铸剑江湖-第3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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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雪先是一愣,后来才明白过来,原来这“不空”二字,与形容小偷的“妙手空空”是一个理儿。
她不由看了看孙不空。
孙不空的脸色正常得很,他平静地道:“不错,以前我几乎已是这一行的状元了,天底下几乎没有我孙不空打不开的锁。”
他的语气平静得像是说别人的事。
游雪心中暗暗地思忖道:“是什么样的经历,使他渐渐地转变,成为‘欢乐小楼’中的人物呢?”
这其中,自然有一些曲折的。
连他自己都可以正常的态度去对待自己的过去,那为什么别人还要一味地记着他的过去呢?
孙不空将锁打开之后,将铁门一推而开。
便在铁门打开的那一瞬间,从里边射出一物,急速袭向孙不空!
未等孙不空闪身,钱大串的铁索鞭已电扫而出,卷向那物。
他的铁索鞭这一下充分发挥了它的特长,“啪”的一声,就把来物卷了个正着!
便在此时,里边响起了一声愤怒的叫声。
没有人听得清楚叫唤的内容,因为这个声音已很是嘶哑。
但每一个人都可以听出这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众人不由松了一口气:秋千千还活着。
钱大串收回铁索鞭,才发觉自己的鞭扫中之物竟是一只小巧的鞋子。
他一愣,然后便失声笑了。
众人在明处,而这间屋子在暗处,所以过了好一阵子,大伙儿才可以看得见屋内的情形。
一个年轻的女孩正盘腿坐在地上,她那右腿的鞋子已不见了。
她的那双眼睛极为愤怒地望着这一帮人,像一只愤怒的母狮子。
游雪忙道:“是秋姑娘吗?”
她的声音很好听,这足以消除许多隔阂。
那姑娘当然是秋千千,被关在这样一间封闭的小屋子里,她都快要疯了。
其实,柯冬青已认出秋千千了。几年前秋千千曾来过“欢乐小楼”,他见过她,虽然那时现在小多了,但容貌仍是有一些当年的影子的。
而秋千千终于也看到了柯冬青。
她脸上的愤怒一下子便消失了,而变成了一种惊喜。
柯冬青亲切地笑了一下,道:“秋姑娘,我们来救你了。”
秋千千本是绷着的神经终于一下子松弛下来了。整个人便有了一种很累很累的感觉,像是要虚脱一般。
对一个十七岁的姑娘来说,这样的经历的确是有点可怕。
她想笑一下,没想到没有笑成,眼泪却已“哗哗”地往下流了。
游雪急忙迎了上去,扶住她的肩道:“好了,一切都过去了。”
秋千千感激地看了她一眼,道:“谢谢姐姐,你一定是假冒成我的人了?”
游雪惊讶地道:“你是如何知道的?”
秋千千道:“当然是从那帮狗贼口中听出来的。他们说只要抓住了真正的秋千千,便把我杀了。我就知道一定有人为了救我,而假扮成我了。”
言罢,她试着想站起来,却未能成功。因为她的右手,左腿都已被封了穴道。
她苦笑了一下,道:“我穴道被封了,自己试着解过,但没有解开。”
游雪忙道:“我来试试。”
但试了几试,却也未能成功,她不由很是惊讶。
能把她难住的点穴之法,实在不多了。
她向柯冬青道:“你来试一试?”她不知该如何称呼柯冬青,便索性免去了称呼。
柯冬青点了点头,蹲下身来,道:“秋姑娘,得罪了。”
秋千千一笑,道:“柯大哥怎么还如此客套呢?”
柯冬青道:“礼多人不怪。”
言罢,他的双掌抵于秋千千的后背,将自己体内的真力向她体内贯入,然后道:“运功抵抗我的真力!”
秋千千依言而行。
柯冬青的眉头忽然皱了起来,脸色也凝重起来。
少顷,他方住手。
众人见他神色凝重,都有些惊讶而紧张地望着他。
钱大串最是沉不住气,他问道:“大柯,能解开吗?”
