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雨落花红-第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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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继志正色道:“一点不假,先父是帮会龙头!”
秋娘哦了一声,道:“是什么帮?”
陈继志道:“说出来秋妹又认为不是实话了!”
秋娘道:“只要大哥实说,不必管我信否!”
陈继志道:“是个专要饭吃的帮口!”
秋娘粉黛一蹙,突然问道:“是‘穷家帮’!”
陈继志闻言一笑,道:“原来秋娘也知道天下有个‘穷家帮’呀?”
秋娘一笑,道:“是听姊夫偶然说起,记在于心中!”话锋一落又起,道:“大哥,现在你是‘帮头’了?”
陈继志噗嗤一声笑了,道:“说你不懂,你却知道‘穷家帮’这个名称,说你懂吧,你却说出外行话来,帮会首领要称‘帮主’,不是‘帮头’!”
秋娘也笑了,道:“大哥说句‘龙头’,我就认为‘帮头’也通了!”
陈继志道:“称作‘龙头’可以,却不能称作‘帮头’!”话锋一顿,接着又道:“穷家帮不是帝王基业,父传子,子传孙,龙头帮主要选贤与能,并非先父曾为帮主,我就能承继帮主之位!”
秋娘星眸一霎,道:“那大哥是穷家帮的什么‘主’呀!”
陈继志眉头微微一皱,道:“秋妹,你为什么会认定我……”
秋娘已知陈继志要说些什么,一笑道:“你独来独往,有专人要负责向你送消息,你功力又高,气派凌人,身份自然不是低于人下了!”
陈继志摇摇头道:“少见像你这么厉害的站娘!”
秋娘白了陈继志一眼,道:“我哪点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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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娘一笑道:“看对了?”
陈继志微微一笑,道:“八九分!”
秋娘星眸闪光,柔睫一霎,突然道:“对!大哥就是现在穷家帮的帮……帮主!”
陈继志又是一笑道:“暂代龙头罢了!”
秋娘道:“那‘龙头’呢?”
陈继志无可奈何的耸耸肩膀道:“你很喜欢‘打破砂锅问到底’!”
秋娘也耸耸肩头道:“好奇之心,人皆有之!”
陈继志道:“你可知道探查帮会隐密,是犯了大忌!”
秋娘道:“这么严重?”
陈继志颔首道:“不错,这是十分严重的事!”
秋娘把头一低,道:“大哥恕我不知,从现在起,我不会再多问了!”
陈继志摇头道:“话虽然是这么说,当然也要分人而论的!”
秋娘摇头道:“规不可违,法不可废,倘若朝庭不自废规法,朝令夕改,国事又何至于沦落到这种不堪的境地!”
这话,说得陈继志心神猛一震,暗自思念道:“着呀!礼不可因近而疏,法不能为亲而废,陈继志呀陈继志,你怎地连个女孩子都不如了!”
想到这里,不由对秋娘肃然起敬,道:“秋妹说的是,愚兄受教了!”
说着,他十分恭敬的对秋娘一揖到地!
秋娘万福为礼,连称不敢。
陈继志心静神明,话锋一转,道:“秋妹,有一些事情和话,我认为已经到了应该跟你说的时候,正好我们暂时歇息的地方也已不远……”
秋娘接口道:“大哥,凡你认为应当吩咐的,小妹都会恭听。”
陈继志摇头道:“秋妹别这样说,有多少事还要你拿主意呢!”
秋娘媚然一笑道:“我能懂多少!”
陈继志没有接话,只笑了一声,手脚向右方不远的一片黑密林遥指着,秋娘会心也指了指,陈继志颔首为座。
密林内,别有洞天!
这处“洞天”是名符其实的洞天!
洞天之隐秘,敢说上千人搜索终日,也难发现!
这是片广大的黑密林,黑松株株粗如合抱,越深进,黑松也越发粗壮,有三五十株,足够十抱!
陈继志在松林旁沿停步,悄对秋娘说道:“秋妹,里面黑,你怕不?”
秋娘却不答话,只是缩了缩脚步!
陈继志含笑道:“别怕,我牵着你的手走!”说着,伸手拉住了秋娘的柔荑,一握之下不禁说道:“好细的手!”
秋娘却哎哟了一声,陈继志慌不迭的松手道:“握痛你了?”
秋娘抿着嘴,摇摇头。陈继志双目连霎道:“那是……”
秋娘道:“里面好黑!好怕人!”
