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鹰飞-第1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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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海娘子的声音却忽然变得很冷淡,冷冷他说道:“送两口棺材到飘香别院去,为他们
兄弟准备后事。”
珍珠兄弟的剑锋虽然被折断,可是那出手一剑的变化,剑风破空的力量,和他们身法之
轻灵,配合之佳妙,无疑已是当今武林中第一流的高手。
尤其是那一着双剑合壁,飞虹贯日,其威力之强,就连卫天鹏也未必有把握能抵挡。
但是在南海娘子看来,好像他们只要去找叶开交手,就已经是两个死人了。
南海娘子当然绝不会看错。
大厅中忽然变得静寂如坟墓,大家竟似都在等待着别人将珍珠兄弟的尸体抬回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卫天鹏才沉吟着道:“上官金虹纵横之时,神刀党还未崛起,现在神
刀党的后代都已长大成人,上官小仙的年纪想必已有不小。”
南海娘子的声音道:“她算来至少已应该有二十多了。”
卫天鹏道:“二十多岁的女人,难道一直没有成亲?”
南海娘子道:“她若已有了夫婿,又怎会要叶开来保护她。”
卫天鹏道:“林仙儿号称天下第一美人,她女儿也应该长得不丑。”
南海娘子道:“非但不丑,而且也可以算是人间少有的美人。”
卫天鹏道:“既然是个美人,为什么还找不到婆家?”
南海娘子叹了口气,道:“只因她虽然美如天仙,但她的智力,却连七八岁的孩子都比
不上。”
卫天鹏皱眉道:“这么样的一个美人,难道竟是个白痴?”
南海娘子道:“她并不是个天生的低能儿,据说只不过是因为她在六岁的时候,受了一
次重伤,脑力受损,所以智慧一直停顿在七岁。”
卫天鹏道:“哦。”
南海娘子道:“可是她的美丽,却足以令任何男人动心。”
卫天鹏叹了口气,道:“天妒红颜,造化弄人,看未她的命运,竟似比她的母亲还要悲
惨。”
南海娘子道:“这么样一个女人,若是没有人保护她,也不知要被多少男人欺骗玩
弄。”
卫天鹏道:“所以,林仙儿临死时,她还是放心不下,才要找飞剑容来保护她。”
南海娘子道:“但阿飞一生流浪,到现在还没有家,所以他在江南遇见叶开时,就将这
副担子交给了叶开。”
卫天鹏道:“他难道也能像林仙儿信任他一样信任叶开?”
南海娘子道:“无论谁都可以信任叶开的,这个人洒脱不羁,不拘小节,但是朋友托他
的事,他就是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墨白一直在静静地听着,此刻突然道:“好,好男儿!好汉子!”
南海娘子道:“就为了他答应照顾上官小仙,他的情人丁灵琳才会跟他吵翻,一怒而
去,到现在还没有消息。”
卫天鹏笑了笑道:“我也听说过丁家这位幺姑娘,是个醋坛子。”南海娘子叹道:“世
上的女人,又有哪个是不吃醋的。”
直到现在,她说话才像是个女人,才有了些人类的感情。
卫天鹏沉吟着,又道:“昔年金钱帮威霸天下,南七北六十二省,全部在他们控制之
下,帮中的财富,富可敌国,但上官金虹本身却是个很节俭的人。”
南海娘子道:“他并不是节俭,只不过世上所有的奢华享受,都不能让他动心而已。”
除了权力外,世上绝没有任何事能让上官金虹真的动心。
就连林仙儿那样的绝代美人,在他看来,也只不过是个工具。
卫天鹏道:“据说上官金虹生前,已将金钱帮的财富和他的武功心法,全部收藏到一个
很秘密的地方。”
南海娘子道:“江湖中的确久已有了这种传说。”
卫天鹏道:“但上官金虹去世至今,已有二十多年,却从未有人能找到这笔宝藏。’南
海娘子道:“的确从没找到。”
卫天鹏眼睛里闪着光,缓缓道:“但这宝藏的所在地,并不是没有人知道。”
南海娘子道:“哦?”
