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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节

莫扎特不唱摇篮曲 作者:森雅裕-第2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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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说到赛莲姑娘,我今天早上在萨利耶里老师家看到她。”
  “什么?”我不由自主的扬高声调,“结果呢?”
  “她不是去找萨利耶里老师的。她约了凯特琳娜一起去斯威登男爵的宅邸。”
  “她去找萨利耶里的爱人做什么?”
  “我们还是去一趟吧。”彻尔尼表情严肃的为我取来外套。催促我赶快上路。
  走出后台,立刻碰到布鲁诺。
  “你该不会阻止我们吧?”
  看着少年们气势汹汹的样子,他两手一摊。侧身让我们走过。

  斯威登男爵的宅邸,白天看起来较为闲静幽雅。
  这些贵族大宅院,通常只有在夜幕笼罩中才能显出它雄霸一方的排场。因为阳光普照,宅院的腹地不明显,一旦入夜,所有亮灯的地方都属于同一栋宅邸,才能看出它有多大。
  管家修兹来开门,还是和往日一样殷勤。安分守己、不引人注意的修兹,几乎已与宅邸化为一体。
  “修兹,你好,上次和我一起来过的女孩赛莲应该在这里吧。”
  “是的,和凯特琳娜小姐一块来,帮她把侧屋地下室的葡萄酒搬到萨利耶里乐长家。”
  没等修兹领我们过去,我和彻尔尼已经急忙提起脚步,往侧屋奔去。
  庭院中,有一辆运货的马车正在享受日光裕初夏的太阳逐渐西倾,撒在庭院的阳光,颜色正在转深。
  我们看见赛莲从侧屋后门走出来,两手提着盛满酒瓶的大篮子。她将酒瓶放在马车的平台上。然后挑衅的看着我们。
  “演奏会开得如何?”
  “取消了。”
  “是吗?”
  “赛莲,你该不会打算在这些酒中下毒吧?”
  “正有此意。”
  “难道聪明如你,只想得到这种笨主意吗?喝酒的可能不只萨利耶里一个人喔。”
  话声刚落,一个身材高大的女性也抱着装满酒瓶的篮子走出来。
  “嗬,贝多芬先生。”
  “你好,凯特琳娜。”
  “今天不是有演奏会吗?萨利耶里先生也去了呀。”
  “发生了一点状况,被迫取消了。”
  “哎呀。真遗憾。”
  “就是啊!”
  凯特琳娜把酒放好。坐在驾驶位置,拿起僵绳,回头看着赛莲。赛莲似乎无意乘坐,抬高手臂,手腕前后摆动。这是平民女子与人告别时经常摆出的手势。
  “我想和他们讲讲话。凯特琳娜,你先回去吧。”
  凯特琳娜用同样的手势回应她,驾着困意正浓的马匹,慢步向前走去。
  赛莲目送她离去,然后转向我们说:“地下室至少有一千瓶酒,一次搬不完,还剩一大半呢。你们要不要趁早带一些多凯酒回去?”
  “管家修兹在看着呢。”
  修兹还站在玄关入口。他的目光从不轻易离开访客。
  “你、你还没有下毒吧?”
  “下毒的不是我,是她。”赛莲用手指着马车。
  “凯特琳娜?这话怎么说?”
  “还记得席卡奈达的房里有一本研究葡萄酒的书吗?”
  “嗯。好像记载了很多保存方法。”
  “我把那本书一并送给凯特琳娜,因为里面记载了改良酸酒的方法。”
  “席卡奈达在救济院也说过,要加铅糖……”
  “没错。铅有中和醋酸或酒石酸的作用,铅糖就是醋酸铅的别称。地下室里有许多酒因为太陈而变酸,我想需要用大量的铅糖才行,尤其萨利耶里认为甘味的酒是最高级的。”
  “那铅糖是……”          
  赛莲若无其事的点点头:“有医学家认为,铅糖其实就是一种毒药。”
  “包括菲理斯吗?”
  “是的。他主张铅糖与葡萄酒混合是最不卫生的。虽然古罗马时代就开始使用铅糖,但是以贤明著称的尼禄王晚年成为暴君,传说就是因为喝下太多含铅糖的葡萄酒,导致精神异常所致。只要不常喝,就没有害处,所以除了萨利耶里,其他人都很安全。”
  “如果这个想法正确,萨利耶里迟早会……”
  “他会怎么样,就要看上帝裁决了。我不在乎复仇计划能否成功,反而更关心我父亲的主张是否正确。”
  正面迎着阳光,赛莲不得不眯起眼睛。我有预感。她很快就会掉下眼泪。于是急忙调开视线。
  彻尔尼大概也有同样的预感。我们师徒的眼神在慌忙中相遇,将对方狼狈的表情收入眼底,结果忍不住爆笑出来。
  “呜呼呼……”
  “啊哈哈……”
  “啊哈哈哈……”
  我搂过他的肩膀,他胡乱戳着我的前胸,两人笑成一团。赛莲从背后勒住我的脖子。
  “喂,贝多芬。写一首我能唱的曲子好不好?不过要轻快开朗的哟。”
  “我的曲子一向轻快开朗。”
  “可是一点也不和平。”
  “这个世界如果有什么地方是和平的。那一定是在我不知道的地方。”
  赛莲逐渐放松快要令我窒息的腕力:“例如?”
  “例如大海。”彻尔尼代替我回答。
  我还想应酬几句,但想起修兹正以怀疑的目光盯着我们,决定耸耸肩膀代替回答。
  这可是我表示亲切的方式。 
 


