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在南,爱在北-第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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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是黄总,这位是谢总,我嘛,敝姓林。”
甜甜随着林立的手势向黄总点头示意:“黄总,多多照应哦!”目光转向谢放,正要开口,却无来由地神色呆滞,直直地望着他,失了言语。
只是片刻,甜甜压下全身乱窜的心悸与慌乱,嗓音刻意地软绵:“你好,谢总!”
谢放锐利地盯着她,越发觉得她似曾相识:“甜甜小姐真给面子,今晚我们林总就是为你而来的,可不要让林总失望哦!”
一头利落、柔顺的半长黑发,一双眼睛弯弯地笑着、盈满娇俏的波纹,双唇粉彩、弧型优美,下颌姣美……距离近了,无论从哪一个角度看来,都给他一种莫名的熟悉之感,与脑海中的某一个人相像,却又想不起与谁相像。
他鹰眼一般的审视目光,仿佛穿透了薄软的绸布,将她的容颜笼罩在他的眼睛之下。甜甜侧过头朝林立娇媚地笑:“那是当然,林总这么捧场,我应该先敬各位老板一杯。”
她欠身倒了四杯红酒,兑了一些雪碧,加入冰块,一一地端给三位台湾人。递到谢放手中的时候,她发觉他的目光就像强烈的车灯、照得她无所遁形,不由得手心微汗,即使此时手指冰凉。
她端起高脚杯:“林总,谢总,黄总,今晚在佰老汇要玩得尽兴哦,我先干为敬咯。”
话落,她稍稍扬起下巴,慢慢饮下一杯鲜红的液体。
三个台湾男人大声鼓掌,随后在她的示意下咕噜噜地灌下红酒。黄总贼兮兮地笑道:“这查某够味道,阿立,眼光不错哦!要不问问她今夜要不要出台,带她开房去。”
说的是台语,“查某”意为女人。他们以为她听不懂台语,其实——并非如此。
谢放也以台语笑着戏谑:“到时拿下面具,林总一见之下,大倒胃口,会不会夺门而出?”
林立摇头笑着:“这个查某从不出台,佰老汇的大堂经理也没有强迫她,就是转转台子而已。”
黄总惊奇地说:“这可稀奇了,既然出来卖了,有钱不赚?”
林立冷不丁地握住甜甜搁放在沙发上的手,轻轻摩挲:“就是因为这样,特意来捧她场子的回头客很多。她一人就带来这么多客人,佰老汇当然把她当作夜明珠捧在手心里。”
甜甜任凭他摸着自己的手,矜持地笑着,似乎毫不在意。
谢放淡淡地扫了她一眼,但见她脸色惶然,不知所以然地望着他们,保持着优柔的笑靥。他轻描淡写地说:“现在还新鲜,过一段时间总会腻的。到那时候,佰老汇可不管她的意愿。”
甜甜何尝不知,在灯红酒绿、出卖色相的娱乐场所,想要保持身心的洁净,很难,可是,她会坚持,一定会坚持到底。糟蹋名声,却不能糟蹋身心,这是她的底线。
她心中冷笑,眼波一转:“林总,你们在说什么啊,我一个字都听不懂呢。”
林立伸臂揽着她的细肩,笑呵呵地说:“我们在说台语。”
甜甜恍然大悟地轻笑:“台语呀,怪不得我听不懂呢!林总一身名牌,是大老板咯,不知道都经营什么呢?”
林立听闻她娇滴滴的问话,耳根处激起一丝儿战栗,右手不规矩地摩擦着她裸露的右胳膊,左手将两张红色现钞塞到她的手中:“我们都是搞房地产的,甜甜小姐有兴趣吗?”
谢放和黄总自是看见这一幕,窃窃笑着。半个多月来,甜甜已习惯这些陌生的猪爪,然而今夜却是非常别扭,很想拍下那令她厌恶的咸猪手,或许是因为眼前的一个人吧。但是——她得体地捏住钞票,笑得眉眼弯弯:“哟,这可完全不懂了,我只知道,鹿城的房租一直在涨。”
“说得很对,房价涨,房租肯定跟着涨。”林立愉悦地笑,侧过头似是期待地看着她,“甜甜小姐这么聪明,一点就通,要不改天来我公司帮忙,我负责培训你,怎样?有兴趣吗?”
“是真的吗?”甜甜娇声惊呼,迎上他暧昧的目光,却突然暗淡了眸光,“林总,我对房地产可是一窍不通呀!林总这么辛苦地教我,如果我学不会,多丢林总的面子呀!”