他的年纪比柯冬青大,却叫柯冬青为“大柯”,显见他对柯冬青的尊重。
事实上,“欢乐小楼”的人对这位像冬青一样有旺盛的生命力的年轻人,都是颇为器重的。
柯冬青点了点,道:“能,不过,这种点穴手法很怪。”
怎么个怪法,他却没说。
言罢,他已出手如电,迅速地点向秋千千。
速度极快。但并不仅仅是速度快那么简单,他的手法变化极为复杂,或并指,或曲拳,或托掌。
当他的手停下来时,秋千千的手脚已可活动自如了。
众人见她的穴道已被解开,都松了一口气,惟有游雪却还是若有所思的样子。
她已看出了柯冬青的脸色有些古怪,这其中一定有些玄奥,而他说过这种点穴之道有点奇特,但他却没有说出怪在何处,便更是不简单了。
但她知道柯冬青没有说,就一定有他的理由,所以,她也不会问的。
众人便又沿着原路撤出。
走出一段之后,行在最前边的人又撤了回来,不安地道:“前边的屋子已被烧得倒下,把出口也给堵上了,一时无法出去,恐怕得等到木料烧完才行!”
木料烧完,该是何时?所谓夜长梦多,时间久了,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柯冬青不由有点着急。
却听得游雪道:“不知你们可曾留意过这条通道的走向没有?”
柯冬青心中一动,道:“莫非游姑娘已有所发现?”
游雪没有正面回答,她道:“我们进入这条通道的入口处在墙角上,比地面只高出少许,而进了通道之后,根据通道起伏的坡度可以看出,我们现在所在的地方,离地面并不远,对不对?”
众人细细一想,都觉得有理。
游雪继续道:“对处于地下的通道来说,它要能保证适宜住人的话,就必须要可以通风、亮光。亮光这一方面,自是问题不大。”
她向四周扫视了一遍,方道:“诸位有没有看到这个通道除了我们的入口处外,并没有别的人出口?而要形成通风的条件,一定是要有两个风口。”
顿了一顿,她方道:“所以,这个通道一定还有一个出风口,只是我们还没有发现而已,而这个风口自然是与外界连接的。”
柯冬青以赞赏的目光看了游雪一眼,道:“游姑娘说得很在理。如果没有通风的条件,这些松明灯也是无法长时间地烧着的。”
钱大串大声道:“好,我们便分头去找!”
游雪道:“慢,为了节省时间,我们不能如此盲目地寻找!”
钱大串有些惊讶地望着她,心中暗道:“莫非找出风口也有简捷的方法不成?”
却见游雪走到一支松明灯前,把它取了下来。
所谓的松明灯,便是用含松脂特别丰富的松树树干制成的火把状的照明用具。
游雪取下松明灯,用力把它吹灭。
松明灯一灭,便冒出了一股股呛人的浓烟,黑乎乎的。
众人不解地望着她,连柯冬青也一时无法明白她的用意。
却见游雪举着这根已灭了的松明灯,开始走动。
开始,众人尚未发现她走动的规律,到后来,才知道她是顺着黑烟飘动的方向走的。
走着走着,众人发现又回到了关押秋千千的地方。
然后,便见那股黑色的浓烟不再向前飘,而是开始向上冒了。
当大伙儿看到浓烟飘升之后,便消失了,立即恍然大悟,不由暗暗佩服游雪。
不用说这儿便是出风口了。
孙不空道:“我来试试。”
他用的是小巧功夫,但兵器却是一杆长枪。
只听得暴喝一声,身子突然跃起,手中的长枪飞速向上击出。
状若举火燎天。
“哗啦啦”地一声响,从上面落下了不少的东西。
有木板,有砖头,还有几根铁条。
有希望!大家不由心中一喜。
这次,孙不空的长枪出击的速度、力度更为凌厉了。
而钱大串也不甘寂寞,长鞭一挥,“哗啦啦”地一声暴响,便同孙不空的长枪一道挥击而上!
却听得“咣”的一声响!声音极为古怪。
众人一愣。
然后,便听得“轰”的一声,大块的杂物落下来了。
一道亮光射了进来!
然后,便是铺天盖地的水“哗”地流了下来。
众人大惊失色。
怎么会有水?会不会是中了对方的诡计?