第二章




  有评论家说我作的曲子就像建筑物一样,没有任何牵强浪费,每个音都经过周详的分析计算,彻底奉行结构主义,所以目的明确,极度合逻辑。
  这种论调简直像在说我的作品没有任何灵感成分,让我无法视为一种赞美。
  我以即兴钢琴演奏起家,不可能不擅长灵感奔放、随性展现的创作形态。但是经验告诉我,这种即兴式的作曲方式,一旦换人或换场地演奏,就会面目全非。我不愿意留下如此散漫、经不起时间考验的曲子。
  发现一个感兴趣的主题,就绕着这个主题刨作不休,怎么也说不上是专业的工作态度。一流的艺术家应该是自律严谨,随时割舍不必要的音符,只留下最精华的。
  在现实生活中,我也养成了舍弃多余事物的习惯。
  莫扎特暗杀事件就此落幕。说起来,这件事究竟十八年前就已了结,还是到最近才正式告终,我无法判断。很清楚的是,这件事已经真相大白,不会再因人为的操纵而改变。
  虽然觉得有些美中不足,但我已将这件事抛在脑后,恢复正常的生活,每天面对书桌,思考如何用音乐来表现大海。
  有人敲门。
  我瞄一眼时钟,已经到了该吃晚餐的时候。
  把羽毛笔丢在五线谱上,我走到门边问:“哪一位?”
  “康丝坦彩·莫扎特。”
  我回头望望房间,确定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屋内其实只有一些破旧的家具,但因为有一次不小心让访客看到我的残羹剩饭,讨了好大的没趣,所以才分外留意。当然,莫扎特的遗孀应该不是那种多管闲事的人。
  “非常抱歉,这么晚来打扰您……您正在工作吗?”
  “正在作曲,追求和平。”
  既然是在晚餐时间造访,总不会空手而来吧。
  不过,我就是因为常说些不该说的话。所以才惹人讨厌。我决定保待沉默。
  “今天葛罗哲斯基来看我……听他说起我才知道,贝多芬先生曾让萨利耶里自白他暗杀了莫扎特……”
  “可惜白忙一场。”
  “真的白忙了吗?”
  “这个嘛,现在还很难说……你要不要进来坐坐。”
  “不。其实,我今天来是有一样东西想让您过目,您能随我去一趟吗?”
  我踌躇片刻,倒不是感到什么危险,而是略感失望,因为她好像不是在邀我去吃晚餐。
  “今天尼森先生没和你一起来吗?”
  “我瞒着他出来的。”
  我抓起外套,走下楼梯,门外已经有一辆马车在等着。
  “我想您已经知道我不希望真相曝光的真正原因了吧?”
  “你是指……?”
  “萨利耶里应该说了吧,就是莫扎特逼死菲理斯,还去威胁萨利耶里的事。”
  “是吗?”我摇头道,“我不记得了。”
  “因为我觉得,保护莫扎特完美的形象是我的责任。”
  “如果你是要征求我的同意,我可能无法允诺。不过,我知道有些真相是必须隐藏的。我不了解的是,你和尼森为什么一方面要我不要管这件事,一方面又在旁边煽动我呢?”
  “我们当然考虑过您的个性。我们想,如果您能一声不响的撒手不管,我们就能保住莫扎特的名誉……相反的,如果您深入追查,成功的告发萨利耶里,也算不错的结局。身为女人,我没有男人那么理性。我不愿看到谋害莫扎特的人拥有崇高的社会地位,生活平静而优越,所以心底不免也存在着就算有损莫扎特名誉也要复仇的想法。”
  “尼森怎么想呢?”
  “他一心只想卖莫扎特的传记,根本不在乎莫扎特的形象或死亡的真相,只要能制造话题就好。想想看,如今欧洲最受瞩目的作曲家贝多芬,有意追查莫扎特死亡的真相……这是多么耸动的标题啊!尼森是共济会的干部,不宜直接采取行动,所以希望利用您来进行。当然,因为告发萨利耶里的努力失败,现在他只能写一本平实的传记了。”
  原来所有场面上的人都看穿了我的个性,并且充分加以利用。
  “这种人,你还打算和他结婚吗?”
  “与他结合,把莫扎特塑造成后世崇拜的偶像,是我的职责,即使这意昧着蓄意抹煞莫扎特自私不可爱的部分,用美丽的谎言维护他美好的形象。当然,如果您成功告发萨利耶里,破坏了莫扎特的形象,我就不必再婚……”康丝坦彩摇摇头,挤出一个虚弱无力的笑容。
  “请别再说了。”         
  每个人都说她是个恶妻,认为莫扎特英年早逝她应该负全责,而且批评她冷血,连莫扎特的葬礼都懒得参加。遗憾的是,她因为深爱莫扎特,宁愿忍受中伤,而不愿意破坏莫扎特形象的事实,就和许多见不得光的真相一样。将会随着时光的流逝。沉淀在历史的深渊中。
  我心想,或许我该对女人重新评价。

