锋镝情潮-第3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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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珂点头,向上游一指说:“上面约三五里地,前辈往那儿叫唤,便可找到她了。”说完钻入林中走了。
他心乱如麻,脑中昏乱,想不到刚向他表露真情爱念,便发现她是当年围攻他父亲的仇人的女儿,这一记沉重的打击,令他痛苦不堪。
“走吧!我要离开这鬼地方,愈快愈好。”他心中在狂叫。
他的重要物件全在百宝囊中,用不着再回徽松楼了,疯狂地直奔徽州城,抄小路冒着狂风暴雨,沿新安江东下,取道赴仙霞岭而去。
在徽州府等他的银剑白龙和银衣仙子,直等到第三天方知不妙,料定君珂定然不会回来了,兄妹俩一商量,急急向浙江狂追,也奔向仙霞岭。
四明怪客向上游急赶,将信将疑,赶了三里地,突然仰天长笑,如雷笑声八方轰传。
婉容在树洞中凝神倾听四周的动静,她准备外出接应君珂共同应敌,等了许久,心中渐渐焦躁起来,凡事不关心则已,关心则乱,只感到心中不安,挂念着君珂的安全,不管狂风暴雨,跃登了树颠。
恰在这时笑声传到,她心中大喜,也学男子一般仰天大叫,并向笑声起处赶去。
四明怪客厅到了姑娘的叫声,便再发一到长啸,在雨中飞扑而来,老远便叫:“容丫头,是你么?”
“师祖爷,我在这儿。”她向灰影扑去。
四明怪客到了,看了她的怪样子,怪叫道:“怎么啦?丫头,你像是淹在水里好半天的小狗,可怜兮兮地;瞧你,狼狈!”
小姑娘一阵子忸怩,羞得粉脸绯红,掀起小嘴儿,跳着布包着的小脚儿说:“不来啦!师祖爷,都是你老人家不好,容儿才落得如此狼狈嘛。”
四明怪客抹了抹卷腮胡的雨水,翻着怪眼愕然地说:“怎么?又是我老人家不好?你鬼精灵环极了,泡了一夜,我老人家急得也成了落汤鸡,也奔忙了一夜,就为了找你,还怪我?你这鬼丫头最坏,要找个小伙子管管你才成。”
“嗯……师祖爷,你……”她用手捂着脸叫。
“别嗯,我已经找到一个蛮像回事的小伙子了。丫头,说,谁使你落得如此惨惨凄凄的?”
“是一间小楼中的人,容比险些没脸见人。”
“小楼。'
“是的,容儿被困在内,分明听见你老人家在和小楼的人说话。且发声大笑,却又不上楼救容儿,不是该怪你老人家么?”
“什么?你就在那小楼上被困?该打,为何不出声招呼?”
小姑娘身上一阵热,扯谎道:“容儿穴道被制,怎能出声?”
四明怪客吹胡子瞪眼睛,怪叫道:“呸!贼王八……”
“哎呀!你老人家骂起容儿来了……”她变色骇然尖叫。
“谁骂你了?我驾那两仪阴神贼王八。”
“怎么与两仪阴神有关?”
“那小楼是他的小狗杀才门人的,我一时大意,看到里面有小丫头出面招呼,便不再进屋搜,真是阴沟里翻船,被那贼王八骗了,走,我拆了他的王八窝。”
小姑娘不走,她支支唔唔地说:“容儿要……要在这儿等……等人。'
“等人?你等什么人?”老人家惑然问。
“是的,一个……一个人。”
四明怪客恍然大悟,姑娘那羞态可掬的神情,不够明白了么?哈哈大笑道:“哈哈!我明白了,我猜……”
“师祖爷,不许胡猜。”她扭着小腰儿不依。
“哈哈!怪不得你跑出来做落汤鸡,原来……”
“你老人家胡说,那是在小楼救容儿脱险的人嘛。”
四明怪客愕然,问:“谁救你出小楼的?”
“一个姓林的少年人,他……”
四明怪客用一声长笑打断地的话,说:“哦!是他,我指的也是他,不错。”
“师祖爷,你知道他?”
