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鹰飞-第3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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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开没有用刀。
可是他出手的速度,并不比他的刀慢。
他的左手虚捏如豹爪、鹰爪,右手五指屈伸,谁也看不出他是要用拳?用掌?是要用鹰
爪功?还是要用铁指功?
他的出手变化错落,也没有人能看得出他攻击的部位。
他必需先引动吕迪的身法,只要一动,空门就可能变实,就二定会有破绽露出。
吕迪果然动了,他露出的空门是在头顶。叶开双拳齐出,急攻他的头顶,这是致命的攻
击。可是他自己的心却已沉了下去。因为他已发觉,自己这一招露出,前胸的空门也露了出
来。
胸膛上是他全身最脆弱的一环,因他胸膛上本已有了伤口。
无论谁知道自己身上最脆弱的部位可能受人攻击时,心都会虚,手都会软了。
叶开的攻势已远不及他平时之强,速度已远不如他平时快。
他忽然发觉,这破绽本是吕迪故意露出来的。
吕迪先故意给他出手的机会,再故意露出个破绽,为的只不过是要他将自己身上最脆弱
的部位暴露。
这正是个致命的陷阱,但是他竟已像瞎子般落了下去。
他再想补救,已来不及了。
吕迪的手,忽然已到了他的胸膛。
这不是手,这本就是杀人的利器。
戴高岗已耸然变色。
现在他才知道自己刚才看错了,他已看出这是无法闪避的致命攻击。
谁知就在这时,叶开的身子忽然凭空掠起,就像是忽然被一阵风吹起来的,没有人能在
这种时候、这种姿态中飞身跃起,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但叶开的轻功,竟已达到了不可能的境界。
戴高岗忍不住失声大呼:“好轻功!”
吕迪也不禁脱口赞道:“好轻功。”
这两句话他们同时说出,最后一个字还没有说完,叶开已凭空跌下。
吕迪的手,已打在他胯骨上。
叶开使出那救命的一掌时,知道自己躲过了吕迪第一招,第二招竞是再也躲不过的了。
他身子凌空翻起时,下半身的空门已大破,他只有这么样做,他的胸膛已绝对受不了吕
迪那一击。
可是胯骨上这一击也同样不好受。
他只觉得吕迪的手,就像是一柄钢锥,锥入了他的骨缝里。
他甚至可以听得见自己骨头碎裂的声音。
地也是硬的。
叶开从没有想到,这满是泥泞的土地,也是硬得像铁板一样。
因为他跌下来时,最先着地的一部份,正是他的骨头已碎裂的那一部份。
他几乎已疼得要晕了过去。
他忽又警醒,因为他发现吕迪的手,又已到了他的胸膛,这一来他才是真正无法闪避
的,也无法伸手去招架。
他的手是手,吕迪的手却是杀人的利器。
死是什么滋味?
叶开还没有开始想,就听戴高岗大呼:“手下留情。”
吕迪的手已停顿,冷冷道:“你不要我在这时杀他?”
戴高岗叹了口气道:“你何必一定要杀他?”
吕迪道:“谁说我要杀他?”
戴高岗道:“可是你……”
吕迪冷笑道:“我若真的要杀他,凭你一句话就能拦得住?”
戴高岗苦笑,他知道自己拦不住,世上也许根本没有人能拦得住。
吕迪道:“我若真的要杀他,他已死了十次。”
这并不是大话。
叶开看着这骄傲的年轻人,痛苦虽已令他的脸收缩,但是他的一双眼睛,却变得出奇的
平静,甚至还带着笑意。
他为什么笑?
被人击败,难道是件很有趣的事?
吕迪已转过头,盯着他,忽然问道:“你可知道我为什么不杀你?”
叶开摇摇头。
昌迪道:“因为你本已受伤,否则以你轻功之高,纵然不能胜我,我也无法追上你。”
叶开笑了:“你根本用不着追,因为我纵然不能胜你,也不会逃的。”
吕迪又盯着他,过了很久,才慢慢地点了点头:“我相信。”
他眼睛里也露出种和叶开同样的表情,接着道:“我相信你绝不是那种人,所以我更不
能杀你,因为我还要等你的伤好了以后,再与我一决胜负。”
叶开道:“你……”
吕迪打断了他的话,道:“就因为我相信你不会逃,所以我知道你一定会来的。”
叶开道:“到了那一天,我还是败在你手下,你就要杀我了?”