  马车在玛丽亚拯救街前停了下来。
  “这不是斯威登男爵的宅邸吗?”
  “是的。明天家具细软就会被搬出。在那以前,有东西想请您过目。”
  管家修兹迎客的眼神中,闪烁着一股难以形容的光芒,但我无心探究原因。
  “晚安。在拍卖前,我们想看看某样东西。”
  修兹点头应允康丝坦彩的要求:“里面请。我还有东西要整理,请自便吧。”
  修兹离开后,康丝坦彩适自走进中庭。阳台旁有几阶通往地下室的石阶。下去之后可以看到一扇相当坚固的门。
  “共济会员以前就在这里聚会。”
  “你也是会员吗?”
  “怎么可能?共济会禁止女人参加。有些分会允许女性加入,但只能当附属会员。”说着,康丝坦彩掏出钥匙开门。
  “我不知道你还有做小偷的本事。”
  “我是从尼森那儿找到,偷偷带来的。”
  “你确信你们的婚姻会幸福吗?”
  借着火柴的光亮,我找到烛台,并在己被煤烟熏黑的墙边点燃蜡烛。
  继续往下走几步,来到客厅。
  “就算对命运的些微反抗吧,我希望至少有一个人能了解我的心情……除了您,我实在找不到适当的人选。”
  客厅的面积不算小,屋顶相当高。冬季时。暖气费用大概不便宜,打扫起来也不轻松吧。我竟开始为屋主提起心来。
  墙壁上没有猫的壁画,只有蛇与剑组成的浮雕。沿墙摆了一排椅子,在象征奥西里斯和伊西斯的雕像周围,堆放着数量颇多的木樽。
  讲坛的背后绘了一座象征太阳的高塔。康丝坦彩穿过高塔前方,从一个有厚重门扉的架子上,用双手抱出一个四方盒子。
  她将盒子摆在桌上,打开盖子。我举近烛台观看。
  “这是莫扎特的头盖骨。”
  我连忙将差一点松手的烛台放住桌上,心存疑的眼神盯着康丝坦彩。烛光照着她瘦削的脸庞,投射出棱角分明的阴影。
  我伸手进木盒,从刨木屑中取出头盖骨。
  鼻骨下塌,下颚脱离,牙齿大量掉落,从骨头的形状很难想像主人生前的长相。整体而言,头很大,头形本身没什么特别引人注意的地万,只有耳道比较大。
  我对骸骨没什么研究。当然无法做任何正确的观察。
  “莫扎特死时,头便被切下来,一直由共济会当作圣物暗中保管。连我这个做妻子的都没法接近……”康丝坦彩眼神涣散的望向空中。口中喃喃开始叙述。
  “对于在圣马克斯立碑,我的态度很消极。因为我知道他最重要的部分不在那里。连范·坦姆伯爵为莫扎特印下的面模,我也觉得毫无意义、将它弃如敝屐。我按近尼森,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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