“哪一个他?嗯?”老人家怪声怪气咧着嘴问。
姑娘嗯了一声,撒腿便跑,一面说:“容儿不和你老人家说,他……他叫林君珂。”
“丫头,别跑,你是找他么?他早走了。”
小姑娘吃了一惊,倏然转身,怔怔地说:“怎会呢?怎会呢?他说过要我等他的。”
“丫头,他确是走了,还是他指引我前来的呢。”
小姑娘不得不信,失魂落魄地喃喃自语道:“为什么?为什么你迳自走了?”
四明怪客不知就里,接口道:“那小娃娃是银河钓翁的徒弟,那老家伙找到一块可雕的美材,功力修为比你高些少哩!我告诉他,要你和他印证印证,他答应了,但要你亲自向他叫阵,目前你还差点儿,日后再说。”
“师祖爷,是你老人家打了他么?”
“打倒没有打,轻轻地赏了他两竹杖……”
“天啊!师祖爷,你……”她绝望地尖叫。
“别心疼,我可没揍他,他用奇妙的剑法闪开了。”四明怪客仍高兴地说。
小姑娘突然向前急射,惶然大叫道:“君珂,君珂,你在哪里?”
四明怪客一怔,蹑后便追,高叫道:“丫头,别焦急,他跑不了,我替你追他回来。”
一老一少向下游急射,像两个疯子,消失在倾盆大雨之中,但这时的君珂,已经取道远离徽州府了。
在另一处山坳中,一幢无人居住的小屋里,居然在这天发现了人迹。
华山紫凤在昏天黑地中醒来,浑身仍是湿湿淋淋地,狂风暴雨仍在呼啸,天空中电闪雷鸣,似乎天播地动。
她不知身在何处,但分明是在屋中,狂风暴雨并未洒落在她的身上,确是处身在一间摇摇晃晃的简陋小屋内,只是身上凉飕飓湿腻腻地,有点不好受,也有点寒冷的感觉,不但身上冷,心上也冷。
她一惊而起,发觉自己正躺在堂屋的墙角里,这间屋子甚小,窗裂门垮,梁蛀墙朽,十分寒伧凄凉,四壁与梁柱及各处角落间,蛛网尘封,地下的朽尘,足有半寸厚,大概主人离开这儿,没有五载也有三年了。
第七章 坠穴成囚
刮起一阵暴风,雨滴从缝隙中飘入,洒了她一头一脸.神智为之一清。
她坐起了,只感到浑身筋骨已松散一般的难受,下体传来阵阵隐痛,撕裂着她的神经,当然内心的痛苦更是不可言谕。
这房子虽四壁萧条,破败不堪,但由于外面风狂雨暴,天宇黑沉沉的,所以屋中显得极为幽暗,乍看去,如不留心,不易发觉屋中仍有别的物体存在。
她清晰地听到身后有嘴嚼的声音,“咔啦”一声脆响,似乎骨头被咬碎了,接着是一连串的碎响。
她惊得一蹦而起,扭转身一看,吃了一惊。
那儿有一张绝无仅有的八仙破桌,可能也是敬神使用的供桌。桌旁,一张只有三条腿的破椅上,蹲着一个怪人,在那儿似乎摇摇欲坠。
怪人长相极为狞恶,一身黑袍,顶梳道甘髻,面色姜黄,山羊眼阴森森地不带表情,和透出八分鬼气;凸嘴、獠牙、没留胡子,腰带上悬着一把鞘柄全蓝的长剑。他脸无表情,抓着一只肥大的鸡,吃得津津有味,旁若无人。
看长相,她吓了一大跳,这人她虽没见过,但一看便知,正是与她的师父枯藤怪姥齐名,六大怪物之首,大名鼎鼎的百毒真君赵福安,一个恶多善少的怪物。
她向门边退,强压心头恐怖,说:“前辈有何用意?”
百毒真君山羊眼一翻,吞下口中鸡肉,阴森森地说:“用意?如果我不救你,你将死在沟渠之中。”
“前辈救了我?”
“是的,你在发疯,要打要杀胡叫,我看你行将死于沟渠,看了委实可怜……”
“谁要你可怜?”她尖叫。
“好,不可怜,了不起,你是谁的门人?”
