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珠楼主_皋兰异人传-第2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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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顽童原因乃兄被人打伤,一时情急,将腰藏暗器取出,连珠打下,等人到地也自发完。
铁牛闪躲灵便,一下也未打中,因见那暗器似个三四寸大圆片,外边开口,锋利无比,从未见过,暗忖:“这小年纪,始而无故欺人,还可说是年幼无知。这类锋利无比杀人之物,随便就下毒手,父兄师长不是盗贼也非善良。”再又想到适才被戏侮情形,不由气往上升,方喝:“你这小狗也得吃点苦头!”忽听小顽童急喊:“二叔快来,表哥吃这黑狗贼打死了!”
铁牛哪知厉害,心还在想:“不先给这小狗吃点苦,万一大人出来赔话,如是个洗手人物,葛师祖交游大杂,再要提出一点渊源,他至多落一个家教不严。对方多不好只是个小孩,大人出来说上两句好话,也只得拉倒,这口恶气怎出?”边想边迎上去。
那小顽童却比先前大的机灵,并不和人硬对,先纵身一拳打到,铁牛仍用手臂去格时,小顽童竟不上当,把手收回,身落在地,往下微微一蹲,左手假作往肚腹打去。铁牛志在擒人,本就没把他放在心上,见他收回右拳改用左掌打来,就势用手迎住往下一捞。不料对方仍是虚招,左手急掣回去,随着身子下蹲之势,猛伸右手,“叶底偷桃于,往小腹下抓来。铁牛才知他用意狠毒,看出自己身有内功不易受伤,想抓肾囊致命所在,心中有气,暗骂:“不知死的小孽种!”故作不防,等手进裆,猛一提气,跟着双膝一夹。
小顽童一爪抓向敌人裆中,方喜得计,忽觉敌人腹下空空,料知上当,赶忙缩手,已自无及,吃铁牛双膝夹住,疼痛已极,再也收不回去。情急之余,忙用左手照腹猛击,觉着敌人腹坚如铁,也不躲闪,情知不妙,方急喊得一声“二叔”。铁牛笑道:“你便把天王老子喊来,也须吃点苦去,还不与我跪下!”说时,双膝用力一紧,身子往后一拖,小顽童立觉右手五指宛如折断,奇痛彻骨,再吃一拖,由不得跪爬地上,愧忿不服。
强要挣起,铁牛又是一夹一拖,痛更连心,忍不住惨叫一声,头上直冒热汗,不敢再强,只得怒目相视,不再挣起。铁牛知这两下够他受用,便不再夹,只喝问道:“你这两个小狗叫什名字?你父兄师长和那姓羊的是谁?为何小小年纪如此胆大妄为,无故欺人?
可是你家大人有意纵容?一一实说,便可饶你。”
那小顽童本是瞪目怒视,咬牙切齿,听到未两句,面上忽转喜容。厉声答道:“我名邢典,被你打伤的是我表哥羊彪。我弟兄在山亭上练弹子,干你鸟事!叫你让开,你偏不让。想拿弹子吓你走开,你就开口骂人,怎怪我弟兄欺你?如今我表哥被你打个半死,我虽被你制住,除非你把我杀死,只要有三寸气在,三五年后必定寻你报仇,就怕你没有那大胆子。我家大人更是有名有姓,说将出来吓破你南蛮子的狗胆。你敢放我起来,我就领你找他去。”
铁牛见那顽童,年只十二三岁,吃了这大的苦,仍有骨气,不肯输口,貌相又颇英悍,心生赏识,不由气便消去多半,笑道:“你家大人便是天神,我也会他一会,问他纵子行凶,家教不严之罪。我便放你,叫他们都来见我。”说时将腿一松。小顽童假作疼痛不支之状,蹲伏地上,仍不起立。铁牛本已心软,又听身侧大的一个呻吟之声,猛想起适才手法稍重,那一个自从跌倒,这大一会才有声息,莫非真个痛昏过去?方悔处置太过,回脸去看,猛听小顽童喝道:“该死的黑蛮狗,你的追命煞神到了!”铁牛闻声回顾,并不见人,那小顽童却自地上飞身纵起,冷不防,一把沙子迎面打来,竟吃打了个满脸花,总算眼闭得快,没被打中。
铁牛素喜硬汉,又因自己手狠生悔,怒火早消,虽受暗算,并未受伤,又好气又好笑,未动真火,只故意怒喝道:“小狗胆真不小,再不把你大人找来,我要你的狗命!”
