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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节

九月鹰飞-第4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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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要命的,却还是她那双眼睛,小小的,弯弯的,笑起来的时候就像是一弯新月,又像
是个钩子,好像一下子就会把你的魂勾走。
  现在她这双眼睛正上下膘着叶开,嫣然道:“客官的们腐上要用什么作料?”
  叶开道:“我不吃豆腐。”
  王寡妇道:“这豆腐不好?”
  叶开道:“这豆腐好极了,我也很想吃两块,只可惜我不敢。”
  王寡妇笑得更媚,道:“这么大一个大男人,连豆腐都不敢吃?”
  叶开叹了口气,道:“别人的豆腐我敢吃,你的豆腐我却不敢吃。”
  王寡妇忽然不笑了,冷冷道:“你是来找杨天的?”
  叶开点点头,道:“他在不在?”
  王寡妇用一根水葱般的手指往后面点了点,好像连看都懒得再看叶开一眼。
  有很多女人只喜欢有野心的男人,你若对她没有野心,她对你也不会有兴趣。
  叶开笑了,他微笑着走进去,忽又回过头,笑道:“其实我的胆子也并不是一直都这么
小的。”
  王寡妇又瞪了他一眼,咬着嘴唇道:“今天你的胆子为什么特别小?”
  叶开恨恨道:“因为我不想被狐狸咬一口。”
  杨天看来并不像是条会咬人的狐狸,无论多可怕的人,在洗澡的时候,都会变得和善些
的。杨天正在洗澡,他泡在一大盆热水里,尽量放松了四肢,看来有点像是条懒洋洋的水
獭。他的皮肤也像是水獭般光滑,全身上下连一点伤痕都没有,叶开忍不住叹了口气。
  杨天看着他,微笑道:“好朋友见面,你为什么要叹气?”
  叶开道:“因为你没有受伤。”
  杨天道:“我受伤了,你才高兴?”
  叶开忽然笑了笑,道:“因为我想吃豆腐。”
  杨天大笑,道:“现在我正在洗澡,岂非正是你的好机会?”
  叶开道:“是什么好机会?”
  杨天道:“现在随便你在外面干什么,我总不能赤条条地跑出去。”
  叶开道:“只可惜朋友妻,不可戏。”
  杨天道:“要戏朋友妻,要等朋友死后戏。”
  叶开叹道:“只可惜你还没有死。”
  杨天道:“那么我们现在是朋友?”
  叶开道:“本来不是的,现在又是了。”
  杨天盯着他,眼睛里渐渐发出了光,刀锋般的光。冷冷道:“你也来下水?”
  叶开道:“你想不到?”
  杨天道:“你为什么要下水?”
  叶开笑了笑,道:“你不该问我的,你自己岂非也泡在水里?”
  杨天道:“那只因为我已出下去。”
  叶开道:“若有人来拉你一把呢?”
  杨天道:“谁肯拉我?”
  叶开道:“我。”
  他果然伸出了手。
  杨天却没有接过去,淡淡道:“出去太冷,还是水里暖和。”
  叶开道:“无论多暖和的水,总有冷的时候。”
  杨天道:“那么你就该乘早跳出去。”
  叶开又笑了笑道:“你是在劝我,还是在赶我走?”
  杨天道:“你看呢?”
  叶开道:“你是不是嫌水里的人已大多,太挤?”
  杨天冷笑,道:“走不走都随便你,只不过我们总算还是朋友,有句话我不能不说。”
  叶开道:“你说。”
  杨天道:“千万不要去找那个戴草帽的人。”
  叶开道:“为什么?”
  杨天闭上了眼睛,不再开口。
  叶开又问道:“你怎么知道我要去找他?”
  杨天还是不开口,水很热,热气腾腾,就好像是雾一样。
  叶开忽然又笑了笑,道:“你的确还是泡在水里的好,从这么热的水里出来,一定会着
凉。”
  叶开已走了。
  杨天却还是闭着眼睛泡在水里,等到水的热气消散时,才看出他的脸色惨白,就好像真
的已没有力气站起来,可是,水已快凉了,他已不能不站起来,水从他的肩头流下,水里竟
带着血丝,血是从哪里来的?王寡妇已悄俏地走进来,看着他,眼睛里充满了怜惜。
  杨天站起来时,惨自的脸竞已因痛苦而扭曲,嘎声道:“外面会不会有人闯进来?”
