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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节

住院的病人-第2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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苁遥

于是我小心道:“那,你怎么不走呢?干脆一走了之不就行了。”

“走?怎么走?”她惨然道,“我们在楼下,还不是什么地方也出不去!到这里两个来月,我就从来没能出过这幢房子!每天都被那群人监视着!”

“你也不能出这幢楼?”

“除了他们自己的人,谁也不能出!我们稍微要好些,可以上下两层楼,但窗户也被封住。可是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张德全说这里出去起码一百公里山路,天天下雨,还有泥石流,这让人怎么走得出去?”

“汽车呢?现在张德全那辆汽车是谁在开?”

“被林川接管了。那天他们上楼来,你应该见过。他鼻子根旁边有颗很大的黑痣。”

我点点头,想起了这个人。

于是我拍着她的背,道:“知道吗?其实我从第一次见到你,就一直想看看你的脸。我知道这很俗套,很让人觉得肉麻。可是我真的觉得,你身上有什么地方我很熟悉。”

她抬起头,我接着道:“可是,你从来不给我机会。我偷看过你们的医务人员手则,才知道戴口罩的事情是严格规定了的。但我仍然很想看见你的脸,在看到曹护的尸体之后,这种感觉更加强烈了。刚才你说的事情,我也想到了。你可以把口罩摘下来吗?因为我不想像看见曹护真实的脸就是最后一面,就是那样一张脸。”

陈青默然一会儿,然后伸手,解开了耳朵后面的口罩带子。我不由地屏住呼吸。

比我想象中还漂亮。

陈青在轮廓上和那抛弃我的前任女友有几分神似,却漂亮了许多。我几乎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

“怎么了?”看见我呆呆地盯着她的样子,她感到有点不好意思。

“不,”我道,“我只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如果我说你像我曾经在哪儿见过的,你会觉得俗套对吧。”

“不会,我了解,”不知为什么,她的眼睛又湿润了,“不俗套,绝对不会。”

“现在的情况是,即便是联络上一两个护士愿意帮忙甚至参加,我们也不可能逃得出去。”我道。

中午时分,我和金罗二人吃完中饭,就一直待在餐厅里,没有人有回去的意思。孙护放假,青渓疗养院的护士更加不够用,也没有人来搭理我们。我们乐得自由。

金惠生今天也在我的鼓动下起来吃饭了,当然,直到此刻他面前的饭食依然一口未动。他道:“这点我也跟赵护证实了。她们其实和我们的处境有非常多的共同点:没有人身自由,不能进出这幢房子,无法跟外界联系。”

罗卫民道:“她们怎么会心甘情愿这样?被人关起来工作?”

我道:“这个可能是钱的原因吧?”金惠生点头:“一个月一万块的护士工作毕竟还是很难找的。赵护告诉我,她们这些护士事先都互相不认识,全是天南地北应聘招来的,签了合同。”

我道:“最关键是头两个月,在电话还通的时候,她们家人都收到了按时发来的工资,所以这事也就没有人多追究。我的护士说,楼下的走廊只有两条供她们使用,都没有门进出。唯一的门在第三条走廊、也就是我们现在这条走廊下面。有道门将她们隔绝和这条走廊隔开。”

“就像楼梯那道门将我们和她们隔开一样,”罗卫民点头表示明白,“那么,现在我们应该联合她们一起商量个办法逃出去?”

“我刚才说了,”我摇头道,“她们也是被关起来的。我有把握说动我的护士,金惠生应该说动赵护没有问题,孙护的男人才死,估计是一刻都不想在这里待了。可是,几道门全部得那些戴口罩的男工作人员才有办法打得开。我甚至设想过我们鼓动她们一起闹起来,不配合他们的实验,但这样做没有效果。”

“没错,”金惠生对罗卫民道,“甚至还会增加她们的危险性。有一万块钱一个月的工资条件,诱惑新的护士们到这里来工作简直是件不费力气的事。何况,她们与我们终究隔了层。|Qī|shu|ωang|刚才你还没来餐厅之前,我们讨论了一下,这事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告诉她们的好。”

罗卫民一愣:“听起来,你们似乎有主意了?”

