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法则-第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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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搭理我,递给我一个接收器,等我把它系在胸口。
“怎么干?”我问,“我们往哪里走?”
他笑了笑。“这要问你啊。”
“什么意思?”
查理拍拍我的头。“因为你是雪巴人雪巴人,居住在喜马拉雅山脉南侧,尼泊尔和锡金境内的藏族人的一支,以他们的登山能力而闻名。啊。”
他说这话的时候仿佛雪巴人是善于寻路的神奇矮人族,就像霍比特人一样。
“你要我怎么办?”
“保罗比我们清楚地道。我们要有谋略。”
我思索了一番。“他们那边最近的地道入口在哪里?”
“克莱奥堂后面有一个。”
克莱奥堂是辩论协会的老楼。我努力想清楚方位,但热度阻塞了我的思维。“那儿能一路直通我们现在站的地方。从南面一枪打过来。对不对?”
他琢磨着地形,仔细考虑了一下。“对。”他说。
“他永远打不出那一枪。”
“永远不会。”
我想着保罗,他总是走一步看三步的。
“那么,这就是他的战术。一枪打过来。从克莱奥堂直冲过来,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查理还在考虑。“没错,”他终于开口了,眼睛盯着远处,嘴唇的边角显出笑意。
“那么,我们迂回过去,”我建议,“从后面逮住他。”
查理眼睛里掠过一道光。他重重地拍我的背,背包的重量压得我差不多一个趔趄。“出发。”
第10节:四法则(10)
我们沿着通道移动,双向无线电对讲机里传来“嘶嘶”的声音。
我从腰带上拿下对讲机,揿下按钮。
“吉尔吗?”
没有声音。
“吉尔?……我听不见……”
可没有回音。
“是干扰声,”查理说,“他们离得太远,传不出信号。”
我对着麦克风又重复了一声,等着回答。“你说过,这些东西的信号可以覆盖方圆两英里呢,”我对他说,“我们离他们一英里都不到。”
“覆盖两英里,那要靠空气,”查理说,“在混凝土和泥巴当中,再近也白搭。”
但是,无线电只是以备不测。我确信自己听到了吉尔的声音。
我们又默默地走了大约一百码,小心应付坑坑洼洼的路面。突然,查理抓住我的衣领,把我拉到一边。
“干吗?”我站立不稳,不耐烦地说。
他举起手电筒,光柱扫过地道里一处深槽上铺盖的木板。以前游戏的时候,我们俩都走过这里。
“有什么不对吗?”
他小心翼翼地把一只脚踏上木板。
“没事,”查理说,看样子松了一口气,“没有浸水。”
我抹了抹额头,发现冒了一头汗呢。
“好了,”他说,“我们走吧。”
查理两大步迈过木板。我能做到的只是尽量保持平衡,安全抵达另一边。
“拿着,”查理递给我一瓶水,“喝点吧。”
我匆匆喝了一口,跟着他走向地道更深处。我们呆在殡仪馆的乐园里,每个方向都是一模一样的棺材样子,深色的墙壁影影绰绰地延伸,汇聚到黑暗中朦胧的一点。
“整个地道看上去像不像茔窟?”我问。无线电对讲机似乎在我的思绪间嗡嗡作响,释放着静电噪声。
“像什么?”
“茔窟。就是坟墓。”
“不确切。新挖的那部分安在巨大的竹节管里,”他一边说一边用手比画着波浪的形状说明表面的模样。“就像走在肋骨上。让你感觉自己仿佛被鲸鱼吞进了肚子。有点像……”
他打了个响指,搜肠刮肚想找个比方出来,也许是跟《圣经》有点关联的,也许是跟151W英文课里学过的麦尔维尔麦尔维尔(Melvillian;
1819—1891年),美国作家,代表作为《白鲸记》。有点关联的。
“像匹诺曹。”
查理回头看着我,等我开怀一笑。
“别再说下去了,”他眼看我不赏脸便说道。他转过身,拍了拍胸前的接收器。“别担心。我们转过拐角,朝他们开几枪,就回家了。”
就在这时,无线电又“噼啪”响起来。这一次毫无疑问:吉尔的声音。
结束游戏,查理。
我猛地收住脚步。“这是什么意思?”
查理皱了皱眉头。他等待着重复信息,可没有其他声音。
“我可不好这口儿。”他说。
“不好什么?”
“结束游戏。就是说,游戏结束了。”
“别胡扯,查理。为什么会这样?”
“因为出问题了。”
“出问题?”
