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在南,爱在北-第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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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摇!”朱建锋喊了一声,高跟鞋的声音骤然停顿;他停顿须臾,又说,“苏摇,你觉得……现在的女孩子,是不是都想找一个有房有车的男朋友,然后才会考虑结婚?”
“经理,我无法回答你,我只能说有些女子是这样的。”苏摇柔柔地回答。
“苏摇,你是这样的吗?”朱建锋的问话显得唐突与逼人。
会议之后,便是周末,却是艰苦奋斗的两天,无关休闲与休息。
周日,夜色倾覆,漆黑的玻璃窗上摇曳着橘红的灯火。
苏摇的办公桌在部门办公室的最里面,正对着经理办公室。暖和而沉闷的氛围中,周杰伦的《青花瓷》正柔情而古典地演绎着。强烈的日光灯下,苏摇靠坐着,背后是一个深蓝色方形抱枕。
整个公司,也只有苏摇如此舒服地垫着靠枕工作,她跟朱经理说,我这肩周炎的历史比我从事房地产的历史还长,咱们要尊重一下肩周炎,是不是?否则呢,我要这么正襟危坐十分钟,我就无法工作——痛得背过气了。
为了提升工作效率,朱经理也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苏摇时而嘀嘀嗒嗒地敲击着键盘,时而停指思考,时而眼神空茫地望着前方……欧阳兰兰重重地敲打着回车键,张开双臂痛苦地叫着:“靠,都六点了,怪不得肚子咕噜噜地叫,苏摇,该叫饭了吧。”
桑妮惨痛地鬼哭狼嚎:“累死了,这个周末彻底地泡汤了,更可恶的是,我一点儿感觉都没有。对了,苏摇,案名确定了没?没有案名,我看我还是回家睡觉算了。”
欧阳兰兰不乐意地搭腔:“案名哪有那么容易就想出来了,特别是有力度有深度有创意的案名,是需要时间的。”
苏摇将椅子撤离办公桌,斜过四十五度朝向办公室门口:“这么晚了,叫饭吧,经理,你跟我们一起吃吗?”
经理室没有动静,估计朱经理正奋战呢!杨英涛站起来伸伸懒腰:“吃什么?‘傻子’吗?”
“傻子”是一家餐馆的名称,店面不大,炒菜、面食、盖浇饭等一应俱全,经济实惠而口味大众化,顾客如流,一到用餐时间,不是在店门口傻傻地等桌子,就是傻傻地等外卖送到。
欧阳兰兰一脸苦相:“还吃‘傻子’啊,我都快吐了,你们还吃得下去?”
朱建锋从经理室走出来,温雅地笑:“左畔便当,如何?”
苏摇连忙拒绝:“便当更不想吃了,一百年前就吃腻了。”
“今天晚上不用吃便当,也不用吃‘傻子’,”门外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众人回头,见是谢放沉稳有度地走进来,就都疑惑地看着他。欧阳兰兰谨慎地开玩笑:“谢总这么说,是要请我们吃大餐吗?”
“今晚不用加班,回去休息吧!”谢放一脸严肃地说,眼角处却是不掩笑意,眼风状似无意地扫向苏摇,似乎蕴藏着一种爆发力强的能量。恰巧,苏摇看过去,觉得此种眼神潜藏着极大的危险,便迅速地移开目光。
“耶——呼——”众人欢呼,桑妮激动地蹦起来手舞足蹈,杨英涛则是握紧拳头,咬牙切齿地笑着。
“如果你们的设计通不过,我把话说在前头,不睡觉也要把稿子拿出来。”谢放笑眯眯地威胁两人。
桑妮吐吐舌头,杨英涛坚定地说:“我们相信,一定会通过的。”
谢放拍着杨英涛的肩膀:“我通过没用,关键是开发商满意。OK,下班!最后一个走的,记得锁好门。”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出企划部。苏摇看了一眼他的背影,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立马松懈下来,长长地呼气,仿佛被人扼住了咽喉却突然间松开来、拼命地呼吸。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自从答应谢放的三个条件之后,无论在家里,还是公司,只要他一出现,她的每一根神经便会条件反射地绷紧,立刻进入一级战备状态,战战兢兢地对付这只“笑面虎”。
朱建锋摇摇头,走进经理室。众人像是得了特赦令似的神速地关掉电脑、收拾个人物品,风风火火地撤离奋斗现场,苏摇倒是悠闲地收拾着,因为她知道,片刻之后,她的手机将会响起。
果不其然,熟悉的《暧昧》从手机中响起,她接起电话,听到一个熟悉的开场白:“我是谢放,待会儿你回家做饭,不用买菜了,我买了。”
苏摇淡淡地说:“好,我知道了。”
通常,也就这么三言两语,此次,他却没有立即挂断,似乎犹豫了一会儿,他接着说:“有一个人在楼下等你……尽早回去吧,我晚点儿回去吃饭。”
苏摇尚未回应,他便挂了。她闭上双眼,平静地靠在椅背上,内心却是浪潮翻滚……他到底找来了。
这两三天高易松打了无数电话,从早到晚,一次次地打,毫不气馁地打……第二天,苏摇不胜其烦,索性关机,只在用餐时间打开看看有无重要的电话,却有几十条未接来电的短信一窝蜂地涌进。这种疯狂的“骚扰”行为一直延续到今天中午方才有所停歇。
她睁开双眼,觉得办公桌上的电脑屏幕蒙上一层雾气,还觉得眼睛有些酸……她猛地站起来,一边穿上外套一边朝经理室喊道:“经理,我先走了。”
朱建锋回应道:“好,拜拜!好好休息,明天继续战斗!”