“家师人称枯藤怪姥。”
“哦!是那个可敬的疯婆子。你要打要杀要报仇,找谁?只消要你师父出面,那怕事情棘手用不着发疯的。”
这些话触发了她心中的隐痛,尖叫道:“我要自己报仇,那怕粉身碎骨,也用不着假手别人,更用不着劳动师父的大驾。”
“好,有志气,应该,这么说来,用不着我插手了。”
“当然用不着你。”她恨恨地说完,举步抢出门外。
百毒真君沉喝道:“站住!你不要命了?”
她倏然回身,闪电似撤下寒芒暴射的长剑,冷冷地说:“我华山紫凤并非怕事的人,你想怎样?”
百毒真君毫无表情,仍恢复他那阴阳怪气的怪相,说:“你中元大伤,在雨中糟踏得太久,我老人家也是一番好意,给你服下了一些药,你再往狂风暴雨中鬼混,至少得大病半年,甚至可以送掉小命。”
“我自信还禁受得起。”她嘴硬,可是并未往外走。
“当你快进枉死城时,自信便不值半文钱了,怎样报仇?”
她颓然收剑,突然伏在门框上放声大哭,想起报仇,她只感到心痛如割,那确是太渺茫了,不仅银剑白龙是青城炼气士的门人,事实上他的功力也比她深厚得多,任何要用武力解决的事,她都无能为力。
百毒真君仍在吃他的肥鸡,一面说:“我老人家一生中,大半是为了替人复仇而奔忙,我相信你会信赖我的,如何?”
她止住哭声,摇头道:“对方功力太高,且他的师门更无人敢招惹,你老人家虽可信赖,但没有用。”
“哈哈!假使论修为,老夫即使能将全部能耐传给你,也只配称武林一流高手而已,像四明怪客那老奸鬼,我就接不下他三招两式绝学,可是,你知道我是谁?”
“前辈是百毒真君,小女子知道。”
“呸!你知道了还敢藐视我?”
“小女子不敢。”
“你忘了我老人家的绝活?”
“可是,你老人家却无法对付四明怪客。”她在激。
百毒真君叹口气,苦笑道:“确被你说对了,那老奸鬼江湖经验太过精明,又从不与人结伙,独来独往神出鬼没,想计算他也无法接近,他的修为也将臻外魔不侵之境,我只好认栽。”
“那就不必提了。”姑娘绝望地说。
“你与四明怪客有仇?”百毒真君问。
“不!与他风牛马不相及。”
百毒真君喘出一口大气说:“不是他就好,你别忘了我老人家的绝活,毒药。”
华山紫凤就要套他这句话,欲擒敌纵地说:“光是毒药,成得甚事?”
“笑话!”百毒真君蹦下地来怪叫,又道:“毒药足以横行天下,你不信?丫头,跟我十天半月,我传你的用毒绝活,也把拳剑传你。”
“我师父不会答应。”她仍在玩花样。
“呸!我又不收你为徒,疯婆子那儿不用耽心,我已有一个门人,名头够响亮,叫金羽大鹏田克荣,可惜他死脑筋,没有用毒的头脑和机智,使我失望,希望你为毒物发扬光大,名振武林,别废话了,你先歇会儿。”
君珂并未直接达仙霞岭,在中途有耽搁,离开了东下官道,让所有的人扑个空。
他冒雨攒赶,心中郁郁,到了两省交界处街口镇便找客店住下了,这儿设有街口巡检司,他必须在这儿查验路引,方能进入浙江而不致发生麻烦,查验游学路引之后,他不走了。
他这一天一夜中,心情始终没开朗过;他不想找浊世神龙算账,也不愿与他的女儿纠缠浪费感情,上一代的仇恨如想丢开,未免太困难了些,他是个有血有肉的人,自是不能免俗,耿耿于怀。
他对昨晚的事,更感到心中歉疚,那银衣仙子竟然是处子之身,想不到竟会做下这种无耻之事,虽则他有点痛恨,却也生出怜悯之念,无论如何,她总算将清白之躯交付与他了,虽不是他的错,但他怎能完全推卸责任?
在这儿,他购置了行囊衣物,早早歇息,准备明晨进入浙江,愈早到达仙霞岭,也可了却一桩心事。
大雷雨在夜间停了,一早,朝霞满天,是一个晴朗的好日子,雨后的山间旷野,令人精神焕发,经过一夜的静思,君珂的情绪渐渐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