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格转移杀人 作者:西泽保彦-第1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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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如何?
后果不言而喻。我的灵魂将幽闭于“巴比”的身体中,跟着灭亡;而同样地,巴比必须关在“我”这个别人的身体里,度过余生,两者都一样悲惨。
“从结论而言,诸位在户籍上其实业已死亡;当然,是因地震时购物广场倒塌而死。”
“你讲什么鬼话,我们的身体明明在这里啊!”“我”(=巴比)以抗议口吻指摘:“没尸体怎么能算死亡?”
“诸位的尸体,被当作仍埋在瓦砾之下。事实上,地震造成了莫大的损害,救难工作也停滞不前;前往商场购物的客人,还有大半活埋在里头。”
“不过我们倒是很快获救了嘛!啊?从那个叫做‘第二都市’的鬼地方里!”
“那当然,因为你们是活生生的国家机密,怎么能放任你们到‘外头’乱跑?”
“清问……”一直静听我翻译来龙去脉的“哈尼”(=亚兰),突然以日语问我:“小绫——窪田绫子依经死了,对吧?那尼能帮窝问问,塔的遗体怎么了码?”
“……绫子·窪田?”以英文转达这个疑问后,红发女子恍然大悟地点点头。“那个被杀的女孩?她的遗体现在应该已经到日本了。”
“被杀?”
我不禁扯高了嗓门。“被杀”——红发女子的确是这么说的,而非“死亡”。
“她被杀……是什么意思?她不是因建筑物崩塌而死亡的吗?”
“伤脑筋啊,丹尼!”戴夫责备的对象不是艾克洛博士,而是红发女子。“我不是已经拜托过您,为了‘避免将事情复杂化,请别提及这件事’的吗?”
“你要是对我贫乏的记忆力有意见,就自己来对他们说明。”红发女子冷冷地瞥了戴夫一眼。“还有,要我说几次你才懂?别叫我丹尼!”
第四章 Cut Off 《乖离》
“——呃,那就决定由艾利欧老兄来当议长啦!大家没意见吧?”
“我”(=巴比)以不符年龄的威严声音宣言道,让人觉得他更适合担任主持人。
“你要问意见,俺有一堆!”“贾桂琳”(=蓝迪)一面将一头金灰色长发宛若风扇叶片似地回旋,一面摇头。“叫俺听这个小日本指挥,俺宁愿不参加会议。”
“你又在无理取闹了。”“我”(=巴比)叹了口气。“这是大家表决出来的,少数服从多数,才叫民主啊!”
“什么民主啊?去吃屎吧!很不巧,上次总统选举,俺是投给共和党的。”他的反驳有些牛头不对马嘴。“真是的,无聊得要死,不喝点酒哪待得下去?这里连啤酒都没有啊?”
“住手!”“亚兰”(=贾桂琳)一脸忧郁地托着脸颊。“要是让我纤弱的身体摄取酒精,你会后侮的。”
“干嘛?你是摩门教徒啊?”
“贾桂琳”(=蓝迪)满不在乎地走向“管理大楼”——这是那座四面玻璃、让我联想到水族馆的建筑物名称——角落的简易厨房。坐在交谊厅桌边的我们,感觉到冰箱被打开了。
“哦!瞧瞧这是什么!麦格,还有穆斯黑德!他们选的啤酒不错嘛!那些政府派来的人还挺不赖的。呵呵,连香槟都准备好了。”
“我先告诉你,那是明天平安夜用的。”或许是明白无论如何抵抗也无法让自己的身体逃过饮酒的命运,带着赌气表情的“亚兰”(=贾桂琳)甚至不看厨房一眼。“没了就不能庆祝了,你今晚别喝。”
“哼!咱们还过什么狗屁圣诞节!”
“喂,老爹!”“我”(=巴比)心浮气躁地敲了敲桌子。“不要光顾着自己享用,有点服务精神,替大家拿过来啊!”
“十六岁的毛头小子讲什么鬼话?”
“喂,你忘啦?我现在的身体是三十三岁!”
“哇哈哈哈!”虽然认同这番道理,但“贾桂琳”(=蓝迪)仍没打算替巴比取酒。只见他大剌剌地往椅子一坐,便迳自咕噜咕噜地喝起穆斯黑德啤酒来。“这话倒没错!”
“允许,请,提出疑问。”这种断断续续的英文,自然是出自“巴比”(=哈尼)。“会议要怎么办?”