吕迪点点头:“到了那一天,你若胜了我,我也情愿死在你手下。”
叶开叹了口气,道:“世事如棋,变化无常,你又怎知我们一定能等到那一天?”
吕迪道:“我知道。”
突然墙外一人叹息道:“但有件事你却不知道。”
吕迪没有问,也没有追出来看看。
他在听。
墙外的人徐徐道:“今日你若真的想杀他,现在你也已是个死人了,他身上并不止一把
刀。”
吕迪的瞳孔突然收缩。
就在他瞳孔收缩的一刹那间,他人已窜出墙外。
戴高岗没有跟出去,却赶过来,扶起了叶开,叹息着道:“我实在想不到你居然会
败。”
叶开却在微笑:“我也想不到你居然会救我。”
戴高岗苦笑道:“并不是我救你的,我也救不了你。”
叶开道:“只要你有这意思,就已足够。”
戴高岗勉强笑了笑,忽然站起来,大声吩咐:“套马备车。”
标题
古龙《九月鹰飞》
第十六章 虎穴娇娃
车厢宽大,很舒服。
这本是借给托运镖货的吝商们,走远路时坐的。
八方镖局不但信用极好,为客人们想得也很周到。
叶开想不到戴高岗居然是个很周到的人。
他先在车厢里垫起了很厚的棉被,又自己扶着叶开坐上车。
“你的伤不轻,一定要赶快去找个好大夫。”
他的周到和关心,已使得叶开不能不感激。
叶开叹了口气,苦笑道:“你本不该这么样对我的,我对你的态度并不好。”
戴高岗道:“无论谁在你当时那种心情下,态度都不会好的。”
叶开叹道:“看来我不但低估了吕迪,也看错了你。”
戴高岗也叹了口气,道:“他的确是我生平未见的高手,但却还是未必能比得上你。”
叶开道:“我已败了。”
戴高岗道:“可是他若真的要杀你,现在已死在你手下。”
叶开道:“你也相信这句话?”
戴高岗点点头。
叶开凝视着他,忽然问道:“你知不知道在墙外说这句话的人是谁?”
戴高岗摇摇头:“我正想问你,你一定知道他是谁的。”
叶开道:“哦?”
戴高岗道,“因为他不但说出了你不愿说的话,而且生怕吕迪再下毒手,所以故意将他
引开。”
叶开又叹了口气,道:“你想得的确很周到,却想错了。”
戴高岗道:“这个人不是你的朋友?”
叶开苦笑道:“我本来以为他是我的朋友。”
戴高岗道:“现在呢?”
叶开道:“现在只希望以前从来没有见过他,以后也永远不要见到他。”
戴高岗道:“你知道他是什么人?”
叶开没有回答这句话,却反问道:“你要带我去我的大夫是谁?”
戴高岗道:“那个大夫也是个很古怪的人,医道却很高。”
叶开忽然笑了笑,道:“医道高明的大夫,脾气好像都有些古怪的,就正如真正的武林
高手,脾气也都有些古怪一样。”
叶开微笑着,道:“你的脾气并不古怪。”
戴高岗道:“我怎么能算武林高手?”