  王寡妇摇摇头,忽然问道:“你究竟是怎么受的伤?为什么怕人看见?”
  杨天咬咬牙,没有回答这句话,却从肩头上撕下一层皮。一层和他皮肤同样颜色的薄
皮,他撕下来,鲜血就流满了他的胸膛……
  一辆大车停在路口,上官小仙倚在轮上等着。她看见叶开走过来时,被阳光晒得发红的
笑脸更美如春花。你只要看见她,就会觉得春天已不远了。
  叶开心里在叹息,因为他忽然想起了以前别人描述林仙儿的话。
  ———个仙子般美丽的女人,却专门引诱男人下地狱。
  这旬话若用来形容上宫小仙,是不是也同样恰当?
  上官小仙在等着问:“你已找到了他们?”
  “嗯。”
  “他们两个人都没有受伤?”
  “没有。”
  叶开叹了口气道:“至少我看不出。”
  “所以他们都不会是孤峰。”
  叶开点点头。他的确没有看出杨天的伤口,贴在杨天肩上的那层皮在水中看来,就跟肉
色完全一样,他也想不到一个受了伤的人,还会泡在水里。
  上‘言小仙道:“只不过,就算他们没有受伤,也并不能证明他们不是魔教中的人。”
  叶开道:“不错。”
  上官小仙道:“但你却已不准备再追查下去?”
  叶开道:“他们是你的人,要追查下去,也是你的事。”
  上官小仙道:“所以你已准备走?”
  叶开笑了笑,道:“你岂非也早就替我准备好一辆马车?”
  上官小仙也笑了,笑得却有些幽怨:“那只因为我也知道我是留不住你的。”
  叶开跳上马车,忽然又道:“杨天刚才劝了我一句话。”
  上‘自小仙道:“什么话?”
  叶开道:“他劝我千万不要去找那个戴草帽的人。”
  上官小仙道:“那么你现在准备到哪里去?”
  叶开道:“去找那个戴草帽的人。”
  上官小仙叹了口气道:“别人劝你的话,你为什么从来都不听?”
  叶开闭上车门,却又从窗子里伸出头,微笑道:“因为我这人一向部有种病。”
  上官小仙道:“什么病?”
  叶开道,“笨病。”
  马车扬起了一片沙尘。车已远,上官小仙脸上却还带着甜蜜的微笑。因为叶开的头还伸
在窗子外面,看着她。她微笑着,扬起手里的丝中。就在她的手臂抬起时,她的笑容忽然消
失,被阳光晒得发红的脸,也突然变得惨白,只可惜这时叶开已转过山拗,看不见了。
 标题 
古龙《九月鹰飞》
第二十七章 寒夜黑星
  禅院里清静而幽雅,因为院子里有竹。
  竹林。
  有竹林的院子,总是会令人觉得分外幽雅的。
  尤其是在黄昏时,风吹着竹叶,声音听来就仿佛是海浪。
  叶开正徘徊在竹林前。
  “我若早知道长安城里还有个这么幽静的地方,我也会住在这里的。”
  他叹息着道:“这地方的人好像是不大多,”他并不是一个人在自言自语,这句话他是
对苦竹说的。
  苦竹就是十方竹林寺的知客僧。
  他人如其名,清瘦如竹,虽无肉,却不俗,他正在微笑着争辩:“小寺的施主虽不多,
也不太少。”
  叶开笑了。
  从外面到这里,他还没有看见一个进香随喜的人,院子里的禅房山,寂无人声。
  苦竹道:“这七间禅房都是客房,本来并不是空的。”
  叶开道:“哦?”
  苦竹道:“昨天晚上之前,还有几位施主住在这里,都是很风雅的人。”
  叶开道:“现在呢?”
  苦竹叹了口气,道:“现在都已到了大相国寺。”
  叶开道:“他们都是昨天晚上走的?”
  苦竹点点头,道:“那位戴草帽的白施主一来,别的人就全部走了。”
  叶开道:“是他赶走的?”
  苦竹苦笑道:“他并没有赶人走,可是他一来,别人就没法子再住下去。”
  叶开道:“为什么?”