我和金惠生对看一眼:“是有主意,不过……这事还得仰仗一个护士。”

我和金罗二人来到厕所,我把事情简要地说了一遍。

“不可能!肯定是你眼睛的问题。”罗卫民瞪大眼睛。

金惠生则摇头:“不是,确实是有个方法,可以破解这个密室,可以让一个人自由的从楼下钻上来,再钻下去。赵护已经证实了孙护与张德全幽会的事,所以这事绝对不是郭震的眼睛的问题。事实上,今天她告诉我,她也不知道张德全用的什么办法,但她确实没有看见他进出。”

“也就是说……”

“双重密室。郭震在门外盯着没有看见他出来,赵护在丅字路口也没有看见他上下,楼梯下那道大铁门也从来没有响动。”

“幽媾!”

我和金惠生吓了一跳:“什么?”

罗卫民的眼睛里闪动着不知所谓的光芒:“那家伙不是人!是鬼!”

在第一时间,我以为罗卫民在开玩笑。我和金惠生交换了下眼神,发觉他也是这样的想法。但罗卫民的脸上看不出一丁点开玩笑的痕迹。

“你胡说什么,”金惠生不满道,“哪有这样的事。”

“我没有胡说!”罗卫民道,“我在什么地方读到过这样的资料。想不起来了……不过确实有这事。”

“证据呢?”

“咦?眼下不就是吗?”罗卫民道,“谁能没事穿墙跟玩儿似的。”

金惠生有点泄气,他看了我一眼,看来他一定是对我的判断深表怀疑。之前是我认为罗卫民也有不错的逻辑推理能力,才说服金惠生同意让他也加入密室解答中来的。

见我和金惠生不吭声,罗卫民道:“怎么?你们都不相信?天!你们是什么逻辑?我问你,是什么东西可以把一个个大活人接二连三的吓死?是什么东西在歌声一起,就会杀人?失踪的李护到哪儿去了?失踪李护的衣服是怎么回事?告诉我,除了鬼,还能用什么来解释这一切?”

我和金惠生再次对看一眼。“好吧。退一万步说,就算有这种事,”我道,“那家伙也是媾完之后才幽的。这是我亲眼见到的。我还是第一个发现他尸体的人呢。总不能他就是死人,是鬼,在我面前再死一次吧?杀人时间暂且不论,我可以肯定,在那之前,穿墙而上下的他还是个活人。”

罗卫民道:“也许当时他是尸变?”

金惠生忍不住道:“我有点累,先回了。”说完转身而去。

罗卫民道:“他是怎么回事?这两天吃东西没有?”

我咕哝道:“估计暂时还死不了。不过……这事我看还是暂时就这样算了吧?既然你认为是鬼……这个,我当然不能像幽灵一样轻易越墙而走了。”

罗卫民回头看着我:“奇怪,你怎么变得这么快。”

我愕然,他又道:“和我一起奚落那个荣锋的时候,我觉得你反应挺快的,逻辑思维也不错,怎么现在就这么乱七八糟了?”

我哭笑不得,他刚说的每个字我都想马上去到金惠生面前来形容他自己。乱七八糟的怎么会是我?

罗卫民道:“你就没看出来,这里面大有玄机吗?”

“什么玄机?”

“第二个人,就是那个开车的张什么挂在树上的时候,我是听见了走廊上又有歌声的动静。而最后,那张什么并不是在走廊上,而是在房子外面被发现的,是不是这样?”

“对。”

“第一个人,那姓曹的护士,最先我们听见的歌声,跑出去追,结果她是在上锁了门的房间里被发现的,是不是?”

我点头表示同意,罗卫民道:“你就没有发现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我道:“你是说穿墙是吧?都有个穿墙的动作,否则最后尸体就不会是那样狰狞……而是应该出现在走廊上才对。”

“没错!”他道,“你不认为这时候忽然又出现一个穿墙的问题,里面的巧合未免太多了些么?”