现在她才说出“怕”来,煞是真性说道!
女孩子,古今一样,像这种深夜,黑密松林,没有伴儿,她们是绝对不肯走的,杀了她们也不肯定!
当真她们就这样胆小吗?
不!十个大男人的胆子,加在一起也没有一位姑娘大!
只是若有一个男人在她们身旁时,她们就乐得“胆小如鼠”了,这样不但能表现出女性的柔美,而身旁的男人,自更会“大力护花”,使他们不费半丝气力的达到目的,这又何乐而不为呢!
愚公移山,子孙相继,全靠恒心毅力!
美人移山,只须娇蹙即得,到底谁的力量大呢!女人!
秋娘一声好黑,好怕人,陈继志立刻又握住了那软柔无骨的酥手,不敢用力,又不能虚握,煞费苦心!
一步尺半,两步三尺,要走到密林正中,非天亮不可!
秋娘开口了,说道:“大哥,是不是地上坑多!”
陈继志一楞,道:“没有坑,只是泥泞一些。”
秋娘噗嗤笑出声来,道:“没有坑可以走的快点喽?”
陈继志脸红了,幸而人在深暗的树林中,不至丢丑。
他脸红着,心更跳动的厉害,不由加快了步子!虽说夜深林中漆黑,伸手难见五指,可是陈继志却轻车熟路坦然前行,秋娘不禁问他道:“这里你好熟悉呀?”
陈继志一笑道:“不错,此地等于是我的半个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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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继志只嗯了一声,却没有回答这句话!
秋娘却接着又道:“大哥这半个家里,可还另外有个主人?”
陈继志摇摇头,天黑,秋娘,根本瞧不见!
不过秋娘却没有再发问,只是步起步落随陈继志走着!
突然!
陈继志微微冷哼出声,倏忽停了脚步!
秋娘试出足下已踏着干硬的土地,心中一动!
这时,陈继志悄然转身,恰和秋娘脸颊相贴!秋娘一惊一楞,尚未来得及责问和应变,陈继志已附在她的耳旁,用极低极低的声音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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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没说完,秋娘只觉全身蓦地一紧,已被陈继志抱了起来,接着是刹那间的飘忽,陈继志话声又起,道:“秋妹坐好,别动,别开口,事毕我再来接你。”
话罢拭风微响,陈继志已没了影子!
秋娘一颗心,如十七八只吊桶般,上下撞着,她什么也看不见,夜深沉暗,伸出手来轻轻摸探,原来人在树上!
她不敢出声,果不敢挪动,这次她真的怕了,高坐树上,如临深渊,生怕来一阵风,把她吹将下去!
这时,林中已有了变化!
在西北近乎密林中央的地带,突然传来了声闷哼!
接着,劲风自四面八方向出声的地方集中!
不知是谁,偶一大意,脚下带出沙沙声响,这才证明由四面八方集中而来的,是一条条夜行人物。
这极为轻微的沙石声响过后,又变作鸦雀无声!
突然,林中秋虫鸣叫,一声,又一声,再一声!
西方,虫鸣感应,连叫三声!
东方,也有三声虫鸣互应!南方,却寂然悄静!
蓦地,又一声闷哼自东方传出,虫鸣又起,东方也没了回应,这情形显然有些不妥,事态十分严重!
有人忍耐不住了,蠢蠢欲动?这时,有个洪亮的声音喊道:“亮起火把!”
随着这声沉喝,四面八方火把齐燃,竟有七支!
七支火把高高举起,十丈地区已现光明,看出是一个劲装汉子,各有兵刃,正围成个够大的圈圈!
另外,一名老者,玄衣雪髯,狮鼻环眼,十分凶狞,站在圆圈外面,徒手,目射寒光,一望即知是领军人物!
老者这时向大汉们喝道:“谁躺下了?”
其实在火光照明下,老者早已看清一切,大可不必多问,只为他一向有人无我,尊严万分,遇有机会表现权势自不放过!
他话声刚落,一名大汉立刻答道:“躺下了三个,是老三、老六和老九!”
老者冷哼了一声,道:“看看还有救没有,人家用的是什么手法!”
刹那之后,答话的汉子回报道:“他们完了,伤在‘丹田’,看不出是哪种功力!”
老者斥道:“笨蛋,抬过一个来!”
