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莓恋爱日记-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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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需要帮忙的话叫我一声。”他缓缓地将门带上。“我就在外头。”
他关门的动作十分缓慢,或许我多心,我怎么觉得他的眼睛一直盯着我不放,但我疼得的要死,还有三百多度的近视加闪光,实在没办法仔细想他那种意味深长的表情,代表着什么。
“靠,死奈奈……”我在浴缸里哀嚎。
第二章
等奈奈和魏翔洗好澡后,天也暗了。我拿着钥匙关门,接着带他们去中国餐厅吃饭。奈奈挑了一张靠窗的餐桌,窗外就是运河,她在蟹肉炒饭上桌之前,目不转睛地盯着运河看。
一艘点缀着万盏灯的小船从航道上滑过,美丽的舞者优雅地在船上跳舞,奈奈漾着大大的笑容,倒也不知道她是在看船,还是在看人。但我猜她对船的兴趣总比人大。
“上菜了!”魏翔喊了声,把奈奈的神智从运河上拉回来,也把我的思绪从奈奈身上唤回来。
四菜一汤外加一盘炒饭,晚餐就在安静的情况下解决。
“等一下八点多有烟火灯光秀,你也去吗?”我在柜台付帐时,回头问魏翔一声。魏翔正拉着奈奈的水手服衣领,好让她别横冲直撞撞倒端菜的服务生。
“好。”他只简单回答我一句。
魏翔的话变少了,在这之前,他都很习惯问东问西、问我还记得些什么、猜测我忘了什么。然而地安静下来比较得我的缘,话少一点,看起来才不会那么烦。
我们下餐馆到外头的街道散步,豪斯登堡是荷兰式的建筑,园区里除了风车和花,就是砖红色的欧式建筑物。这里是很能放松心情的好地方,我以前曾和婉婉来过一次,那时奈奈才两岁还是三岁。
在贩卖机买了几罐啤酒,一个人拿不了,便去了两瓶给魏翔。奈奈像只蜜蜂似的这里冲过来那里冲过去,没有停下来的时候。
“妳小心跌倒。”我喊了她一声。
“不会啦!”她又叫又跳的,发现海边有她最爱的船舰,船舰上结了闪亮的黄灯泡。
我们坐在沿着海而筑的甲板广场上,占着好位置,等待八点多那场雷射灯光秀上场。我开了啤酒,和他一起喝。两个人坐得不算太近,中间还卡了个有时失踪、有时想到就跑回来的奈奈。
大哥说拿魏翔当弟弟看就好,但我挺不爱有人跟前跟后的。于是喝酒的时候,旁边游客人声鼎沸,只有我们这区冷冷清清。
“这些年都没想过回台湾吗?”他问,声音总是问问的。
“忙得很,忙老婆、忙女儿、忙开餐馆,没时间想。”我用食指顶了顶眼镜。
“没看见你老婆跟你一起出来?”他不着痕迹地问着。
“老婆现在在地底下出不来,过世两年了。”我灌了口啤酒。
“哦……”他顿了顿。“我可不可以再靠近你一点。”
“嗯?”靠近我干嘛?我不喜欢和别人太过接近。
“风太大,听不见你讲话的声音。”
“随便你。”我没意见。
魏翔挪动屁股坐到我旁边,我们之间的距离大概只有一公分两公分那么近,近得几乎可以感觉到从他身上传来的热气、和小木屋里免费沐浴|乳的味道。淡淡的柑橘味,有点香。
“我不知道你有近视。”他又开始说那些无聊的话题。
“我有近视,三百多度。”我边喝着酒边回他。
当烟火灯光秀开始时我已经灌完啤酒,海边的风吹来头发都乱了。前头有个秃头男拼命地压着由旁边梳上来遮掩地中海空洞的发丝,我边看边想自己顶上毛发,恐惧着没多久也会变成跟他一样。
烟火在黑夜里绽放,身旁的日本人发出阵阵惊叹,死GAY、死GAY地叫个不停。而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就是すげえ这个字,却老听成死GAY。绝对是被个大男人盯住,才意识过剩冒出这种想法。
奈奈仰头张大嘴巴凝视着美景,海边周围的商店也跟着打出的雷射灯光闪烁不停。砰砰砰的烟火释放声不停响起,十多分钟的秀让天空像白昼一样明亮。
“爸爸,好棒好棒!”奈奈只要一兴奋,就会不停拍打我的手臂。有时是屁股。
“这个爸爸小时候常看到,根本不稀奇。爸爸出生的台湾常常有这种烟火表演,只要有庙的地方,几乎三天就会砰一次。”我告诉奈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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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也要去台湾。”奈奈说。
“机票很贵的,小鬼。”我敲了她额头一记。
“我第一次遇见你就是在庙会上头,你还记得吗?”魏翔插嘴进来。“那个时候你很难过地蹲在路边,是我带你离开满是烟硝味的现场。”他说话的时候好象想着了什么美好的回忆,薄薄的唇微微扬起,浅笑着。
“不记得。”我简单扼要地回答他。
“你买了一支二十元的棉花糖送我,棉花糖是什么颜色的你记得吗?”
