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飞行-第3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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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艘船,六十五架飞机,四千人,花费了四百万美元,搜遍了方圆二十五万平方英里的海面。没有厄勒克特拉与它机组人员的迹象,没有救生筏的踪影,没有油渍,没有漂浮的碎片,什么都没有。
搜寻厄勒克特拉的任务结束之后的一个月,保罗·门兹与泰瑞·米诺在好莱坞的一座典雅的教堂内结了婚,报纸报道了此事,他们形容门兹是“艾米莉·埃尔哈特的技术顾问”,并引用了门兹的一句话,“现在是继续我们自己的生活的时候了。”
米勒显然收买了与我交谈过的每一个人,因为没有人站出来披露此事,我当然也不能去找记者。
毕竟,我是一个通情达理的美国人,而且,我不想成为下一个失踪目标。一天天,一月月地过去了,我每天早晨都会翻开报纸,寻找着她返回家园的头版标题。阿美是罗斯福总统的好朋友,他不会让她在某座日本监狱里腐烂掉,不是吗?应该有一些措施,应该有一些谈判,应该有两国都能接受的最佳契合点。
但我盼望的头版标题始终没有出现,艾米莉·埃尔哈特彻底从报纸上消失了,就如同她消失在太平洋的某个角落一样。她飞出了新闻,飞进了历史,在那里,她将被永远埋葬。
第十四章 旧事重提
西格尔酒吧内的壁画描绘了好莱坞早期的景象,十几年前,当电影还处于默片阶段时,那是查理·卓别林、玛丽·匹克福德与道格拉斯·菲尔班克斯的天下。装有空调的休息室温暖舒服,它宽敞空旷,里面有供乐队演奏的音乐台与舞池;灯光柔和幽暗,但这并不表示你看不到你想看的东西。超现代的材料,福米加,贴在酒吧的前面,深红色的底纹,水平状的条纹。灯光从桃花心术做成的吧台后面照出来,一只只蓝色皮面、铬合金骨架的高脚凳做成香槟酒杯的形状,我正坐在一只这样的酒杯上,喝着朗姆酒。
我来得有点早——会面时间定在四点半,我乘火车三点钟在北阿梅德的新联合车站下了车,坐出租车去了罗斯福旅馆,登记住宿,洗漱一新,然后换上了我的迈阿密白色西装,打了一条黑白格子的领带,戴上一顶带黑色缎子的草帽。我悠闲地走过以西班牙殖民风格装饰的漂亮走廊,用不引人注意的目光寻找着站在瓶装棕榈叶下、坐在长毛绒安乐椅与拥挤的沙发上的电影明星。我到好莱坞来过几次,我在伯尼玫瑰鸡尾酒会与迪尔派克熟食店的朋友们一直希望我能把厌倦的目光投注在提塞城的娱乐活动上。笑料是那些小明星、表演会偶像与低薪代理商,他们聚在这里,那里,窃窃交谈着——没有椅子可坐,没有人愿意看起来仿佛是在“等待”——偶尔用偷偷摸摸的眼光窥视我一眼,不知道我是何许人。
我第一次见到这个人是在好莱坞的电影里,但绝大多数的旅行者对他那博盖式的小胡子、英俊的脸孔显然比对他的名字熟悉得多,他就是保罗·门兹——穿着暗绿色单排扣运动式短外衣,打褶裥的背心,淡黄色敞领衬衫,一条浅绿色长裤——正悠悠然地走进西格尔酒吧。他把一只手搭在我的肩膀上,向穿着黑色制服的酒吧侍者点了一杯结霜马提尼,然后向我说声“嗨”。
除了头发又多了一些灰色之外,门兹看起来还是老样子:黑色的警觉的眼睛,熟悉的骄傲自大的表情,突出的下颏。
“婚姻生活怎么样?”我问。他站在我身边,没有坐在凳子上。
“第二次要好一点,”他说,“你知道,我现在是父亲了。”
“不,我不知道,”我说,自从我最后一次见到他,我就在反思父亲这一角色,“祝贺你。”
“两个孩子是交易的条件,”他说,从传者手中接过结着霜花的马提尼,坐在我身边的高脚凳上,“泰瑞是雷·米诺的遗孀,你知道,就是那个赛机飞行员。他的孩子,很好的孩子,坦尼特与小雷,现在是我的孩子……但是泰瑞与我有我们自己的孩子——小保罗,八月份他就两岁了。”
“希望你生意兴隆,这么多张嘴需要喂。”
他的一侧颊边浮起一个酒窝,“战争图片很抢手,这个国家也许不想卷人战争中,但人们希望在电影里看到它;路克荷德的试飞与航空摄影工作也不错;租赁生意很红火,包括旧金山的业务——在金门海峡博览会上安置了两架水陆飞机,载着成千上万个像你一样呆头呆脑的中西部乡巴佬飞过博览会上空。哦,对了,维哥坠毁了,一场地面事故,我得到了保险金。”
“不再有蜜月快车了?”