卫天鹏道:“知道这秘密的,只有荆无命,但他也是个对任何事都绝不动心的人,所以
多年来,从未对这笔宝藏有过野心。”
南海娘子道:“他本就是上官金虹的影子。”
卫天鹏道:“他剑法狠毒,出手无情,别人也不敢打他的主意,何况他的行踪也一向飘
忽不定,就算有人想找他,也找不到。”
南海娘子道:“就算找到了,也必定已死在他剑下。”
卫天鹏道:“他已将这秘密告诉了上官金虹唯一的骨肉!”
南海娘子道:“上官小仙?”
卫天鹏道:“不错,正是上官小仙,所以她现在不但是世上最美丽的女人,也是世上最
富有的女人,再加上上官金虹留下的武功心法,无论谁只要能找到她,不但立刻可以富甲天
下,而且必将纵横武林,这诱惑实在不小。”
南海娘子道:“只可惜她自己并不知道,她只不过还是个七八岁的孩子。”
卫天鹏道:“所以无论谁要保护这么样一个人,都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南海娘子道:“可能。”
卫天鹏道:“不可能!”
南海娘子道:“别人不能叶开能!”
卫天鹏冷笑道:“他就算是武林中的绝代奇才,武功就算已能无敌于天下,但只凭他一
个人,难道就能抵抗得了天下武林中的数十高手?”
南海娘子说道:“他并不是只有一个人。”
卫天鹏道:“不是?”
南海娘子道:“一心想杀了他,夺走上官小仙的人,固然不少,但为了昔日的恩义,决
定要全力保护他的人,也有好几个。”
卫天鹏道:“昔日的恩义?”
南海娘子道:“莫忘记他是小李探花唯一的传人,昔年受过小李探花恩惠的人也并不
少。”
卫天鹏冷冷道:“事隔多年,那些人纵然还没有死,只怕已将他的恩情忘了,恩情总是
比仇恨忘得快的。”
南海娘子道:“至少还有一个人未曾忘记!”
工天鹏道:“谁?”
南海娘子道:“我!”
这句话说出来,大家又不禁全部耸然动容。
南海娘子道:“你们若以为我也想来图谋上官小仙的话,你们就错了。”
卫天鹏目光闪动,道:“你找我们到这里来,是为了什么?”
南海娘子道:“我只不过想要你们看在我的面上,打消这个主意。”
卫天鹏道:“你要我们放过叶开。”
南海娘子道:“是的。”
卫天鹏道:“我若不答应呢?”
南海娘子冷冷道:“那么你们就不但是叶开的对头,也是我的对头,今日你们若想活着
走出这屋子,只怕很不容易!”
卫天鹏突然大笑,道:“我明白了,我总算明白了。”
南海娘子道:“你明白了什么?”
卫天鹏的笑声突然停顿,道:“你要我们打消这主意只不过想一个人独吞而已,你故意
将叶开说得活灵活现,其实你想必已有了对付他的法子。”
南海娘子的声音也变了,突然道:“卫八,你看着我。”
卫天鹏却已转过头,去看门口的屏凤,冷冷道:“你要是想用魔教中的勾魂摄心大法来
对付我,你就找错人了。”
南海娘子道:“我只不过想提醒你,三十年前我已放过你一次。”
卫天鹏道:“不,三十年前,我几乎已死在你手里。”
南海娘子道:“那时你发下重誓,只要我再看到你,我无论要你做什么你都绝不违背,
否则就宁愿被利刃穿胸而死。”
她的声音突又变得阴森而可怖,冷冷地接着道:“这些话你还记不记得?”
卫天鹏道:“我当然记得,不过……”
南海娘子道:“不过怎么样?”
卫天鹏道:“这些话我是对南海娘子说的。”
南海娘子道:“我就是南海娘于。”
卫天鹏道:“你不是!”
他嘴角带着种奇特的冷笑,一字字接着道:“南海娘子早已死了,你以为我还不知
道?”
这句话说出来,连墨白也不禁动容!
卫天鹏道:“在后面那草寮中,你问我怎会听不出你的声音,那时我就已知道,你绝不
是南海娘子,就知道她早已死了,否则我又怎么敢来。”
那神秘的声音沉寂了很久,才徐徐道:“你怎么会知道?”
卫天鹏道:“因为你不该问这句话的。”
“为什么?”
