锋镝情潮-第12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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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猛地将毒剑插入地中,运十成真力一振一扳,“铮”一声剑身中断,再用足一踏,连剑把全踏入土中尺余,取下了百毒囊,也踏入土中,用土掩了,拍拍手摇摇头说:“别了,我心爱的杀人宝物。”
他转向枯藤怪姥师徒,黯然地说:“贤师徒珍重,赵某要走了,今后江湖之中,百毒真君已黄士长埋,站在这儿向贤师徒告别的,是一个极平凡的赵姓老人。孽徒田克荣,赵某不再过问了,别了,今后将难以相见,只能在心中为贤师徒祝福。”说完,踏着沉重的步伐,转身隐入密林之中。
华山紫凤突向金羽大鹏挥手,木然地说:“姓田的,你也走吧。”
田克荣深沉地凝注她好半晌,突向两人长揖到地,头也不回步人林中走了。
枯藤怪姥木立在那儿,对刚才所发生的事,似若不闻不见,这时突用像是来自天边的声音说道:“孩子,为师也要走了,银剑白龙加给你的奇耻大辱,要由你自己亲报了,江湖凶险,血腥满地,自命不凡的人,都是凶手,害人误己,确是为祸之源。为师今后亦将退出江湖蹈光养晦,不再过问武林是非。”
“师父……”华山紫凤在老太婆脚下跪倒,哀伤地凄唤。
枯藤怪怪扶起她,往下说:“百毒真君不是怕死,他也和为师抱有相同的看法,苦练尝尽艰辛,距大成之期仍遥之又遥,看了三仙的造诣,委实令人灰心,而且稍一不慎,立遭杀身之祸。争强斗胜,何苦来哉?即使能修至宇内无双之境界,用别人的白骨垒就自己武林第一的名位,又待如何?再不急流勇退,未免太傻了。孩子,报仇之后,回到我的身畔吧,我等着你。”
华山紫凤摇头苦笑,凄然地说:“师父,徒儿报仇之后,也许不可能回到师父膝下了,能否报仇雪耻,未敢逆料,天可怜见,让徒儿大愿得酬,也将循入空门,青灯贝叶以了余生。大下间已无徒儿留恋之事了,师父二十年教养哺育的深恩,惟有来生犬马相报。”
说完,跪下大拜四拜,颤声说:“师父保重,徒儿将为你老人家祝福。”
枯藤怪姥长叹一声,闪身如飞而去。
华山紫凤目送师父的背影消失,拾起百毒真君遗落的紫侗管纳入怀中,举步向千手如来走去了。
千手如来躺在地上像条死狗,寂然不动。她冷哼一声,拔出背上寒芒夺目的长剑说:“老猪狗,你不是个东西。”
“咔喳”一声,她手起剑落,卸了千手如来一条右臂,再一剑砍掉他一条左腿。“嗤嗤”两声,剑尖在他的气海穴和丹田穴留下了不深不浅,恰到好处,仅毁穴道而不致命的两个剑孔。
她收了剑,探囊取出一只玉瓶,洒些粉末在他的鼻中,吹口气令药散进入肺部,便在旁静待变化。
千手如来的呼吸开始粗重了,眼皮也开始眨动,知觉逐渐恢复,痛苦也在苏醒,他的肌肉开始抽搐扭曲,血在有节拍地向外流,一阵阵地,再流下去,他的血定然会枯竭了。
华山紫凤不在乎,目光转向浑身赤裸的银衣仙子,但在斗场中时,银衣仙子奔出抢救寒风掌便猜出银衣仙子定然是寒风掌的女儿。可是那时相隔甚远,看不清面目。她还未想到这赤裸裸的女人,就是她的死对头情敌,银衣仙子冷绮。加以目下天已尽黑,星光虽明亮,人躺在草中,确是看不真切。
朦胧星光下,银衣仙子的洁白胴体展露在草中,仰面朝天,躺了个四仰八叉,玲珑完美的曲线,委实令男人昏头,令女人嫉妒。
“哦!这女人的身材,确实够完美无瑕。”她想。
女人赤裸裸地呈现眼下,在她看来确是碍眼。她走近挑了些解药,也吹入裸女的鼻中。
千手如来醒来了,发出了痛苦的呻吟。
银衣仙子也接着醒来了,一蹦而起,发现对面站了一个朦胧人影,“啊”了一声怔住了,寒风一吹,她感到凉飓飓地,低头一看,大惊失色,惊叫一声,恐怖地往地下一蹲,羞得站不起来了。
华山紫凤听声音有点耳熟,心说:“唔!这小可怜的叫声好厮熟。”可是她口中却说:“起来,到后面草丛中找你的衣裤穿上。”
银衣仙子听出是女子的口音,心中一壮,忆起了刚才的情景,扭头便跑,找到了自已被剥下的衣裤,手忙脚乱地穿着起来。最后摸到了自己的长剑,火速背上,穿扎停当,奔回华山紫凤身前,盈盈下拜说:“谢谢姐姐援手之德,没齿不亡。”
华山紫凤一身紫衣,黑暗中只能看出模糊的形影,看不清面貌,银衣仙子没看清面容,糊糊涂涂叩谢援手大恩,如果是白天,她不赶快逃命才怪。
华山紫凤又是一怔,说:“咦!你的声音我太熟悉了,似乎曾听过多次。站起来,你姓甚名谁?”