“以甜甜小姐的智商,一定不会让林总失望的。”谢放仰靠在沙发上,闲闲说来,目光却有意无意地停留于她的脸颊。
“甜甜小姐,林总的公司可不是本地的开发商,是台湾台中市知名的大开发商,已经在火车站附近拍下一块地,明年就会启动项目。如果你学得快、做得好,林总让你做销售经理,赚的不比这里少哦。”黄总灿烂地笑。
“只要甜甜小姐愿意,我保证会将你培训成鹿城顶尖的销售经理。”林立似是真诚地保证道。
“林总抬爱咯……”甜甜巧笑着,心中再明白不过,天上不会掉下馅饼,世界上没有免费的午餐,他们所说的、只是台面上的话;如果说林总很有诚意,那也是另外一种诚意——要她成为他的大陆情人,或者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的夜女郎。她优雅而敏捷地倒酒,“别顾着说话嘛,来,为了林总的项目顺利地运营,为了‘鹿城顶尖的销售经理’,我敬各位大老板!”
三人笑呵呵地喝酒,甜甜再次倒酒,端着杯子笑道:“这一杯呢,我敬林总万事如意,敬黄总心想事成,敬谢总事事顺心!”
谢放慢条斯理地喝酒,低垂着目光盯着她密实绸布下的脸蛋儿,可惜,瞧不见,他注意了很久,在脑海中搜寻了很久,却仍然想不起来她与谁相像,或者在哪里见过。
黄总抹了抹嘴唇,以台语说:“这查某能喝,会讲话,阿立,趁她还未出台过,赶快抱回家藏着,慢了一步,就掉价了。”
林立斜了他一眼,以普通话笑骂:“你就一脑子的黄色思想,怎么不跟阿放学学好的?”
黄总笑哼一声:“得了,阿放比我还黄。要说鹿城最好色的台湾人,阿放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
谢放懒懒地说:“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认第二了?鹿城的台湾人,找不到一个像我这么洁身自好的。”
甜甜适时地插话:“林总,不好意思哦,待会儿我要上台表演了,必须去后台换衣服了。”她站起来,扫了一眼三个台湾人,低绵了嗓音,“三位老板尽情喝酒哦,要玩得开心哦。待会儿还请林总多多捧场,要记得哦!”
三人目送着她略急地穿过大堂,走向黑暗,向后台走去。好久好久,林立收不回目光,直勾勾地望着她。
谢放看着林立暧昧的目光,突然间,心情有些烦燥。
第二场 欲望刀尖,行走
这个风情舞台,就像欲望的刀尖,再怎么平稳地行走,总是会摔倒,甚至会摔落万丈深渊。
Smooth Jazz Is Bumpin……Smooth Jazz Is Bumpin……Smooth Jazz Is Bumpin……
爵士乐低低扬起,旋律轻柔流畅,节奏舒缓,低沉的女声轻吟浅唱,如同清凉的泉水流转于舞台与半空。此为Paul Hardcastle的经典曲目《Smooth Jazz Is Bumpin》。
昏暗的舞台,一个女子从舞台边缘慢慢地舞动到舞台中央,长发披面,粉红色薄纱吊带裙,只及大腿根部,薄纱覆盖下的肌体莹亮生光,黑色内衣裤在迷离灯影下张扬如翩飞的黑蝴蝶;黑色高跟凉鞋上是一双白皙小巧的脚,此刻正踩着性感的节奏,舞出一种欲盖弥彰的风情。
林立目不转睛地望定舞台,眼珠子都直了:“快看,过了这村,可没那店。”
黄总看了一会儿,笑眯眯地说:“很柔软,阿立,你要不敢,我借你三个胆。”
林立仍是看向舞台,嘴里不饶人地骂道:“去去去,我不需要你的胆,我嫌它黄。”
谢放沉静地看着舞台上的风情舞蹈,眉眼蹙了起来。她脸上的面具换成粉红色的绸布,与方才的婉约娇俏判若两人,如果说方才的旗袍秀出一种百合的娇柔风情,此时的透明薄纱散出的却是一种蔷薇的惑人情致。
谢放微微侧过头,看见林立的喉结不停地滚动、一脸迷醉的神色,他的心中冷嗤一笑,转头看向舞台,只见甜甜配合着销魂、性感的爵士乐,双臂随意地摆动,腰部、胯部柔软地扭动……看得久了,他觉得小腹里起了轻微地变化,情不自禁地吞咽着口腔里多余的口水。
蓦然的,他的脑海中切入一张清醇的脸庞,与光影迷幻的舞台上那张蒙了大半张脸的脸型轮廓完全融合在一起。
那张清醇的脸庞属于苏摇,一个平凡的女子,好像二十来岁,着装简约、不起眼、却也不难看。
会是苏摇吗?苏摇为什么要到佰老汇跳舞、坐台?一定不是苏摇!