出了楼梯口,苏摇看见一个瘦高的人影在瑟瑟寒风中走来走去,旁边的路灯洒下惨淡的昏光,孤单的影子更让人心疼。顿时,她的心口微微的疼,有温热的泪水萦绕在眼中。
她吸吸鼻子,眨眨眼睛,将涌动的泪水倒流回心底。
高易松似乎听到声响,猛地转过身来,见到她的那一刻,他惊喜地跑上前,激动地说:“下班了?还没吃饭吧,想吃什么,我带你去。”
苏摇在心中哀求:不要对我这么好,不要……她静静地看他一眼,别开目光看向别处:“公司叫了外卖,如果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高易松拉住她的手腕,语声中透出隐隐的怒气:“我等你三个小时,你就这么走了?就这么不想见到我?”
苏摇深深呼吸,转过身来:“好吧,到那边去说。”
高易松看着她走向小区深处,单薄的身上穿着一件黑呢长大衣,更显娇弱,盖至小腿的衣摆迎风荡开,像一只黑色蝴蝶的翅膀,优雅地飞翔。他快步跟上前,止步于她的身后:“这几天很忙吗?”
苏摇停下来,背对着他,平心静气地说:“是,我很忙,希望你不要再给我打电话,不要再找我。”
静默好一会儿,高易松坚定而坚硬地说:“我不想分手!”他走到她的面前,握住她的双肩,恳切地看着她:“我会努力赚钱,春节后,我们就买房子,要不,明天就去看房子,好不好?”
苏摇诚恳而平静地说:“阿松,不要再说了,我不会跟你结婚。”
高易松着急了,激动地加大手劲,弄疼了她:“为什么?为什么……我可以赚到很多钱……你要名牌,我给你买……”
苏摇忍住疼,一动不动地任凭他发泄:“是,你会买房买车,但是,与我无关,我们已经分手了,你明白吗?”
高易松崩溃地大喊:“不,我不分手!我没有答应……”
冷风狂卷,苏摇披散的长发随风飘摇,掩住了她的侧脸。她狠下心,残忍地看着他:“阿松,你很好,谢谢你一年来对我的照顾,可是……我不够爱你,所以我不会和你结婚……希望你明白!”
高易松呆了,就像是一个白痴的痴呆表情,握住她双肩的手慢慢地垂落,十指悲伤地蜷缩着。好一会儿,他漂亮的双眼泪光闪烁:“我会等你……你忘了吗?我们在一起,很开心,很快乐,你都不记得了吗?”
苏摇感觉到他的泪光就像一根马鞭狠狠地鞭打着自己,控诉着她的蛇蝎心肠与忘恩负义;心口很痛,她的脸上却是平静的溪流潺潺的流淌:“我不想耽误你,也希望……我们不要互相耽误。”
高易松死死地瞪着她,眼睛灼亮,一眨不眨,仿有炽热的火苗行将喷薄而出、将她焚烧。
苏摇脱口而出连续剧中经常可以听到的台词:“对不起,以后不要再找我,好好工作,好好……赚钱,你会找到一个全心爱你的女孩儿。”
说完,她转身,离开,大衣的下摆猛烈地拍打着,冷风怒号,仿佛在鞭笞她的狠心与虚伪。
高易松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渐行渐远,融于昏黄的灯光里,消失于自己的生命与生活。这一瞬间,他对她爱恨交织。
或许,因为只是喜欢他,才离开他;或许,因为不想拖累他,便离开他。一年来,她无数次地想过分手,可是,每一次,她都会告诉自己,这是一个多好的男人啊,帅气、温柔,经常下厨填饱她的肚子,平分家务、生活节俭,是一个非常适合过日子的男人。舍弃了他,便不会再拥有。但是,无风无浪的生活与工作,平静、既而平淡,她总感觉缺了什么。
是缺少激情吗?还是缺少“心动”的感觉?或者是缺少“爱”?