她当然熟,金羽大鹏说出了银剑白龙在徽州府小楼,兄妹两定计诱她和君珂上当,同遂心愿令她抱恨终身。她在痛心疾首中回忆,忆起与君珂半裸相拥腻声吹烛的女人,那半裸女人的声音在她耳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具体音浪,那女人的面貌,在她眼中留下了永恒的影像。
眼前这娇滴滴的声音,太像小楼中那女人的声音了,她一时没联想到会是小楼中的女人,所以感到耳熟。
“哎……唷!我……我怎么了?”是千手如来声嘶力竭的叫声。
两女同时转头看去,也同时哼了一声,千手如来正挣扎着坐起,但缺了一手一足,功力全失,稍一移动,便痛入心脾,怎能坐稳?挣扎的光景,令人望之侧然心动。
两个女人心如铁石,毫不动心。银衣仙子缓缓站起,她那美艳的脸孔,距华山紫凤眼前不足两尺。
银衣仙子本来俯伏在华山紫凤身前叩拜,叩谢援手大恩,站起时并未往后退,被千手如来的惨叫声分了心嘛,忘记退后啦!她的面容在华山紫凤眼前不足两尺,在高手眼中,看得已经够清晰了。
两人的目光同在对方脸上扫过,虽在黑夜中,仍看得十分真切,两人都吃了一惊。同时心中一震,本能地各退一步,紧张的气氛突然光临。
“你……你是华山紫凤?”银衣仙子惊惶地叫。
华山紫凤只感到浑身一震,一股怨气突然直冲顶门,猛地拔出长剑,剑把上的大红宝石反映着星光,闪闪耀目,尖叫道:“你是徽州府山畔小楼的贱女人?”
银衣仙子也火速撤剑,不敢回答。
“你是银衣仙子,银剑白龙小畜生的妹妹?”华山紫凤厉叫,挺剑一步步迫近。
银衣仙子一步步往后退,惊惶地反问:“你想怎样?”
“怎样?哼!骚狐狸,你兄妹俩做得好事。”
“人不为已,天诛地灭!吴姐姐,别怪我。”
“我不怪你,我要你死,我要你的命,快将徽州府小楼的毒谋从实招来,我教你死得利落一些。”
银衣仙子已退至草坪中心,不再退了,说:“没有可说的了,一句话,我要的是林公子,如此而已。”
华山紫凤咬呀切齿尖叫:“你得到他了,却害苦了我。你这不要脸的残母狗,你必须用你的血,洗清我所受的奇耻大辱。”
银衣仙子心中一阵绞痛,颤声说:“我得到他了,可是你又从我手中将他夺走,你这毫无人性的女人,太残忍了。”
“放屁!谁夺走他了?”