话刚出口,忽听身后有人接说道:“那个容易。”声方入耳,未及回顾,已吃来人连身带两臂紧紧束住,宛似上了一道铁箍,连运足全身力气挣了两挣,无奈疲乏太甚,以前全是虚火肝气壮着,怒火一消力便大减。对方又是高手,一毫也未挣动,反因过用浮力,两眼直冒金星,知道中人暗算,怒喝:“你是何人?有本事明斗,为何暗算!”
身后那人冷笑答道:“你仗着有点内功,欺负小孩,用杀手将他手指打断,几乎送命,以大凌小,先不要脸。我是谁,你少时自会知道,我也叫你尝尝暗算伤人的滋味,你如有本领,先把我这铁臂环破去,便和你明斗。你连这么浅的手法都破不掉,如何配和我斗?你反正不行,我也懒得多费手脚。你伤了我的人,自应还敬,且等到我洞中供出你的根由来历,自有处置。我在这里七八年,无人敢到我的峡中,又吹大气,你又大胆来此伤人,任说得天神下降也无用处,静候报应便了。”
铁牛生平第一次落在人手,又听说话刻毒,尤冤的是,自己内功已到上乘地步,敌人就强一些也极有限,一则突出不意受人暗算,又是困倦疲劳之下,连气带急,奋起神威,怒吼连声,又强挣了两三次,终无效果,只是晃了几晃。身后那人几乎被他跌倒,见铁牛已然被擒,仍自倔强猛挣不肯服输,不禁大怒,厉喝:“不知死活的蠢才!且叫你也尝个厉害!”说罢,猛然运足全力,乘着铁牛强挣之势,倏地双臂一紧,跟着喝声:
“去罢!”
二人功力虽差不了多少,但是一个精力弥满,上来先自得势,占了机先;一个是早就劳累疲困,又不合性刚好胜,情急之下,把这点余力全使出来,犹之乎将死的人回光返照,如何禁得起这么一勒一甩?当时胸臂背脊前后齐受重伤,气透不出,眼睛一黑,再吃猛力一挣,就此身受内伤,闭了气穴,昏死过去。过了好些时悠悠醒转,觉着周身疼痛,前后心又酸又痛,气提不起,难受已极,耳听身侧有人说道:“这一来,命算保住了。”昏迷中喘了口气,睁开双目一看,敌人不知何往,身子卧在人家卧室以内,铺陈十分温软,面前站定一个头带鹿皮道冠的瘦长道士,认得正是自己所寻的少室五云观主鹿冠道人。回忆前情宛如梦境,估量必是适才被敌人用内家重手法紧束受伤昏倒,被鹿冠道人走来撞见,救到此地,忙想挣起相见。不料四肢无力,身软如绵,竟是丝毫不能转动,才知身受内伤并非寻常,又惊又急,心中愤恨,方欲开口询问。鹿冠道人已忙摇手止住道:“你已身受内伤,但已回生,经我设法,仍可复原,只须静养,不可出声转动。你只闭目养神,听我慢慢说与你听,就知道了。”铁牛知道鹿冠道人飞剑法力俱不在秦岭三老以下,行辈又尊,料无虚语,心才略放,强平忿怒,把眼闭上。
只听鹿冠道人说道:“这里地名肠谷村,乃我旧友邢文源隐居之所。他有一至亲名叫羊允,也是我故人之子,独自一人住在肠谷尽头地穴之中。此人内家功夫极深,新近学了吐纳导引之术,日在洞中潜修,轻不出去。他有一侄羊彪,住村中邢家,与他表弟邢典一同习武。二子年才十三四岁,天性顽皮,又喜恃强逞能惹事,祖父叔伯屡戒不改。
今早二子同在山亭上练习连珠弹,恰值你无心经过。唤你避开,想是出口不逊,你未理他,因此生嫌,争斗起来。起初二子只当你一个寻常行路之人,欲抄村中小路前往少室诸峰,又看出你会武,自恃本领,有心激斗。后来羊彪看出你有内家轻身功夫,才知认错了人,遇见劲敌。他如逃往别处也好,休说他惯于翻山越岭,你当疲困之余,地理不熟,未必能够追上。就算追上,他一未成年的幼童,你还能把他怎样?偏是一时糊涂,以为他叔父羊允威名远震,自从隐退以来,外人不敢妄入肠谷一步,想借此把你吓退,不料你仍穷追入谷。他既恐丢人,又恐乃叔知他惹事受责,没奈何,用新学的硬功重手法打你。你想是受了二子欺侮,气忿不出,无意中用内家气功架隔。本心只想使他吃点苦,却不知他用力过猛,致将手指打断;情急拼命,你又用内功将他夹住。这时羊允已吃惊动,走了出来。虽知二子自惹的祸,一则忿你不留情,二则见二子一个重伤一个被迫跪地,只看出你的内外功俱是上乘,却不知你连日拼命急驰,精力已竭,冷不防上来便将你制住。