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身 作者:迈克尔·克莱顿-第2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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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华。当她还是布朗大学的本科生时,她像黛伯拉现在那样利用暑假当实习生,工作经常干到深夜,在奈克斯终端机前忙个不停,分析各个通讯社的消息。然后终于有那么一天,她提心吊胆地去见迪克·申柯,建议拍一段那个非洲新出现的古怪病毒和医生在现场奋力抢救的片子。这样就产生了那个著名的有关埃博拉病毒的段子,成为当年《新闻线》节目最大的突破性成果,也为迪克·申柯获得了一项皮伯地奖。然后她马不停蹄地搞了达利尔·斯特劳贝、蒙大拿露天采矿和易洛魁印第安保留地设赌场等几个段子的制作。在人们的记忆里,还从来没有大学实习生做的段子播出过,更别说四个了。申柯宣称他喜欢她的胆识与活力,并主动提议给她正式的职位。她的聪颖美貌和名牌大学背景也没有任何不利影响。第二年的6月,她从大学一毕业,就正式到《新闻线》工作了。
这个专题节目有15名制片人分别制作小段子。每个人都分派到一名主持人。每个制片人应该每两周就做成一个段子并且播出。平均每个段子要花四个星期的时间才能做好。经过两周的案头研究之后,制片人和迪克会面以获得他的批准。然后他们去现场查看和拍摄素材与背景材料,并且做好间接采访。报道情节由制片人设计确定,然后请一名电视明星来主持讲述。通常这个电视明星乘飞机来,只和摄制组一起呆一天,拍几个现场直播的镜头和直接采访,然后飞到下一个摄制组去拍另一段节目,留下制片人去干剪辑的活儿。有时候,在播出之前,那个明星会来到演播室,朗读制片人准备好的稿本,并且给画面配上画外音。
当这个段子终于播出的时候,摄像机前的明星会表现得像个真正的记者。《新闻线》节目保护着它的明星们的名声,但实际上制片人才是真正的记者。制片人挑选报道线索,研究材料,设计和确定情节,撰写稿本和剪辑磁带。摄像机前的明星只是按他们说的去做而已。
这是个令詹妮弗喜欢的体制。她有相当大的权力,但喜欢躲在幕后,自己的名字不为人所知。她发现隐姓埋名是很有用的。进行采访时,她常常被误认为是个无关紧要的人,被采访的人说起话来就很自由放松,即使磁带在转。有时候,被采访者会问:“我什么时候能见到马蒂·瑞尔登呢?”她就会严肃认真地回答说还没定下来,并继续问她的问题。
事实上,报道是她做的。她才不关心是不是那些明星们得到了声望呢。“我们从来不说是他们做了报道,”申柯会说,“我们从没有暗示说他们采访了什么人,实际上他们并没有做采访。在这个节目里,主持人并非是明星,明星是这个报道本身。主持人只是个向导——领着观众深入到报道里头去。他是观众所信任的人,是他们情愿请回自己家作客的人。”
这一点也不假,她心里想。而且不管怎么说,换种办法做也没有时间。像马蒂·瑞尔登这类传媒明星,他们的时间安排比美国总统还要紧张,而且恐怕名气也更大,在街上更容易被人认出来。你不能指望马蒂·瑞尔登这种人去浪费宝贵时间做那些艰苦繁重的准备工作,在那些真真假假的线索面前迟疑不决,辛辛苦苦地把一篇报道串接起来。
就是没有时间啊。
这就是电视:时间永远不够。
她又看了看手表。迪克要到3点或是3点半才会吃完午饭回来。马蒂·瑞尔登决不会向阿尔·帕西诺道歉。所以,当迪克吃完午饭回来的时候就会大发脾气,臭骂瑞尔登一顿——然后就是心急火燎地要另找个段子堵这个窟窿。
詹妮弗还有一个钟头的时间来给他找到这样一个段子。
她打开电视机,然后漫无目的地换着频道。她又看了看办公桌上的那份传真件。
因继续存在对适航性的忧虑,欧联航推迟向N—22型宽体喷气客机颁发许可证
等一等,她心里想。继续对适航性表示忧虑?这是不是说一直存在飞行安全的问题?如果是这样的话,这里头就可能会有值得报道的故事。不是空中安全——那已经搞过成千上万次了。那些关于空中交通管制的无休止的报道,他们怎样还在使用60年代的电脑啊,系统如何过时呀等等,像这样的报道只会使人们忧虑不安。观众们不能认同,因为他们对此无能为力。但要是某种特定的飞机有问题呢?那就是个产品安全的内容了。不要买这种产品。不要乘这种飞机。
那可能会非常、非常有效的,她想。
她拿起电话,开始拨号。
5号飞机库上午11时15分
凯西找到罗恩·史密斯时,他正在前轮后头的备件舱里。他的电气小组正在四周辛苦忙碌着。
“罗恩,”她说,“给我讲讲这个故障清单的事。”她随身带来了这份清单,有10页纸。
“有什么情况?”