“我说的是真话,半点不假,你与浙西三妖在江湖出没,杀了我哥哥不少朋友,瞒不了人,可是,你不否认你也在心中爱着林公子吧?为何却叫阴阳老怪用金头毒螣蛇将他咬死?你……你这没有人性的……”
提起了君珂,华山紫佩心碎了,也恨得直挫银牙,不等对方说完,飞扑面上叫:“你也得死,用你的血洗清你那罪恶的手。”
银衣仙子不甘示弱,也挺剑迎上。
“铮!铮铮铮!铮!”两头雌老虎母大虫,毫不相让地硬攻硬抢拼老命,暴进暴退中,各攻四招,硬接了五剑,草坪中人影飘摇,剑芒漫天彻地,八方盘旋,一剑连一剑,一步赶一步,愈缠愈紧,愈逼愈急,两把剑一如飞凤,一如神龙,所经处草叶飞舞激射,冷电狂射盘舞,势均力敌,好一场力量相等的凶狠激斗展开了。
两人都存心拼命,横定了心,双方都全力抢攻,攻招化招千变万化,凶狠、狂野、泼辣,舍死忘生抢空门,飞腾扑击凶猛无比,圈子越旋越大,双方皆无退意。
干手如来发觉自己完了,断了一手一足本要不了他的命,气海和丹田的两剑,方是他的致命之伤,气海穴被毁,先天真气无法再驱运导行。丹田乃性命之源,真力之室,气机之枢,元精之窟;此处一毁,万事全休,百脉皆滞,大事去矣!
他成了废人,真正的不折不扣的废人,一生苦炼的神功,化为乌有。
血快流尽了,他已没有任何力量制住经脉止血,愈想挣扎,血流得更快。
“天啊!我千手如来英雄一世,杀人如麻,名闻天下,想不到却莫名其妙地被人宰割,不死于激斗之中,不死于轰轰烈烈之处,冤哉!”他痛苦地叫。
他咬紧牙关,用尽全身之力,终于坐起来了,厉叫道:“谁这样对待我千手如来李宁的?”
没有人回答,不远处剑芒飞舞,龙吟声震耳欲聋,激斗正烈,两女人正全神拼命,谁也不敢分神注意这一面的动静。
“谁暗算我千手如来的?”他嘶声狂叫。
夜风萧萧,只有几声枭啼回答他的叫声。
“谁这样卑鄙?我千手如来死不瞑目。”他仍在叫。
林中黑影冉冉而至,他身前出现了一个高大的人影,黑袍飘飘,鬼魅似的突然在他的眼前出现。
他目眦欲裂,眼中凶光已敛,只有怨毒的神色仍是那么厉恶,厉声问:“好朋友,是你么?”
“不!”黑影吐出极为简短的音符。
“不是你下的手?”
“是的。”
古怪的回答,如果不加思索,常会得到相反的意义,问与答的语气都有问题,含义模糊。似是而非。千手如来当然了解,继续问:“你知道是谁?”
“不知道。”黑影肯定地答。
“阁下是谁?”
黑影伸出一只手,大袖一抖,出现了只没有左掌的手臂,说:“看这没有掌的左手,你猜猜看。”
千手如来已坐不住,快支持不住了,说:“在下去死不远,没功夫猜,你说吧,是我千手如来的对头么?”
“不!过去咱们曾是朋友。”
“是朋友,快救我。”
“在下说是过去,目下却不是了,不,九年前就不是了。”
“你到底是谁?”千手如来大叫,“砰”一声躺下了。
“我,庄清河。”
“天啊!你是浊世神龙?”
黑影摇摇头说:“不!浊世神龙已经死了,我目下叫闲云居士,一朵闲云一般,不问世情居家修行的佛门弟子。”
“不管怎样,咱们过去曾是朋友,快替我制穴止血,我的血快流完了。”千手如来虚弱地叫着。
“抱歉,九年前寒风掌打了我一枚冷焰镖,我断掌绝义,你我已不是朋友了。”
“你怎能见死不救?”
“救你活命,再让你去杀害善良的无辜?你该记得一路哭不如一家哭的古训,佛门弟子也同意这句古名贤的话。”
千手如来长叹一声,气息渐弱,虚脱地说:“我好恨,英雄一世,横行天下,却不知杀我者是谁。”
“可能是那两个女人中之一下的手。”
“那两个女人是谁?”
“一个寒风掌的好女儿银衣仙子,另一个被称华山紫凤。”
千手如来“哇”一声喷出一口鲜血,绝望地叫:“是……是她!”
“谁?”
“银衣仙子,定然是她。我英雄一世,却死在妇人女子之手,我……我实在好……好……恨呀!”
千手如来说完,气息渐弱,但一直未呻吟过,浑身开始痉挛。
“你该走了,这一生你确也造孽太多了。”
千手如来瞪大着已散光的大眼睛,拚全力叫:“给我一剑,让我死……得……英雄些。”
“不!”
“替我……收……尸。”千手如来发出最后的请求,舌伸出口外。猛地咬下,鲜血缓缓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