你再强挣,勾动怒火,才用内家真力将你压柬重伤,甩跌地上。昏死以后,搜你身上,发现司空老友与我的信和天山竹令符,才知怒火头上没问清你的来历,误伤自己人,涛成大错。再把邢家父子找来,一同拷问二子经过真情,又是二子开头惹事,越觉愧对不安。无奈两强相遇,你又是把真力耗尽之后猛受重击,怎么也救不回来,正要派人往少室请我来此救治。我在观中,忽见娄公明门下新脱胎转世的灵猿雪娃跑来言说,公明叫它送你一程,它本和你师父同辈,因嫌你对它全无礼貌,又轻视它,心中不快。见你面有晦色,应在今早,有心想你吃点苦头,做戒下次,一入嵩山便自别去。到了路上,忽想起你是后辈,多不好应看你师面,如何与你一般见识?恐有失闪,重又返身追来。哪知走回大远,到慢了一步。他目力最强,能看出数百里外,心想你只能到我观中,就有晦色也不妨事,想查看你的行踪,如已到少室,它便不再追来。及至登高一望,正见你追赶羊彪入谷,心料不好,加急赶来,到时你刚受伤,后悔来晚了一步,已自无及。如是外人,也就下去动手,将你赶走了。雪娃灵警,见下面三个大人,倒有两个和秦岭三老相识,又听出是无心误伤,伤势甚重,再一背起颠顿,决无生理,稍微偷听出一点苗头,立往寻我。你彼时本是命如游丝,我如晚来片刻,十九不能存活。就便被邢、羊二人救转,但残废必不能免,一身好功夫也必化为乌有。幸而五行有救,雪娃求救得快,我闻信立即赶来,用千年首乌合配的灵丹,将你下巴摘下,灌服了三丸下去,先将根本护住,然后再用推拿之法,为你缓缓舒筋活血,与内服灵丹相应,将积滞住的淤血化开,再把道家纯阳真气缓缓度人腹内。为想使你日后能够复原如初,人工、法力、灵丹三者同时并用,直费了大半日工夫,才得把你救转。羊彪折断的手指也被我医好,大约三五日即可复原。他表兄弟二人已受父师重责,现在锁禁石洞之内,等你痊愈,还要向你赔罪。不过你此时命虽保住,如想复原,必须四十九日以后,此时如若用力行动固有大害,便多说话或是忧急烦恼也有大害。我知你自从在葛鹰门下出来,便随你师父和司空道友一起,所以后来不曾失脚,平日未免自恃任性,胆大心粗。过刚则折,理所当然,必然和你师父前在黄山受窘一样,受上一次教训始成大器。我听雪娃说,娄公明本心极期爱你,表面却故意坚拒,也是为此。便是这次,也因你面上晦气已交华盖,你又不照司空道友所说走法,知你前途必有灾难。既想使你遭些挫折,又心疼徒孙,并顾惜你师父体面,所以才命雪娃护送。如无性命之忧,便由你去,借此磨练你的锋芒,否则看事行事,暗中相助,等你挫败,再行出手。它带有公明一丸仙剑,怎么也保得你住,起初念你是它师侄,还拟询私,你偏又轻看了它。雪娃上次在秦岭兵解,公明也因到晚些时,事太急切,又不肯舍平日功行,只得投生小猿,仍须再转一劫,或就原身修炼,脱毛换胎,不能即转人身,也为天性刚强。好高嗜杀之故。你把它看做洞中小猿,自然生气,便照师命行事,以致阴错阳差,终于应了灾难。因你内伤甚重,虽仗灵丹之力,仍忌愤怒。适才见你将醒,主人已然避出,免你骤见仇人妄动真气。我看你的根骨秉赋虽还不如你师,却也难得,将来必有成就。今日之事,务须静气平心,从恕道上设想,多不好,终是两个无知幼童,你却身怀内家绝技,遇上这类事,如先寻他家大人理论,焉有这场凶险?即或为气所激,见对方太已可恶,至多将人擒到略加责打已足,如何连个名姓来历都不知晓,孤身异地,妄以内家重手法伤人?就算不是成心,对方大人如何知道?见自家子侄徒弟被外人寻上门来打伤,以大欺小,恃强凌弱,焉能不情急还报?
实对你说!羊老二便是十年前名震川湘的大侠青羊子,性刚好胜,手头更辣,自从归隐此山,常有旧日仇家,一入肠谷便无生还。总算他还细心,见你甚好内家功夫,断气大易,觉着奇怪,搜检身上,发现书信,得知你由兰州金沙镇起身,数日之间奔驰了好几千里,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