“这里一共有四个AUX的读出数据,它们指的是什么?”
“这很重要吗?”
“我还说不上来。”
“好吧,”罗恩叹口气说,“第一个AUX是辅助发电机,就是尾部涡轮。第二个和第三个AUX是重复线路,用于系统更新之需。AUX COA是客户选购增加件的辅助线路。这是由客户确定是否要加装的,好比快速存取记录仪,但这架飞机上没有。”
凯西说:“这些线路在单子上登记的是零值,这是否表示它们被用过了?”
“那倒不一定,暂时设定为零,所以你得检查它们。”
“好的。”她把数据单折起来收好,“邻近传感器故障是怎么回事?”
“我们现在正在检查。我们可能会找到什么东西。不过听着,故障数据读出的只是瞬间记录,我们永远不能只用这些瞬间记录就查出来这架飞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们需要数字式飞行数据记录仪的资料。你一定要给我们搞到它,凯西。”
“我一直在催罗伯·王……”
“催狠点,”史密斯说,“飞行记录仪是关键。”
她听到从飞机背面传来痛苦的嘶叫声:“见鬼!我真不敢相信!”
这声音是肯尼·伯恩发出来的。
他正站在左发动机后的平台上,怒不可遏地挥着胳膊。他身旁的几个工程师都直在摇头。
凯西走过去。“你找到什么了?”
“让我先数数,”伯恩说着指了指发动机。“首先,冷却剂的封条装错了。某个维修站的白痴把它装反了。”
“影响飞行吗?”
“迟早会的,是的。这还没完,看看这个反向推进器的内藏整流罩吧。”
凯西爬上脚手架,走到发动机背后,工程师们正在仔细查看反向推力装置打开的整流罩内里部分。
“让她看看,伙计们,”伯恩说。
他们用一盏工作灯照亮了一个整流罩的内里表面。凯西看见一个结实的钢质表面,精确的曲面,上面覆盖着发动机里喷出来的细微炭黑。他们把灯靠近普拉特与惠特尼公司的徽记,这是一个靠近金属轴套附近的浮雕图案。
“看见它了吗?”肯尼说。
“什么?你指的是部件标志?”凯西问。普拉特与惠特尼公司的商标是一个圆圈,圆圈里头是一只鹰和字母P与w。
“对,就是那个标志。”
“它怎么啦?”
伯恩摇摇头。“凯西,”他说,“老鹰倒过来了,它面对的方向是反的。”
“噢。”她没注意到这点。
“你看,普拉特·惠特尼公司会把他们的老鹰弄倒过来吗?这是个冒牌货,凯西。”
“好吧,”她说,“这影响了飞行吗?”
这是个关键性的问题。他们已经在飞机上发现了假冒的部件。艾莫斯说过会有更多的假货,他所说的已经无可怀疑地证明是正确的。但问题在于,它们中的任何一件在事故发生时影响了飞机的飞行状况吗?
“可能的,”肯尼边说,边跺着脚乱转,“但我没办法拆掉这台发动机,老天爷。那至少还要两星期时间。”
“那我们怎么才会发现呢?”
“我们需要那个飞行记录仪,凯西。我们必须得到那些数据。”
里奇曼说:“你要我到数字部那边去看看吗?看看王那边有什么进展?”