另外两名大汉,闻声而动,抢着一具尸体放在了老者面前,老者一伸手,大汉立刻恭敬的递过去一支火把!
老者在死者前袍一划,衣衫已碎,火光照明下,看出死者“丹田”有一赤红的指痕,大若黄豆!
老者神色一变,双眉紧锁在一起!沉静刹那之后,老者冷冷地吩咐道:“把人给我带过来!”
侍立老者身旁的那名大汉,闻声一楞,老者已怒叱道:“怎么,你不知道老夫要你带谁过来?”
大汉期期艾艾的说道:“是带……带……”
老者哼了一声,道:“带那个要饭的过来!”
树顶上粗枝闯坐着的秋娘,闻声心跳骤止!
“要饭的”,自然是指陈继志,莫非……
她只能听到对方的话声,却看不到人,急得冷汗滴流!
人带来了,但却已经没了人物!
满头满脸的血,右腿已断,双手指节皆碎,指甲缝里,还紧插着十根细竹签,血已凝固!
蓬头败衣,果然是个花子。
老者伸手抓住了这个花子的头发,厉声道:“别装死,老夫再问你一次,秘道是在哪里?”
秋娘的那颗悬心,随着这一句问落了下来!
陈继志离开不久,林中没听到刑逼声,对方那句话“再问你一次”的话,已足说明被擒的不会是陈继志了。
离死业已不远的那名花子,即哼都没哼一声!
老者恼怒交加,扬掌甩向花子的右颊,这一掌,用了七成力,竟将花子牙齿打落了三颗!
可是花子依然不哼不哈,没有开口!
老者吼道:“从你被擒到现在,骨头够硬,不哼不哈,老夫告诉你,你,再不开口,还有好罪让你受呢!”
花子开口了,他猛一扬脸,呸的一口浓痰吐在老者面上,老者不防有这种事情,竟被吐了个正着!
恨怒至极,猛的一掌切下,这次盛怒出手,竟用了真力,花子本就伤重将亡,受此一掌立即死去!
老者不知花子已死,哼了一声,道:“老夫不怕你硬,再试试……”
抓着花子的那两名大汉,这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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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者一楞,伸手相试,花子果然死去,陡的一脚将尸体踢飞,抹去髯上的浓痰,一肚皮的闷气,全发在了大汉们的身上!他手指着七个大汉,怒骂道:“发什么楞,还不快些搜!”
大汉们不敢怠慢,各持火把四外搜去!老者却目光一扫四外,哼了一声,飞身向东方纵去,哪知身形刚刚拔起,一段枯木奔西方!
老者冷笑出声,顿足而起飞追了上去!
前逃的黑影,飞纵并不甚快,因此在十丈之后,已被老者追到了身后,老者闷声哼道:“你还想逃!”
话到人到,右掌已压向前逃黑影的后心!
哪知前逃的黑影,这时霍地转过身来,出掌相迎!
双掌相抵,黑影动也没动,老者却被震摔到地上!
老者神色陡变,一跃而起,暴退丈外,他已受内伤,伤势虽然不重,心胆却几乎被这一掌震碎!
老者奸滑至极,先交抵的一掌来说,黑影的功力高过他太多,但是黑影刚刚却有逃意,而飞纵也不够快,何也?
想通了这一点,他有些胆寒了,所以一跃起身立即后退,并沉转着如何应付,面前强敌的策略!
黑影震翻老者之后,现出身形,正是陈继志!
陈继志并不急急动手,等老者站稳之后,才冷冷地说道:“老匹夫,你已经知道上当了吧?”
老者目光顾盼不已,陈继志却又说道:“我既然诱你追来,试想还能再容你逃出手去么?”
老者沉下了浮心,道:“你就是‘风尘异丐’陈继志?”
陈继志一笑道:“不错,该你报名了!”
老者双眉一挑,道:“老夫胡天国……”
陈继志冷哼一声,接口道:“我早已料到是你,换个人也不会这般凶残狠毒!”
话锋一顿,接着斥道:“两淮志士的清誉,几乎毁在老儿你们兄弟之手,陈某早想杀你这卖友卖国的叛徒,你却闻风远逃他乡!
“近日我才听说,你和三小有了勾结,已投身卖靠在察合台的军中,正想有空时找你算清血债,不料你狗胆不小,竟然来我这‘黑松林’中,如今杀我门下,相逢此地,胡天国,你死定了!”
胡天国内惧却色厉,沉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