舒缓的乐音调动每个人的肢体感官,让人蠢蠢欲动,抒情中张扬动感,鼓点中凸现迷情。
甜甜不时变换着眼神,或清纯,或迷蒙,或魅惑,或冷艳,不经意地停留在谢放的脸上,目光交汇,她的舞步稍稍滞涩,很快的,她眸光一转,迷离地看向虚无处。
这是她一个人的舞台,舞台下空空如也——台下一片黑暗,她看不见,也不想看见,她一厢情愿地将这个舞台当作一个没有任何观众的舞台。否则,她的心会抽疼。
而此时,她竟然发现了一个男子,他似乎若有所思地欣赏着自己,他似乎能够轻易地剥开表象看到本质、看透她的内心。
后来,她才知道,她看到的唯一的观众,无意地闯进她的生活,将是与她纠缠不清的魔鬼,他们之间将会发生一场与狼共舞的缠绵游戏。
乐音渐低,甜甜结束了风情舞蹈,谢幕后走下舞台。
林立笑看着两人痴呆的模样,笑哈哈地说:“怎么样?看傻了吧,我说很有味道的,是不是?”
黄总点点头:“是很有味道,阿立,想吃就吃嘛,犹豫什么!”
林立泛红的脸膛讪讪的,有些挂不住:“我不是犹豫……”
谢放豪爽地饮尽杯中剩酒,站起来说:“我去一下洗手间。”
黄总看着他走远了,朝林立打趣地说:“阿放熬不住了,躲到洗手间解决了。天天泡吧,也不知道他的女朋友到底有几个。对了,有一个晚上,我看见他和一个女的在喝咖啡,那女的长得还不错,皮肤很白,好像叫做安什么的,两人很亲密的样子,这小子艳福不浅……”
林立浅浅笑着,为自己兑了一杯红酒,慢慢地饮着,仿佛没有听见身旁之人的喋喋不休。
谢放靠在卫生间的瓷砖墙上吞云吐雾,脑子里有些乱,一直纠缠于一个问题:甜甜到底是不是苏摇?苏摇为什么到夜总会卖色?
虽然在办公室经常见到苏摇,却是不熟悉的。在他的印象中,她是一个工作效率非常不错的员工,做了大半年年的广告文案,后来转做房地产策划文案,一年来,她完成的几个策划案,他是赞赏的。可以说,目前她是企划部的顶梁柱。
但是,她为何请假一个月?谢放想不起来她请假条上的原因,于是拿出手机,拨通一个号码,那边接通后,他立即说:“我是谢放。朱剑锋吗?”
“谢总,有什么事吗?”手机里的嗓音有些意外。
“苏摇请假一个月,是什么原因?”谢放直截了当地问。
“她爸爸生病住院,说是要照顾老人家。”
“她什么时候可以上班?”
“再过两三天就到一个月了,明天我给她打个电话。谢总,有什么问题吗?”手机那头的朱建锋听来很是谨慎。
“没事。”谢放挂了电话,继续抽烟,一遍遍地回想着朱剑锋提供的信息。难道是病情严重、为了筹措高额的医疗费?这样看来,倒是很有可能——
或许,她在夜总会跳舞、坐台,只是暂时的,但是此次卖色将会成为她一生无法抹去的污点,说不定她的一生从此改变。所以,她以绸布面具掩盖真实的容颜,巧妙地保护自己,即使这个举措可能很快就会失去作用。
这样想着,他的心底舒爽很多。扔掉烟头,他走出洗手间,往大堂走去。
走到一间包厢的门口,却听见一声义正严辞的反驳之声:“对不起,张总,我不出台,我早已跟我们大堂经理说过的,不信的话,我可以把大堂经理叫来。”
这嗓音娇柔而不卑不亢,有些熟悉。谢放深深皱眉,又听到虚掩着门的包厢里传出声音:“只是小事,就不麻烦你们大堂经理,再说,顾客是上帝,你们经理也是听上帝的。”
另一个男子的声音盛气凌人:“今晚我们老板高兴,你开多少,就给多少,甜甜小姐,这生意你接、还是不接?”
“不——接!”甜甜郑重地吐出两个简单的字,声音似乎低了下去。
“别跟她废话……佰老汇的小姐真是清高,甜甜小姐,如果你不想在这混了,今晚可以不出台。”仍是那个盛气凌人的男声。
“甜甜小姐真的不愿意?”从这声线听来,这人已不年轻,应该就是甜甜口中的张总。
沉默。死寂一片。只有大堂那边传过来的音乐轰响在耳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