“连谁来主持都搞不定,还能怎么办?”
或许是白天时太过亢奋,现在有些累了;“亚兰”(=贾桂琳)看来有些心不在焉。“总之我反对。就算是多数表决,我也不想让这样一个日本小鬼(kid)来主持会议。”
我没想到竟会被一个比自己年幼的女人称做小鬼。的确,日本人普遍看来较为年轻,我也早已习惯被当成毛头小子;但“亚兰”(=贾桂琳)明知我的实际年龄还这么说,显然是怀有恶意。
“哇哈哈哈!说得好,再多说几句!”
“单是小鬼也就罢了,”“他”(=她)依然带着心不在焉的眼神,耸了耸肩。“竟然还是个跑到老色鬼身体里的小鬼。简直恶劣到了极点,恶劣的二次方!”
最恶劣的莫过于“蓝迪”(=我)的处境,还得把这些针对自己的毁谤中伤连同其他对话一并翻译给“哈尼”(=亚兰)听。
“呿!”不知“贾桂琳”(=蓝迪)是否也累了,口中并未吐出白天时的污言秽语。“你这女人嘴巴还真臭!”
“到底要怎么办啊?”“我”(=巴比)一面从厨房替自己拿了罐麦格啤酒,一面高声叫嚷。“这样下去根本没进展嘛!”
“不然还能怎样?咱们六个人又能讨论出什么鬼来?”
“可是,这些事我们得自己决定,没办法啊!”
“是吗?反正俺啊,与其要交给那个小日本决定,还宁愿让政府的人作主,至少比较服气。”
到底要决定什么?说穿了,就是我们今后的方针。我们六人在不由自主的情况下成了户籍上的死人——据说这是CIA及美国的决定。
当然,我们各自站在自己的立场及考量上,异口同声地对这个决定表示不服;然而这些抵抗从一开始就是白费功夫,我们甚至连自己目前所在的设施究竟位于何方都不知道。
说不定这里根本不在美国境内。别以为地震发生至今只过了两天,我们就不可能被送到远处;敌人可是恶名昭彰的CIA,即使冷战终结后声势不如从前,仍是美国总统直属的全球最高情报机关。我记得曾在某处读过或听过,只要获得美国空军支援,他们能在半天以内到地球上的任何区域展开活动。虽然我不清楚这是否为正确知识,总之听见CIA三字,就觉得没有办不到的事。
总而言之,我们六人的生杀大权全握在美国及代言其意志的CIA手中;所有人都必须承认这个严苛的事实——抵抗只是白费工夫。
“当然,相对地——”红发女子——似乎即是(=艾克洛博士)的口吻,简直像讨论搬家事宜一般地轻松。“诸位今后的生活,全由美国政府来照顾。这是当然的措施,毕竟你们已无法从事一般社会生活,连工作也没得做了。不过,有两个条件。第一,诸位必须六个人住在一起;第二,你们的生活必须瞒过社会大众的眼睛。关于这两点,很遗憾地,诸位没有选择权。”
说穿了,就是要我们当“幽灵”,找个无人之境隐居。当然严格说来,不光只我们六人生活,应该还有CIA的监视。我们明明是因不可抗拒的外力而才陷入这种事态,人权却被弃若敝屣。
或许是基于补偿心理,他们表示在合理范围内,愿意尊重我们的意见,提供我们期望的生活型态——比方住宅样式、气候或其他环境条件。当然,充其量只是“在合理范围内”,不过总比完全无视我们的意向好。
希望我们六人自行讨论,提出结论来——留下这句话后,博士及CIA等四人便穿过水泥墙角上的沉重铁门,不知往何方去了。待他们离去后,我们曾检查过那道门;果不其然,上有坚固的锁。
说穿了,就定这么回事;与其说我们成了死人,倒不如说是成了囚犯。一开始我觉得这个设施宛如监狱,当时的印象真是完全正确。
CIA那帮人表示下次会在圣诞节过后的二十六日来访,要我们在那之前汇整出六人的要求,简直像在暗示我们六人被从社会上“铲除”已成定局;至少,他们是以此为前提进行所有事务。
然而,我对于“尘世”的眷恋并未完全舍弃;不光是我,换作任何人,突然要他舍弃过去一路走来的人生、意义及一切,谁能轻易接受?