  苦竹又叹了口气,清癯的脸上,忽然露出种很奇怪的表情。
  他并没有直接回答叶开的话,却沉吟着道:“我带你到他房里去看看,你就会明白。”
  禅房里四壁萧然,什么都没有,既没有桌椅,也没有床。
  这么大一间禅房里,只有两根钉子,一根钉在左面的墙上,一根钉在对面。
  叶开又不禁在笑。
  现在他的确已明白,别人为什么没法子在这里住下去了。
  “就连我也一样住不下去。”
  他微笑着道:“我不是苍蝇,也不是蜻蜒,总不能睡在一根钉子上。”
  苦竹道:“这里有两根钉子。”
  叶开道:“两根钉子和一根钉子好像也没有什么分别。”
  苦竹道:“有分别。”
  叶开道:“我却看不出分别在哪里?”
  苦竹道:“但你却应该想得到的。”
  叶开道:“哦?”
  苦竹道:“两根钉子,就可以挂条绳子。”
  叶开还是不懂:“绳子有什么用?”
  苦竹道:“绳子上可以挂衣服,也可以睡人。”
  叶开道:“那位戴草帽的白施主,晚上就睡在绳子上?”
  苦竹道:“而且是条很细的绳子。”
  叶开怔住。
  一个人若是喜欢睡在绳了上,那不但脾气古怪,武功也一定很古怪。
  苦竹道:“这屋子里本来不是空的。”
  叶开道:“哦?”
  苦竹道:“这里本来不但有桌有床,还有很多壁虎。”
  叶开道:“桌椅是他要搬出去的?”
  苦竹道:“不错。”
  叶开道:“壁虎呢?”
  “苦竹脸上又露出那种奇怪的表情,道:“壁虎全都被他吃了。”
  叶开又怔住。
  这个人不但喜欢在冬天戴草帽,喜欢睡在绳子上,还喜欢吃壁虎。
  这么古怪的人,连叶开都从未看见过。
  他脸上也不禁露出和苦竹同样的表情,苦笑道:“看来他的食量好像并不大,吃几条壁
虎,居然就能吃炮了。”
  苦竹道:“除了壁虎外,他当然还吃别的。”
  叶开道:“吃什么?”
  苦竹道:“住在这里的施主们,一到晚上,通常都很少出去走动。”
  叶开道:“哦?”
  苦竹道:“因为外面有蛇,毒蛇。”
  叶开愕然道:“蛇也被他吃光了?”苦竹道:“除了蛇之外,还有蜈蚣。”
  叶开苦笑道:“原来他的食量并不小。”
  苦竹道:“所以我已经开始在担心一件事。”
  叶开道:“什么事?”
  苦竹叹了口气,道:“这里的壁虎和毒蛇若是全部被他吃光了,那时他吃什么?”
  叶开忍不住笑道:“你难道怕他吃你?”
  苦竹叹息着,还没有开口,突听一个人冷冷道:“人,有时我也吃,却很少吃和尚。”
  风在吹,日已沉,黄昏时的禅院,岂非总是会显得分外寂寞寒冷。
  这禅院里非但寒冷,而且还仿佛有种说不出的肃杀诡异之意。
  因为院子里忽然出现了一个人。
  一个戴草帽的人。
  在这种酷寒的天气里,他居然还穿着件很单薄的白葛麻衣,头上的草帽形状更奇怪,看
来就像是个捕鱼的竹篓了。
  他戴得很低,几乎已将脸全都掩住,只露出一张薄薄的嘴。不说话的时候总是闭得很
紧,就像是刀刻成的。
  叶开忽然笑了。
  越是别人笑不出的时候,他反而是偏偏要笑。
  他微笑着道:“你是很少吃和尚?还是从来不吃?”
  戴草帽的白衣人冷冷道:“我通常只吃一种人。”
  叶开道:“哪种人?”
  白衣人道:“该死的人。”
  叶开苦笑道:“这世上的确有种人就像毒蛇一样,你若不想披他吃掉,就要先把他吃下
去。”
  “可是真正该死的人并不多。”
  “的确不多。”
  叶开道:“那么你为什么不也像别人一样,吃些比较容易找到的东西?”
  自衣人道:“你吃什么?”
  叶开道:“我吃猪肉,也吃牛肉,尤其是红烧肉,小葱炒牛肉丝也不错。”
  白衣人忽道:“张三是个恶毒狡猾的小人,李四是个诚实刻苦的君子,这两人若是一定
要你杀一个,你杀谁?”
  叶开道:“张三。”
  自衣人道:“现在你杀的却是李四。”
  叶开道:“我已杀了李四?”
  白衣人点点头。
  叶开苦笑道:“只可惜我连他的人在哪里都不知道。”
  白衣人道,“你应该知道,他就在你的肚子里。”
  叶开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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