“因为我根本就听不出她说话的声音,我虽然是唯一见过她真面目的人,却从来也没有
听见她说过一个字。”
卫天鹏笑得很奇怪,接着又道:“你虽然知道我是唯一见过她真面目还能活着的人,却
一定也不知道我们之间的事,因为她绝不会将这件事告诉你。”
那声音又沉寂了很久,才忍不住问:“为什么?”
“因为那是个秘密,天下绝没有别人会知道的秘密。”
这老人的脸上,忽然发出一种青春的光辉,就像是已回到多年前,他还充满了梦想的少
年时,然后他就说出了一段奇异而美丽的故事,美丽得就像说神话:“三十年前,我还是个
喜欢惹是生非的年轻人,有一次在苗疆闯了祸,逃窜入深山,却在深山里迷了路。”
“苗山中不但到处都可能遇到毒蛇猛兽,而且瘴气极重,我为了躲避每天黄昏时都会出
现一次的桃花瘴,躲入了一个很深的山洞里。”
“那山洞原是狐穴,我想杀条狐狸,烤来充饥,就为了去追这条狐狸,我才遇见了那件
我这一生中永远也无法忘记的事。”
他刀锋般的眼睛也已变得非常温柔,然后他接着又说了下去:“我将那条狐狸一直追到
山洞最深处,才发现后面的山壁下,还有条秘密的出路。”
“我拨开枯藤走进去,没多久之后,就听见一阵阵流水声,沿着水声再往前走,天光豁
然开朗,外面竟是个世外桃源的人间仙境。”
“那时正是暮春时节百花齐放,绿草如茵,山上有道泉水流下来,竞是滚热的。”
“然后我就忽然发现那温泉水池中,竟有个美丽的少女在沐浴。”
说到这里,大家当然都已知道他说的这少女是什么人了。
卫天鹏目光温柔地凝注在远方,仿佛又看到了那锦绣的山谷,那沐浴在温泉中的美人。
“那时她也很年轻,乌黑发光的头发,又光滑,又柔软,就像是缎子一样,尤其是她的
眼睛,我从来也没有看见过那么美丽的眼睛。”
“我就像是个呆于般地看着她,已完全看得痴了。”
“她起先好像觉得很惊惶,很愤怒,但后来也慢慢地平静下来,也在静静地看着我。”
“我们就这样互相凝视着,也不知过了多久,她脸上忽然露出了一丝微笑,大地上所有
的花朵,就仿佛已在那一瞬间全部开放。”
“我不由自主向她走了过去,竞忘了前面是个水池,也忘了身上还穿着衣裳鞋子,我简
直什么都忘了,只想走过去抱住她……”
听到这时,每个人脸上都不禁露出温柔之色,仿佛都在幻想着那一刻的温馨和甜蜜。
又过了很久,卫天鹏才叹息着,慢慢他说下去。
“我们始终没有说过一个字,也没问过对方的姓名和来历。”
“所有一切事,都发生得很自然,一点也没有勉强,就好像上天早已安排好我们这么样
两个人,在这地方见面的。”
“直到天色已完全黑暗,她已要走的时候,我才知道她是什么人。”
“因为直到那时,我才发现她额角上的头发租盖下划着一朵黑色的莲花。”
“那正是南海娘子的标志,我惊讶之中,做出了一件令我后悔终生的事。”
“我脱口叫出了她的名字。”
“就在那一瞬间,她的人突然变了,温柔美丽的眼睛,突然出现了杀机,竟向我施出魔
教中最可怕的武功大天魔手,仿佛要将我的心摘出来。”
“我不想闪避,也不能闪避,那时我的确觉得,能死在她手里,已是件非常幸福的
事。”
“也许就因为这一点,她才不忍真的下手,我甚至又可感觉到她的手已插入我的胸膛,
她那双柔若无骨的纤纤玉手,竟像是忽然变成一柄锋利的刀,我甚至已闭上眼睛,准备死
了。”
“但是她却忽然将手缩了回去,等我张开眼时,她的人已不见了。”
“夜色已笼罩着山谷,山谷还是同样秀丽,但她却似已忽然消失在春风里。”
“我就好像刚做了场梦似的,若不是胸膛上还在流着血,我简直不能相信这是件真的
事。”
“我跪在地上,求她回来,再让我见她一面,但我心里知道她是永远不会再回来的
了。”
“所以,我又发誓,只要再见到她,无论她要我做什么,我都不会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