说归说,反正二十六日前不会有人来,关在这座监狱里的我们也无事可干。有人提议不如向媒体求助,但我们并没有联络外界的手段。虽然“管理大楼”里设有电话,但拿起话筒却是悄然无声;仔细一看,切成数段的电话线在地板上卷成一团,看来只是在设施废弃不用后,撤除设备时忘了拆掉的。
当然也有人认为该设法逃狱,但要如何越过那十公尺有余的围墙及铁丝网?更何况这里也没有代替梯子的物品,或是制作梯子的材料、道具。假如做好被铁丝刺得浑身是伤的觉悟,或许能爬过铁丝网;但攀越过后的绝壁彼端,却是片不知地理位置为何、搞不好还有食人鲨出没的汪洋大海在等着我们。
唯一通往外界的出入口便是博士等人离去的铁门,但这道门既厚重又坚固,徒手难以破坏;就算有道具,我们之中又没人拥有撬开金库的经验,还是办不到。无论再怎么顽固的人,也只能得出“无法逃离此地”的结论。
这么一来,除了乖乖等待二十六日的到来,我们已无事可做。“管理大楼”及我们(严格来说,是我们的“肉体”)所分配到的“1”至“6”号屋——似乎被称为“自囚牢(Ego Joint)”,还真是幽默的命名方式啊——里并无电视,也没有杂志或西洋棋等游戏,所有能供娱乐之物尽付阙如;包含今日的接下来三天里,铁定闲得发慌。
于是,虽然我们并非诚心屈服于CIA的命令,但为了消磨时间,便姑且展开讨论——倘若今后真得共同生活,哪种型态较为理想?文化背景及价值观皆异的六人之间,真能找出一个可能的折衷方案吗?
“管理大楼”的冰箱里放有成堆的冷冻食品,而橱架上也备有堆积如山的罐头;我们依照自己的喜好自行解冻、加热,粗糙地解决晚餐后,拿出了叠放在交谊厅角落的简易桌子,开始讨论。
然而,会议却没能如愿进展;岂止没进展,竟然停滞在推选主持人的阶段上。
全员一致认同该由年长者担任,而最年长的自然是“贾桂琳”(=蓝迪),但“巴比”(=哈尼)、“我”(=巴比)及“亚兰”(=贾桂琳)反对。虽然“蓝迪”(=我)表示无妨,但最后的“哈尼”(=亚兰)在思索过后投下反对票,因此没能通过。
接着被提名的便是“蓝迪”(=我);虽然“我”(=巴比)、“哈尼”(=亚兰)及“巴比”(=哈尼)表示赞成,但“贾桂琳”(=蓝迪)及“亚兰”(=贾桂琳)却反对。
如同“我”(=巴比)所言,我们是很民主地采取多数表决的;然而反对派的两人却赖皮不认帐,坚持“蓝迪”(=我)当议长不能服众。
“俺举例给你听。”“贾桂琳”(=蓝迪)一面咕噜咕噜地喝下第二瓶穆斯黑德啤酒,一面慷慨激昂地说道:“假如这个小日本只顾自己,做出了住到日本去的结论怎么办?要是这个希望不小心通过了怎么办?咱们全部都得跟着他去耶!俺不知道你怎么想,但俺反对,活生生的鱼能吃吗?”
“所以我不是说了吗?”“我”(=巴比)粗鲁地将麦格啤酒瓶往桌上一放,似乎已不胜其烦。“艾利欧老兄并没有决定权,只是请他主持而已!”
“那可不一定吧?”
“亚兰”(=贾桂琳)以莫名无机质、却又似乎不怀好意的眼神瞥了“哈尼”(=亚兰)一眼。亚兰原本就生得一副骸骨似的面容,一露出那种眼神,更透着一股带有杀气的魄力。
“先说他,他虽然是法国人,却明显偏袒日本人,要不然怎么会找日本女孩当女友?而且他事事都靠这个日本小鬼翻译,还欠他一份人情呢!毕竟语言互通的人,关系总是比较牢固。”
“你到底想说什么啊?”
“我是说,他有可能不发表自己的意见,一味唯唯诺诺地听从日本小鬼的想法。再说……”这会儿,她又瞪着“巴比”(=哈尼)。‘“真要选边站的话,阿拉伯人也偏袒日本人啊!”
“你怎么知道?”
“因为整个国家都受日本金援啊,当然要尊重赞助人的意思嘛!这是人之常情。”
“偏见,你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