘的武功修为存疑:“万一秋姑
娘应付不了东海散仙门下,咱们就惨了。两面树敌,列为兵家大忌,这一来,咱们是三面树
敌,结果不问可知。”
“寇爷,依你之见……”李慧慧不悦地问。
“情势大变,必须谋而后动。暂且等待,我得向上面呈报,听候指示行事。”寇大爷慎
重地下决定。
“悉从尊便,反正你是主持大局的人。”李慧慧悻悻地说:“请记住:兵资神速,迟则
生变,难以控制。”
◆◆ ◆◆ ◆◆青姨住进乔绿绿这进院子的上房。
店伙们虽然够机灵,但也没看出她们原是一家人。
住在同一进院,中间设有供旅客活动的小厅堂,彼此之间,难免会有所接触。
一位女骑士,与青姨在小厅堂中聊天。
张罗茶水的小店仆妇一走,厅中一静。
“小姐感到很不放心。”女骑士低声说:“青姨,真的没有他们的消息?”
“前后百十里都查遍了,没有人看到他们的踪迹,委实令人感到意外。”青姨也低声
说:“你告诉小姐,不要多想了,他们一定还留在府城,并未走上这条路,更不可能落在飞
龙秘队那些匪徒手中。”
“小姐也曾经怀疑他两人不曾出城,我们昨晚已经查出,太阴七女煞、八手仙婆、四海
邪神与吴市吹萧客等等匪徒,正陆续赶来潜伏在四郊,可知这些人已放弃对他两人拦截的阴
谋,事先可能已经知道他两人不曾离城,所以不再理会了。可是,店家证实他两人确是结账
动身的,说是动身往泰安州。”
“这是老江湖玩的老把戏,他们换了客店藏身。”青姨笑了:“乾坤手这老江湖人老成
精,他的鬼点子多,换宿处摆脱盯梢的人,是江湖人的惯技。”
“小姐想知道无相魔僧的小须弥禅功是不是很可怕?”
“告诉小姐,不要用太清神罡对付那秃驴。”
“魔僧有那么可怕?”
“魔僧的小须弥禅功只有六成火候,小姐如果用太清神罡给他一记重击,会出人命的。
至于你们,不要和秃驴拚神功绝学,以免吃亏,用游斗术捉弄他,不让他有欺近全力一击的
机会,他无奈你们何。
雷神事先毫无防备,被秃驴蹑在身后,被小须弥禅功先一刹那控制住,几乎上了大当。
“
“雷神还想斗他一斗呢!”
“百招之内,秃驴必胜,叫他不要鲁莽。” “好的。”
“小心那姓寇的,那是一个深藏不露的人。如果我所料不差,他的真才实学恐怕比秃驴
只强不弱。他露出的怯容十分勉强,他在加意掩藏自己的底细,非必要不可与他硬拚。”
青姨放杯离座:“你们好好歇息,我还得到处走走,看看他们在此地八面埋伏,到底有
何图谋。”
“青姨请小心留意,也许他们在等乾坤手和宋爷呢!”
“我会留心的。”
午后不久,寇大爷派人乘快马赴府城请来的郎中到达。
那是一个年已花甲,土里土气的老郎中,山羊眼不带表情,花白鼠须,干枯苍白的脸色
表示他自己也需要郎中看病。
随来的一个八九岁的小药重,脸色也不好,举动显得老成,与年龄似乎并不相称。
不久之后,店中流动着淡淡的药味。
时间一久,谁也不介意这种嗅起来并不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