“哦,当然有,但它现在是一架路克荷德·奥瑞恩。你一直很忙吧?”
我耸耸肩,“零售信用卡,调查离婚案,还不时接一些商业间谍案。”
“商业间谍?你去做,还是阻止别人去做?”
我向他微微一笑,“对我的顾客来说,我是牧师,保罗,别指望我会背叛神圣的信任。”
“除非有钱你才会说……别看起来一副受伤的表情。”
“这是演戏,”我说,“当你在好莱坞的时候……对于这次小小的商业会谈,你能告诉我些什么?”
他转动了一下手中的酒杯,“他们告诉了你什么?”
“什么也没有,玛戈·狄卡瑞打电话来,问我是否能到这儿来听一个商业提议,她提供火车票、两天的食宿费,外加一百五十美元作为我的补助与额外开销。”
“这就是她告诉你的一切?”
“她还说她代表艾米莉·埃尔哈特基金会,这是否意味着她为普多学院工作?”
“不,普多学院设立了艾米莉·埃尔哈特研究基金会,但那只有在艾米莉活着时才能启用。”
“你认为她死了,保罗?”
他没有看我,“也许。我想她可能坠落到海里了,努南错过了那座岛,她很疲倦,在海面很高的位置想要着陆,错误地判断了距离,落人了巨浪里,这里任何一个因素都足以要他俩的命。”
我没有告诉他我所知道的情况,我已经与山姆大叔签定了决议,对此事应该守口如瓶。实际上,根据我所签署的那份协议书的内容,一九三七年我根本没有去过加利福尼亚。
“但‘也许’并不是‘绝对’,是不是,保罗?”
他点了点头,凝视着手中的马提尼,似乎他想知道的答案就漂浮在酒杯里,“她是一位杰出的女性,”他说,“承认现实很困难。”
“就这些?”
“我应该把赞美的话留给其他人,”他说,“玛戈和他们很快就要来了。”
“这个,嗯,艾米莉·埃尔哈特基金会……同G.P.有关吗?”
“当然没有!”门兹的笑容中有几分苦涩,“同我也没关。”
“你们两个根本不会成为亲密的朋友,还用我进一步证明一下你俩的这种友谊恶劣到何种程度吗?”
他喝了一口马提尼,“艾米莉与我合作了几项生意,包括我的租赁业务,但我们签署了一份协议,如果一方死了,全部生意将捐赠给活着的另一方。吉度作为艾米莉·埃尔哈特房地产公司的遗嘱执行人,起诉我想要回一半的权益。”
我皱起了眉头,“怎么又出来一个房地产公司?不是得在当事人失踪七年之后才能在法律上宣布死亡吗?”
门兹挑起一条眉毛,“如果你嫁给吉皮·普图南就不是这个样子。我不知道他与他的律师援引的是哪一条法律,但艾米莉在一九三八年底或一九三九年初,就在法律上死亡了。吉皮还一直欺辱艾米莉的妈妈与姐姐,让她们得不到一分钱。”
“他一直是个畜生。”
“他是个狂热的拜金主义者。那个房地产公司比你想象的要小,至少我是这样听人说的。他们在这次环球飞行中也投入了很多自己的钱,听说他不得不卖掉雷尔的房子。那本据说是由艾米莉‘写作’的书卖得不错,但还达不到热销。你知道他又结婚了,是不是?”
“不!”
我的反应让门兹感到惊讶,他耸耸肩,说:“这儿的报纸上有大量的报道。”
“但芝加哥没有。再婚……”
门兹点点头,“大概是去年的这个时候,娶了一位相貌好看的黑眼睛女人,她刚同镇上的一位成功的律师离了婚,整日混在花园俱乐部的圈子里。我听说吉皮是在一次他的‘艾米莉’讲演中勾搭上她的……在那些日子里,他赚了很多钱。”
“不久,他又回到发行业务中?”