她对他的爱!
真的分手了,她心酸、难过,甚至心痛,然而,还有一丝隐秘的庆幸与轻松。
二十五年来,她从未想过,有一天,她会变成一个心肠僵硬的坏女人。
是谁教她成为一个坏女人?或许,没有谁,是理智,是她的理智教她狠心地离开她根本不爱的男人。
是对,还是错?她不知道,也不想再去思考这个问题。
也许,这是一种自私吧!
回到“家”已经七点多,却见谢放正坐在餐桌前吃饭,三菜一汤。他的对面,摆放着一副碗筷,想来是为她而准备的。谢放听到声音,回头招呼道:“过来吃饭,我叫的外卖。”
苏摇将包包扔在沙发上,平息着胸腔里激烈跳动的心,忐忑不安地坐下来,脸上强装若无其事的表情——其实她很紧张,担心他因为她没有尽早回来做饭而生气,向来他都要求员工具备很强的时间观念。
她的嗓音低弱而显得无辜:“以后我会早点儿回来。”
谢放像是没有听到,兀自戏谑地笑:“这个排骨冬瓜汤是我煲的,尝一下味道。我还是第一次煲汤,不好喝也要喝光,要不然,以后换你煲汤,如何?”
苏摇勉强地笑着,礼貌性地舀汤喝下去:“很不错,谢总出手不凡。”
沉默。长长的沉默。骤然的沉默,让苏摇更加忐忑不安,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不言不语,但也不敢光明正大地抬眼看他,只是悄悄地觑了他一眼,看见他正常地吃饭、夹菜、喝汤,只是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无踪,她眉头微皱,有些心慌。
她只有静静地吃饭,姿势淑女。
谢放搁下碗筷,沉沉地说:“苏摇,每个硬币都有两面,我觉得你也是一块硬币。”
苏摇心中一顿,口腔里都是饭菜,却不得不抬头看他,满脸迷惑。
第四场 香槟,十厘米的魔力
此时此刻,她的双唇距离他的嘴唇大约只有十厘米。她的双眸亮得莹然生光,他的眼睛黑得深不可测。
她闻到他强烈的啤酒味。
他闻到她醇美的香槟味。
他们感觉到一种奇异的魔力。
谢放见她一边嚼着一边迷惑的模样,甚是可爱,暗冷的脸色缓和了一些:“这么跟你说吧,在这个房子里,你不是我白天见到的那个苏摇。”
苏摇心神一凛,没有料到他这么快就发现了她刻意的乔装——她收起了伶牙俐齿与张牙舞爪,因为,与她同一个屋檐下的、是她的老板、她的衣食父母,怎么可以为所欲为?在摸清他的脾气之前最好乖乖的,让他挑不出任何毛病。
其实呢,最重要的目的是要摸透他为什么要帮她。
那天早上,大约九点半——陆总和谢总的上班时间一般是十点左右,他正换鞋,她咬咬牙,拉开卫生间的移门,来到他的面前:“谢总,你提出的两个条件我都答应,第三个条件……还是尽快提出来吧!”
谢放没有说什么,点点头就出门了。
她思考了整个晚上,却仍是无法猜透他帮助她的意图或者原因或者目的,也想不出更好的解决办法。所以,她无条件接受老板的人道帮助与近乎苛刻的交换条件。
苏摇虚弱的微笑显露出内心的慌张与不安:“谢总觉得我跟白天不太一样?我不太明白……”
谢放若有意味地盯着她:“不是不太一样,而是很不一样。”他靠在椅背上,笑容悠闲,她却可以感觉到惑人的笑里蕴藏着噬人的怒气,“你很安静,很拘谨,就像一个没有思想、没有脾气的木偶。”
苏摇再也笑不出来了,犹自低低地狡辩:“我没有觉得……”
他的目光从未有过的鄙夷:“别否认!我不要一个木偶一样的私人助理,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她觉得深深的耻辱,即使是那个夜晚醒来之后在门口看见他,也没有现在这么尊严扫地。她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