“不记得。”我说。
“要怎么样才能记起来?”
“永远都不会记起来。”我还是那些老话告诉他:“别老问我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这些只会让我觉得烦。忘记那些记忆的我都不急了,你不用替我穷着急。”
“对不起。”他垂下眼。
烟火秀还没结束,但我已不想留在现场。“奈奈,走了!”我叫着女儿。
“为什么?”奈奈从人群里冒出来,嘴里头咬着东西,手中抱着一个印有米飞兔图案的糖果盒。
“九点了,妳的睡觉时间已经到了。”我指着她怀中的东西。“怎么有那个?”
“刚刚一个叔叔给我的!”奈奈往旁边揩去。“他说我长得很可爱,就给我了。”
“不要随便拿陌生人给的东西。”我告诫她。
“好。”她说,然后打开糖果盒,又吃了一颗糖。
“回去了。”我将喝空的啤酒罐拿去丢,奈奈住前头跑去,剩下魏翔侍在我身边。“奈奈妳不要跑太快。”
“好。”她远远地在前头跳着,就像头好动的兔子般怎么也静不下来。
返回森林小木屋的途中经过个广场,广场上旋转木马随着悠扬的音乐声不停动着,岸边的烟火秀还没停,一抬头,就能见到四散的火花在天际亮过后又消失。
魏翔在旋转木马前驻足,我看了他一眼。
“你要留下来的话请自便,不过别太晚,我会很早睡。”我只比奈奈晚睡一点,撑不到大半夜帮他开木屋的门。
“兔子喜欢旋转木马。”魏翔站在游乐设施前。
他在赌物思兔,兔子曾是我分裂的人格之一,现在已经融合回来了。如今我的生命中几乎找不到牠的存在,对旋转木马也没了爱。
而他的话却一再让我确定,他是知道我的。我的病如此地难以对人启齿,他晓得兔子的事情,那么我们以前的确认识。
“但是他们都消失了,没有一个人记得我。”他说话的神情带着哀戚。
我耸肩。那不关我的事,我并非故意要忘记他,只是那么不凑巧,他在我的记忆重整时被遗落了。
散步回去的路上,奈奈跑来拿走钥匙先去开门,我们到小木屋时,却被她关在外面。“奈奈,开门。”我在外头喊着。
“通关蜜语!”死丫头隔着门板在里头神秘兮兮地说:“通关蜜语是什么,没说对就不给你进来。”
“通关蜜语就是,把妳屁股打到肿。”我对她说。
魏翔走过来,越来越近,几乎贴到我身上。我讶异地回头,刚好接触到他的眼神,是那种极其压抑的。
“干什么?”我被他吓一跳。
他朝着我淡然一笑,低下头将灼热的双唇压到我的嘴唇上。
我瞪大眼,感觉脑袋好象被铁锤打到那样,嗡嗡嗡地耳鸣起来。
“这样你会不会想起我?”他有些迷蒙的神情,恍惚着,眼底弥漫着浓郁不知名的色彩。
再度低头的一吻,舌尖绕上了我,我如同被蛇盯死的青蛙,整个人僵在木头门板上惊吓得三魂七魄全跑光。
当他的手伸进我的T恤里,喃喃念着:“还是这么瘦啊……”的时候,奈奈突然打开了门,我们两个来不及反应,双双跌落在门内的地上,用一种极为不雅的姿势。我在下,他在上,他的身体横在我双腿间,让我的腿完全没办法合起来,只能开开的……开开的……
“你这家伙搞什么鬼。”半晌,我恼火地将他推开,然后一脚将他踹出门,跟着用力将门关上,将其上锁,怒气冲冲地瞪着门板大吼。“你有病是不是!”
屋外没有声音,或许他跌倒后就再也爬不起来。
“爸爸?”奈奈拉拉我的衣角,疑惑地看着我。
“去睡!”我推了女儿一把,而后将眼镜拿下来用T恤努力擦拭。
居然亲我,还把舌头伸进来!