孙不空、钱大串一时避之不及,立即被淋了个透湿。
此时已是深秋,水略有点寒意,这么一淋,真够他们二人受的。
便听得上面有人见了鬼似地大叫起来。
听了这种惊骇的叫声,他们心中反倒安定下来了。
柯冬青道:“上去吧!”
此时,水已很小了,淅淅沥沥地沿着二尺见方的洞口边流了下来。
却听得上边有人在大叫:“谁在那儿装神弄鬼?再不说话,我要扔石块下去了!”
一听此话,大伙儿都惊呆了,像见了鬼似的,惟有游雪、秋千千例外。
钱大串结结巴巴地道:“麻子救,是……是……是……麻子救!”
麻子救?麻子救是谁?
游雪一脸的茫然,秋千千也是一脸茫然之色。
而对于“欢乐小楼”的人来说,“麻子救”这三个字是再熟悉不过了。
“麻子救”是“欢乐小楼”的厨子中资格最老的,烧得一手可以让人把舌头也嚼下去的好菜。
连段牧欢也叫他“麻子救”,因为段牧欢喝酒用的菜,全是由他烧的。
怎么会在这儿听到麻子救的声音?
可这洪钟一样的声音,不是麻子救的声音又是谁的声音?
上边响起了嘈杂的议论声,似乎有人在建议用热油往下浇。
这么一浇下来,三十几号人往什么地逃避?
钱大串急忙大叫道:“麻子救,我是钱大串,千万别浇油!”
上面立刻响起一片惊惶的叫声,又听到“扑通”一声,大概是什么人摔倒了。
上边有一个颤抖的声音抖抖索索地道:“钱大……大……大哥,你……你是人还……还是鬼?”
众人不由暗暗好笑。
钱大串大声骂道:“放你娘的臭屁!你钱大哥当然是人了。”
上边的人惊悸甫定地:“看来是人,要不怎么会骂人?”
这话有点奇怪,为什么鬼就不能骂人?
钱大串这才一跃而上!
他发现自己正是站在自己“欢乐小楼”的伙房里。
伙房里有四十几人正瞪着眼睛傻乎乎地看着他!
钱大串有点哭笑不得。
他知道也难怪这些人如此惊讶,无论是谁,如果突然看到一个人从地底下冒出来,那都是很吃惊的。
然后下边的三十余人相继跃上。
最后上来的是柯冬青。
麻子救张着一张嘴,像一个木鱼一样,合不拢了。
当柯冬青问道:“怎么会在这儿?”时,麻子救才回过神来。
他大声地道:“大柯,我还要问你呢?怎么会像一只老鼠似的从这下边冒出来,我还以为……”
边上有一个极瘦的小伙子接口道:“我们还以为下边有鬼呢!先是水缸突然裂了,然后地面又塌了下去。”
听他的语气,似乎还沉浸在震惊之中,说话一惊一乍的。
钱大串这才明白倒在自己身上的水的来历,整个人便像是从水中捞出来的一样,极为狼狈。
当下,他便与孙不空两人先去换衣衫了。
柯冬青也是极为惊讶,他没有想到世上竟有这么巧的事。
不对!这事也许不是“巧”那么简单的。
不过,柯冬青一时也发现不了什么,但他坚信从这儿可以顺势摸出点什么来。
这一帮厨子的大叫声,早已吸引了一些“欢乐小楼”中的人过来围观,当他们发现是柯冬青这些人时,都是大为惊讶。
柯冬青知道现在最要紧的事是把秋千千带去见段牧欢,当下,他对身边的人交代了几句之后,便对秋千千道:“秋姑娘,你随我一道去见段大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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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牧欢正在喝酒。
这一次,他喝的酒是十年酿的女儿红。
但他的神情却未见得有何愉快之处,连眉头也未舒展。
他有点担心。
他当然是为柯冬青、游雪担心。其实,他也明白自己根本不必要为他们二人担心,这两个人都年轻,但他们的经验却已是极为丰富了。
当今江湖中,能够在他们二人联手之下讨去便宜的,恐怕已是很少了。
这是两个极为优秀的年轻人。
也正因为优秀,他才更不愿失去他们。
伙房中的喧闹