叶开道:“但我却知道,近年来八方镖局保的镖,从来也没有出过一次岔子。”
戴高岗笑道:“那只不过因为我这两年来的运气不错,而且有很多很好的朋友照顾。”
叶开慢慢地点了点头,道:“我相信你一定有很多好朋友。”
戴高岗还想说什么,但则,开却已闭上了眼睛。
他看来的确很疲倦,他并不是铁打的。
戴高岗又拉过条棉被,轻轻地盖在他身上,脸上却带着种很奇怪的表情。
看他这种表情,就好像恨不得用这条棉被蒙起叶开的头,活活地闷死这个人。
但他却只不过将棉被盖到叶开身上。
叶开似已睡着。
现在就算真的有人要用棉被闷死他,他也不会知道,他更不能反抗。
所以他真的睡着了。
日正当中,正午。
马车还在继续前走,旅程仿佛还有很长。
“你一定要赶快找个好大夫……”
可是戴高岗要找的这好大夫,却未免住得太远了些。
他看着沉睡中的叶开,嘴里正在嚼着一条鸡腿。
他早已有准备,准备要走很长的路,所以连午饭都准备在车上。
他本来就是个很周到的人,但却只有一个人吃的午饭,只有一条鸡腿,一块牛肉,一张
饼,一瓶酒。
他好似早已算准了叶开要睡着,因为临上车之前,他给叶开喝了一碗保养元气的参汤。
牛肉卤得不错,鸡腿的滋味也很好,虽然比不上他平时吃的午饭,可是在执行任务时,
一切事都不能不将就些的。
他虽然是个很讲究饮食的人,现在也已觉得很满意了。
何况,现在他的任务眼看着就已将完成,再过一个多时辰,就可以将叶开交出去,他还
来得及赶回去享受一顿丰富的晚餐。
喝完了最后一口酒,他忽然也觉得很疲倦。
他本没有睡午觉的习惯,可是现在能乘机小睡半个时辰也不错,精神养足了,晚餐后还
可以安排一两个有趣的节目。
车子在摇动,就像是摇篮一样。
他闭上了眼睛,心里已开始在计划着晚上应该去找谁?是那个最会撒娇的小妖精?还是
那个功夫特别好的老妖精?
这些节目都是很费钱的,但他却已有两年不必再为金钱烦恼。
“也许应该把两个都找来,比较比较。”
所以现在必需养足精神。
他嘴角带着微笑,终于睡着。
他好像只睡了一下子,可是他醒来的时候,叶开竟也不见了。
车门还是关着的,马车还在继续前行。
叶开却已无影无踪。
戴高岗的脸色突然苍白,大声吩咐:“停车!”
他冲下去,拉住了那个赶车的:“你有没有看见那姓叶的下车?”
“没有。”
“他人呢?”
赶车的冷笑:“你跟他一起在车里你不知道,我怎么知道。”
这赶车的显然不是他的属下,对他的态度并不尊敬。
戴高岗忽然觉得胃部收缩,忍不住要将刚吃下去的鸡腿和牛肉全吐出来。
赶车的一双眼睛却在盯着他,冷冷道:“你最好还是赶快上车,跟我一起去交差。”
戴高岗并没有想逃,他知道无论逃到什么地方去,都没有用的。
马车开始往前走的时候,他就伏在车窗上,不停地呕吐。
恐惧就像是臭鱼一样,总是令人呕吐。
马车转过一个山拗后,前面竟是一条街道。
一条和城里一样非常热闹的街道,两旁有各式各样的店铺,街上有各式各样的人。
你若仔细去看,就会发现这条街道和城里最热闹的街道竟是完全一模一样的,连街道两
旁的店铺,招牌都完全一样。
到了这里,无论谁都会以为自己忽然又回到了长安城里。
可是走过这条街,前面就又是一片荒山。
现在马车的速度已缓了下来,街上的行人,神情仿佛都很悠闲,好裣并没有特别注意这
辆大车。
因为他们认得这辆车,也认得这个赶车的人。
若是个陌生的人,赶着车走入这条街道,无论他是谁,不出一刹那,他就会死在街头。
这条街当然不会有猛虎,却有个比猛虎更可怕的人。
马车已驶人了一家客栈的院子。
这家客栈的字号是鸿宾,也正和叶开在城里投宿的那笠家,完全一模一样。
一个肩上搭着抹布、千里提着水壶的伙计,已迎了上来:“戴总镖头是一个人来的?”
戴高岗勉强笑了笑,道:“只有一个人。”
伙计脸上全无表情:“房间早已替总镖头准备好了,请随我来。”
后面的跨院里,有七间很宽大的套房,也正和玉箫道人住的那个跨院一样。
前面的客厅里,桌上已摆好了一壶酒,一个很精致的七色拼盘,一个人正背对着门,在
自斟自饮。
一个发髻堆云、满头珠翠、穿得非常华丽的绝代佳人。
戴高岗垂着头走进来,垂着头站在她身后,连大气都不敢出。
她没有出声,慢慢地端起酒杯,浅浅地啜了口酒,才问道:“你一个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