“所以……”

“我认为,”他道,“厕所这事很有可能预示着下一个倒霉的人。但同时,也许能从中找出歌声、或者说李护留下的衣服杀人的线索。你想想看呢,每一次都有歌声,每一次都有个穿墙有关的事件,然后每一次一具被吓死的尸体。”

我默然。

如果将这个密室归咎为超自然力量,那当然是非常方便的。可是我心中始终觉得,一个鬼和孙护好了这么久不会是事实。就我自己那天夜里在门外偷听到的内容来分析,怎么听怎么像一个正常的男人在这种情况下所能说的最自然的话。当然,我之前也从未和鬼打过交道,也许它们都喜欢扮人样,还喜欢骗色,勾引个把可怜的小护士。

何况按照罗卫民的理论,第二次“死”的人是个早就已经死过的死人,那么每次李护的衣服杀人的推论就说不过去。因为充其量只有第一次曹护是这样,第二次这家伙既然已经死过了,当然无所谓再杀不杀。

我将这个意思告诉给罗卫民,他也不能提出反驳。末了,他扣着头皮道:“除了马桶声音和地上一滩积水,还有什么你再回忆回忆?不如你将过程再给我讲一遍?”

费尽口舌,终于把罗卫民一人独自留在厕所里,让他去钻研他的幽灵理论。

我匆匆来到金惠生的房间。一推门,金惠生看见我就道:“你怎么把这个家伙也找进来了?”

我苦笑,无话可说。

金惠生又道:“这下可好,把我们的水平降到那些香港台湾装神弄鬼的恐怖电影的水平上去,还幽媾,我操!他说他写推理小说的?我看他多半是个打着推理小说的旗号写些不三不四的低俗鬼故事。我知道有些人就这样搞的,最后搞得推理小说的整体印象都在下降,变得低俗不堪,在社会上影响恶劣,和黄色小说都快归为一类。”

我耸耸肩:“也许。不过听说以文学的眼光,推理小说本身也确实不怎么样。罗卫民的意思是,既然全部的其它可能已经被排除,现在只剩这最后一种了。”

“谁说的?为什么不能是山神土地爷?既然幽媾都能扯出来,我看这些事情也不远了。我看我们还是把这个麻烦人物排除出去比较好。”

 住院的病人

1998-02-07 07:15 阴转雨

又是一夜无事。但我开始觉得这表面平静的状况只是一团又一团叠加乌云,如同早上在山峦之间密布的阴云,孕育着更大风暴之前总是有如同惯例般的一阵短暂的宁静。

早上起床洗漱之后没有像往常一样直奔电脑房而去,而是被各种纷乱的头绪牵扯在床上,躺在床上出了会儿神。

说实话,我并不完全同意金惠生对罗卫民的评价,如同我不完全同意罗卫民对密室的判断一样。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我逐渐认识到有些极端离奇又极端恐怖的事情确确实实正发生在我面前,而我尚未做好接受的心理准备|奇…_…书^_^网|。我在想,也许我永远也做不好这样的准备。

也许谁也做不好。

起床吃药。平日里吃的药一共三种,白色塑料瓶里两种,白色的小圆片,除了药共有的涩嘴和苦,没有什么味道;蓝色瓶子里一种赭红色的圆片,入口有点发酸。最初还输液,以及吃一种空白没有标识的胶囊。我也不知道到底里面是什么,如同现在这三种药我既不知道名字,也不知道作用,总之胡乱吃就是了。反正最近的我身体的恢复已经证明,这些药正逐步把我从刚醒来时候那种极度虚弱而又时常痛苦异常的状态中一点一点解救出来。

反正在青溪,除了那种用量最广泛也最不容易引起病人争议的液体氯化钠和葡萄糖等几种药,其它药一概都装在没有标识的空白瓶子里。

最初我差不多每两个小时,眼睛和后脑的疼痛就会发作,有时候痛得让我想用手指戳眼睛,或者用后脑撞墙。不过那个时候也没有力气真正将这样的想法付诸于行动。后来慢慢疼痛间隔越来越长,程度也越来越轻。到现在,从大前天发梦那次疼痛开始直到此刻,都还没有发作过。我有时候也暗自希望,如果一直这样下去,也许有一天间歇阵发的疼痛会消失之后再不回来。

当然,这只是想想罢了,我实在是无法等到那一天才来实施逃跑的计划。

那晚金惠生为我准备的馒头早已馊掉,被我全部扔进马桶里冲走。至于被撕成条状打结成包裹的被单和枕头套子,则不那么容易解释。我将它们统统塞在床下面的角落里。出乎我意料的是,当陈青发现我的被单和枕套不翼而飞的时候,并没有表现出太大的惊讶,只是静静的从楼下又拿了一套上来。这让我准备了许久的台词毫无用武之地,我原本打算用看到可怕事情发了狂什么都不记得的来搪塞。

如今这套东西依然安静地躺在床下面,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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