“嗨,就在艾米莉失踪的几个月后,他开始了他的‘探险’旅行并带上了这位漂亮的女人作同伴……他们说他已与她同居了几个月,在他们从加拉帕戈斯群岛回来之后,她被他的威胁与坏脾气吓住了。”
“嘻,保罗,你变成了一位专栏作家。”
他笑了起来,“嗨,我以为你会喜欢听吉皮的故事,因为你同我一样爱他。”
“也许更爱一点儿。”我说。
“啊,”门兹说,在高脚凳上转了一下,“我们的小分队来了……”
穿着白色的礼服,白色纽扣一直扣到紧束在腰间的蓝白圆点腰带上方的漂亮的玛戈·狄卡瑞走进了西格尔酒吧,身后两侧跟随着两名衣冠楚楚的绅士,每人都是一副商业经理的派头。玛戈——她的黑发更长了,如同闪闪发光的丝缎披散在白色的贝雷帽下——一眼看到了我,她那可爱的心形脸蛋儿,她那涂上口红的樱桃色嘴唇,更不用说她那碧姬·格兰博式的娇好身材,都会引起许多小明星的炉嫉。她穿着白色高跟的轻便舞鞋,双腿修长笔直,胳膊上挎着一只漆皮小包,另一只手拿着一个小公文包。
“内森,见到你太好了。”她一边说一边走过来,声音轻快活泼,“保罗,我很高兴体安排了这一切……内森,这就是艾莫·狄米提,制造商与发明家。”
她的口气似乎我应该知道这个名字,于是我说:“哦,久仰。”
狄米提身材高大强壮,穿一身黑色西装,翻领上镶着红色鹿皮滚边,他的领带也是红色的,别一支镶钻的领带夹。他的整个打扮给人一种严峻与活泼、凝重与呆板的混合感觉。他的黑发梳向脑后,脸孔是长圆形的,鹰钩鼻子,优柔寡断的嘴唇与双颊看起来都很文静,但那双藏在镜片后面的眼睛却是坚定而警觉的。他的神情很坦率,很友好。
“我听说过你很多事情,先生。”他说,声音清楚,语调有些偏高。
我们握了握手,他的握手很有力,却并不做作。
注意到玛戈的暗示,狄米提向另一个男人做了一个手势介绍说:“这位是詹姆斯·福瑞斯特,华尔街前主人。”
“叫我吉姆。”福瑞斯特说,向前走了一步,向我伸出小手,他试图在握手时显示出他的力量。
与秋米提相比,他是一个相当矮小的男人,实际上,他比玛戈还要矮,然而他却具有运动员般的健美体魄。他穿着灰色哗叽西装,打着黑灰条纹的活结领带,这在南加利福尼亚的天气里是很少见的。
“叫我内特。”我说。
福瑞斯特那张扑克牌似的脸有一副好斗的爱尔兰式的特征,他的鼻子像狮子狗一样是扁平的,而神情却似商业经理般的坚忍:灰蓝色的眼睛很警觉,薄薄的嘴唇抿成一道决不屈服的直线,两腮像球一样鼓起来,铁灰色的头发剪得短短的,整齐地梳向脑后。
他的小眼睛里射出凌厉的目光打量着我,然后问:“你是犹太人吗,内特?你不会介意我这样问吧,你有一副爱尔兰人的相貌。”
“你也一样,吉姆,”我说,“我的相貌是我母亲的过错,但我的血统是我父亲的,他不是犹太人,我也不是。”
“你信仰你母亲的宗教吗?”福瑞斯特问,“或者,你是个天主教徒?”
玛戈与狄米提被这个问题弄得很尴尬。
“不,吉姆,”我说,“我恐怕自己什么也不是,我唯一祈祷的时刻是在困境中,人在困境中总是比较善良。”
“像大多数人一样。”门兹带着神经质的笑声说。
“我自己也不是一个笃信宗教的人。”
福瑞斯特说,我有点被他的态度弄糊涂了。
门兹打断了这犹如盘问般的对话,他向此刻还客人廖廖的大厅指了一下,“我们去找一张桌子好吗?”
很快,我们点好了饮料,围着一张红色福米加贴面的桌子,坐在铬合金椅子上。身边是挂着米色流苏的窗户,透过威尼斯式的百叶窗,我们可以看到好莱坞林荫大道上来来往往的人群与车辆。格劳曼中国戏院就在道的对面,它门前雄伟的东方宝塔上刻满了电影明星的手印与脚印,许多人来此观瞻,如同朝见麦加圣地。我同门兹坐在窗下;福瑞斯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