“不,”凯西说,“那不好。”罗伯·王可能会不高兴的。给他加压于事无补。他会愤然出走以示抗议,两天都不回来。
她的手机响起来,是诺玛打来的。
“这才刚开头,”她说,“杰克·罗杰斯来电话找你,《洛杉矶时报》的巴里·乔丹和《华盛顿邮报》一个叫温斯洛的也来过电话。还有《新闻线》也要求提供N—22的背景材料。”
“《新闻线》?那个电视专题节目?”
“是的。”
“他们在做这个节目?”
“我想不是的,”诺玛说,“听起来像是无目的的调查。”
“好的,”凯西说,“我再给你打吧。”她在飞机库的一个角落里坐下来,拿出她的拍纸本。她开始罗列出一个新闻一揽子介绍中需要包括的文件清单。联邦航空局新型飞机的许可证颁发程序简介;联邦航空局向N—22型飞机颁发的许可证;联邦航空局去年关于飞机安全的报告;公司关于自1991年至今N—22型飞行安全的内部报告——纪录是非常出众的;每年经修订的N—22型飞机宣传材料;联邦航空局关于飞机维修的通告——只有很少几份;单页的飞机特性简介;有关速度与航程、大小与重量的基本统计数字。她并不想一次头发出太多的东西,以上这些材料将包含最基本的内容。
里奇曼正注视着她。“现在该干什么?”他说。
她把纸撕下来,交给他。“把这个送给诺玛,叫她准备一套向新闻界提供的材料包,然后把它发给任何索要的人。”
“好的。”他盯着清单看,“我不能肯定我是不是看得明白——”
“诺玛会明白的,只须把这个交给她就行了。”
“好的。”
里奇曼走了,开心地哼着曲子。
她的手机又响起来,是杰克·罗杰斯直接打给她的:“我不断听到有关机翼生产补偿的事。我听说诺顿正把生产机翼的装备运往韩国,但最后将从那里转船运到上海去。”
“马德和你谈过吗?”
“还没有,我们只是互相在电话上留了言。”
“和他先谈谈,”凯西说,“然后再去干你想干的事。”
“马德愿意公开他的谈话吗?”
“你和他先谈谈嘛。”
“好吧,”罗杰斯说,“但他会否认这事的,对吧?”
“和他谈吧。”
罗杰斯叹了一口气。“听着,凯西。我可不想手里有了消息捂着不报,然后过了两天从《洛杉矶时报》上读到它。你在这件事上得帮帮我。机翼装备的事到底有还是没有?”
“我什么也不能说。”
“让我这样讲,”罗杰斯说,“如果我写有几个诺顿公司高级消息来源否认机翼将移往中国生产,我想你不会有意见吧?”
“我不会的,不。”
“好,凯西。谢谢你。我会给马德去电话的。”
他挂断了电话。
《新闻线》下午2时25分
詹妮弗·马龙按传真件上的号码挂了电话,要求找上面列出的联系人:艾伦·普赖斯。普赖斯先生还在吃午饭,于是她就和他的助手威尔德女士讲话。
“据我了解欧洲方面推迟向诺顿飞机颁发许可证。这是怎么一回事?”
“你指的是N—22型飞机?”
“不错。”
“好吧,这是个有争议的问题,所以我希望不要正式发表我的意见。”
“该怎么做?”
“只提到是背景性材料就行了。”
“可以。”
“在过去,欧洲方面接受美国联邦航空局向新型飞机颁发的许可证,因为这种许可被认为是非常严格的。但近来欧联航对美国方面颁发许可证的程序一直持怀疑态度。他们觉得美方的机构,也就是联邦航空局,和美国的制造商们穿连裆裤,有可能降低了颁发许可证的标准。”
“真的吗?”这太好了,詹妮弗想。无能的美式官僚机构。迪克·申柯喜欢这类故事。况且联邦航空局多年以来一直受到非议,这里头一定有许多不可外扬的丑事儿。“有什么证据吗?”她问道。
“好的,欧洲方面发现整个体制让人很不满意。举个例子来说,美国联邦航空局自己甚至不保存与许可证有关的各类文件。他们让飞机公司自己来保存这些文件。这似乎太过于草率了吧。”
“啊哈。”她记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