“那个哥哥咧?”奈奈指着被我锁在门外的魏翔。
“别理他,他要自己搭出租车回家了。”我压低音量,不想让女儿看出我的怒气。
“很晚了,哪里有出租车。”奈奈嘟起嘴。
“去睡、去睡!”不理会女儿的疑问,我一路将她往楼上的睡房推去。
大哥真是塞了个大问题给我!这家伙横竖看起来都像GAY,他让我们家这场美丽的出游大大变调了。
打发奈奈入睡后,我来到搂下的客厅,拿着手机本想拨回台湾找大哥问个清楚他为什么会要魏翔这种危险人物留在我身边,但后来想想实在也不妥,又不是什么光荣的事,便打消主意。
十月末的天气已经开始冷,我把连接露天阳台的落地窗关上,隔着玻璃看着外面黑蒙蒙的一片,有些困意。
屋子外头似乎还有人走动的声音,或许是游客,或许是魏翔,但我绝对不会让那个家伙进来,于是我爬上楼、栽上床,阖起眼决定先睡一会儿,不去理会那家伙会怎么死。
心情放松以后,睡神以超快的速度朝我扑来,我陷入梦乡,回忆起了一个遥远的梦。
夏天的夜晚,天空轰轰轰地像在打雷,夜里星星不及烟火璀璨,被满天七彩颜色的烟花所盖过,美丽得像幅昼。
低头,我在拥挤燠热的人群里与家人走失了,蜂炮和鞭炮的火药味难受刺鼻,没有人愿意出来代替我承受这些,人格转换了几次,大家都被味道熏得落荒而逃。抬着神明轿子的轿夫们吆喝着别挡路,七爷八爷出巡中,炮竹沿路燃放。
我蹲在人海里,紧抱双膝,有种即将窒息的错觉。
“也许会死在这里。”我这么对自己说。
谁停在我的面前,拍了拍我的肩膀。“喂,你不要紧吧?”
我抬起头,见着了个理平头的少年,少年脸上还挂着鼻涕,黝黑的脸是长期在农田间奔跑的结果。
我无法回答,累得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他担心地看着,拉着我的手,拼死拼活将我带离热闹的庙会现场,而后让我坐在某个农家的院子外,拿了把蒲扇拼命帮我搧风。
庙会的外围,小摊贩聚集着。他跑到卖凉水的阿伯那里,又两手空空地跑回来。“我要帮你买饮料,可是没钱。”少年窘得不得了。
我陶了张百元钞票给他,他迅速地买罐舒跑回来,并且将找零放在我的手上。
“刚刚谢谢你。”我朝着他微笑,他救了我一命。“你不喝吗?我请你。”
他摇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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庙会的烟火与鞭炮让空气中满是令人无法呼吸的火药味,等好久,终于被风吹散了,我们才一起慢慢离开那里。
卖香肠的小贩烤着香肠与糯米肠,小型游乐园似地,还有孩童坐的游戏车在庙会旁绕来绕去。路过一个努力在机器里卷着棉花糖的大婶,少年好奇地看了一眼,我见他颇有兴趣于是拿二十块买下一支棉花糖给他。
“谢谢!”他支吾着不晓得该怎么办,片刻后才腼腼收下。
“白色的比较好……”少年喃喃念着。但棉花糖机械还没有卷出白色的来,他手中拿着的,是叫男孩子会尴尬的粉红色。
“那我先走了,掰掰。”我对他说。
脚下的步伐才踏出一步,场景转换了。是白昼晴天,万里无云地,眼前有云霄飞车铁轨绕过,游乐场内尖叫欢乐声此起彼落。
谁的手环住我的肩,我回过头,见到那个少年长大的模样。
他拿着摄影机对准我们,一个米飞兔的娃娃钥匙围在阳光下闪闪发光。“这个要纪念一下,阿满今天送了个定情信物给我,我会好好珍惜。”
他跟着低头在我嘴边吻了一下。
“年轻人,你想对别人的弟弟做什么?”大哥在旁边恼怒发火。
“就借我一分钟啊,让我幸福一下。”魏翔咧着嘴,笑得好开心。
突然,眼前的光啪地声全没,我的胸口闷闷做痛,明明知道正在作梦,但却醒不过来……醒不过来……
猛地睁开眼,我从床上弹起来,大口大口地吸入空气。冷汗湿了枕头与棉被,而心脏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