他伸出一根手指,让我噤声。我听见远处有人声。
“是他们。”我说。
他举起枪。“来吧。”
查理大步流星,我没有选择,只有跟着。现在,我在努力不被落下的时候,真的欣赏起他穿越黑暗的高超本领了。我只能用手电筒的光跟住他。
我们接近了一处交叉路口,他止住我的步伐。“别转弯。关掉手电筒。他们会发现我们过来了。”
我挥手叫他继续前进,走到交叉口去。无线电又响了。
结束游戏,查理。我们在爱德华兹楼下的南北向通道里。
吉尔的声音清楚了很多,也近了很多。
我朝交叉口走去,但查理把我推了回去。两道手电筒的光柱猛地抖动了一下。黑暗中,我眯起眼睛,看清了人影。他们转过身,听见我们来了。一道光柱照到了我们的眼睛。
第11节:四法则(11)
“该死,”查理吼道,用手放在眼睛前面遮住强光。他盲目地把枪指向光源,扣动扳机。我听见胸前的接收机机械地响着。
“住手!”吉尔憋着声音说。
“出什么问题啦?”查理大喊,我们走上前去。
保罗在吉尔的身后。两人站在一缕微光里,那光是从头顶窨井盖的缝隙里透下来的。
吉尔把一根手指放在唇上,又指了指上面的窨井口。我辨出上方有两个人站在爱德华兹楼门前。
“比尔急着联络我呢,”保罗一边说一边迎着光线举起寻呼机。显然,他情绪激动异常。“我得出去了。”
查理疑惑地看了保罗一眼,然后示意他和吉尔离开那束光。
“他不会走的。”吉尔声音沉着地说。
保罗就站在铁盖下面,盯着寻呼机显示屏,融化的雪从缝隙里滴进来。上面有动静。
“你会让我们被逮住的。”我低声说。
“他说其他地方收不到消息。”吉尔说。
“比尔以前从没这么干过。”保罗低声回答。
我去拽他的胳膊,他甩开了。他按亮寻呼机银色的显示屏给我们看,我看见三个数字:911。
“这是什么意思?”查理低声说。
“比尔一定是找到什么了,”保罗渐渐不耐烦了,“我要找到他。”
爱德华兹楼门前往来的人踩碎了刚落下的积雪,落进窨井。查理紧张起来。
“看,”他说,“真是倒霉。你在下面收不到信息,他——”
寻呼机又“嘀嘀”响起来,打断了他的话。这条信息是个电话号码:116?7718。
“这是什么?”吉尔问。
保罗把屏幕倒过来,数字变成了:比尔911(BILL?911)。
“我现在就出去。”保罗说。
查理摇了摇头。“不要用这个窨井口。上面的人太多。”
“他想用常春藤的那个出口,”吉尔说,“我对他说那个出口太远。我们可以回克莱奥堂。现在离学监换班还有几分钟呢。”
远处,红色的光豆正在聚集。老鼠蹲坐着,作壁上观。
“什么这么重要啊?”我问保罗。
“我们了解到一件大事——”他开始说话。
但查理插了进来。“克莱奥堂是我们的最佳方案,”他表示同意。他看了看手表,向北走去。“7∶24。我们要动身了。”
3
我们往北走,地道的形状一直是方方正正的,可墙壁的材质由原先的混凝土渐渐变成了石头。我仿佛听见父亲解释石棺这个词的词源时的说话声。
源出希腊语,意为“食肉”……因为希腊曾用石灰石制棺椁,能在四十天内消融除牙齿之外的整个尸身。
领路的吉尔已经在二十英尺开外了。他和查理一样,熟悉地形,行动迅捷。保罗的身形在明灭的光线下忽隐忽现。他的头发被汗水沾湿了,乱蓬蓬地贴在前额上,我想起来他好几天都没怎么睡觉了。
我们又向北走了三十码,发现吉尔在等我们,他一边东瞧西望一边领我们朝出口走去。他正在琢磨后备计划。我们花的时间太长了。
我闭上眼睛,头脑里竭尽全力想着校园的地图。
“再走五十多英尺,”查理对保罗说,“顶多一百英尺。”
我们到达克莱奥堂附近的窨井口,吉尔转过脸来。
“我去掀盖子看看形势。准备好沿着我们来的路跑回去,”他向下瞥了一眼,“我的表上已经7∶29了。”
他抓住最下面的一根铁杠,爬到合适的高度,伸出前臂抵住窨井盖。在用力之前,他扭过头看着下面,说,“记住,学监不能下来抓我们。他们只能叫我们出去。呆在下面,别说任何人的名字。知道了没有?”
我们三个点点头。
吉尔深吸了一口气,拳头向上一推,用手肘支起盖子。窨井盖隙开半英寸的缝儿。他飞快地看了看外面的情况——紧接着,上面传来了喝声。
第12节:四法则(12)
“别动!呆在那儿!”
我能听见吉尔低声骂了一句:“该死。”
查理攥住他的衬衫拉他回来,吉尔一个趔趄,正好被查理扶住。
“走!到那边去!关掉你的手电筒!”
我推着前面的保罗,跌跌撞撞地跑进暗处。我努力记住自己应该走的线路。
走右边。管道在左边,走右边。
我的肩膀擦过墙壁,衬衫撕破了。保罗摇摇晃晃的,已经被热气蒸得筋疲力尽。我们挤在一起踉踉跄跄地走了二十来步,查理让大家停下来等吉尔跟上队伍。远处,一道手电筒的光从敞开的窨井口射进地道。一条手臂下来了,接着又探进一个脑袋。
“出来!”
光柱四下里乱晃,在地道里撕开一个明晃晃的三角。
又是一个声音,这回是个女人。
“最后再警告你们一次!”
我向吉尔那边张望。黑暗中,我能看见他脑袋的轮廓,他摇着头,叫我们不要出声。
保罗的呼吸湿湿的,喷在我的颈背上。他倚着枪,看上去要昏倒了。女人的声音又传下来了,她对同伴说话的时候故意扯大了嗓门。
“通报这事儿。在所有的窨井口都安排警员。”
等了一会儿,电筒光从窨井口收了回去。查理立刻推我们的背。我们撒腿就跑,到了地道的一处丁字岔口才收住脚步,接着继续前进,向右一拐,进入陌生的区域。
“在这里,他们看不见我们,”吉尔气喘吁吁,一边低声说着一边打开手电筒。又是一条看不到尽头的长通道,我觉得它应该通向校园的西北部。
“现在怎么办?”查理说。
“回多德去。”吉尔提议。
保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